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手指掐进掌心,泛出一片惨白,随后是深深的红印。
我死死盯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女人,本该是我穿书后顶着的 “真千金” 皮囊,
此刻却被她本人甩来一记耳光,“啪” 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顾青萝,
你演够了吗?”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屑与厌恶,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
划破空气。温热的血珠顺着下巴滑落,滴在昂贵的地毯上,洇出一小滩暗色。
我舌尖舔过嘴角,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听见自己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道:“袁家户口本,
麻烦准备好。”客厅里瞬间炸开了锅,便宜父兄们的脸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震惊、疑惑、愤怒交织在一起,表情十分精彩。往日里对我呼来喝去的大哥,此刻张着嘴,
像是有话要说,却又被噎了回去;爹爹手里的茶杯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茶水溅湿了他的裤脚,他却浑然不觉。唯有前世记忆在脑海里翻涌,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这具身体的原主,那个在垃圾桶里捡剩饭的假千金,即将迎来被扫地出门的命运。不过现在,
我不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弯腰,主动捡起地上被踢翻的行李箱,拉链崩开了一角,
几件破旧的衣服露了出来。我直起身,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转身,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有力。
“放心,我不会再回来。” 我扔下这句话,伸手握住门把,门关上的瞬间,
像是把过去的屈辱和不堪都隔绝在了身后。唇角的血迹被我狠狠抹掉,
掌心紧攥着从枕头下偷藏的纸条,
那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五个哥哥的结局:斩首、流放、绞刑、坠崖、冻死。风一吹,
纸条在指缝间簌簌发抖,我的心也跟着揪紧,暗暗发誓,这一世,我定要改变他们的命运 。
推开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屋内光线昏暗,
仅有的一扇小窗被灰尘糊得严严实实,透进来的光也变得有气无力。
大哥坐在那张摇摇欲坠的破桌前,握着半支断笔,眉头紧锁,
全神贯注地在一张发霉泛黄的草纸上写着八股文。他的袖口补丁摞补丁,就在他奋笔疾书时,
一滴墨水不慎滴落在袖口上,洇出一片深色污渍,他却浑然不觉,
只是喃喃自语着文章里的词句 。二哥则蹲在门槛上,手里的算盘珠子缺了三颗,
可他依旧熟练地拨弄着,嘴里念念有词:“那米铺太黑心,明明说好十斗米,
到手却少了一斗半……” 脸上满是愤懑与无奈 。
三哥在一旁用草绳捆扎着那个漏底的竹筐,他的指节上布满了淤青,
一看就是被城管追赶时摔的。可他没有丝毫抱怨,只是默默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天,像是在担心又要被城管盯上 。四哥刚从后山回来,
背着那个漏箭的竹篓,裤脚还沾着湿漉漉的泥,腰间别着的猎刀,刀刃已经豁口,
却依然是他谋生的重要工具 。最角落的五弟缩成一团,怀里紧紧揣着偷来的半块烧饼,
听到门响,他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绷紧脊背,警惕地看向我 。“姐回来了?
” 三哥最先注意到我,浑浊的眼睛在看见我身后那个行李箱时,猛地睁大,
眼神里满是惊讶与疑惑 。我看着屋内这窘迫的一切,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
酸涩感蔓延开来。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从袁家顺来的银镯子 。“明天去换几斗小米。” 我把镯子递过去,
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大哥手中的笔 “啪” 地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嘴唇微微颤抖着:“读书人的家人怎可偷拿……” 话还没说完,
二哥已经眼疾手快地抢过镯子,迅速塞进裤兜,没好气地说道:“先让弟妹吃口饱饭!
都快饿死了,还讲究那些!” 四哥默默站起身,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把它放在角落里,
五弟则悄悄探出头,眼睛盯着我,像是在确认我是不是在生气 。
雨点 “噼里啪啦” 地打在破瓦上,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固。我看着这群本该叱咤风云,
如今却蜷缩在贫穷里的哥哥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暗暗发誓: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都要让你们的命运,从这漏雨的土坯房开始改写 。“米铺老板说,
账算得太清楚的账房先生,没人敢用。” 二哥指尖摩挲着缺角的算盘,笑得比哭还难看。
那算盘珠子在他手中发出干涩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艰难的生活叹息 。
隔壁传来三哥的咒骂声,我心里 “咯噔” 一下,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冲了出去。
只见三哥新支的饺子摊被地痞掀了锅,滚烫的汤泼在他腿上,红肿的伤痕触目惊心,
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蜈蚣 。“这群天杀的!” 三哥眼眶泛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拳头攥得紧紧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赶紧蹲下,查看他的伤势,
一边安抚着他:“三哥,咱先回家上药,别气坏了身子 。
” 搀扶着三哥一瘸一拐地往家走,路过集市,四哥迎面走来,他的手臂上缠着草药,
面色有些苍白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 我忙问道。四哥苦笑着摇摇头:“今天进山,
遇到了野猪,为了保护一窝幼崽,不小心被撞断了猎弓,手臂也擦伤了 。
” 我看着他受伤的手臂,心疼得厉害,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 。回到家,五弟躲在柴堆后,
裤脚沾着新的泥印,眼神闪躲,不敢看我 。不用问,又去镇上 “顺” 东西了。深夜,
万籁俱寂,只有大哥房间里的油灯还亮着。我轻轻推开门,
看见大哥在昏黄的灯光下改了第十遍文章,墨汁在破纸上晕开,像是一团团化不开的愁绪 。
“小妹,你说…… 考取功名真的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吗?” 大哥抬起头,望着我,
他的双眼熬得通红,满是疲惫与迷茫 。我望着他,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
我突然想起素材里他本该是三元及第的状元,此刻却在这漏风的土坯房里怀疑人生 。窗外,
月亮被乌云遮住一半,洒下的月光也变得黯淡无光,
就像我们看似有希望却又处处是坑的未来 。我以为只要避开前世的灾祸,
就能让他们平凡度日,却忘了,命运的齿轮早已在暗中转动,朝着我未知的方向 。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暗暗发誓,不管命运如何捉弄,我都不会放弃,
一定要让哥哥们的生活好起来 。“青萝她哥中秀才了!” 报喜的人扯着嗓子,
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冲破云层,手里的破锣敲得震天响,震得土坯墙簌簌掉灰,
仿佛这墙也在为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激动得颤抖 。我从炕上猛地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大哥站在院子里,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轮廓。
他双手紧紧握着那烫金的喜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
震惊、欣喜、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 。“县试、府试、院试…… 全第一?
” 大哥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在问我们,又像是在问自己 。
我盯着那喜报上鲜红的朱砂印,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
前世的记忆却如潮水般涌来 —— 大哥明明在童生试就落第了,
怎么如今……还没等我理出个头绪,院子里又一阵喧闹 。
镇上最大的商队浩浩荡荡地抬着聘礼上门,那场面,仿佛是来迎亲一般 。
为首的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对着二哥连连作揖:“听闻先生算盘打得比账房先生还精,我家东主想请您管总账,
这是一点小意思 。” 说着,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小厮便将一箱箱金银珠宝抬了进来 。
二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手中的算盘 “啪” 地掉在地上,珠子散落一地 。
三哥的竹筐不知何时多了块鎏金腰牌,上面刻着 “御膳房” 三个大字,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挠了挠头,一脸茫然:“今早摆摊,
宫里的公公说我饺子做得像山珍海味,让我进宫当御厨……” 我看着那块腰牌,
心里 “咯噔” 一下,这转变也太快了 。四哥背着崭新的猎弓回来,
身后跟着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猎户,腰间都别着官府发的令牌 。
四哥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小妹,他们说我是百年一遇的神箭手,要组护林队,
让我当队长 。” 我看着四哥意气风发的样子,欣慰之余,又隐隐有些不安 。
最让我惊讶的是五弟,他像只受惊的兔子,躲在门后,怀里紧紧抱着一本《芥子园画谱》,
结结巴巴地说:“街…… 街角的字画店老板,
说我画的麻雀能卖十两银子……” 我走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与不安 。我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只觉得头皮发麻 。
这些本该属于他们的辉煌,为何提前了十年?更让我脊背发凉的是,我突然想起,
喜报上的日期,正是前世大哥被诬陷舞弊的日子 。命运的齿轮,
似乎在这一刻开始超速运转,朝着一个我无法掌控的方向……红烛摇曳,
映得大哥的脸忽明忽暗,他的手紧紧攥着那封匿名信,信纸在指尖微微颤抖。
“贤弟才学过人,可还记得十年前后山的纵火案?” 那娟秀的字迹此刻却透着无尽的寒意,
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向大哥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十年前,
后山那场大火烧光了村里唯一的私塾,也烧断了大哥求学的路,无数珍贵的古籍付之一炬,
先生也在那场大火中丧生 。可这事早已被当作天灾尘封,如今这封信,
却将那段黑暗的过往重新翻出,大哥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二哥合上账本,
眉头拧成了个 “川” 字,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跳动。那几笔来历不明的银钱,
像几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让他脊背发凉 。
钱庄掌柜意味深长的暗示还在耳边回荡:“先生若想平安,最好对某些账目不闻不问 。
” 二哥深知,这看似平静的账本背后,隐藏着的是深不见底的利益漩涡,稍有不慎,
便会粉身碎骨 。三哥的饺子摊前,那辆华丽的马车又停了下来,车轮碾过石板路,
发出沉闷的声响。帘子后,女子娇柔的轻笑传来:“听闻你妹妹还未出阁?
” 三哥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汤勺,指节泛白 。他知道,这莫名的关注并非偶然,
背后定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从进宫做御厨的那天起,他就隐隐觉得,
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进了一场危险的棋局,而他,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
四哥带领护林队进山巡查,原本熟悉的山林此刻却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
当他们发现陷阱里那具被剥了皮的黑熊尸体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熊尸旁,
“皇家猎苑” 四个大字被刻在石头上,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四哥握紧了手中的猎弓,
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明白,这是对他的警告,可他不明白,
守护山林怎么就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五弟的画室里,他瘫坐在地上,
面前是那幅与他笔触如出一辙的赝品 。落款 “江南第一画师” 几个字,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双手颤抖着,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己的心血为何会被如此践踏 。这些天,不断有买家拿着他的 “作品” 要求退款,
说画是假的 。五弟知道,这背后有人在蓄意抹黑他,可他一介草民,又能如何反击 。
深夜,万籁俱寂,我坐在院子里,月光洒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面前的石桌上,
哥们遭遇的各种威胁物件:匿名信、可疑的账本、马车的缰绳、黑熊的利爪、赝品的碎片 。
我一件件地抚摸着,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交织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由远及近 。我警惕地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剪刀 。一个黑衣人翻墙而入,
动作敏捷如豹 。他蒙着面,看不清面容,但在看到我的瞬间,脚步顿住,
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夫人,您... 真的不记得属下了?” 我一愣,
手上的剪刀差点掉落 。这莫名其妙的称呼,让我脊背发凉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黑衣人向前一步,急切地说:“夫人,您当年的那些仇家,如今都冲着您的哥哥们来了,
您快跟我走,离开这里!” 我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疑惑 。
我不过是个穿书而来的普通人,怎么会有仇家?这些本该属于 “假千金” 的恩怨,
为何会随着哥哥们的崛起,如潮水般涌来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
不管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我都不会退缩 。为了哥哥们,我必须查清楚这一切 。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金銮殿的金砖上,映出一片耀眼的光芒。大殿内,
众人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可这热闹的氛围却像一层脆弱的薄纱,轻轻一戳就会破碎 。
“臣有本奏!” 御史大夫的声音骤然响起,尖锐得像是一把利剑,
瞬间划破了殿内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他,只见他双手高高举起一本奏折,
神色冷峻,大步向前,“砰” 的一声,将奏折重重地摔在玉阶之上 。
“臣举报新科状元顾明轩,十年前纵火焚山,害死十三条人命!” 这一句话,
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殿内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哥原本春风得意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官服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背上 。
我站在角落里,心猛地一沉,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印子 。脑海中,前世在火场捡到的半块玉佩的画面如走马灯般浮现,
那玉佩上独特的纹路,此刻竟与大哥喜报上的朱砂印重合在一起,让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
“陛下,此事关乎朝廷颜面,还望彻查!” 御史大夫言辞恳切,跪地不起,
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目光如炬,
直直地盯着大哥,大殿内一片死寂,只听见大哥粗重的呼吸声 。“顾卿,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