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想起雪后初霁的天空——干净,却带着距离感。转折发生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林晚在家烤曲奇,黄油和香草精的甜香刚漫出厨房,门铃就响了。打开门,江熠站在门口,
眉头微蹙:“抱歉,我的烤箱好像短路了,能不能借你的用一下?”他手里拿着个锡纸包,
打开是揉好的面团,边缘还沾着点面粉。林晚愣了愣,侧身让他进来,
鼻尖又萦绕起那股熟悉的雪松味,混着甜香,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江熠用她的烤箱烤了蔓越莓司康。他站在料理台边,系着她那件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
动作熟练得不像个独居男人。黄油在平底锅里融化,发出滋滋的声响,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手腕上,银质的手表链反射出细碎的光。“你是做什么的?
”林晚没话找话,假装整理烤盘。“写点东西。”他言简意赅,把烤好的司康倒进瓷盘里,
“偶尔弹弹吉他。”那天下午,他们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分食了一盘点心。
林晚的曲奇烤得有点焦,江熠的司康甜度刚好。窗外的雪还在下,壁炉里的火光跳跃着,
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笨拙的剪影画。林晚发现,他其实并不冷漠,只是话少,
眼神却很专注,她说话时,他会微微前倾身体,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从那以后,
他们的关系近了些。林晚加班晚归,会在门口发现一袋热牛奶,
贴着便利贴写着“刚煮的”;江熠偶尔在阳台弹吉他,旋律飘到林晚的书桌前,
她就会停下手里的红笔,托着下巴听完整首。有次她感冒发烧,迷迷糊糊听见门铃响,
挣扎着打开门,看见江熠穿着睡衣,手里拿着温度计和感冒药,头发睡得有些乱。
“听你咳嗽了一整夜。”他把药放在玄关柜上,语气还是淡淡的,“需要帮忙叫医生吗?
”林晚裹着毯子点头,又摇头,看着他转身回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光落在他的背影上,把黑色的睡衣染成了银灰色。一月中旬,
出版社要办年会,要求带家属。林晚看着同事们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要和伴侣穿什么,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刚结束一段耗竭式的恋爱,空窗期快一年了,
此刻被热闹的氛围衬得格外孤单。下班回家时,她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瓶红酒,
打算回家独酌。刚出电梯,就看见江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张票。“朋友送的,
新年音乐会,”他把其中一张递给她,耳朵尖有点红,“据说……还不错。”票面上的日期,
正好是年会那天。林晚接过票,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两个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她看着他转身进屋的背影,突然觉得那瓶红酒不喝也罢。音乐会在市中心的音乐厅举行。
江熠穿了件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领口松着两颗扣子,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和。
林晚穿了条酒红色的连衣裙,是去年生日买的,一直没机会穿。他们并肩坐在二楼的包厢里,
大提琴的旋律像流水一样漫过来,林晚偷偷看他,发现他听得很认真,
睫毛在暖黄的灯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中场休息时,他们去走廊透气。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万家灯火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江熠突然开口:“上次你烤曲奇,
是因为……心情不好吗?”林晚愣了一下,才想起那天是她前任的生日。
她苦笑了一下:“算是吧,总有些过不去的坎。”“我以前也这样,”他看着窗外,
声音很轻,“写不出来东西的时候,就把自己关起来,以为熬过去就好了,其实不是。
”他转头看她,眼神很亮,“有些坎,得有人拉一把才行。”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那些热牛奶,那些吉他声,那个穿着睡衣送药的夜晚。原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瞬间,
都是他不动声色的温柔。音乐会结束后,江熠送她回家。雪又开始下了,不大,
像柳絮一样飘着。他们没打车,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年会好玩吗?
”江熠突然问。“不知道,”林晚笑了,“但我觉得这里更有意思。”快到公寓楼时,
江熠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是枚银质的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音符。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他有点局促,“看到的时候,觉得……挺适合你的。
”林晚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手指,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替她挡住单元门的那只手。
她没说话,只是低下头,让他把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
却奇异地带来一阵暖意。“江熠,”她抬起头,雪落在睫毛上,有点痒,
“你是不是……喜欢我?”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像个被老师提问的小学生。“是,
”他的声音有点抖,却很坚定,“从你抱着圣诞树,站在电梯里冲我笑的时候,就开始了。
”林晚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不是难过,是委屈,是庆幸,是终于等到了的释然。
她过去一年里独自熬过的夜晚,那些自我怀疑的时刻,那些以为再也不会心动的瞬间,
都在这一刻被温柔地抚平了。江熠慌了,手足无措地想替她擦眼泪,手伸到半空又停住。
林晚却主动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他的大衣里,闻到熟悉的雪松味,混着雪的清冽。“我也是。
”她闷闷地说。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下来,用手环住她的背,力道很轻,
却很稳。雪落在他们的发顶,肩膀上,像撒了一层糖。那天晚上,
他们在林晚的公寓里煮了热红酒。肉桂和橙子的香气漫了满室,江熠坐在地毯上弹吉他,
唱着一首没听过的歌,旋律温柔得像溪水。林晚靠在沙发上听着,手里捧着温热的红酒杯,
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年后,
林晚带江熠去参加了同事的婚礼。看着新人交换戒指时,她悄悄转头看江熠,
发现他也在看她,眼神里有她读得懂的温柔。“在想什么?”她问。“在想,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无名指上的指节,“什么时候能把这首歌,唱给你一个人听。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教堂的彩绘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斓的光。
林晚突然想起跨年夜那个雪夜,他替她挡住单元门的瞬间,原来有些遇见,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后来,林晚的朋友们都说,她好像变了个人。以前总爱皱着眉,
现在眼里总带着笑。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因为每个冬夜里,都有个人为她温着热红酒,
弹着吉他,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了沉默的细节里。而江熠的录音室里,从此多了个常驻听众。
林晚坐在沙发上看稿子,偶尔抬头,就能看见他坐在调音台前,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
像幅安静的画。她知道,那些曾经独自熬过的夜晚,那些以为跨不过去的坎,
都在彼此的陪伴里,变成了往后余生里,最温暖的注脚。林晚发现江熠有个秘密基地,
是在一个初夏的傍晚。那天她提前下班,想给他个惊喜,买了新鲜的草莓和淡奶油,
打算做他爱吃的草莓挞。打开家门时,对门的门虚掩着,隐约传来吉他声,
不是他常弹的舒缓调子,而是带着点雀跃的轻快旋律,像踩着鼓点的溪流。她犹豫了一下,
轻轻推开门。江熠不在客厅,音乐是从阳台飘来的。她走过去,看见他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
穿着件白色的棉T,手里抱着吉他,脚边放着个打开的旧木箱,
里面堆满了泛黄的乐谱和录音带。夕阳的金辉漫过他的肩膀,把吉他弦照得发亮。
他唱着不知名的歌词,尾音带着点没加修饰的笑意,和平时那个话少内敛的江熠判若两人。
林晚靠在门框上,听着他一遍遍地弹唱,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才轻咳了一声。
江熠猛地回头,像被抓包的小孩,耳根瞬间红透。“你怎么回来了?
”他慌忙把吉他放在一边,手忙脚乱地想合上木箱,“没什么,就是翻到些以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