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求求你救救我……”她衣衫褴褛跪在我家门前,身上满是淤青。我心疼她孤苦无依,
说服母亲收留她,给她最好的吃穿用度。
始为她神魂颠倒;我母亲待她比待我这个亲生女儿还要亲;府里下人都说:“大小姐太刻薄,
还是表小姐温柔。”直到我听见她说:“等那个蠢女人被赶出施府,
这里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原来……她夫君的死根本不是什么赌债,
而是她亲手下的毒;她夜夜的噩梦尖叫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就连她身上的伤痕,
都是自己弄出来的苦肉计。原来,最毒的从来不是明枪,而是披着柔弱皮囊的刀。
既然你们都爱白莲花,那我就做最毒的那朵曼陀罗。
—1—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花厅,我执起青瓷茶壶,为座上几位夫人斟茶。
手腕微倾,茶水如一线清泉注入杯中,不多不少,恰好八分满。“施小姐这斟茶的手艺,
当真赏心悦目。”知府夫人笑着称赞。我浅笑颔首:“夫人过奖了,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余光瞥见父亲站在厅外廊下,眼中含着赞许。我知道,他是在考察我主持中馈的能力。
作为施家独女,这些年来父亲从未因我是女子而放松对我的教导,
反而常说我比许多世家子弟更堪大任。宾客们正在品评新到的春茶,管家突然匆匆进来,
在我耳边低语:“小姐,门外来了位自称是表小姐的女子,说是……二姨奶奶的女儿。
”我手中的茶匙微微一顿。二姨奶奶是母亲的妹妹,早逝多年,只听说嫁到了邻县柳家,
留下一女。这些年两家少有往来,怎会突然登门?“我去看看。”我向宾客们告退,
随管家向外走去。施府大门前,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
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虽满面尘灰,却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这是……”我迟疑道。
“表姐!”女子见到我,立刻扑上前来抓住我的裙角,“我是柳婉啊!我娘是陈家的二小姐,
求表姐救救我!”她的声音凄厉,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我注意到她露出的手腕上布满青紫伤痕,心中一颤。“快起来,进府说话。”我搀扶起她,
感受到她在瑟瑟发抖。正厅里,柳婉啜泣着讲述她的遭遇:嫁了个表面光鲜的夫君,
不料对方沉迷堵伯,欠下巨债被人活活打死,她无家可归,只能来投奔姨母。
“夫君他……不仅赌,还……”柳婉欲言又止,拉高袖子露出更多伤痕,
“我实在活不下去了……”母亲闻讯赶来,见到妹妹的女儿这般模样,
顿时泪如雨下:“我苦命的孩子啊!你娘去得早,你竟又遭这般罪过!
”我看着母亲将柳婉搂入怀中安抚,心中也升起怜惜。父亲站在一旁,虽未言语,
但微微点头示意可以收留。“表妹且安心住下,”我温声道,“我这就让人收拾厢房,
再请个大夫来看看你的伤。”柳婉抬头看我,眼中泪光盈盈:“表姐大恩,柳婉没齿难忘。
”我亲自带她去安顿,吩咐丫鬟准备热水和新衣。正当我指点着房间布置时,
未婚夫程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微微,前厅的客人都等着你呢,
怎么……”他的目光落在柳婉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我为他们介绍:“这是我表妹柳婉,暂时住在我家。表妹,这是程颐,我的未婚夫。
”柳婉怯生生地行了一礼,程颐回礼后,将我拉到一旁:“府里突然多出个表亲?
你查清底细了吗?我看她眼神闪烁,未必简单。”我失笑:“你多虑了。她浑身是伤,
又是我亲表妹,难道见死不救?”程颐摇头:“我只是觉得,你们对她过于重视了。
她一个外人,倒比你这个正经小姐还受关注。”“怎么,你吃味了?”我打趣道,“放心,
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无人能及。”程颐这才露出笑容,随我回到前厅继续招待客人。临别时,
我回头看了眼柳婉的房间,不知为何,心中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2—三更的梆子刚敲过,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施府的宁静。我从睡梦中惊醒,青杏已提着灯进来:“小姐,
是表小姐那边。”我匆匆披上外衣,穿过回廊来到柳婉住的厢房。推开门,
只见她蜷缩在床角,浑身发抖,脸上满是泪痕。“表妹,怎么了?”我坐到床边,
轻抚她的后背。柳婉猛地抓住我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表姐,
我又梦见他了......他拿着棍子,说要打死我......”她的瞳孔放大,
仿佛真的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没事了,这里很安全。”我柔声安慰,
示意青杏去煮安神茶。烛光下,我注意到柳婉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臂上几道狰狞的疤痕,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急忙拉下袖子遮掩。“这是......他打的?”我轻声问。
柳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不止这些......背上还有更多。他每次喝醉或是赌输了,
就拿我出气......”她哽咽着,“有一次差点把我打死,邻居听到我的惨叫报了官,
可衙役来了,他塞些银子就了事了......”我胸口发闷,
难以想象表妹经历了怎样的折磨。青杏端来安神茶,我亲自喂柳婉喝下,
守到她重新入睡才离开。回到房间,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我毫无睡意,想着柳婉身上的伤,
决定明日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给她诊治。“小姐,”青杏犹豫着开口,“您不觉得奇怪吗?
表小姐的伤......新旧交错,不像是同一时期留下的。”我摇头:“你多心了。
遭遇家暴的女子,伤痕自然是日积月累的。”青杏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替我更衣梳洗。接下来的日子,柳婉几乎夜夜噩梦。我担心她独自害怕,便搬去与她同住。
每当她尖叫惊醒,我都耐心安抚,渐渐地,她似乎好转了些,噩梦次数减少了。一个午后,
我去母亲那里请安,提起柳婉的情况。“那孩子太可怜了,”母亲抹着眼泪,“你多陪陪她,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从库房取用。她娘去得早,我们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我点头应下,
心里盘算着给柳婉添置些新衣裳。刚走出母亲院子,却见程颐和柳婉站在湖心亭里,
两人挨得很近,不知在说些什么。“小姐......”青杏皱眉。
我笑着摆手:“程颐大概是来寻我,碰见表妹了吧。”走近时,
听到柳婉细声细气地说:“......多亏表姐照顾,我已经好多了。程公子这般关心,
柳婉实在受之有愧。”程颐转过身,看见我时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随即笑道:“微微,
我正和表妹说起你待她的好呢。”我注意到柳婉飞快地瞥了程颐一眼,那眼神转瞬即逝,
却让我心头莫名一颤。“小姐,”回院路上,青杏压低声音,“您没发现吗?
程公子看表小姐的眼神......不太对劲。”“胡说什么,”我轻斥,
“程颐不过是同情表妹的遭遇罢了。”青杏急道:“奴婢跟了您十年,什么时候说过谎?
上次诗会,我看见程公子盯着表小姐的背影看了好久,
那眼神......就像......”“够了,”我打断她,“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青杏噤声,但我心里却泛起一丝异样。回想刚才亭中情景,
程颐站得离柳婉确实太近了些......—3—三日后,李府举办赏花诗会,
我决定带柳婉一同前往,让她散散心。“表姐,我真的可以吗?”柳婉怯生生地问,
“我......我不懂吟诗作对......”“没关系,”我替她整理衣襟,
“跟着我就好。”诗会上,各家小姐争奇斗艳。柳婉虽不施粉黛,
却因那份怯弱的气质格外引人注目。当众人围坐赋诗时,我注意到她偷偷瞄了一眼程颐。
轮到我作诗时,我刚起个头,柳婉突然不小心碰翻了茶盏,茶水溅湿了我的裙摆。“对不起,
表姐!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跪下,声音颤抖,仿佛我会因此责打她一般。
全场目光顿时聚集过来。我赶紧扶她起来:“没事的,一件裙子而已。”“表姐对我最好了,
”柳婉红着眼圈,“从来不会因为我的笨手笨脚生气......”几位夫人交换着眼色,
我隐约听到“可怜见的”、“怕是平日没少受气”之类的低语。回府的马车上,
柳婉一直低着头:“表姐,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别多想,”我勉强笑道,“意外而已。
”她忽然抓住我的手:“表姐,你对我这么好,
我......我真怕有一天会失去你......”我正想安慰,马车一个颠簸,
柳婉袖中滑出一样东西,是程颐常佩戴的那枚羊脂玉佩。“这是......”我拾起玉佩。
柳婉脸色煞白:“是......是上次程公子不小心落下的,
我本想还给表姐......”我盯着玉佩,程颐确实说过丢了心爱之物,
为此懊恼了好几天。可它怎会在柳婉这里?“小姐,到了。”青杏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那晚,父亲难得早早回府,派人唤我去书房。“微微,最近有心事?”父亲放下公文,
目光如炬。我犹豫片刻,终究摇头:“可能是女儿多心了。”父亲沉吟道:“你母亲说,
那位表姑娘夜夜噩梦,你亲自照料,很是辛苦。”“表妹可怜,女儿应当的。
”“为父观你面色不佳,”父亲直视我的眼睛,“记住,无论何事,都可与我说。
施家的女儿,不必委屈自己。”我心头一暖,点头应下:“女儿明白。”离开书房,
我鬼使神差地绕道去了柳婉的院子。夜已深,她房内却还亮着灯。我正要敲门,
却听到里面传来柳婉的声音,与平日的柔弱截然不同:“笨手笨脚的,
这么烫的茶也敢端给我?”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像是巴掌落在肉上的声音。
小丫鬟带着哭音求饶:“表小姐恕罪,奴婢知错了......”“滚出去!
今晚别让我再看见你!”我急忙闪到廊柱后,看着小丫鬟捂着脸跑出来。站在阴影里,
我突然想起青杏的话,想起那枚玉佩,
想起诗会上柳婉的“失手”......这个夜不能寐、满身伤痕的表妹,
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无害。—4—清晨我正对镜梳妆。“小姐,表小姐来了。
”青杏通报的话音未落,柳婉已经走了进来。“表姐今日气色真好。”柳婉站在我身后,
镜中映出她浅笑的脸。我正要答话,忽见她伸手去拿我的胭脂盒:“这颜色真漂亮,
我能试试吗?”“小心……”话音未落,胭脂盒已从她手中滑落,砸在地上,
朱红色的粉末四散飞溅。柳婉惊叫一声,慌忙蹲下:“表姐对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手在颤抖,指尖沾满了胭脂,像染了血一般。“怎么回事?
”程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大步走进,看到地上的狼藉和柳婉惊慌的样子,
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程公子,我……”柳婉抬头看他,眼中噙着泪,
“我把表姐最爱的胭脂打翻了……”程颐竟直接越过我,弯腰扶起柳婉:“不过一盒胭脂,
值得这般惊慌?”他掏出手帕,轻柔地替她擦去手上的胭脂,那动作熟稔得刺眼。
我站在原地,指尖发冷。程颐这才转向我:“微微,表妹不是有意的,你别责怪她。
”“我什么话都还没说。”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柳婉抽泣着:“表姐待我这么好,
我却总是笨手笨脚惹她生气……”“别哭了,”程颐柔声安慰,
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巧了,我昨日刚得了盒醉胭脂,据说是宫里流出来的。
既然表妹喜欢,不如送给你赔罪。”我盯着那盒子,鎏金掐丝,正是城中玲珑阁的镇店之宝,
我曾向程颐提过多次,他总说买不到。
柳婉怯生生地接过:“这……这太贵重了……”“收下吧,”程颐笑着看她,
“你表姐不会在意的,她最是大度了,是不是?”最后一句是对我说的,
眼神里带着某种逼迫。我强扯出一抹笑:“自然。”青杏送走二人后,狠狠摔上门:“小姐!
您没看见吗?程公子那眼神,简直……”“够了。”我打断她,弯腰拾起破碎的胭脂盒。
这是父亲去年从京城带回的稀罕物,朱砂色中带着金粉,只在重要场合才舍得用,
金粉沾在指尖,曾经珍视的东西,如今不过是一堆红色粉末罢了。—5—五月初六,
我的生辰宴。施府张灯结彩,宾客如云。这本该是我最风光的日子,
却因柳婉的存在而如鲠在喉。“施小姐今日真美。”几位闺秀围着我说话,
我却注意到她们时不时瞥向不远处的柳婉。她今天穿了一身素白,只在腰间系了条浅粉丝带,
弱柳扶风般站在程颐身侧,两人不知在说什么,程颐笑得格外开怀。
“听说施小姐那位表妹身世可怜,夫君是个赌鬼,经常打她呢。”李小姐凑近我低语。
“是啊,前几日诗会上,我看她怕施小姐怕得紧,怕是平日……”另一位小姐没说完,
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握紧团扇,胸口发闷。正要解释,忽听一阵骚动。转头看去,
柳婉不知何时走到了荷花池边,正俯身去摘一朵睡莲。“危险!”有人惊呼。下一刻,
柳婉的身体如折翼的蝴蝶般坠入池中,溅起大片水花。“救命!
我不会水……”她在水中扑腾,白衣湿透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我还没反应过来,
一道身影已从我身边掠过。程颐毫不犹豫地跳入池中,奋力游向柳婉,
他揽住她的腰往岸边游时,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柳婉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
脸埋在他肩头。宾客们窃窃私语,无数道目光在我和那对湿漉漉的男女之间来回扫视。
我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程颐将柳婉抱上岸,脱下外袍裹住她,
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柳婉瑟瑟发抖,嘴唇苍白,更显得楚楚可怜。“快请大夫!
”母亲焦急地喊道,亲自上前搀扶柳婉。程颐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宴席不欢而散。我强撑着送走宾客,回到房中,
终于忍不住摔了茶盏。“小姐……”青杏欲言又止。“去请程颐来。”我咬牙道,“现在。
”程颐来时衣衫已换过,头发还湿着,他站在门口,神色有些不耐:“微微,
有什么事晚些再说吧,表妹受了惊吓,我得去看看……”“表妹?”我冷笑,“程颐,
你今日当着全城宾客的面,与我表妹搂搂抱抱,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程颐皱眉:“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要我见死不救?”“荷花池水深不过腰,
她站起来就没事了,何须你英雄救美?”我盯着他的眼睛,“还是说,你迫不及待要抱她?
”程颐脸色骤变:“施微!我没想到你是这般心胸狭窄之人!表妹孤苦无依,
我们多照顾她些怎么了?你身为嫡女,就不能大度一点吗?”“大度?”我几乎要笑出声,
“看着我的未婚夫与别的女子亲密,我还要拍手称快是吗?”“你简直不可理喻!
”程颐甩袖转身,“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他走后,母亲来了,脸上带着责备:“微微,
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你怎能那样对程颐说话?他救了婉儿的命,你不但不感激,
反而……”“母亲,”我打断她,“您没看见他们……”“看见什么?”母亲皱眉,
“你父亲说得对,我确实太宠你了,让你变得这般善妒。婉儿是你亲表妹,她遭遇那般不幸,
我们多疼她些有何不可?”我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母亲眼中的失望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夜深人静时,父亲悄然来到我房中。“今日之事,
我听说了。”他坐在我对面。“父亲也觉得女儿错了吗?”我低声问。
父亲摇头:“荷花池的水,确实不深。”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微,
”父亲沉吟片刻,“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我派人去查了柳婉的底细,
她夫君的死……有些蹊跷。”“什么?”“那人并非因赌债被打死,而是中毒身亡。
更奇怪的是,柳婉在夫君死后不久就失踪了,直到出现在我们家门前。
”我心跳加速:“父亲的意思是……”“尚无确凿证据。”父亲站起身,“此事你先别声张,
继续观察柳婉。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为父都会站在你这边。”他离开后,我独坐窗前,
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海棠。不过月余光景,我的世界已天翻地覆。未婚夫移情,
母亲偏心,唯有父亲……是我最后的依靠。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可怜”的表妹柳婉。
—6—清晨的露珠还在花瓣上滚动,我已站在母亲院外等候请安。自从生辰宴后,
母亲对我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大小姐稍候,夫人正在和表小姐说话。
”母亲的贴身嬷嬷拦住了我。透过半开的窗子,我听见柳婉轻柔的声音:“姨母,
您别怪表姐,都是我不好……那日我不该穿那身白衣,
惹得表姐不高兴……”“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婉儿,
你老实告诉我,微微平日待你如何?”“表姐她……”柳婉欲言又止,“姨母别问了,
表姐待我……已经很好了。”我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发白。柳婉这话听起来是维护,
实则句句诛心。“我就知道!”母亲拍案的声音传来,“那丫头自小被宠坏了,
如今竟容不下一个可怜的表妹!”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就走。刚走出几步,
迎面撞上了程颐,他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看见我时明显一愣。“微微?
你怎么……”“程公子是来找表妹的吧?”我冷笑,“她正在母亲那里。
”程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皱眉:“你又给表妹气受了?”“我给她气受?
”我气极反笑,“程颐,你是我未婚夫,却整日围着别的女子转,现在还来指责我?
”程颐面色一沉:“施微,你越发不可理喻了。表妹孤苦无依,我们多照顾她些有何不可?
你这般善妒,哪像个大家闺秀?”我盯着他手中的锦盒:“这是什么?
”程颐下意识地将盒子往身后藏了藏:“没什么,一点小玩意。”“让我看看。”“施微!
“程颐提高了声音,“你何时变得这般咄咄逼人?”我直接伸手夺过盒子,掀开一看,
顿时如坠冰窟,盒中是一对翡翠耳坠,正是我上月与程颐一同在珍宝斋看中的那对。
当时他说太贵,改日再买,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这是送给柳婉的?”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程颐一把抢回盒子:“是又怎样?表妹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我送她些小礼物怎么了?
你堂堂施家大小姐,难道还缺这些?”“我缺的不是首饰,”我盯着他的眼睛,
“是你的尊重。”程颐语塞,片刻后不耐烦地摆手:“随你怎么想。表妹还在等我,失陪了。
”他大步离去,背影决绝。我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这个与我定亲三年的男子如此陌生。
—7—午后的花园空无一人,我独自坐在石凳上,盯着池中游鱼发呆。母亲责备的眼神,
程颐厌恶的语气,柳婉虚伪的眼泪……这一切像巨石般压在我心头。“一个人躲在这里哭?
”父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慌忙擦去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父亲……”他在我身旁坐下,
递过一方帕子:“听说你与程颐吵架了?”“他把我喜欢的耳坠送给了柳婉。”我低声说,
突然觉得这争执如此可笑。父亲沉默片刻:“微微,你信为父吗?”我抬头看他:“当然。
”“那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信你。”父亲拍了拍我的手,“至于程颐……你若不喜,
退婚便是。我施家的女儿,不必委屈自己。”我鼻头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父亲从不善言辞,这简单几句话,却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量。“父亲,
我觉得柳婉她……不简单。”我犹豫着开口。父亲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哦?说说看。
”“她人前柔弱可怜,背地里却对丫鬟呼来喝去。前日我亲眼看见她因为茶水稍烫,
就扇了小丫鬟一耳光。”我回忆着,“还有,她总在母亲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引得母亲对我越来越不满……”父亲点头:“继续观察,莫打草惊蛇。记住,
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正说着,远处传来脚步声。父亲迅速起身,
装作刚巧路过的样子:“你母亲在找你,快去吧。”我整理好情绪往主院走,
却在拐角处听见假山后有人低声交谈。“……你太冒险了,那耳坠太显眼。”是柳婉的声音。
“怕什么?反正她迟早要知道。”程颐满不在乎地回答。“程郎,
我害怕……若是姨母知道我们……”“别担心,等时机成熟,我就退婚。施微那性子,
谁受得了?还是我的婉儿温柔可人……”我死死咬住嘴唇,生怕自己发出声音。
原来他们早已……而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当晚,母亲派人唤我去用膳。我刚要落座,
母亲却冷冷道:“你坐那边去,这是婉儿的位置。”我愕然,看向那个离主位最远的座位,
往日那是给不受宠的姨娘坐的。“母亲……”“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母亲皱眉,
“婉儿身子弱,坐近些我好照顾她。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柳婉怯生生地开口:“姨母,让表姐坐这里吧,我坐远些没关系的……”“不行!
”母亲坚决地说,“微微,你让着表妹些怎么了?”我默默走到那个偏僻的座位坐下,
整顿饭吃得味同嚼蜡。父亲不时看我一眼,眼中含着担忧,却碍于场合不便开口。
柳婉时不时给母亲夹菜,说些讨巧的话,逗得母亲眉开眼笑。有那么一瞬间,
我仿佛看见柳婉朝我投来一个胜利的眼神。回到房中,我再也忍不住,伏在枕上无声哭泣。
不过月余光景,我的未婚夫、我的母亲,都被柳婉抢走了。这个家,还有我的位置吗?
—8—“小姐!小姐!”青杏气喘吁吁地冲进房内,反手将门紧紧关上。
我放下手中的书卷:“怎么了?”青杏双眼发亮,
压低声音道:“奴婢按小姐吩咐盯着表小姐,果然有发现!方才表小姐偷偷去了后花园,
程公子已经在假山后面等着了!”我心头一紧:“他们做了什么?”“奴婢躲在暗处,
看见……”青杏咬了咬唇,“看见程公子搂着表小姐的腰,还……还亲了她。
”尽管早有预感,这消息仍如冷水浇头。我握紧茶杯,指节发白:“继续说。
”“程公子还给了表小姐一样东西,奴婢看得真切,是那块羊脂白玉佩,
小姐去年送给程公子做生辰礼的那块!表小姐娇笑着收下了,说……”青杏犹豫着。
“说什么?”“说迟早这施家的一切都会是我们的。”青杏愤愤道,“小姐,
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我放下茶杯,茶水纹丝不动。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多么伤心,
只有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和冰冷的清醒。“青杏,这事先别声张。”我站起身,
“我要去见父亲。”刚走到院门口,迎面撞上了柳婉,她故意抬手撩了撩鬓发,
让耳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表姐这是要去哪儿?”她笑容甜美,眼中却带着挑衅。
我平静地看着她:“去给父亲请安。”“哦……”她拖长声调,
“表姐最近和姨父走得很近呢,是有什么秘密吗?”“表妹多心了。”我淡淡一笑,
“倒是你,面色红润,看来心情不错?”柳婉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随即又笑起来:“是啊,
程公子方才送了我一支新曲子,弹得可好听了。表姐要不要也听听?”她这是故意刺激我。
我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忽然觉得可笑。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女子,
还在为抢了别人的未婚夫而沾沾自喜,却不知我已经看穿她的把戏。“改日吧。”我绕过她,
步履从容地离开。背后传来她不满的轻哼声。父亲正在书房处理公文,见我进来,
立刻放下毛笔:“微微,有事?”我关上门,直截了当:“父亲,我要退婚。
”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了然:“你发现了什么?
”“青杏亲眼看见程颐与柳婉在花园私会,举止亲密。”我声音平静,
“他还把我送他的定情玉佩转赠给了柳婉。”父亲沉默片刻,
从抽屉中取出一叠纸递给我:“看看这个。”我翻开一看,是父亲派人调查柳婉的详细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