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夜景。三十八层的高度让整座城市在他脚下延展,
灯火如繁星般闪烁。他啜饮了一口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
映照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爸爸!"六岁的女儿小雨蹦跳着跑进书房,
手里举着一幅蜡笔画,"看我画的我们家!"周明远放下酒杯,蹲下身接过画作。
画上有三个火柴人,站在一栋歪歪扭扭的房子前,天空中有个夸张的太阳,放射出七彩光芒。
"画得真棒!"他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这是太阳吗?颜色真漂亮。""不是太阳,是彩虹!
"小雨咯咯笑着纠正他,"老师说彩虹代表幸福!"妻子林妍倚在门框上,
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黑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却依然美得让周明远心跳加速。十年婚姻没有消磨他们的爱情,反而像陈年红酒般愈发醇厚。
"小雨,该洗澡睡觉了。"林妍轻声说。"再玩五分钟嘛!"女儿撒娇道。周明远正想开口,
门铃突然响了。三人同时转头看向玄关方向。"这么晚了会是谁?"林妍皱眉。
周明远放下女儿,走向门口。通过猫眼,他看到门外空无一人。打开门,
走廊里只有昏黄的壁灯和铺着深红色地毯的寂静通道。
一个牛皮纸信封孤零零地躺在门前的地垫上,没有任何邮寄信息。他弯腰捡起信封,
一种莫名的不安爬上脊背。信封很轻,摸起来里面似乎只有一两张纸。"是谁啊?
"林妍走过来问。"不知道,没人。"周明远关上门,翻转着信封检查,
"连邮票和地址都没有,可能是有人亲自送来的。"他撕开封口,
抽出里面的东西——一张泛黄的旧报纸剪报和一张照片。剪报的日期显示是二十年前,
标题赫然写着《大学女生宿舍惊现命案,警方全力追凶》。照片则显示一个凌乱的宿舍房间,
床上有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轮廓,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小雕塑。"周明远的手开始颤抖。
那个雕塑他太熟悉了——那是他父亲的作品,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原件现在就放在他的书房里。
"怎么了?你脸色好白。"林妍关切地伸手想拿过他手中的东西。周明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将照片和剪报折起来塞进口袋。"没什么,公司的一些旧文件。"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你先带小雨去洗澡吧,我处理点事情。"林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没再多问,
牵着女儿的手离开了。周明远快步走回书房,锁上门,再次展开那些纸张。
剪报详细报道了二十年前师范大学女生宿舍发生的一起凶杀案。
受害者是中文系大三学生李晓芸,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致死。
案发时间是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宿舍其他三位女生因周末回家而幸免于难。
警方在现场发现少量血迹和一枚不完整的指纹,但案件至今未破。照片清晰地显示,
案发现场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木雕的猫头鹰雕塑——和周明远书房里那个一模一样。
那是他父亲周志强年轻时的手工作品,据说是专门为他母亲雕刻的定情信物。父亲曾说过,
那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周明远感到一阵眩晕,他跌坐在椅子上,额头渗出冷汗。这不可能。
二十年前他刚满十八岁,正在外地读大学。父亲那时是师范大学的文学教授,
母亲已经因病去世三年。信封里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他颤抖着打开,
上面用印刷体写着:"我知道是你干的。二十年的平静生活该结束了。血债血偿。
"纸条从指间滑落。周明远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是某种恶作剧?还是有人认错人了?
但那个雕塑...那个雕塑怎么解释?他起身走向书架,取下那个猫头鹰木雕。
多年来它一直放在那里,成为书房的一部分,他几乎忘记了它的存在。
木雕底部刻着父亲的名字缩写和日期——1999年5月,正是案发前三个月。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吓得周明远差点摔落雕塑。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喂?"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周先生,
收到我的礼物了吗?"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分辨不出性别年龄"你是谁?
那案子和我有什么关系?""DNA技术可比二十年前进步多了。"声音冷笑道,
"三天后联系你。好好想想怎么赎罪。"电话突然挂断。周明远回拨过去,
只听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示音。他放下手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太荒谬了。
他根本不认识什么李晓芸,二十年前他正在北京建筑大学读大一,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但那个雕塑...除非...一个可怕的想法击中了他。如果凶手不是他,
那么唯一可能拥有那个雕塑的人就是——他的父亲周志强。第二天一早,
周明远借口公司有急事,没有和妻女一起吃早餐就匆匆出门了。
他开车直奔城郊的青山疗养院,父亲在那里已经住了两年。周志强七十五岁,
两年前被诊断出胰腺癌晚期。医生预计他只有六个月寿命,但老人顽强地活到了现在,
尽管大部分时间都卧床不起。疗养院坐落在半山腰,环境清幽。周明远在前台登记后,
径直走向三楼的312房间。推开门,他看到父亲靠坐在床上,正在看书。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老人瘦削的脸上,勾勒出深深的皱纹。"明远?"周志强摘下老花镜,
惊讶地看着儿子,"今天不是周末啊。"周明远关上门,从公文包里取出那个信封,
将内容物倒在父亲床上。"有人昨天把这些送到我家。
"周志强的表情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凝固了。他的手开始颤抖,
比因疾病导致的正常颤抖更加剧烈。"这是...这是哪里来的?
"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这正是我想问你的。"周明远压低声音,"爸,
那个雕塑是你做的,全世界只有这一个。为什么它会出现在二十年前的命案现场?
"周志强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
眼中闪烁着周明远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恐惧和决绝的混合。"我需要你先告诉我,
送这些东西的人还说了什么。"父亲的声音异常平静。周明远复述了电话内容。
随着他的讲述,父亲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最后变得像病房墙壁一样惨白。
"果然..."周志强喃喃自语,"这么多年了,还是被发现了。
"周明远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爸...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窗外,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住在这里吗?不是因为医疗条件好,
而是因为这里能看到师范大学的老校区。那栋出事的宿舍楼就在那片树林后面。
"周明远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床尾的栏杆。"所以...真的是你?
那个女学生...李晓芸...是你杀的?"周志强转过头,直视儿子的眼睛。那一刻,
周明远在父亲眼中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我没有选择。"老人轻声说,
"她发现了我的秘密,威胁要毁掉一切。
我本来只是想和她谈谈...但事情失控了..."周明远跌坐在访客椅上,大脑一片空白。
他敬爱一生的父亲,那个教他读诗、带他钓鱼、在他母亲去世后独自抚养他的温和教授,
竟然是个杀人犯?"为什么那个雕塑会在现场?"他机械地问。"那天是她的生日,
我把它作为礼物带去...事发后我太慌乱,忘记带走了。"周志强苦笑,"二十年来,
我每晚都梦见它,梦见它成为指向我的证据。现在噩梦成真了。"周明远双手抱头,
感到世界在脚下崩塌。"那个打电话的人是谁?他为什么指控我?""我不知道。
"父亲摇头,"也许是当时知情的人,也许是警察...或者..."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嘴角渗出血丝。护士闻声赶来,周明远被迫离开房间。站在走廊上,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父亲刚才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或者"后面是什么?
更可怕的问题是:他现在该怎么办?父亲是个杀人犯,
而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并试图勒索...或者复仇?对方明显误以为他才是凶手,
这又是为什么?接下来的两天,周明远如同行尸走肉。他无法集中精力工作,
对妻子和女儿的关心也心不在焉。林妍担忧地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
他只能借口项目压力大搪塞过去。第二天晚上,他独自驱车回到父亲所在的疗养院。
夜色已深,疗养院大部分区域已经熄灯,只有值班室的灯还亮着。他悄悄溜进去,
避开夜班护士,来到父亲房间。周志强没有睡,似乎预料到他会来。老人示意他锁上门,
然后从枕头下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周志强声音虚弱但清晰,
"我时日无多了,癌症已经扩散到肝脏。医生说我最多还有一个月。
"周明远沉默地看着父亲,不知该说什么。愤怒、悲伤、困惑在他心中交织。
"我这一生犯过两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老人继续说,"一个是杀了那个女孩,
另一个是...让你成为我的替罪羊。""什么?"周明远猛地抬头。"听我说完。
"周志强举起颤抖的手,"案发后,我清理了大部分证据,但现场留下了少量血迹和指纹。
当时DNA技术不成熟,警方数据库也不完善,案子很快陷入僵局。
但我一直生活在恐惧中..."他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五年前,
当我第一次确诊癌症时,我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
修改了警方的证据记录。把现场遗留的生物学证据替换成了你的。"周明远感到一阵眩晕。
"你...你做了什么?""我收集了你的头发、指纹,甚至买通了一个实验室技术员,
把你的DNA信息植入了证据样本。"周志强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保险起见。如果案子被重新调查,他们会追查到你那里,
而我会因为已经去世而逃脱惩罚。"周明远站起身,不可置信地后退。"你疯了!
你让我替你背黑锅?我是你儿子!""正因如此,你才最合适。"父亲的眼神变得冷酷,
"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警方会困惑但无法定罪。这足够拖延时间直到我死去。
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发现..."周明远感到一阵恶心。他冲进洗手间干呕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当他回到房间时,父亲正在往那个牛皮纸袋里塞更多文件。
"这里面有我所有的存款和投资凭证,足够你和林妍、小雨生活得很好。还有一封信,
解释了事情经过。"周志强递过纸袋,"明天一早,我会向警方自首,承认所有罪行。
你的名字会被洗清。"周明远没有接过纸袋。"太晚了,爸。
那个打电话的人已经认定我是凶手。如果你现在自首,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警方会怀疑我们合谋。""那你想怎么办?"父亲反问。周明远沉思片刻。
"我们先等那个神秘人再次联系,弄清楚他到底知道多少,想要什么。同时,
我需要你写下完整的坦白书,详细说明当年的情况和你篡改证据的过程。"周志强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