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锁孔时，林薇正对着手机核对婴儿床的尺寸。玄关传来“咔哒”轻响，她以为是王磊提前下班，头也没抬地笑：“老公，你看这款带护栏的……” 话音卡在喉咙里。张桂芬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站在门口，鞋跟沾着的泥点在米白色地垫上洇出几个深色圆点。 “妈？你怎么来了？”林薇扶着腰站起来，孕晚期的水肿让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备用钥匙是王磊上个月给的，说“妈想孙子了能随时来看看”，当时她就皱了眉，此刻看着婆婆熟门熟路地把袋子往客厅拖，一股气闷在胸口。 “给你带了点土鸡蛋，后山老陈家养的，比超市那些饲料蛋有营养。”张桂芬把袋子往茶几上一墩，鸡蛋碰撞的脆响惊得林薇心尖发颤。她瞥了眼散落在沙发上的孕妇专用护肤品——刚拆的快递，还没来得及收进卧室，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张桂芬的视线果然黏了上去。她捏起一瓶妊娠油，对着光看了看，又翻到价格标签，“嘶”地吸了口凉气：“这玩意儿要三百多？抹肚子上能开花还是咋地？林薇啊，不是我说你，王磊挣钱不容易，你这怀着孕呢，省着点花是正经。” 林薇刚要开口解释这是医生推荐的，张桂芬已经掏出手机，“咔嚓”拍了张照。“我发家庭群里让你姐也看看，现在的年轻人过日子多铺张。”她手指飞快地打字，屏幕上跳出“王家人”三个字，刺得林薇眼睛疼。 “妈，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拍照发群里不太合适吧？”林薇的声音冷了下来，伸手想拿过手机，却被张桂芬躲开。 “一家人有啥不合适的？”张桂芬把手机揣进兜里，抱起胳膊，“我当年怀王磊他们仨，啥也没抹，不也顺顺当当生下来了？你就是被医院那些人忽悠了，净花冤枉钱！” 正说着，林薇的手机震了震，是王婷发来的私聊：我妈又作妖了？那瓶油我知道，你跟我说过对预防妊娠纹有用。她就是见不得你花自己的钱。后面跟着个翻白眼的表情。 林薇心里一暖，刚想回复，客厅的大群已经弹出消息。张桂芬发了护肤品的照片，配文：“现在的媳妇真会享受，三百多的油抹肚子，我儿子的血汗钱啊[流泪]”。 紧接着是王娟的回复：“妈你别气，怀孕是该省着点，将来养孩子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林薇攥紧了手机，指节泛白。她走到正在厨房翻冰箱的张桂芬面前，尽量让语气平静：“妈，那备用钥匙……你还是还给我吧。你想来提前说一声，我好给你准备拖鞋。” 张桂芬正拿着袋速冻饺子出来，闻言动作一顿，猛地回头：“你啥意思？嫌我来了脏了你家地？”她把饺子往灶台上一摔，“我儿子的家，我想来就来！你一个外人，还想把我往外赶？”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张桂芬提高了音量，“是不是觉得我给你带土鸡蛋寒碜了？比不上你那几百块的油金贵？” 两人正争执时，门锁转动，王磊回来了。他刚换好鞋，就被张桂芬拉过去：“小磊你听听，你媳妇嫌我碍事，要收我钥匙呢！” 王磊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林薇，又看了眼眼圈发红的母亲，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林薇的肩膀：“薇薇，妈就是来看看你，你别多想。钥匙的事……回头再说，啊？” 林薇甩开他的手，心底那点期待彻底凉了。她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卧室，反手关上门。 手机又震了震，是王婷的消息：我妈那脾气，你跟她硬刚没用。对了，刚才我听见她打电话，说你那产检报告…… 消息只显示了一半，后面的内容突然变成了省略号。林薇正疑惑，卧室门被敲响，王磊的声音传来：“薇薇，出来吃饭了，妈煮了饺子。”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串悬而未决的省略号，后背莫名一阵发寒。张桂芬拿她的产检报告做什么？王婷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2 消失的产检报告
卧室门被敲得急促，王磊的声音混着张桂芬的嘟囔：“让她饿着吧，不识好歹！”林薇深吸一口气，拉开门时，王磊正搓着手，一脸讨好：“妈也是好意，你别往心里去。” 餐桌上摆着速冻饺子，张桂芬坐在主位，筷子在碗里翻来翻去，愣是没夹起一个。林薇刚坐下，她就把碗往桌上一推：“没胃口，气都气饱了。” 王磊赶紧给她盛了碗汤：“妈，您喝点汤顺顺气。薇薇不是那意思，她就是……孕期脾气躁。” “我看她是故意的！”张桂芬剜了林薇一眼，“拿着我儿子的钱买奢侈品，还嫌我这个老婆子碍事，真当我们王家没人了？” 林薇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咽下那句“护肤品是我自己工资买的”——说出来只会引发更大的争吵。她快速吃了几个饺子，起身想回房，却被张桂芬叫住：“你那产检报告呢？我看看孩子发育得咋样。”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上周做完产检，报告顺手放在了客厅抽屉里。她走到抽屉前拉开，里面只有几张水电费单，原本夹在里面的报告不翼而飞。 “怎么没了？”她皱起眉，转身看向张桂芬，“妈，您看见我的产检报告了吗？” 张桂芬端起汤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哦，那个啊，我给你收起来了。” “收哪儿了？我明天还要拿去给医生看。”林薇追问。 “看啥看？”张桂芬放下碗，脸上带着不屑，“医院就喜欢吓唬人，开一堆没用的单子骗钱。我当年生王磊他们仨，连医院门都没进过，还不是个个壮得像小牛犊？”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产检是为了孩子好。”林薇耐着性子解释，“医生说下次要带之前的报告对比。” “对比啥？我看就是你闲得慌！”张桂芬猛地站起来，“那报告我藏起来了，等你生了再给你。省得你天天对着那些纸片子胡思乱想，影响肚子里的娃。” “您怎么能随便藏我的东西？”林薇的声音拔高了些，“那是我的报告，您至少该跟我说一声。” “我是孩子的奶奶，看一眼报告怎么了？”张桂芬也来了气，“藏起来也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年轻媳妇懂啥？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王磊夹在中间，一脸为难：“妈，薇薇，你们小声点……” “你让她把报告拿出来！”林薇盯着张桂芬。 “我就不拿！”张桂芬梗着脖子，突然捂住胸口，身子晃了晃，“哎哟……我这头怎么晕得厉害……” “妈！”王磊赶紧冲过去扶住她，转头瞪着林薇，“你就不能让着妈点吗？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气！” 林薇看着张桂芬靠在王磊怀里，眼睛却偷偷瞟着她，那眼神里的得意像根针，扎得她心口发疼。她深吸一口气，对王磊说：“报告必须拿出来，这是原则问题。” “什么原则不原则的！”王磊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妈身体不舒服，这事明天再说！你先回房去！” 林薇站在原地没动。结婚三年，她知道王磊的脾气，每次婆媳起冲突，他永远只会说“让着点妈”。可这次不一样，那是孩子的产检报告，关乎着两条生命的健康。 “我只要我的报告。”她一字一顿地说。 张桂芬突然“哎哟”一声，呼吸急促起来：“小磊……我胸口闷……快扶我躺会儿……” 王磊来不及多想，半扶半抱地把张桂芬往客房带，路过林薇身边时，低声吼了句：“你能不能懂点事？” 客房门被关上，里面传来王磊焦急的询问声。林薇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走到客房门口，想再理论，却听见里面王娟的声音——她什么时候发的消息？ “妈，您别气，林薇就是被惯坏了。”王娟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了出来，“她不就是怕您查出孩子有啥问题，到时候影响王家后代吗？您藏得对！” 林薇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茶几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张桂芬藏报告，根本不是什么“怕她胡思乱想”，而是从心底里就没信过她，甚至在怀疑她怀的孩子有问题。 她转身回了卧室，关上门的瞬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王婷发来的消息：我刚听我姐打电话，说我妈好像在跟二丫婶子说，让她闺女来照顾你坐月子…… 林薇擦了擦眼泪，盯着屏幕上的字。二丫是张桂芬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在家，听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她攥紧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张桂芬不仅藏了她的产检报告，还在偷偷安排她的月子。 这时，王磊从客房出来，脸上带着疲惫。他走到林薇面前，声音放软了些：“妈睡了，她确实不舒服。报告的事……明天我跟她好好说，你别往心里去。” 林薇抬起头，看着丈夫躲闪的眼神，突然问：“王磊，如果她一直不把报告交出来，你怎么办？” 王磊愣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不会的，妈就是一时想不开。你先睡吧，明天再说。” 他转身想走，林薇却叫住他：“还有月子的事，你妈是不是打算让二丫来？” 王磊的脚步顿住了。客厅的灯光落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沉默像一张网，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林薇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心里清楚，他早就知道了。 明天，她必须拿回报告。而那个即将闯入她生活的二丫，又会带来怎样的麻烦？林薇闭上眼，只觉得前路一片迷茫。
第 3 章：月嫂计划的第一次夭折
第二天清晨，林薇是被厨房的争吵声惊醒的。她扶着腰走到卧室门口，正听见王磊压低声音劝：“妈，您就把报告给薇薇吧，医生等着看呢。” 张桂芬的声音带着火气：“我藏起来是为谁？还不是怕她拿着报告瞎琢磨！当年王娟怀大宝时，医院说可能缺氧，吓得她掉了半条命，最后还不是顺顺当当生下来了？” “现在医学发达了，查清楚总没错。”王磊还在坚持，“您要是不放心，我陪薇薇一起去医院。” 林薇推开门，客厅里的两人同时转头。张桂芬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即梗着脖子往厨房走：“我去给你们煎鸡蛋，报告的事……等我想想。” 王磊冲林薇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追问。林薇没理他，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她知道，张桂芬这“想想”，多半又是不了了之。 早餐时，谁都没再提报告的事。张桂芬一个劲儿给王磊夹菜，嘴里念叨着“上班辛苦”，对林薇却视而不见。林薇没胃口，扒拉了几口粥就放下了筷子。 王磊刚拎起公文包，张桂芬突然开口：“对了小磊，你跟林薇说没？月子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让你二丫表妹来照顾，她手脚麻利，人也老实，比外面那些月嫂靠谱多了。” 林薇握着水杯的手猛地收紧，水溅出来烫了手。她抬头看向王磊，眼神里带着质问——他果然早就知道。 王磊避开她的目光，含糊地说：“妈跟我提过，我想着……先跟你商量商量。” “商量？”林薇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就是你说的‘会跟妈沟通’？” “二丫怎么了？”张桂芬立刻接话，“她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照顾人肯定比月嫂细心。你想想，月嫂是外人，能真心对孩子好吗？二丫是自家人，我让她来，还能帮你盯着点。” “我不需要谁盯着。”林薇放下水杯，“我已经联系好了月嫂，是朋友推荐的，有五年经验，证件齐全。” “你还真要请月嫂？”张桂芬猛地站起来，筷子“啪”地拍在桌上，“我儿子的钱凭什么给外人？我来照顾你不行吗？非要花那冤枉钱！” “您年纪大了，经不起熬夜。”林薇尽量让语气平和，“月嫂专业，能科学坐月子，对我和孩子都好。” “科学？我当年生三个，哪条不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张桂芬越说越激动，“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抱孙子！怕我抢了你的功劳！” “妈，您别胡说。”王磊赶紧打圆场，“薇薇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就是觉得月嫂方便。” “方便？我看是想甩开我吧！”张桂芬突然提高了音量，“我告诉你林薇，这月嫂你要是敢请，我就……我就搬过来住，天天在你眼前晃，看你怎么跟外人亲！” 林薇看着张桂芬涨红的脸，只觉得一阵无力。她转向王磊：“你说过会跟妈沟通的。” 王磊的眼神躲闪着，搓了搓手：“薇薇，妈也是好意……要不，咱先顺着她？等生了孩子再说？” “等生了就晚了！”林薇的声音忍不住发颤，“月子里的矛盾才最伤人，我不想每天跟她吵得鸡飞狗跳！” “谁要跟你吵架？”张桂芬拍着桌子站起来，“我是来照顾你的，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就在这时，林薇的手机震了震。是王婷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截图——那是张桂芬和一个备注为“二丫妈”的人的聊天记录。 张桂芬：“让二丫准备准备，下个月就去我儿子家照顾他媳妇坐月子，我给她开五千块工资，比她在村里强多了。” 二丫妈：“那敢情好！就是二丫啥也不会，别给你添乱。” 张桂芬：“不用她会啥，盯着点我那儿媳妇就行，别让她请外人，也别让她偷偷给孩子喂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薇盯着截图，手指冰凉。原来张桂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所谓的“我来照顾”，不过是想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她的生活。 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屏幕正对着王磊：“你自己看吧。” 王磊拿起手机，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张桂芬见状，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又怎么样？二丫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总比那些来路不明的月嫂强！” “她初中都没毕业，连育儿嫂证都没有！”林薇压着怒火，“我不是不相信亲戚，是照顾产妇和新生儿需要专业知识，这不是凭感情就能做好的事！” “我当年生仨都没考过专业知识！”张桂芬吼道，“你就是看不起农村人！” “我没有！” “你就有！” 两人又吵了起来，王磊夹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他突然一把夺过林薇的手机，对着张桂芬说：“妈，您先回老房子住几天，让我跟薇薇冷静冷静。” 张桂芬愣住了，大概没料到儿子会说出这话。她瞪了王磊一眼，又狠狠剜了林薇一下，转身摔门而去。 客厅里终于安静下来。王磊瘫坐在沙发上，捂着脸说：“薇薇，对不起，我妈她……” “别说了。”林薇打断他，“我只问你，月嫂的事，你到底站在哪边？” 王磊抬起头，眼神复杂：“我……我觉得妈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二丫毕竟是亲戚，能放心点。要不……咱再考虑考虑？” 林薇看着他，突然觉得一阵陌生。她没再说话，转身回了卧室。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王婷发来的消息：我妈刚才给二丫打电话了，说让她这周末就过来“熟悉环境”。你小心点，二丫她妈跟我妈是一个性子，就喜欢掺和别人家的事。 林薇看着屏幕，手指微微颤抖。她知道，这场关于月子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即将到来的二丫，又会给这个本就不平静的家，带来怎样的波澜？她靠在门板上，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
第4章：公积金的秘密
张桂芬被王磊劝回老房子的第三天，林薇在整理家庭账单时，发现了一笔异常的支出。 她对着手机银行的流水反复核对，王磊的公积金账户里，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三千块转账，收款方是个陌生的名字。这笔钱从半年前开始扣除，刚好是张桂芬频繁来家里“送土特产”的时间。 “王磊，你过来一下。”林薇把手机递到刚下班回家的丈夫面前，指尖点着那串转账记录，“这三千块是怎么回事？” 王磊的眼神瞬间慌了，接过手机的手有些发颤：“哦……这是……公司给的补贴，我忘跟你说了。” “公积金账户里的补贴？”林薇挑眉，“哪个公司会把补贴打到公积金账户？” 王磊的喉结动了动，避开她的目光往厨房走：“我先做饭，回头跟你说。” “现在就说。”林薇拉住他的胳膊，孕晚期的水肿让她的力气大不如前，却仍死死攥着不放，“这半年来，每个月三千，一共一万八，到底去哪了？” 王磊被问得急了，猛地甩开她的手：“你查我账单？林薇，你就这么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是这钱来得蹊跷！”林薇的声音也高了起来，“我们是夫妻，家里的钱去哪了，我难道不该知道？” 两人的争吵声撞在墙上，反弹回来格外刺耳。王磊喘着粗气，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是我妈让我转的……她让我用公积金给我姐买养老保险。” 林薇愣住了：“王娟自己有工作，为什么要用你的公积金？” “我姐离婚后带着孩子，日子过得难。”王磊的声音闷在膝盖上，“妈说她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让我帮衬着点。公积金取出来也是闲钱，就先给她交着保险……” “闲钱？”林薇气得发抖，“那是我们的公积金！是准备将来换大点房子，给孩子腾地方的！你跟我商量过吗？” “我怕你不同意……”王磊抬头看她，眼里带着恳求，“妈说就交一年，等我姐缓过来了就自己交。薇薇，算我求你，这事别声张，不然妈又要闹了。” “闹？”林薇只觉得心寒，“她用你的钱给女儿买保险，连声招呼都不打，现在倒是怕我闹了？王磊，你搞清楚，这个家是我们俩的，不是你妈的提款机！” “我知道！可她是我妈啊！”王磊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我姐离婚时，我妈哭了整整一个月，我作为儿子，难道不该帮衬吗？你就不能对我家人好点？” “我对他们还不够好吗？”林薇的眼泪涌了上来，“你妈随便进我们家，藏我的产检报告，我忍了；她要安排二丫来照顾月子，我也在跟你商量；现在她动我们的公积金，你还要我怎么好？” “那是我姐！不是外人！”王磊吼道，吼完又愣住了，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他别过头，声音低了下去，“我累了，这事明天再说。” 他转身想进客房，却被林薇叫住：“今晚你睡客房吧。” 王磊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径直走了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林薇一个人，窗外的路灯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摸了摸肚子，低声说：“宝宝，对不起，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王婷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截图——是张桂芬在家庭群里跟王娟的聊天记录。 张桂芬：“你弟那三千块到账了吧？下个月开始，让他再多转点，你那保险档次太低，将来领不到几个钱。” 王娟：“这样不好吧？林薇知道了该生气了。” 张桂芬：“她生气有啥用？钱在我儿子手里，她说了不算！” 林薇盯着截图，手指冰凉。原来王磊说的“只交一年”，不过是哄她的谎话。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与王磊的对话框，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发了一句：“明天早上，我们去公积金中心，把钱停了。”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客房里没有任何动静，连灯光都暗了下去。 林薇知道，这一夜，注定无眠。而她不知道的是，客房里的王磊，正对着母亲发来的消息发呆——张桂芬说，如果他敢停掉给王娟的钱，就立刻搬回来住，直到林薇“同意为止”。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指向午夜十二点。这场关于金钱与边界的战争，显然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3 老房子的“遗产”
王磊在客房睡了整三天。 这三天里，两人除了必要的几句对话——“牛奶放冰箱了”“明天我去产检”——再无交流。林薇没再提公积金的事，王磊也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只是每天下班回来，都会默默把阳台的衣服收进来叠好，又或是在她孕吐时，提前泡好一杯温水。 周四傍晚，林薇正对着月嫂的简历发呆，张桂芬突然打来了电话，语气难得温和：“薇薇啊，妈给你收拾出些婴儿旧物，都是王磊他们小时候用过的，纯棉的，比外面买的安全。你明天有空吗？回来拿一趟？” 林薇捏着手机犹豫了两秒。她实在不想去老房子，但转念又想：或许能趁这个机会，把产检报告拿回来。 “行，明天上午我过去。” 挂了电话，她转头对刚进门的王磊说：“明天跟我去趟老房子，你妈说有婴儿用品要给我们。” 王磊愣了愣，随即点头：“好，我开车送你。” 第二天上午，车子刚停在老房子楼下，张桂芬就迎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跟上次送土鸡蛋的袋子一模一样。 “快进来，外面风大。”她拉着林薇往屋里走，热情得有些反常。 老房子还是老样子，墙皮剥落的客厅里摆着掉漆的实木沙发，茶几上堆着没收拾的瓜子壳。张桂芬把蛇皮袋往沙发上一倒，哗啦啦滚出一堆东西——泛黄的棉布尿布、袖口磨破的婴儿服，还有个掉了一条腿的竹制婴儿床。 “你看这些，都是好东西。”张桂芬拿起一块尿布，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当年王磊穿这个长大的，吸水性好得很，比尿不湿健康。” 林薇看着那明显洗得发硬的棉布，胃里一阵发紧：“妈，这些太旧了，我们还是用新的吧。” “新的哪有旧的安全？”张桂芬立刻拉下脸，“现在的东西都掺化学料，我这都是纯天然的！你要是嫌脏，回去洗洗就行，开水烫三遍，比啥都干净！” 林薇没接话，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上次来的时候，她记得张桂芬把杂物都堆在阳台角落的木箱里，说不定报告就藏在那儿。 “妈，我去阳台透透气。”她扶着腰站起来，慢慢往阳台走。 张桂芬眼神闪了闪，跟在后面：“阳台乱得很，我给你收拾收拾……” 阳台角落果然摆着个褪色的木箱，锁是坏的，只用一根铁丝松松地拴着。林薇弯腰解开铁丝，刚掀开盖子，就被一股霉味呛得皱起眉——里面堆着旧棉被和几件男士棉袄，看着像是王磊父亲生前穿的。 她耐着性子翻了翻，突然指尖触到一个硬壳本子。抽出来一看，不是产检报告，而是一本红色封皮的判决书，日期是五年前的，抬头写着“王娟与张强离婚案”。 判决书上写得清清楚楚：王娟因婚内出轨被男方发现，双方协议离婚，女儿抚养权归王娟，张强无需支付抚养费。 林薇愣住了。这五年里，张桂芬在外人面前从来只说“女婿没良心，嫌娟儿生不出儿子，把她们娘俩赶出来了”，连王磊偶尔提起，也说是“姐夫家暴，姐姐才离的”。 “你翻啥呢？”张桂芬突然在身后开口，声音发紧。 林薇回头，把判决书举起来：“妈，这是……” 话没说完，阳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王娟抱着女儿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她看到林薇手里的判决书，脸色“唰”地白了，保温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排骨汤洒了一地。 “你……你怎么翻这个？”王娟的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把女儿往身后藏。 张桂芬赶紧冲过去，一把夺过林薇手里的判决书，塞进木箱最底层，又用棉被死死压住：“小孩子家家的，乱翻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薇盯着王娟，“你不是说……” “说啥说！”张桂芬猛地打断她，推了林薇一把，“不该问的别问！赶紧把东西收拾好，走人！” 林薇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后腰撞在阳台栏杆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妈！”王磊刚好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扶住林薇，“你干啥呢？” 张桂芬瞪着王娟，又看看林薇，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女儿受了委屈不敢说，现在连个外人都要来戳我心窝子……” 王娟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薇靠在王磊怀里，后腰的钝痛一阵阵传来。她看着眼前这场混乱，突然觉得这老房子里藏的，恐怕不止一份离婚判决书。 比如，那份至今没找到的产检报告。 比如，张桂芬到底还瞒着多少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翻旧物时，指尖沾了些暗红色的粉末——像是从哪个纸包上蹭下来的。而那纸包，似乎就压在判决书的下面。 那会是什么？ 林薇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
第6章：撕碎的月嫂合同
后腰的隐痛持续了两天。林薇没去医院，她知道，只要跟张桂芬扯上关系，王磊总会劝她“忍忍就过去了”。 周三下午，她避开王磊，悄悄约了之前联系好的月嫂见面。对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姓陈，说话干脆利落，翻出手机里的育儿证和健康报告给她看：“我带过三十多个产妇，你放心，月子里该注意的我都懂，保准不让老人瞎掺和。” 林薇心里踏实了大半，当场签了合同，付了定金。走出家政公司时，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她第一次觉得，这场拉锯战里，自己好像抓住了点主动权。 傍晚回到家，王磊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看到她回来，眼神闪了闪：“去哪了？” “约了朋友逛街。”林薇没说实话，把合同塞进包里，打算等王磊心情好点再说。 饭刚端上桌，门铃响了。王磊去开门，张桂芬拎着一兜苹果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王娟的女儿，手里攥着根棒棒糖，黏糊糊的小手在门把手上蹭出个印子。 “妈？你怎么来了？”王磊有些意外。 “给我大孙子送点苹果，刚摘的，甜着呢。”张桂芬径直走到客厅，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薇放在沙发上的包上，“薇薇今天没出去？” “嗯。”林薇不想跟她多话，低头扒饭。 张桂芬却不肯罢休，凑到她身边坐下，状似无意地问：“月嫂的事想通了？我跟你说，二丫这周末就过来，我让她先跟你学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