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喉咙火辣辣的痛感让思凡猛地睁开眼睛,她下意识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却触碰到一条陌生的碎花连衣裙领口。视线所及是一间简陋的卧室,墙壁上贴着泛黄的报纸,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印有"先进工作者"字样的搪瓷缸子。"这是哪儿?"她喃喃自语,
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思凡,你醒了?"一个圆脸中年妇女推门而入,
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可把大家吓坏了,吃个李子都能卡住,
要不是卫生所的王医生来得及时..."思凡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女人,
对方约莫五十岁上下,梳着整齐的短发,眼角的皱纹里盛满关切。"您是...?""哎呀,
这孩子,连刘大姐都不认识了?"女人放下粥碗,伸手摸了摸思凡的额头,
"莫不是缺氧太久,伤着脑子了?"思凡的目光扫过房间,
落在墙上的日历上——1985年6月18日。她的心跳骤然加速,
低头看见自己粗糙的双手和朴素的衣着,一个荒谬的想法浮上心头:她穿越了。
"我...我是谁?"思凡试探着问。刘大姐的表情从担忧变成了惊恐:"林思凡啊,
周建国的爱人,咱们纺织厂工会的文艺骨干,
大院里人见人夸的好媳妇...你当真不记得了?"接下来的三天,
思凡像拼图一样逐渐拼凑出"林思凡"的人生:28岁,军嫂,丈夫是某部队连长,
常年在外执行任务。原主温柔贤惠,不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经常帮助大院里的邻居,
人缘极好。这与思凡在现代职场中雷厉风行的性格截然相反。第四天早晨,
当她习惯性地对来送鸡蛋的张婶直呼"放着吧"而不是原主那温声细语的"谢谢张婶"时,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思凡,你...是不是还不舒服?"张婶关切地问,"嗓子还疼吗?
"思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的张婶,就是还有点累。
"等张婶离开,思凡长舒一口气。维持原主的人设太累了,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决定先整理一下房间,理清思路。衣柜里整齐叠放着洗得发白的衣物,
抽屉里是各种手工工具和毛线。思凡在角落发现了一个木箱,
打开后眼前一亮——里面是各种扎染工具和几件半成品,靛蓝的染料散发着淡淡的味道。
"原来原主还会这个..."思凡拿起一块染着简单花纹的布,在现代,她是个手工爱好者,
尤其喜欢各种布艺DIY。灵感突然闪现。思凡翻出箱子里所有的白布和染料,
在院子里架起简易工作台。她尝试着将现代扎染技法与80年代的材料结合,经过几次失败,
终于染出了一条蓝白相间的波浪纹方巾。"思凡,你这是做什么呢?
"刘大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思凡转身,看见刘大姐和几个大院里的妇女站在她身后,
好奇地看着院子里晾晒的五颜六色的布料。"闲着没事,做点手工。"思凡有些紧张地回答,
生怕被看出破绽。"这花样新鲜!"一个年轻媳妇拿起那条波浪纹方巾,
"比百货大楼卖的还好看!""是啊,思凡,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刘大姐赞赏地点头,
"下个月区里要办妇女手工艺品展销会,你要不要参加?"思凡愣住了。展销会?
这不正是个机会吗?在现代,她曾梦想开一家手工DIY店,却因工作忙碌一直未能实现。
"我...可以试试。"思凡听见自己说。那天晚上,思凡辗转难眠。80年代,
改革开放不久,正是个体经济开始萌芽的时候。如果她能抓住这个机会...接下来的两周,
思凡像着了魔一样钻研扎染技艺。她尝试了各种图案和技法,
甚至创新地将现代几何图形与传统扎染结合。
大院里的人经常看见她院子里挂满色彩斑斓的布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林阿姨,
这个能教我吗?"一天,邻居家的小女儿站在院门口怯生生地问。思凡热情地邀请女孩进来,
手把手教她基础的扎结方法。消息传开后,陆续有更多妇女来向她"取经"。思凡来者不拒,
甚至组织起小型的扎染兴趣小组。展销会那天,
思凡带去了三十多件作品——方巾、布包、枕套、甚至几件扎染衬衫。她的摊位前人潮涌动,
所有作品在上午就被抢购一空。"小林同志,你的手艺真不错!"区妇联主任握着她的手说,
"现在政策鼓励个体经营,你有没有想过开个小店?"思凡的心砰砰直跳:"可以吗?
现在允许私人开店了?""当然!"妇联主任笑着说,"去年中央就发了文件,
鼓励待业青年自谋职业。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申请营业执照。"回家的路上,
思凡的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幅蓝图——先在大院附近租个小门面,慢慢积累客户,
等条件成熟了再扩大规模..."思凡!"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思凡回头,
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军人站在大院门口,肩上的行李表明他刚刚远行归来。
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建国?
"思凡根据照片认出了自己的"丈夫",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周建国走近几步,
目光落在思凡手中装满钱的布包上:"听说你最近...很忙?"他的语气平静,
眼神却充满探究。思凡突然意识到,最大的挑战可能不是创业,
而是如何面对这个对她了如指掌却又完全陌生的"丈夫"。
思凡的"花样工坊"在大院旁的一间小平房里开张了。开业那天,
几乎整个大院的邻居都来捧场,妇联刘大姐还特意剪了一条红绸带。"祝林老板生意兴隆!
"刘大姐笑呵呵地把剪刀还给思凡,"咱们区里第一个女性个体户,给妇女同志们争光了!
"思凡穿着自己设计的水墨扎染连衣裙,站在店铺门口,看着里面挤满的顾客,
心里涌起一股成就感。店铺虽小,但布置得温馨雅致。左侧架子上挂满各式扎染服饰,
右侧摆着DIY材料包和工作台,中间玻璃柜台里展示着最精致的成品。"思凡,
这包上的花纹是怎么染出来的?"纺织厂的王会计举着一个渐变色的手提包问道,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染法。""这是用冰染技法做的。"思凡接过包,指着上面的纹路解释,
"先把布料绑好,然后放在冰块上慢慢滴染,这样颜色会有自然的过渡效果。
"王会计惊讶地瞪大眼睛:"冰染?从来没听说过!"思凡心里"咯噔"一下。
她忘了冰染技法在80年代的中国还很少见。正想解释,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这位同志的手艺确实非同凡响。"人群自动分开,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拿起工作台上的一块半成品,
对着光线仔细端详。"我是省工艺美术协会的郑国栋。"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
"同志贵姓?""林...林思凡。"思凡突然有些紧张。这个郑教授的眼神太过锐利,
仿佛能看穿她的秘密。"林同志的技法很独特啊。"郑教授指着布料上的图案,
"这种几何纹样的扎法,还有刚才提到的冰染技术,在国内文献上很少记载。
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店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思凡。她的后背沁出一层细汗。
"是...是我外婆教的。"思凡勉强笑道,"她年轻时在云南待过,
跟当地少数民族学过一些特殊技法。"郑教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布料:"有意思。我下个月要在省里办一个传统工艺创新展,
林同志有兴趣参加吗?"思凡松了口气:"当然,这是我的荣幸。"送走郑教授后,
思凡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她太冒进了,不该把那么多现代技法展示出来。但转念一想,
也许这正是个机会?如果能得到省里的认可..."老板,这个多少钱?
"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思凡重新挂上笑容,投入到忙碌的生意中。
直到傍晚关店时,她才发现周建国站在门口,军装笔挺,面色沉静。"建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思凡惊讶地问。自从上次匆匆见面后,周建国又出任务去了,
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刚回来。"周建国走进店里,环顾四周,"听说你开店了,来看看。
"他的语气平静,但思凡能感觉到一丝异样。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周建国性格内敛,
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加深沉。"生意怎么样?
"周建国拿起柜台上的一个扎染钱包,翻看着上面的抽象花纹。"还不错,
今天卖了六十多件。"思凡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对了,你吃饭了吗?我回去给你做。
"周建国摇摇头:"不用,我在食堂吃过了。"他停顿了一下,"思凡,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我们结婚五年,从没见你做过扎染。"思凡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头整理柜台,避开丈夫的目光:"一直都会点基础,最近才系统学习的。""是吗?
"周建国的声音很轻,"刘大姐说你变化很大,我还不信。"思凡的手顿住了。
她抬头看向周建国,发现对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困惑、怀疑,
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情绪。"人总会变的。"思凡勉强笑道,"改革开放了,
我也想为社会做点贡献。"周建国没有接话。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