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整个青春去爱裴颂之,爱到在庆功宴上,被人从二楼露台推下去,
他却只顾着护住怀里的宁婉。也好。这一跤,把脑子里的水摔干了,也把他这个人,
从我的人生里,彻底摔了出去。1高考庆功宴的音乐吵得我头疼。
香槟塔顶端的灯光晃得人眼晕,空气里全是金钱和荷尔蒙混合的黏腻味道。我端着一杯果汁,
站在角落,看着人群中央的裴颂之。他就像天生的发光体,被一群人簇拥着,众星捧月。
而我,是那颗绕着他旋转了十年的,最不起眼的卫星。念念,颂之让你过去一下。
宁婉穿着一身高定礼服,走到我面前,下巴抬得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她的语气很随意,
像在使唤一个佣人。我习惯了。我放下杯子,跟着她走向露台。裴颂之果然在那里,
靠着栏杆,指尖夹着一根烟,烟雾模糊了他英俊却疏离的脸。颂之……我刚开口,
宁婉突然在我身后惊呼一声,身体不小心撞在了我的背上。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
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越过了冰冷的栏杆。失重感攫住了我。我最后看到的画面,
是裴颂之瞳孔猛缩,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在半空中拐了个弯,牢牢地抱住了脚下不稳
的宁婉。而我,像一片被风抛弃的落叶,直直地坠了下去。身体砸在楼下草坪上的瞬间,
我想的竟然是:也好,终于不用再追逐那道不属于我的光了。再睁眼,
是医院里白得刺眼的天花板。爸妈红着眼圈围在床边,嘘寒问E。念念,你感觉怎么样?
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妈妈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摇摇头。记忆有些模糊,
像隔了一层毛玻璃。闺蜜舒窈闻讯赶来,一看到我就炸了。戚念!你他妈是不是傻!
为了裴颂之那个人渣,命都不要了?她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重重地砸在桌上。我看着她,
眼神茫然。舒窈……我轻声问,你说的……裴颂之,是谁?房间里瞬间一片死寂。
我妈愣住了,舒窈的嘴巴张成了O型。医生很快被叫来,进行了一系列检查。结论是,
我脑部受到撞击,可能导致了选择性失忆。我忘掉的,不多不少,刚刚好一个人。
爸妈拿来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微微侧着头,我站在他旁边,
笑得像个不值钱的傻子。看着照片里那个陌生的男人,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毫无波澜。
他们说,我爱了他整整十年,爱到没有自我,爱到卑微如尘。爱到,可以为他去死。
舒窈后来偷偷告诉我:你不是爱他,念念,你就是他养的一条狗,召之即来,
挥之即去的那种。我沉默了很久。然后我笑了。原来,脑子里的水摔干了,是这种感觉。
清爽,通透。人不做,去做狗。以前的戚念,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2出院那天,
我拉黑了裴颂之所有的联系方式。他发来的几十条消息,我一条都没看,
直接连同那个顶着他名字的分组,一起扔进了垃圾桶。这个夏天格外长,
名校的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整个圈子都闲得发慌。舒窈约我在一家常去的私人咖啡馆见面。
我刚坐下,门上的风铃就响了。裴颂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我们都认识的二世祖。
他径直朝着我的方向走来,脸上带着一种不耐烦的、理所当然的愠怒。好像我欠了他几百万。
他把手机重重地拍在桌上,屏幕上是宁婉和一只布偶猫的合照。戚念,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压迫感,宁婉那只猫的定期复诊,约了欧洲的专家视频问诊,
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你忘了安排?周围的几个人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闻言,抬起头。我认真地打量着他。眉眼深邃,
鼻梁高挺,确实是一张能让无数女孩疯狂的脸。可惜,在我眼里,
跟路边的电线杆没什么区别。抱歉。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你说的这些,
我听不懂。你家猫要看病,应该联系宠物医院,或者你的助理,而不是找我一个陌生人。
裴颂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你还在装?他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闹脾气也要有个度。你以为用这种方式,我就会多看你一眼?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和施舍般的优越感。以前你对我摇尾乞怜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舒窈听不下去了,拍案而起:裴颂之你他妈有病吧!念念都说了不认识你了!
你那套呼来喝去的太子爷做派,给谁看呢!裴颂之的目光越过我,冷冷地钉在舒窈脸上。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拉住激动的舒窈,重新看向裴颂之。我笑了。这位先生。
我说,我想,你应该去看一下脑科和精神科。第一,我确实不认识你。第二,
就算我以前认识你,从你眼睁睁看着我从二楼掉下去,却只顾着别人的那一刻起……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就没资格,再出现在我面前。滚。最后那个字,
我说得很轻。但咖啡馆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听见了。裴颂之的脸,瞬间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他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脸上盯出个洞来。
他大概从来没受过这种羞辱。尤其是在他那群兄弟面前。戚念,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好样的。说完,他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帮看戏的二世祖也灰溜溜地跟了上去。舒窈解气地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
真以为地球没他不行了!我低头,继续喝我的咖啡。味道不错。心无杂念之后,
连咖啡都好喝了不少。3我以为把话说得那么绝,裴颂之会消停一段时间。
我低估了他的执拗,或者说,被冒犯的自尊心。第二天,我的手机就炸了。
我们那个一百多人的核心圈子群里,宁婉发了一条朋友圈的截图。截图里,
是宁婉自己的朋友圈内容:一张她和裴颂之在海边的亲密合影,配文是:有些爱太沉重,
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放手不是不爱,而是成全。希望你也能早点走出来,
别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引起他的注意了。@戚念她没有指名道姓地@,
但那个小小的爱心后面,用最小号的字体,附上了我的名字。截图下面,
群里已经聊了几百条。宁婉也太善良了吧,都被这样了还在为戚念说话。
戚念这次玩得也太过火了,假装失忆?这是什么几十年前的偶像剧烂俗桥段?笑死,
舔了十年,一朝不让舔了,就疯了?裴少也是倒霉,被这种女人缠上。流言蜚语,
像无形的刀子,刀刀都往你心口上捅。舒窈气得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连串的语音怒骂,
说要去手撕了宁婉那朵盛世白莲。我安抚住她。然后,我点开了我和宁婉的聊天框。
她最新的一条消息是一小时前发来的。念念,你别怪我。我只是太担心你了,
颂之也很为你难过。我知道你只是一时想不开,如果你肯回来,我……我可以退出。
虚伪的安抚,字里行和间透着一股胜利者的炫耀。我盯着那段文字,没回复。
我打开手机录屏功能,然后拨通了宁婉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念念?
你终于肯联系我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又惊又喜。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看到你在群里发的截图了。啊……那个,念念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你只是想告诉大家,我因爱生恨,假装失忆,用自残的方式纠缠裴颂之,
对吗?我平静地打断她。电话那头沉默了。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我继续说,
你和裴颂之才是真爱,我是那个不识趣的第三者,你希望我能有自知之明,主动退出,
成全你们伟大的爱情?宁婉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一时有些语塞:我……我没有……你没有?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宁婉,
我问你一个问题。庆功宴那天,是谁把我约到露台的?她不说话了。又是谁,
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没有!你血口喷人!她尖叫起来。哦,我轻笑一声,
别激动,我没说你推了,或许是你没站稳,不小心撞上来的呢?
就像你不小心把朋友圈截图发到大群里,又不小心在@我的时候手滑了一下一样。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不想怎么样。我说,
就是想录个音,当个纪念。毕竟,这么精彩的表演,不记录下来,太可惜了。说完,
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我把这段二十秒的,
包含了她从心虚到尖叫再到恐惧的全过程的录屏,没有经过任何剪辑,
直接甩进了那个一百多人的大群里。并附上了一句话:@宁婉,有病治病,早日康复。
别再骚扰我。群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几秒种后,彻底炸开了锅。
我没再看那些疯狂滚动的消息,关掉手机,世界清净了。对付疯狗,你不能比它叫得更大声。
你要一棒子,打在它的七寸上。4跟宁婉的交锋,只是开胃小菜。真正致命的攻击,
在我收到港大面试通知的第三天,悄然而至。一封匿名的举报信,通过加密邮件,
直接发到了港大法学院的招生办公室。举报信的内容很简单:应届考生戚念,
在申请贵校时提交的个人陈告Personal Statement,
存在严重的抄袭行为。信中附上了两个文档。一个,是我的个人陈告。另一个,
是一个扫描文档,里面的内容,是我高中时期写的私人日记。两份文档里,
有三段核心思想和部分措辞,高度重合。这封信,就像一颗精准制导的炸弹,
在我的未来规划里,炸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招生办的老师很快联系了我,
语气严肃但保留了最后的体面。他们通知我,我的面试和录取流程被暂时中止,
直到我能就学术诚信问题,提供一个合理的、有足够证据支持的解释。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我全身冰冷。那本日记,是我整个青春期最私密的树洞,
记录了我所有不为人知的敏感情绪和天马行空的思想火花。而这个树洞,
全世界只有第二个人看过。裴颂之。在那个我把他当成神的年纪,
我曾傻傻地把我的整个灵魂,都捧到他面前,任他观阅。我以为那是分享,是信任。
现在才知道,那是我亲手递给了他一把,未来能将我一击毙命的刀。他甚至不用亲自出手。
只需要把这把刀,递给宁婉就够了。宁婉的成绩,根本够不上港大的线。她嫉妒我,
又恨我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毁掉我的前程,是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报复。够狠,也够蠢。
舒窈知道后,气得浑身发抖:这对狗男女!简直不是人!念念,我们报警!告他们诽谤!
没用的。我摇头。邮件是匿名的,无法追踪。日记本的原件,
在我从露台摔下去住院期间,不翼而飞了。死无对证。他们算准了,
我会被这件事彻底拖垮。在最关键的录取季,被顶尖大学贴上学术不端的标签,
几乎等同于宣判了死刑。我会在圈子里成为最大的笑柄。我会因为巨大的压力和羞辱,
精神崩溃。他们要的,不是打败我。是要毁了我。我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
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动。舒窈以为我垮了,急得快哭了。直到黄昏,
夕阳的余晖给房间镀上一层金边。我才缓缓地站起身,打开了那台尘封已久的旧笔记本电脑。
开机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登录上了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匿名的文学博客。
博客的界面很老旧,最后一篇文章的更新日期,停留在三年前。我看着那些熟悉的,
中二又充满热情的文字,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裴颂之,宁婉。你们以为,
拿走了我的日记,就拿走了我的过去,拿走了我的思想吗?你们错了。
我亲手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孩子。而我这个当妈的,记得他们每一个的,出生证明。
5我没有立刻把博客的链接甩出去。猫抓老鼠的游戏,要慢慢玩,才有趣。
我先是聘请了一位在知识产权和诽谤案领域,非常有名的律师,王律。
王律看完我提供的所有资料,包括那个匿名博客的后台登录记录和发布时间戳,
眼神里露出了然的笑意。戚小姐,他说,这不仅不是一个死局,
甚至是一个绝佳的反杀局。我们商讨了整整一个下午。计划敲定的那一刻,
我感觉到了久违的,掌控一切的快感。与此同时,宁婉大概是觉得胜券在握,
开始在社交圈里变得异常高调。她三天两头地组织派对,
暗示自己已经收到了某个顶级学府的橄欖枝。裴颂之像个战胜的将军一样,
时刻陪在她身边。圈子里的人见风使舵,都开始捧着宁婉,若有若无地孤立我。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幸灾乐祸。一个被太子爷抛弃,
还因为丑闻断送了大好前程的女人,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我照常生活,
对一切议论充耳不闻。我只是默默地,把宁婉每一次含沙射影的炫耀,都截了图。
把每一个在背后议论我的聊天记录,都存了档。猎人,要有足够的耐心,
等待猎物自己走进陷阱。一周后,港大招生办给我发来了最后的听证会通知邮件。
允许我通过视频会议,进行最后的陈述和申辩。宁婉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听证会开始前一个小时,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念念,真为你感到遗憾。其实,
如果你当初肯乖乖听话,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有时候,人得认命。我看着那条短信,
笑了。然后,我把我那个匿名博客的链接,第一次,公开地,发在了我和她的聊天框里。
是啊,人得认命。我回复道,比如,一个贼的命运,就是被抓。我能想象到,
宁婉在看到那个博客链接时,瞬间煞白的脸。视频听证会开始了。
几位神情严肃的教授出现在屏幕对面。我按照王律的指导,不卑不亢地陈述了事情的经过。
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登录了我的博客后台。每一篇文章的发布时间,精确到秒,
后台的IP登录记录,一切都清清楚楚。我三年前发布的文章,
和我一个月前提交的个人陈告,哪个是原创,哪个是借鉴,一目了然。
教授们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变成了惊讶,再到一丝歉意。我没有就此停下。教授,我说,
我今天不仅是为了自证清白。更是为了揭露一桩,更为恶劣的学术舞弊和恶意诽谤事件。
我将宁婉的资料,以及她最近在社交媒体上暗示自己被港大录取的截图,一并作为证据,
提交了上去。这位宁婉同学,不仅窃取了我的原创思想,构陷于我,
甚至在贵校还未发布任何录取信息时,就公然以贵校准学生的身份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