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宣布将我逐出师门时,整个青云峰都在看笑话。
“汤晓暮,你灵根普通,还不肯努力,本门养不起你这种闲人!”
我默默收拾行李,没有争辩。
修仙界人人内卷,凌晨练功、深夜打坐,连吃饭都要掐诀省时间。
只有我坚持每天睡足四个时辰,给灵草浇水时哼小曲。
被赶下山那天,我在后山捡到一本发霉的旧书。
翻开第一页写着:“修什么仙?躺平才是天道!”
师尊站在青云峰最高的试剑台上,声音冷得像山涧里冻了万年的冰。
“汤晓暮!”
那声音砸下来,整个广场上练剑的、打坐的、甚至正在互相喂招比试的同门,全都停了。
几百道目光,“唰”地一下,全钉在我身上。
火辣辣的。
“你灵根驳杂,天资平庸!”师尊的声音在灵力加持下,传遍每个角落,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入门三年,修为寸进!不思进取,惫懒成性!每日贪睡,荒废光阴!”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失望。
“我青云剑宗,乃名门正派,肩负匡扶天道之责!门中资源有限,岂能养你这种无用闲人?”
广场上死寂一片。
只有风吹过松林的“呜呜”声。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变了。
从最初的看热闹,变成了一种赤裸裸的、带着快意的鄙夷。
就像看一块终于要被扫出门的垃圾。
“今日,本座以青云峰首座之名宣布,”师尊的声音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将外门弟子汤晓暮,逐出师门!即刻收拾行装,下山去吧!”
轰——
人群里炸开一阵低低的议论。
“果然是她!”
“早该滚了!”
“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灵田里的草长得比灵药还高,活该!”
“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灵气!”
那些声音不大,却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进耳朵里。
我站在人群外围,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外门弟子服。
手里还拿着刚给后山那片可怜兮兮的灵药浇完水的木瓢。
水珠顺着瓢沿,“啪嗒”一声滴在脚边的青石板上。
我抬起头,看向高台上的师尊。
他一身月白道袍,仙风道骨,看我的眼神却冷得像看脚下的尘土。
没有愤怒,只有彻底的厌弃。
我张了张嘴。
喉咙里干得发紧。
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有什么好说的呢?
灵根普通?是,测出来是杂得不能再杂的四灵根。
天资平庸?没错,引气入体就比别人多花了三个月。
不够努力?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沾着泥点子的鞋尖。
每天睡足四个时辰?
那是因为我试过像大师姐那样,子时就爬起来打坐到天明。
结果连着三天,练剑的时候直接一头栽进泥地里,被路过的王师叔当笑话讲了大半年。
给灵草浇水哼小曲?
不哼点调子,我怕自己会被那套“卯时集体吐纳、辰时挥剑三千下、巳时研读道藏两个时辰、午时只能打坐调息半个时辰然后立刻去丹房当值、戌时还要参加晚课论道”的日程给逼疯。
青云剑宗,卷得让人喘不过气。
人人都像上了发条。
走路带风,吃饭掐诀省时间,连睡觉都恨不得运转周天。
只有我,像个卡在飞速转动的齿轮里的异物。
格格不入。
现在好了。
齿轮终于把我这个碍事的异物,给狠狠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