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的暗香

“沐浴露没了，我去趟超市，你要带什么吗？”刚洗完澡的施然对寝室一边刷剧一边吃泡面的关静月说。关静月嘴里正嚼着面条，闻言抬起头左右摇摇对她以示回应。

出了寝室楼，六月的夕阳正好，微风吹拂，让人的心情莫名舒缓起来。施然决定去东门的超市，虽然稍微远点，但这一周，正在上大二的施然一直在准备考试，基本都没怎么活动，就正好顺便散步。

一路溜溜达达很快到了超市，阳城大学东门这个超市不算大，一对夫妻在经营。超市一进门是个小小的收银台，屋里一排排货架摆放得非常整齐，看得出经营者做事很用心。最后一排货架的后面有一个隔间，应该是夫妻俩的生活区。有几次施然来买东西，看到过老板娘在里间做饭。不过很多时候老板都不在，平常都是老板娘在店里面打理。老板娘三十多岁的样子，容貌清秀，收银时细声细语，不紧不慢的样子让人感觉很温柔，很多同学都喜欢来这里买东西。

施然走进超市，可能正值晚饭时间，超市里没什么人，老板娘也没在收银台，她有些奇怪，心想这也不怕丢东西吗？

施然走到后面的洗浴区货架，货架距离里面的房间很近，隔着关着的推拉门，施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哦，怪不得收银台没人，原来人在这啊，她想那一会儿结账时喊一下好了。

施然挨着货架开始找常用的那款沐浴露，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了一眼，一个年轻高个的男人正走过来，停到到她背后的货架选商品，施然回过头继续寻找，打算找到自己想买的那款沐浴露后就喊老板娘结账。她很快找到了，正想伸手去拿的时候，隔间里原本不高且不清晰的说话声突然增高，在女人高叫着“我没有！我没有！”的声音当中夹杂着男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施然的手停在货架上，这种突发状况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下那个身后的男人，人在面对突发情况时总是希望找到共同面对的伙伴。背后的男人正伸向货架的手也停顿了一下，施然脑中刚闪过要不要放弃不买的念头时，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气浪伴随着倾倒的货架就将她砸倒在地上。

她似乎是晕厥了一会的，感知归位是因为有人拍她的背部，清醒后她发现自己趴在地上，身上哪哪儿都疼。周围和身上都是破碎的商品，幸运的是她所处的两个货架中间，其中一个架子倒下时搭在了另外一个固定在墙上的架子上，在她趴着的位置上面形成了一个不大的三角空间。

拍醒她的应该是那个同在超市里的男人，施然想爬起来，但是后背疼得让她不敢轻易使劲，她只能一点点先抬起头转动脖子四下看看。倾倒的两个架子形成的高度不高，那个男人就半坐在自己头部的前面，施然抬头正好可以看到他的腿，他的腿上全是破碎的各种商品和水泥块，右面的那条腿似乎卡在货架里面。他看到施然醒了但是显然被吓蒙的状态，没开口说话，只是转过头开始轻轻移动卡在货架中的腿。

施然害怕得想哭，但是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陌生男人也没有安抚她的义务。她强忍泪水，咬着牙尽量不出声，慢慢抬起上半身，尝试着坐起来。所幸她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因为至少现在她感觉胳膊腿都能动。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坐起来，在昏暗中看了看四周，除了倒塌的货架，破碎的商品，大大小小的水泥块，还有一股火烧的难闻气味，她呛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男人看到施然终于坐了起来，开口问了一句：“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声音沙哑。

施然摇摇头，光线很暗，男人侧着脸，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他没再说话，继续用胳膊抬着腿转换角度试图把卡在货架上的腿抽出来。施然从他压抑急促的呼吸中感觉他似乎受了伤，她呆滞地看着男人小心费劲地调整角度，几次尝试都未果。

施然反应了一会儿，理智回笼，她猜测可能是超市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也许是隔间做饭用的煤气罐，也许是其他的。东门不是偏僻的位置，发生这么大的事故，肯定已经有人报警，估计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援。想到这些，她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男人费劲的样子，她想了想，慢慢爬过去打算帮忙，毕竟刚才对方先拍醒了自己，然后才开始顾着自己的腿，从这点上看，这个人至少不是什么坏人。

男人看出了施然的意图，停下动作，沉默了几秒后对她说：“你帮我看看架子里面什么情况，不要轻易碰周围的东西。”

施然点点头，两人被刺鼻的气味呛得同时咳嗽起来，男人咳了一会儿，缓了缓接着说：“架子不稳，小心点，万一塌下来就完了。”

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和表情，只能看到灰暗的尘土中，隐约的光线里，他的眼睛有些亮。

施然爬到货架旁边往里面看，昏暗中勉强看清一堆破碎的瓶瓶罐罐及各种面目全非的东西盖在他的脚和一部分小腿上，货架折断的两节不锈钢支架穿过破碎的商品和水泥块斜插里面，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火烧的气味伴随着刺鼻的烟尘气熏得她头昏脑涨，她又开始咳嗽，也听到男人在咳。这时她突然看到了手腕上的发带，出来时因为刚洗完澡，她随手扎在头发上，走到半路时为了让头发快些干透，她把发带解开套在了手腕上。她取下手腕上的发带把它遮到鼻子上，发带还有点潮湿，像戴了一层湿乎乎的口罩，这下感觉稍微好些。

她转过头跟男人说：“你的脚上和腿上都是破碎的物品，我小心一点拿开，看看底下是什么情况？”

男人点头，叮嘱施然务必要小心，不要硬挪，不要碰到周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