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植入“宠物情感芯片”后，我能听懂狗狗的警告：
“主人，家里有杀人犯的味道。”
当我紧张排查时，另一只狗悄悄对我说：
“别相信它，它根本不是狗。”
---
零点钟声在墙壁里闷闷地敲过，城市沉入一片粘稠的寂静。林凡揉着发涩的眼角，从堆满电路板和代码草稿的桌前站起身，颈椎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嘎嘣声。该带黑曜下楼了。
黑曜是他三年前领养回来的德国黑背，沉默，机警，和他这个不善言辞的程序员倒有几分相似。往常这个时候，只要他拿起牵引绳，黑曜就会无声地凑过来，用湿润的鼻尖蹭他的手心。
但今晚没有。
黑曜蹲坐在客厅与玄关的交界处，那片被窗外零星灯火切割出的阴影里，身体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喉咙深处持续滚动着一种林凡从未听过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那声音不像是犬吠，更像是什么东西在砂纸上反复摩擦。
“怎么了，伙计？”林凡走过去，伸手想抚摸它绷紧的颈背。
黑曜猛地转过头，那双在昏暗中泛着幽绿光泽的眼睛，死死盯着的，不是门口，而是——主卧室紧闭的房门。
林凡的手停在半空。
就在这时，太阳穴内侧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一根冰冷的针直直扎了进去。他闷哼一声，扶住了旁边的鞋柜。视野边缘，几缕扭曲的、彩虹般的色带一闪而过，伴随着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极远处的静电噪音。
是“谛听”芯片的神经接口在抽动。这该死的后遗症。
三个月前，作为“心灵桥梁”项目的首批志愿者，他植入了这款代号“谛听”的宠物情感交互芯片。官方宣称它能将宠物的大脑电信号转化为人类能理解的简单意象和情绪流，实现真正的人宠沟通。技术还不成熟，调试期漫长，副作用之一就是这种偶尔发作的、位置固定的神经痛。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集中精神，主动“连接”。通常，他能感受到黑曜传递过来的是一些模糊的碎片：对食物的渴望，散步的欢快，或者仅仅是依偎在身边时温暖的倦意。像隔着毛玻璃看一场无声电影。
但这一次——
“滋——……杀……滋……”
一个极其尖锐、扭曲的音节，混杂在剧烈的干扰噪音中，猛地撞进他的意识。
林凡浑身一僵，背脊瞬间窜上一股寒气。
幻听？绝对是幻听。神经接口不稳定导致的信号错乱。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荒谬的声音驱散。
黑曜的低吼变得更加焦躁，它甚至抬起一只前爪，烦躁地刨抓着地面，目光依旧焊死在那扇卧室门上。
林凡强忍着太阳穴的悸动，再次尝试连接。这一次，他集中了全部精神，像握紧一把钥匙，插入了那片混沌的噪音之海。
“……杀……杀人……犯……”
声音断断续续，被强烈的干扰撕扯得变形，但其中的核心词汇，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紧随其后的，是一股汹涌而来的、粘稠的恐惧感，冰冷刺骨，裹挟着一种林凡从未在黑曜身上感受过的、近乎实质的腥气。
那不是语言，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用尽全力的警报。
林凡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卧室里？杀人犯的味道？
荒谬！这房子除了他和黑曜，没有第三个人。他下班回家后就一直待在书房，门窗都锁得好好的。
可黑曜的状态，还有这通过芯片直接砸进脑海里的信息……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卧室里有什么？昨晚换下来还没洗的衣物？散落在床头的书？一切如常。
但黑曜不会这样。它或许会因为陌生人、陌生的气味而警惕，但绝不会传递出如此极端、混合着恐惧与警告的情绪。
“谛听”芯片捕捉到的是它最真实的感受。
林凡感到喉咙发干。他慢慢直起身，目光在玄关处扫视，最后落在倚在墙角的金属棒球棍上。那是他大学时参加联赛的纪念品，一直放在那里积灰。
他走过去，握住了冰冷的棍柄。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他对着黑曜，压低声音，尽可能让它平静：“里面……有东西？”
黑曜的耳朵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尾巴僵硬地低垂，它没有看林凡，反而向前踏了一小步，身体压得更低，对着卧室门的低吼变得更加密集、急促。
芯片里，那股带着腥气的恐惧感更浓了。
林凡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左手轻轻搭上门把手，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一颤。右手紧紧攥着棒球棍。
咔哒。
门锁弹开的声音在死寂的公寓里显得异常刺耳。
他猛地推开门，同时按下了门边的电灯开关。
冷白色的灯光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空无一人。
床铺有些凌乱，但和他离开时别无二致。窗帘拉着一半，窗外是城市永不彻底熄灭的霓虹光晕。衣柜门关着，书桌井然有序。空气里，只有淡淡的、他常用的那款木质调香薰的味道。
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所谓的“杀人犯”。
林凡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点，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自我怀疑。他拄着棒球棍，环视房间，又低头看了看依旧保持警戒姿态，但低吼声已渐渐平息的黑曜。
“看，什么都没有。”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对黑曜说，也对自己说，“你做噩梦了？还是闻到了楼下邻居炖排骨糊锅的味道？”
黑曜鼻翼翕动了几下，喉咙里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但它仍然没有进入房间，只是站在门口，警惕地四下嗅探，尾巴依旧没有摇动。
林凡叹了口气，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来“谛听”芯片的问题比想象中更严重，不仅会引起生理不适，还会导致信息误读，甚至引发宠物的异常焦虑。明天一定要联系项目组反馈这个情况。
他关掉卧室的灯，带上门，牵着依旧有些不安的黑曜完成了今晚的排泄任务。回到客厅，黑曜似乎恢复了正常，安静地趴回自己的垫子上，只是耳朵仍会偶尔转动一下，像是在监听什么。
林凡把棒球棍放回原处，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完全驱散心头那缕若有若无的寒意。他躺回床上，翻来覆去，那个扭曲的“杀人犯”词汇和黑曜传递过来的、冰冷粘稠的恐惧感，总在不经意间闪过脑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