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槐花下的心动您猜怎么着?我跟她好上那天,胡同口的槐树都开花了。不是我说瞎话,
真的,白花花的跟撒了把碎银子似的,我当时就琢磨,这指定是老天爷给我发好人卡了。
我叫王铁柱,您听这名儿就知道,土得掉渣。人家姑娘叫林晓雅,
听着就像电视剧里穿白裙子的,一笑俩酒窝,能把我那点小心思全泡软了。咱说实话,
我配不上她。真的,我跟她站一块儿,就像油条配咖啡,不是一个路子。
她在写字楼里敲键盘,我在菜市场给人剁排骨,手上的茧子比我对未来的规划还厚。
可她就跟瞎了似的,说就喜欢我实在,能在她加班晚了的时候,
拎着一兜热乎的烤串在楼下等她。您别笑,这是真的。有回她感冒,
我愣是在她楼下站了俩钟头,就为了让她开门的时候,手里的姜汤还冒着热气。
她开门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接过碗说:“王铁柱,你是不是傻?”我当时特得意,
我说:“傻才跟你好呢。”现在想想,我那会儿确实傻,傻得冒泡。我以为我是捧哏的,
她是逗哏的,咱俩一唱一和能把日子过成相声专场。谁知道啊,人家早换搭档了,
我还在台底下傻乐呢。2 微信里的“呵呵”比我的排骨还硬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她开始说“忙”的时候。以前她下班,微信秒回,现在呢?我发“吃了吗”,
她能隔仨钟头回个“嗯”。我问“累不累”,她回“还行”。最可气的是有回我跟她分享,
说我给张大妈剁的排骨她孙子特爱吃,张大妈还夸我手艺好,她就回了俩字:“呵呵。
”哎哟喂,那“呵呵”俩字,比我剁了三年的排骨还硬,硌得我心口疼。我琢磨着,
是不是我哪儿做得不对了?我就问她:“晓雅,你是不是烦我了?我要是哪儿不好,
你跟我说,我改。”她隔了半天,回了句:“铁柱,你想多了,就是最近项目忙。”项目忙?
项目忙到连跟我说句话的空儿都没有?我不是没见过她忙的时候,上回她赶方案,
边吃我带的麻辣烫边跟我视频,嘴角沾着麻酱都顾不上擦,那时候她怎么不说忙?
有回我不放心,下班绕到她公司楼下,想给她个惊喜。您猜我看见什么了?
她跟一个穿西装的男的从楼里出来,那男的给她开车门,她笑得那叫一个甜,
俩酒窝都快盛不下了。我当时就跟被雷劈了似的,站在马路牙子上,手里的烤串都凉透了。
我没上去问,怂了。真的,我怕,我怕那是我看错了,怕我一上去,
连这凉透了的烤串都没资格给她。回家的路上,月亮跟个被啃了一半的烧饼似的,挂在天上。
我跟自己说,王铁柱,你别瞎琢磨,晓雅不是那样的人。她跟那男的,指定是同事,
谈工作呢,谈工作也能笑那么甜?嗨,人家素质高,跟谁都客气。我就这么自欺欺人,
跟个陀螺似的,她抽一鞭子,我就转一圈,还以为自己转得挺欢实。3 那顶帽子,
比我的围裙还绿转折来得比翻书还快。那天是我生日,我提前俩钟头收摊,买了个小蛋糕,
上面插着“30”的蜡烛,我想跟她好好过个生日。我知道她喜欢惊喜,就没提前说,
直接往她租的房子去。钥匙是她以前给我的,说万一她忘带钥匙,我能给送过去。
我当时还笑话她,说就你那记性,以后出门别把自己丢了。门开的那一刻,
我听见里面有声音。不是一个人的声音,是一男一女在笑。那女的笑声,
我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是林晓雅。我手里的蛋糕“啪嗒”掉地上了,奶油溅了我一裤腿,
黏糊糊的,跟我当时的心情似的。门“吱呀”开了,林晓雅站在那儿,脸上的笑还没下去,
看见我,那笑就僵住了,跟冻住的冰淇淋似的。她身后,
站着那回我在公司楼下看见的西装男,头发梳得锃亮,跟刚打过蜡似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的,跟敲锣似的,吵得慌。“铁柱,你……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嗓子眼跟被堵住了似的,
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西装男,再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蛋糕,
蜡烛断了一根,“30”变成了“3”,跟个笑话似的。那西装男倒挺淡定,往旁边挪了挪,
给我让了个道,那意思好像我是来串门的。我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说:“林晓雅,我这围裙戴了三年,沾了不少油星子,可再油,
也没你给我戴的这顶帽子绿啊。”她脸“唰”地白了,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
4 我问她为什么,她让我看开点后来我就坐在她家沙发上,那沙发我以前也坐过,
她总说我坐上去跟占地方似的。现在我坐这儿,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摆设。
林晓雅给我倒了杯水,手还在抖,水杯“叮叮当当”碰着茶几。那西装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估计是觉得没他什么事了,也可能是嫌我碍眼。“铁柱,对不起。”她低着头,
头发遮住了脸。“对不起就完了?”我拿起那杯水,喝了一口,凉的,跟我心里似的,
“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我……”她叹了口气,“铁柱,我们不合适。”“不合适?
”我差点把杯子摔了,“当初你说喜欢我实在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适?
我在楼下给你站俩钟头送姜汤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适?我给你剁排骨,
手上磨出血泡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适?”我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劈了,跟扯破的嗓子似的。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铁柱,你不懂,我想要的,
你给不了。”“你想要什么?”我盯着她,“你想要写字楼里的咖啡?想要穿西装的男人?
想要不用跟我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日子?”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我给不了你这些,
我承认。”我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我能给你的,他给得了吗?
他能在你感冒的时候,站俩钟头给你送姜汤吗?他能记得你爱吃辣,
每次烤串都让老板多放辣椒吗?他能……”“铁柱!”她打断我,“你能不能成熟点?
这些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让我在同事面前抬得起头吗?”我愣住了,
她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成熟?什么叫成熟?怎么就是把真心当垃圾扔了?成熟就是见异思迁?
“你看开点吧,铁柱。”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跟安慰一个孩子似的,“我们还能当朋友。
”朋友?我跟你当朋友?我王铁柱还没落魄到这个份上。我站起身,
看了看这个我以前觉得特温馨的小屋,现在觉得跟冰窖似的。“林晓雅,
”我拿起地上的蛋糕盒子,虽然蛋糕已经摔烂了,“这朋友,我可不敢跟你当。
我怕哪天你再给我戴顶帽子,我这脑袋可经不起折腾。
”5 菜市场的大爷都比我懂爱情从她家出来,天已经黑透了。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
才想起忘了穿外套。我没回家,往菜市场走。虽然收摊了,
但还有几个大爷大妈在那儿收拾东西。张大爷看见我,喊了一声:“铁柱,今儿怎么这么早?
”我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没说话。张大爷看我不对劲,放下手里的扫帚,
说:“跟对象吵架了?”我点了点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嗨,吵架正常。
”张大爷给我递了根烟,我摆摆手说不抽,他自己点上一根,“我跟你大妈,
年轻时候吵得比这凶,有回她把我那宝贝收音机都砸了,我当时气得差点跟她离婚。
”“不是吵架。”我闷声说,“她跟别人好了。”张大爷愣了一下,吐出个烟圈,
说:“这样啊……那是她没福气。”“我就想不明白,”我挠了挠头,一脸困惑,
“我对她那么好,掏心掏肺的,她怎么就……”“铁柱啊,”张大爷拍了拍我的肩膀,
“感情这玩意儿,就跟咱这菜市场似的,你觉得好的菜,别人不一定觉得好。
你把最好的排骨给她,她可能就想吃别人手里的鱼。不是你不好,是她换口味了。
”我琢磨着张大爷的话,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没道理。换口味?
那当初干嘛跟我吃那么久的排骨?“再说了,”张大爷又说,“咱是卖排骨的,靠手艺吃饭,
不丢人。她走了,咱照样能把日子过好。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姑娘多的是。
”我笑了笑,张大爷这话说得糙,但听着舒服。我站起身,说:“大爷,谢谢您。我走了。
”“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照样剁排骨。”张大爷挥挥手。“哎。”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跟个调皮的孩子似的。我想,王铁柱,
你不能倒下,你倒下了,谁给张大妈的孙子剁排骨?谁在菜市场跟人讨价还价?
6 那盆绿萝,比我们的爱情活得久我跟林晓雅彻底断了联系。微信删了,电话拉黑了,
就跟从来没认识过似的。可有些东西,不是说删就能删的。我租的房子里,
还有她买的那盆绿萝,当时她说:“铁柱,咱屋里太素了,摆盆绿植,有生气。
”我每天给它浇水,看着它噌噌地长,叶子绿得发亮。有时候看着看着,就想起她来了,
想起她笑起来的样子,想起她骂我傻的样子。有回我给绿萝浇水,不小心碰掉了一片叶子,
我心疼了半天,跟自己说:“你看你,连盆花都伺候不好,还想伺候人?”其实我知道,
我不是心疼那片叶子,我是心疼那段日子。那段我以为能天长地久,结果却戛然而止的日子。
菜市场的人都看出来我不对劲了,李大姐总给我塞个苹果,说:“铁柱,别往心里去,
好姑娘多的是。”王大哥总拉着我喝酒,说:“男人嘛,谁没经历过这事儿?过去了就好了。
”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心里的那点别扭,就跟鱼刺卡喉咙似的,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有天我正在剁排骨,突然听见有人喊我,抬头一看,是林晓雅。她站在摊前,看着我,
欲言又止。我手里的刀停在半空,血沫子溅了我一脸,我没擦。“铁柱,
我……”她咬着嘴唇。“买排骨?”我问,声音冷得像冰,“要多少?我给你剁。
”她愣了一下,说:“不买排骨,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就不用说了。
”我拿起刀,“我这儿忙着呢,不买东西就别挡着我做生意。”她看了我半天,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点鱼刺好像没那么扎了,可又有点空落落的,跟少了点什么似的。
晚上收摊,我路过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不是给别人的,是给自己的。我想,王铁柱,
你得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太阳,别总盯着阴影看。7 我还是那个剁排骨的,
但心里亮堂了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我还是在菜市场剁排骨,手上的茧子又厚了点,
但心里好像亮堂了。张大妈的孙子还是爱吃我剁的排骨,李大姐还是总给我塞苹果,
王大哥还是总拉着我喝酒。胡同口的槐树又开花了,白花花的,还是跟撒了把碎银子似的。
有回我在电视上看见岳云鹏说相声,他说:“人生啊,就像一场相声,有时候你是逗哏的,
有时候你是捧哏的,有时候你就是个观众,笑看别人悲欢离合。”我琢磨着,说得真对。
我以前总以为自己是逗哏的,得把日子说得热热闹闹的,结果呢,自己成了观众,
还看得挺投入,差点把自己看哭了。现在我想明白了,逗哏的也好,捧哏的也罢,
哪怕是观众,都得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王铁柱,虽然是个剁排骨的,但我挣的是干净钱,
睡的是安稳觉,这就够了。至于爱情嘛,就跟菜市场的菜似的,今天卖完了,
明天还会有新的。总有那么一棵菜,是等着我王铁柱去买的。您猜怎么着?昨天收摊的时候,
隔壁卖菜的姑娘跟我说:“王铁柱,你剁排骨的样子,还挺帅的。”我当时脸就红了,
跟熟透的西红柿似的。嘿,您说,这算不算老天爷又给我发好人卡了?
8 排骨剁得没滋没味,日子过得像剩菜打从跟林晓雅掰了那天起,我这菜刀好像也生了锈。
以前剁排骨,“咚咚咚”透着精气神,骨头渣子飞起来都带着股痛快劲儿,现在呢?
刀下去软趴趴的,跟切棉花似的。张大妈来买排骨,盯着我剁了三下,突然说:“铁柱,
你这刀是不是该磨了?听着没以前脆生。”我举着刀愣了愣,可不是嘛,刀刃上都蒙了层灰,
跟我这心似的,提不起亮儿。收摊也早了。以前总熬到最后一个,跟王大哥他们喝两盅再走,
现在太阳刚擦着楼顶,我就开始收拾摊子。塑料布一裹,三轮车蹬得飞快,
好像后面有谁追似的。其实哪儿有人追啊,就是不想在菜市场多待,
怕看见别人一家三口来买菜,男的拎着兜,女的牵着孩子,那笑声能把我耳朵震得生疼。
回到出租屋,屋里黑黢黢的。以前总嫌林晓雅开灯太费电,现在巴不得把所有灯都打开,
可亮堂归亮堂,屋里还是空得慌。那盆绿萝倒长得欢实,叶子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我给它挪了个地方,不小心碰掉片叶子,蹲在地上捡起来,瞅着那断口处的黏汁,突然就想,
这玩意儿是不是也跟人似的,看着光鲜,其实一碰就碎?晚上睡不着,就翻手机。
通讯录里“林晓雅”那三个字早删了,可号码记得比自家门牌号还清楚。有好几回,
手指头都按到拨号键上了,又猛地缩回来。打过去说啥呢?问她睡得香不香?
还是问那西装男的排骨炖得烂不烂?您说我这不是贱得慌吗?有天夜里,实在熬不住,
披件衣服下楼买烟。胡同口的小卖部老板打着哈欠说:“铁柱,你这黑眼圈重得跟熊猫似的,
失恋也不能这么折腾自个儿啊。”我递过去十块钱,说:“给我来包最便宜的。
”“抽这玩意儿干啥?”老板给我换了包好点的,“我年轻时候也遇见过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