水晶吊灯的光砸下来，晃得人头晕。
申野觉得这接风宴的空气都是镀金的，沉甸甸压着人肺管子疼。
酒杯叮当碰响，谀词潮水般涌向他父亲申宏远，偶尔分出几滴，溅到他这个“归国大少”身上。
“青年才俊。”
“一表人才。”
“虎父无犬子啊，申董。”
虚伪得令人作呕。
申野猛地灌下杯中残酒，辛辣液体一路烧下去，也压不住那股恶心。
这鬼地方，多待一秒都折寿。
“失陪。”他冲身边某个喋喋不休的叔伯扯了扯嘴角，没等对方回应，转身就走。
露台的风带着凉意撞过来，申野往栏杆上一靠，摸出烟盒。
打火机 “咔” 地窜出火苗时，眼角扫到阴影里的人。
那人站在廊柱后，正低头系袖扣。
白衬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长度刚到手腕骨，连腕表都选了素净的款式。
整个人像把利落的刀，和身后的浮华格格不入。
“躲这儿摸鱼？” 申野扬了扬下巴，猩红的光点在指间明灭。
那人闻声，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
一张冷白皮的脸，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眼眸黑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申少。”他的声音比风还凉，听不出情绪。
申野的视线定住了。
他见过太多人，谄媚的、畏惧的、算计的……唯独没有眼前这种。
冷冰冰的，像块石头。
还是块好看的石头。
“你认识我？”申野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今晚的主角，很难不认识。”对方的回答滴水不漏。
申野轻笑，把烟掐了，凑近一步，“那你呢？哪家的？以前没见过你。”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沉缓威严的声音，“阿野，乱跑什么。”
申野转身，脸上挂起惯常的玩世不恭，眼底却冷了，“爸。”
申宏远走近，“刚回国，公司事多，你得尽快上手。”
他看向阴影中的男人，“正好，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昆砚，昆特助。以后专门协助你。”
申野顿住，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原来，是他爸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特助？”他上下扫了昆砚一眼，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行啊。”他朝昆砚伸出手，故意拉长了调子。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昆、特、助。”
昆砚回握，声音低沉平稳，“我的荣幸，申少。”
掌心相贴的瞬间，申野摸到对方指腹上覆着一层茧。
触感很特别，不像写字磨的，倒像是长期握着什么硬东西反复摩擦留下的。
不等他仔细感受，交握一触即分，昆砚迅速地抽回了手。
哦？好像又变得有点好玩了。申野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