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八月底的清晨，蝉鸣声已经稀稀落落，但暑气依然顽固地盘踞在城市上空。
夏阳推开自家院门时，东方的天空才刚泛起鱼肚白，空气中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像一层轻纱笼罩着沉睡的街区。初秋的风带着微凉的湿气，
将他白色校服衬衫的袖口吹得轻轻摆动。夏阳深吸一口气，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夜来香气味，
混合着远处早点铺飘来的油条香气。他调整了一下单肩背着的黑色书包，
确保里面给林小满准备的备用文具不会发出碰撞声，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
锁屏照片上是两个七八岁的孩子站在向阳小学门口的合影。小女孩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男孩却板着脸，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情绪。
照片角落显示的时间是九年前的九月一日。夏阳拇指轻轻抚过照片边缘，锁上屏幕，
大步走向二十米外的林家小院。林家门前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正在枝头跳跃，
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夏阳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树干上那道歪歪扭扭的刻痕上——"林小满&夏阳，永远的朋友"，
那是小学毕业时林小满非要刻的，用的是他送给她的瑞士军刀。树皮已经愈合了大半，
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见，就像他们之间那些年的记忆。2.六点四十五分整，
夏阳准时站在林家雕花铁门前。铁门右侧第三根栏杆上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划痕，
记录着他们从小学到初中的身高变化。夏阳的目光停留在最高处那道刻痕上——1.63米，
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那是去年林小满非要他抱着她刻的。"豆浆要凉了。
"夏阳自言自语般说道，举起手中两个印着"老王早点"字样的塑料袋，
热气在晨雾中氤氲成白色的雾团。他知道林小满最喜欢老王家的红枣豆浆，
老板会在里面多加一勺蜂蜜，就像他知道她讨厌吃香菜，讨厌数学课，讨厌下雨天。
阳光渐渐强烈起来，照在铁门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夏阳往树荫下挪了挪，
抬手看了眼手表——六点五十分，比平时晚了五分钟。他皱了皱眉，正考虑要不要按门铃，
二楼靠东的窗户突然亮起暖黄色的灯光，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果然，不到三十秒，
窗户猛地推开，扎着乱糟糟马尾的女孩探出半个身子，睡衣领口歪斜着露出一截锁骨。
晨风拂过，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棕色光泽。"夏阳！接住！
"没等夏阳抬头，一个粉色书包已经从天而降。他条件反射地伸手，书包稳稳落进臂弯，
连豆浆袋都没晃一下。
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了——从小学四年级林小满第一次尝试高空抛物开始，
他就被迫练就了这项技能。"林小满，"夏阳抬头，
晨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将他琥珀色的瞳孔映得近乎透明，
"这是今年第七次。""什么第七次？"窗户里的女孩已经缩回去，声音闷闷的，
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声响。"第七次没收拾好书包就扔下来。
"夏阳熟练地拉开粉色书包的拉链，修长的手指在一堆杂乱的书本间翻找，
"上周三你的水彩笔撒了一地，上周五数学作业差点被风吹走，
还有周一的英语听写本......""停停停！"林小满的脑袋重新出现在窗口，
这次嘴里叼着发圈，说话含糊不清，"今天我是故意的，反正你都会接住。
"她狡黠地眨眨眼，像只偷到鱼的小猫，阳光在她脸上跳跃，
照亮了她鼻尖上几颗可爱的小雀斑。夏阳没反驳，
只是默默把散落的文具归位——自动铅笔放进侧袋，橡皮擦回到专用小盒，
皱巴巴的试卷仔细抚平。他的动作精准得像在操作某种精密仪器，
最后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擦掉了书包表面沾上的灰尘。
3.二楼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林小满旋风般冲下楼，
光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像一串急促的鼓点。她猛地推开院门，差点撞进夏阳怀里。
一阵热风卷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桃子沐浴露香气，混合着阳光晒过的棉布味道。"慢点。
"夏阳扶住她的肩膀，顺手把豆浆递过去，"红枣的，小心烫。"林小满接过豆浆，
指尖不经意擦过夏阳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一瞬即逝。她仰头灌了一大口，
蜂蜜的甜香立刻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老王又给我多加了蜂蜜！"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像只晒太阳的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夏阳看着她嘴角沾上的白色豆浆渍，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深蓝色手帕："擦擦。
"这是他们的晨间仪式。从小学一年级林小满忘带书包被罚站开始，
夏阳就成了她的"行走的备忘录"。十年过去，林小满依然丢三落四，
夏阳却已经能预判她所有的需求——周一爱喝红枣豆浆，周三要带美术课用具，
周五放学必买校门口的糯米糍。"今天开学典礼要穿校服。"夏阳突然说，
目光扫过林小满印着卡通恐龙的白T恤和牛仔短裤。林小满猛地呛住，
豆浆洒了几滴在鞋面上："什么？！"她慌乱地低头看表，"完蛋了完蛋了，
我妈昨天还特意提醒我......"夏阳叹了口气，
从书包里抽出一个印着七中logo的纸袋："就知道你会忘。"林小满眼睛一亮，
扑上去抢过纸袋："救命恩人！"她转身就往屋里跑，又突然刹住，
回头狡黠一笑："等我三分钟！"夏阳看着手表，阳光越来越强烈，照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果然，三分零七秒后，林小满穿着整齐的校服冲出来，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
像条奄奄一息的蛇。他自然地伸手帮她整理，指尖碰到她温热的颈侧皮肤，
触感像上好的羊脂玉。"又没吹头发？"夏阳皱眉，摸到她发梢的水汽。"反正会自然干嘛！
"林小满满不在乎地甩甩马尾，发梢的水珠溅在夏阳脸上，在晨光中折射出细小的彩虹。
夏阳掏出手帕擦脸，动作忽然一顿："你剪头发了？""哇，这你都发现？
"林小满惊讶地转身，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就修短了一点点！
昨天我妈非说......""分叉。"夏阳打断她，手指轻轻捻起一缕发丝，
"上次你说头发分叉难受。"林小满怔住了。那是两周前在放学路上随口抱怨的一句话，
她自己都忘了。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夏阳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
她突然发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孩，下颌线条不知何时变得这么锋利，
喉结的弧度也越发明显。"发什么呆？"夏阳已经整理好她的领带，顺手把歪掉的校徽扶正，
"要迟到了。"林小满回过神，发现夏阳耳朵尖有点红。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你耳朵好红！"夏阳拍开她的手，大步往前走："晒的。
"4.林小满笑嘻嘻地追上去，书包啪嗒啪嗒拍打着后背。他们走过三个路口，
在第二个红绿灯处，夏阳突然停下，从书包侧袋拿出一个草莓发圈："手。
"林小满乖乖伸出手，夏阳把发圈套在她手腕上："备用。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林小满总会在各种场合弄丢发圈，所以夏阳永远备着一个。
拐进第七中学大门时，值周生张明正在校门口检查仪容仪表。看到夏阳，
他眼睛一亮："夏学长！暑假物理竞赛成绩出来了吗？"夏阳点点头："省一等奖。
""太厉害了！"张明激动地说，随即看到跟在后面的林小满，表情变得微妙，
"林学姐又迟到了啊。"林小满做了个鬼脸："还有两分钟才打铃呢！"张明无奈地摇头，
转向夏阳："学长，下周学生会招新，您一定要来当评委啊！"夏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目光却落在林小满身上："别跑，鞋带散了。"他自然地蹲下身，
修长的手指在林小满的运动鞋上翻飞。张明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七中高岭之花夏阳啊！
多少女生连话都不敢跟他说，现在居然在给林小满系鞋带？路过的几个女生立刻停下脚步，
窃窃私语起来："天啊，那是夏阳吗？""他居然在帮女生系鞋带！""那个是林小满吧？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林小满听到议论声，脸一下子红了。夏阳却像没听见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