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过，独孤遥站在街角的阴影里，点燃了一支烟。
橙红的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他深吸一口，让尼古丁在肺里转了一圈，
才缓缓吐出。作为刑警队特案组的成员，他已经习惯了在夜晚出没，
但今晚的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独孤警官，又加班？
"街边馄饨摊的老板老张朝他挥了挥手。独孤遥点点头，没有多言。他三十出头，身材修长，
眉眼间总带着几分倦意和疏离，像是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警队里有人说他性格孤僻，也有人说他办案如神，但没人真正了解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男人。
就在他准备掐灭烟头离开时，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袭来，吹得街边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
独孤遥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一辆黑色的老式灵车缓缓驶入街道。那辆车通体漆黑，
车头竖着银色的十字架，车身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在昏黄的路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灵车的车窗内摆满了纸扎的祭品——金童玉女、纸马纸轿、金山银山，
甚至还有纸扎的电视机和手机，全都栩栩如生。"这年头还有人用这种老古董出殡？
"老张嘀咕着，擦了擦手走出摊位。灵车无声地滑过路面，没有引擎的轰鸣，
仿佛漂浮在空气中。几个夜归的路人停下脚步，好奇地望向这辆不合时宜的车辆。
独孤遥皱起眉头，职业敏感让他察觉到不对劲。他掏出手机，准备呼叫支援，
却在这时听到老张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我的影子！我的影子在车里！"独孤遥猛地抬头，
只见老张面色惨白，指着灵车的后窗。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独孤遥的血液瞬间凝固——在摆满纸扎祭品的车窗内，清晰地映着老张的影子，
但那影子竟然在微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不属于活人的诡异笑容。"别看那辆车！
"独孤遥厉声喝道，但已经晚了。又有几个路人驻足观望，随即发出惊恐的叫声。
每个人的影子都出现在了灵车内部，对着本体露出瘆人的微笑。独孤遥强忍着不去看那辆车，
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市中心和平路出现可疑车辆，请求立即支援。"挂断电话后，
他再次看向街道，灵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那些看过灵车的路人仍然站在原地，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三天后，
法医实验室里。"死者张明远，男，42岁，独居，是一名会计。"帘霜戴着橡胶手套，
轻轻翻动解剖台上的尸体，"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
"独孤遥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观察着这位新来的法医。帘霜看上去二十七八岁，身材娇小，
黑发扎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口罩上方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她说话时声音平静，
带着一种学术性的精确，与一般法医的冷漠不同，她的眼神中透着对死者的尊重。
"死因是什么？"独孤遥问道。帘霜轻轻掀起死者的眼皮："初步判断是心脏骤停，
但..."她停顿了一下，"你看他的表情。"独孤遥俯身看去，不由得眉头紧锁。
死者脸上凝固着一个诡异的微笑，与三天前灵车中那些影子的笑容如出一辙。"还有这个。
"帘霜从托盘里拿起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精致的纸扎小人，"在死者手中发现的。
"独孤遥接过袋子，纸扎小人做工精细，穿着现代服装，面容竟与死者有几分相似。
"这让我想起那辆灵车上的纸扎祭品。""灵车？"帘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独孤遥简单描述了三天前的遭遇。帘霜听完，
若有所思："纸扎祭品在中国丧葬文化中有很长的历史，人们相信它们能在阴间供死者使用。
但现代灵车里出现这么多纸扎品，确实反常。""你认为这与死者的死亡有关？
"帘霜脱下手套："从医学角度，我无法确定。但从民俗学角度看..."她犹豫了一下，
"我硕士时研究过东亚丧葬文化，有些地方的传说中提到'引魂车'，
专门收集将死之人的魂魄。"独孤遥挑眉："你相信这些？
""我相信文化对人心有深刻影响。"帘霜平静地回答，"无论灵车是否存在，
如果有人相信它存在并因此恐惧，就足以引发心脏骤停这样的生理反应。"独孤遥不置可否。
他办案多年，见过太多利用迷信犯罪的案例，
但从未遇到过真正的超自然事件——至少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帘霜问道。"张明远，普通会计，无犯罪记录，社会关系简单。"独孤遥翻看笔记本，
"但他的住址就在灵车出现的那条街上。
"帘霜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他可能看到了那辆灵车？""很有可能。
"独孤遥合上笔记本，"而且我查了记录，那天晚上有七个人报警称看到了灵车，
张明远是其中之一。"帘霜沉默片刻，突然说道："我需要去现场看看。
"独孤遥有些意外："这不属于法医的工作范围。""但我也是警局特聘的民俗顾问。
"帘霜脱下白大褂，露出里面的便装，"况且，如果这真的与某种古老仪式有关，
我的专业知识可能会有帮助。"独孤遥本想拒绝，
但想到上级要求他"多与团队合作"的命令，只得点头同意。
张明远的公寓位于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内，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饭菜的混合气味。
独孤遥用钥匙打开门，一股冷风迎面扑来，明明窗户都关得好好的。"有人来过？
"帘霜敏锐地问道。独孤遥检查了门锁："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他戴上手套，
开始搜查公寓。公寓不大，但整洁得出奇，几乎没有任何生活气息。独孤遥在书桌前停下，
发现一本摊开的账本，最后一笔记录停在三天前——灵车出现的那天晚上。"看这个。
"帘霜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照片中是年轻的张明远和几个人站在一辆车前，
背景是一片山林。独孤遥接过照片，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照片中的那辆车虽然只是普通轿车，但不知为何让他联想到那辆灵车。"照片背面有字。
"帘霜提醒道。独孤遥翻转相框，看到一行已经褪色的小字："青峰山留念，
2003.7.15"。"二十年前的照片了。"帘霜说，"但这辆车...""怎么了？
"帘霜指着照片中的车："你看车头的装饰，这是二十年前当地一家殡仪馆的公务车。
为什么他们会开殡仪馆的车去郊游？"独孤遥正想回答，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他走到窗边，看到街道上聚集了一群人，全都抬头望着天空。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
独孤遥的血液瞬间凝固——那辆黑色灵车正无声地滑过夜空，
车窗内的纸扎祭品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它又来了。"独孤遥低声说，转身冲向门口。
"等等！"帘霜拉住他，"你看那里！"她指向公寓的一面镜子。镜中映出窗外的景象，
但比现实更加清晰——灵车后窗内，隐约可见几个人影，
其中一张脸赫然是已经死去的张明远，他正对着镜子外的两人微笑。独孤遥感到一阵眩晕，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的意识。他猛地闭上眼睛，甩了甩头："别看镜子！
"当他再次睁眼时，灵车已经消失，镜中也恢复了正常。但街道上的人群却陷入了混乱，
有人尖叫，有人哭泣，还有几个人像雕像一样站在原地，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我们必须下去。"独孤遥说，声音比平时更加急促。两人匆忙下楼，
发现街上已经乱成一团。
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影子...我的影子不见了！
"独孤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路灯下，妇女确实没有影子。更令人不安的是，
周围还有几个人同样失去了影子，他们呆立原地，脸上渐渐浮现出那种可怕的微笑。
帘霜蹲下身，轻声询问妇女："您看到了什么？
""那辆车...车里全是纸人..."妇女颤抖着说，
的影子坐在车里对我笑...接着我的影子就离开了我..."独孤遥立刻拨通了警局电话，
请求增援和救护车。挂断电话后，他注意到帘霜正盯着街角的一家小店出神。"怎么了？
"他问道。帘霜指向那家名为"永安纸扎"的小店："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晚了，
纸扎店还亮着灯。"独孤遥眯起眼睛。店铺的橱窗里摆满了各式纸扎品，
与灵车上的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店内的灯光忽明忽暗，仿佛有人在里面走动。
"我们去看看。"独孤遥说，手已经按在了配枪上。两人走近纸扎店，发现门虚掩着。
独孤遥轻轻推开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店内空间不大，四面墙都摆满了纸扎品，
从传统的金山银山到现代的手机电脑，应有尽有。"有人吗？"独孤遥喊道，
声音在寂静的店内回荡。没有回应。帘霜走向柜台，发现上面放着一本翻开的账簿。
她凑近查看，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独孤警官，你看这个。
"账簿上记录着一系列名字和日期，最近的几个名字中赫然有"张明远"，
而今天的日期旁则写着三个新名字——全是刚才在街上失去影子的人。
"这不可能..."独孤遥喃喃道，翻看前面的记录。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
而2003年7月15日那一页被撕掉了。"青峰山..."帘霜轻声说，
"和照片上的日期一样。"独孤遥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后间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他示意帘霜保持安静，自己则悄悄向后门移动。推开布帘，后面是一个工作间，
地上散落着竹条和彩纸，墙上挂着半成品的纸扎人偶。工作间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老人。
他背对着门口，头微微低垂，似乎正在打盹。"老先生？"独孤遥谨慎地靠近，
"我们是警察，想询问一些事情。"老人没有反应。独孤遥绕到正面，
顿时僵在原地——椅子上坐着的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极其逼真的纸扎人偶，穿着老人的衣服，
脸上画着栩栩如生的五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诡异的微笑。"这是..."帘霜跟进来，
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就在这时，纸扎人偶的头突然"咔嚓"一声转向他们，
画出来的眼睛似乎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独孤遥本能地后退一步，手已经握住了枪柄。
"你们不该来这里。"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独孤遥猛地转身，
看到一个佝偻的老妇人站在门口。她满头白发，脸上皱纹纵横，眼睛却异常明亮，
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和几张彩纸。"您是这家店的老板？"独孤遥警惕地问道。
老妇人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帘霜："你能看见它们，对吧？你从小就看得见。
"帘霜脸色微变："您...您什么意思？"老妇人缓步走向工作台，
开始熟练地剪裁纸张："灵车游街，引魂归乡。那些被带走影子的人，三日内必死。
他们的魂魄会被做成新的纸人，继续引诱下一个。"独孤遥皱眉："您知道些什么？
请配合警方调查。"老妇人停下手中的剪刀，抬头看向窗外："二十年前，青峰山下，
一辆殡仪馆的车坠入山谷，六人当场死亡。他们的魂魄无法安息，
因为有人偷走了他们的东西。""什么东西？"帘霜问道。"影子。
"老妇人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活人的影子。有人用邪术，把死者的怨气封在影子里，
用来续命。"独孤遥感到一阵恶寒："您是说，这辆灵车是...""复仇。
"老妇人剪出一个纸人形状，"二十年的等待，现在时候到了。所有与那场车祸有关的人，
一个都逃不掉。"她的话音刚落，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独孤遥冲到窗前，
看到一辆黑色灵车停在街对面，后门缓缓打开，里面漆黑一片，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它来收人了。"老妇人在他们身后幽幽地说。纸扎店外，灵车的后门完全敞开，
像一张等待吞噬的黑色大口。独孤遥的手紧握配枪，指节发白。帘霜站在他身后，呼吸急促。
"我们得过去看看。"独孤遥低声道。帘霜拉住他的衣袖："等等，
那老妇人说的话...""迷信而已。"独孤遥打断她，
但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动摇。两人穿过街道，慢慢靠近灵车。随着距离缩短，
独孤遥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灵车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在盛夏的夜晚显得极不自然。"车里有人。"帘霜突然说，声音紧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