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蝉鸣里的眩晕林墨的指尖刚触碰到那枚嵌着褐色斑点的蝴蝶标本时，
窗外的蝉鸣突然诡异地拔高了八度。他原本是在帮母亲整理旧物，
这只装在玻璃相框里的标本从褪色的纸箱底层滑出来，
翅膀上的纹路像极了外婆家老槐树的年轮。“小心点，那是我高中时做的。
”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飘来，带着洗洁精泡沫的黏腻感。林墨 “嗯” 了一声，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表面。标本右下角有行模糊的字迹，
像是用钢笔尖刻上去的日期 ——1998.06.15。这个日期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像有根生锈的发条在脑子里猛地绷紧。蝉鸣突然消失了。
客厅里的日光灯管发出 “滋啦” 一声轻响，暖黄色的光晕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又在下一秒炸开。林墨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攥住他的手腕，玻璃相框在掌心变得滚烫，
蝴蝶标本的翅膀仿佛活了过来，褐色斑点在视野里旋转成漩涡。他想喊母亲，
喉咙却像被灌满了滚烫的沙砾，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失重感持续了大约十秒，
当他再次站稳时，鼻尖萦绕的不再是旧纸箱的霉味，
而是晒得发烫的柏油路面混着青草的气息。“同学，你没事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他面前，手腕上戴着块褪色的电子表，
表盘显示着 1998 年 6 月 15 日。林墨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清澈的杏眼，
女生扎着高马尾，白衬衫领口别着枚红色校徽，上面印着 “青藤中学” 四个字。
这张脸…… 分明是年轻了二十岁的母亲苏婉。林墨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撞到自行车的三角架，发出 “哐当” 一声。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哄笑声，穿着同款校服的学生们骑着自行车从身边掠过，车铃叮铃作响，
车后座绑着的篮球随着颠簸上下跳动。“新来的转校生？” 苏婉收回手，
指尖在衣角悄悄蜷缩，“我是高二3班的苏婉，负责带新生熟悉校园。”林墨张了张嘴，
喉咙干涩得发疼。他看到自己身上穿着同样的白衬衫，口袋里揣着张皱巴巴的转学证明，
照片上是十五岁的自己，眼神里满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惊惶。蝴蝶标本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个鲜活又陌生的夏天。第二章 黑板上的倒计时走进高二3班教室时，
林墨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万花筒。
墨绿色的黑板上方挂着 “距离高考还有 365 天” 的红色条幅，
墙角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课桌上堆满泛黄的习题册，
封面大多印着明星海报，有他只在父母相册里见过的张国荣，还有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的王菲。
“这位是新转来的林墨同学，大家欢迎。” 班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
“你就先坐最后一排那个空位吧。”林墨低着头穿过课桌间的缝隙，
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空着，旁边坐着个趴在桌上睡觉的男生，
黑色短发被阳光镀上金边，后颈的发尾微微卷曲。当他把书包放进抽屉时，男生突然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墨感觉血液都凝固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那双带着点痞气的单眼皮，
甚至连挑眉时左边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都和父亲林建军年轻时的照片一模一样。“新来的？
” 男生打了个哈欠，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叫林建军。
”林墨手里的钢笔 “啪嗒” 掉在地上，笔帽滚开，露出银亮的笔尖。周围响起窃笑声，
他慌忙去捡，手指却被另一只更快的手按住。林建军已经坐直了身子，他捡起钢笔，
在衬衫上随意擦了擦，递回来时，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林墨的手背。“手挺凉啊。
” 林建军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嘴角噙着抹玩味的笑，“肾虚？”林墨猛地缩回手，
钢笔在掌心硌出深深的红痕。他看到对方校服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有块新鲜的擦伤，
结痂的边缘还沾着泥土 —— 这和父亲胳膊上那块浅褐色的疤痕位置完全吻合，
母亲说那是年轻时打篮球摔的。
原来父亲年轻时是这样的…… 林墨看着桌角刻着的歪扭笑脸，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从小听母亲抱怨父亲年轻时调皮捣蛋，总以为那是夸张的说法，
可眼前这个把校服纽扣系错位置的少年，分明就是 “捣蛋” 二字的活注解。“林墨同学，
” 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粉笔灰簌簌落下，“这道解析几何题你来解一下。”林墨站起身，
茫然地看向黑板。虽然高中知识他还没完全忘，
但九十年代的教材版本和解题思路与他所处的时代截然不同。他握着粉笔的手微微颤抖，
在黑板上写下的公式刚到一半就卡了壳，背后传来压抑的嗤笑声。“老师，我来试试吧。
”林建军突然站起来，抄起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起来。他的字迹张扬有力，
解题步骤却异常清晰，最后那个代表最终答案的 x=3，被他圈成了个俏皮的圆圈。
“不错。” 老师点点头，“林墨同学要多向林建军学习。
”林墨看着那两个并排的 “林” 字，
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 按照时间线推算，这时候的父亲，
很可能还没和母亲在一起。第三章 自行车后座的风放学铃声响起时，
林墨正对着历史课本上的 “九八抗洪” 新闻发呆。这是他出生前发生的事，
却在二十年后的历史试卷上见过无数次。“喂，转校生，一起走？
” 林建军把书包甩到肩上，校服外套随意地系在腰间，“看你好像对这一带不熟。
”林墨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他需要更多信息，关于这个时代，关于年轻的父母。
校门口停着一排自行车，林建军熟练地解开其中一辆的锁，
那是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永久牌自行车。“会骑不？” 他拍了拍车座。“会。
” 林墨点点头，他初中时骑过共享单车。“那你载我。” 林建军跳上后座，
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家客厅，“我今天打球崴了脚。”林墨盯着他明显灵活的脚踝，
还是跨上了自行车。刚蹬出去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苏婉的声音：“林建军！
你的数学作业还没交！”自行车猛地晃了一下，林建军在后座闷笑出声：“完了，
母老虎追来了。”林墨下意识地加快了蹬车的速度，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带着白衬衫的衣角猎猎作响。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苏婉骑着自行车追上来，
马尾辫在身后划出漂亮的弧线，脸上带着气鼓鼓的表情。“林建军你给我站住！
” 苏婉的声音越来越近，“明天就要月考了，你还想不想及格？”“及格哪有打球重要。
” 林建军在后座懒洋洋地回应，脚尖却悄悄帮林墨蹬了一下脚踏板。林墨的心跳莫名加速，
车筐里的铁皮饭盒随着颠簸发出叮当声。他突然想起去年暑假，
父亲骑着电动车载他去外婆家，母亲在后面骑着自行车追，嘴里念叨着让父亲慢点开，
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和此刻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原来有些场景，真的会跨越时光，
以另一种方式重现。第四章 录像厅的午夜场周五晚上的男生宿舍像个炸开的马蜂窝。
林建军翻出件印着科比头像的 T 恤，
往林墨手里塞了张皱巴巴的票：“今晚有《泰坦尼克号》的午夜场，去不去？
”票根上印着 “红光录像厅”，地址在离学校三条街的巷子里。
林墨看着票面上莱昂纳多年轻的脸，突然想起母亲说过，
她和父亲第一次约会就是去看这部电影，父亲看完还偷偷抹了眼泪。“不去。
” 林墨把票推回去，“明天要月考。”“装什么好学生。” 林建军挑眉，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苏婉都跟我说了，你转学过来是因为在原来的学校打架被开除。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转学证明上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他猛地想起穿越前母亲翻旧物时说的话：“你爸当年为了帮我出头，跟校外的混混打了一架，
差点被学校开除。”难道……“走了走了。” 林建军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往外走，
“录像厅老板是我叔，不用花钱。”录像厅里弥漫着烟草和汗味的混合气息，
屏幕上正放着枪战片，枪声震耳欲聋。林建军熟门熟路地拉着他走到最后一排，
递给他人一瓶橘子味汽水。当《泰坦尼克号》的片头音乐响起时，
林墨看到了坐在斜前方的苏婉。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肩上，
正偷偷往嘴里塞着话梅，看到他们时明显愣了一下。林建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吹了声口哨：“哟，巧啊，苏大班长也来逃课？”苏婉的脸颊瞬间涨红，
把话梅盒往包里塞：“我…… 我是来查岗的，看有没有学生逃课。”“那查到了，
” 林建军往嘴里丢了颗瓜子，“打算怎么处分我们？”苏婉瞪了他一眼，
却没真的要走的意思。林墨注意到她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票根，显然也是特意来的。
电影放到杰克为露丝画像的片段时，周围响起一阵暧昧的哄笑。林墨感觉手心冒汗，
偷偷看向旁边的林建军，发现他正盯着屏幕，眼眶微微发红。原来父亲真的会为这部电影哭。
林墨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变软了，他想起自己十七岁生日那天，父亲笨拙地学着做蛋糕，
结果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母亲在旁边又气又笑，那画面和此刻的场景奇妙地重合在一起。
散场时已经是凌晨，三人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
林建军突然开口：“其实我小时候掉进过河里，所以特别怕水。
”苏婉脚步一顿：“那你还敢看这个？”“因为……” 林建军的声音低了下去，
“想看看有人为了救人牺牲自己是什么感觉。
”林墨想起父亲手臂上那道据说是救人留下的疤，突然明白了什么。有些故事，
原来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伏笔。第五章 雨夜里的伞月考成绩公布那天，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林墨的名字排在成绩单中间位置，而林建军的名字牢牢占据着倒数第一的宝座，
旁边用红笔写着 “数学 18 分”。“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学霸。
” 林建军把成绩单揉成一团塞进裤兜，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晚上去我家补数学？
我妈包了饺子。”林墨刚想拒绝，就看到苏婉抱着一摞作业本从办公室出来，
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脸上。“林建军，” 她把一本数学错题集递过来，
“这是我整理的重点题型，你好好看看。”“谢了。” 林建军接过本子，
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雨越下越大，
校门口的积水漫过了脚踝。林墨看着苏婉抱着作业本在雨里犹豫，
突然想起自己书包里有把伞 —— 那是穿越那天母亲塞给他的，说最近总下雨。
“我送你回去吧。” 林墨撑开伞，蓝色的伞面在雨幕中撑开一片小小的晴空。
苏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在雨里，伞沿不断有雨水滴落，
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林墨刻意把伞往她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就湿透了。
“你好像很怕淋雨？” 苏婉注意到他的动作。“嗯，” 林墨含糊地应着，
“我妈说淋雨容易感冒。”“你跟你妈关系很好？” 苏婉好奇地问，“我跟我妈总是吵架，
她总觉得我应该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以前…… 不太好。
” 林墨想起自己总嫌母亲唠叨，动不动就跟她吵架，心里突然有点发酸，“但现在觉得，
有人唠叨也是件好事。”苏婉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说话真像个小老头。
”走到苏婉家楼下时，林墨看到单元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 那是年轻时的外婆，
正焦急地朝这边张望。看到苏婉，她立刻跑过来，把一件厚外套披在她身上：“傻孩子，
下雨不知道早点回来！”“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苏婉撒娇地挽住外婆的胳膊，
指了指林墨，“这是我同学林墨，送我回来的。”外婆打量着林墨，
眼神里带着审视：“谢谢你啊，小伙子。要不要上来喝杯姜茶？
”林墨连忙摆手：“不用了阿姨，我还有事。”他转身冲进雨里，
背后传来苏婉的声音：“林墨，谢谢你的伞！”林墨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苏婉站在屋檐下朝他挥手，外婆在旁边偷偷打量着他，脸上带着了然的笑容。
雨水模糊了视线，他突然觉得，这场雨好像把他和这个时代的距离拉近了些。
第六章 篮球场上的约定期中考试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学校组织了场篮球赛。
林建军是班里的主力后卫，却在热身时不小心扭伤了脚踝。“这下完了，我们班肯定要输了。
” 替补队员急得团团转。林墨看着场边一脸懊恼的林建军，
突然想起自己高中时是校篮球队的替补前锋。“我来吧。” 他脱下外套，
露出里面的 T 恤。“你会打球？” 林建军眼睛一亮。“略懂。
” 林墨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向球场中央。比赛开始后，
林墨才发现九十年代的篮球规则和他那个时代有些不同，但身体的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他熟练地运球、突破、投篮，动作流畅得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最后三十秒那个三分球，弧线完美地划过天空，稳稳落入篮筐。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林建军一瘸一拐地冲过来，一把抱住他：“可以啊你，转校生！
深藏不露啊！”苏婉抱着矿泉水跑过来，脸颊通红，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林墨，
你太厉害了！”林墨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驱散了浑身的燥热。“侥幸而已。”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什么侥幸，
明明就是很厉害。” 林建军拍着他的肩膀，“以后你就是我们班篮球队的主力了！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篮球场边的香樟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林建军突然提议：“不如我们来个约定吧？”“什么约定？” 苏婉问。
“如果下次月考我数学及格了，” 林建军看向苏婉，眼神认真，
“你就去看我们的下一场比赛。”苏婉脸颊微红：“那你可得好好加油。
”林墨看着他们之间流动的暧昧气息，心里突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他好像成了这场青春偶像剧的观众，看着父母一步步走向彼此，而自己的存在，
仿佛只是为了见证这段感情的开始。第七章 旧照片里的秘密周末去林建军家补课那天，
林墨在他书桌抽屉里发现了一本相册。封面已经泛黄，里面贴着些老照片，
大多是林建军和朋友们的合影。翻到最后一页时，林墨的呼吸突然停住了。
照片上是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眉眼间和林建军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加沉稳。
他旁边站着个笑容温柔的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看年纪应该是刚出生没多久。“那是我爸，
” 林建军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声音有些沙哑，“他在我十岁那年抗洪牺牲了。
”林墨猛地抬头，想起历史课本上的 “九八抗洪”，想起父亲手臂上的伤疤，
想起他怕水的原因，所有的线索突然串联起来。
“所以你才……”“所以我才想看看有人为了救人牺牲自己是什么感觉。
” 林建军接过相册，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男人，“我妈说，
我爸是为了救一个被困在树上的小女孩才被冲走的。”林墨的眼眶突然热了，
他想起自己每次问起爷爷，父母总是含糊其辞，原来里面藏着这样的故事。
“你想成为像他一样的人吗？”“以前想，” 林建军合上相册，“现在觉得，
能好好活着也很重要。”那天下午，林墨第一次认真地给林建军讲题。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摊开的数学课本上，林建军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
偶尔抬头问个问题，眼神里少了些玩世不恭，多了些认真。林墨突然觉得，
自己好像不再是个旁观者了。他开始真正走进这个时代，走进年轻父母的生活，
甚至…… 想为他们做些什么。第八章 图书馆的午后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图书馆里座无虚席。林墨埋头刷题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轻轻的叹息声。
苏婉正对着一道物理题发愁，眉头紧锁，笔尖在草稿纸上画了又擦，擦了又画。
“这道题好难啊。” 她小声抱怨。林墨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道关于动量守恒的题目，
在他那个时代的教材里属于基础题型。“其实不难，” 他拿起笔，
“你可以这样做……”他的笔尖在纸上滑动，声音低沉而清晰。苏婉听得很认真，
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挡住了眼睛。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原来是这样！” 苏婉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林墨，你太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