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赵恒,大燕朝的皇帝,天生便有一桩神通——能听见旁人的心声。凭着这桩神通,
朕十六岁登基,二十六岁便已坐稳了江山。朝堂之上,谁是忠臣,谁是奸佞,
朕听得一清二楚。朕提拔的寒门御史,每日心里都在高呼“为万世开太平”,
朕便允他直言敢谏;朕贬斥的世家尚书,心里盘算的都是如何结党营私,朕便让他告老还乡。
后宫之中,朕更是如鱼得水。三千佳丽,谁是真心爱慕,谁是为博恩宠,朕也一听便知。
朕的皇后,陆晚音,是当朝太傅的嫡女,素有贤名。她总是温婉地为朕奉上参汤,
柔声道:“陛下日理万机,定要保重龙体。”而朕听见的,
是她心底最深处的呢喃:今日是子谦的忌日,这碗汤,便当是为你熬的。愿你在天有灵,
佑我在这深宫安稳。子谦,是她那位早已殉情的青梅竹马。朕的爱妃,张扬舞,
是镇国大将军的胞妹。她性如烈火,英姿飒爽,总爱缠着朕比试骑射,
输了便会娇嗔地捶打朕的胸膛:“陛下赖皮!”而朕听见的,
是她心中压抑不住的呐喊:赵恒这厮,身子骨比我哥差远了!待我哥凯旋,定要他想办法,
带我远走高飞,去那大漠看落日长河!就连朕最信任的内侍总管,福安,
这个自朕记事起便跟在身边、比亲人还亲的老奴才。他总是一脸忠厚地为朕整理书案,
嘴里念叨着:“陛下乃千古圣君,老奴能伺候您,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而朕昨夜听见的,
是他跪在自己屋里,对着一幅偷偷藏起来的牌位,一边烧着朕的画像,
一边抹着眼泪:宝娟,我的宝娟……是我没用,不能为你报仇。这皇帝的龙袍,
就当是给你烧的纸钱了。你先在那边等等,等我攒够了钱,就下去陪你……宝娟,
是他那位因宫廷斗争而惨死的对食。今日是皇后的寿宴,朕高坐龙椅之上,
接受着文武百官、后宫嫔妃的山呼万岁。他们脸上洋溢着最真诚、最热烈的笑容。万岁?
他最好今晚就驾崩,我儿才能早日登基。这是太傅,朕的岳父,慈眉善目地想着。
陛下龙马精神,再给臣十年,定能掏空国库,告老还乡!这是户部尚书,
一脸正气地盘算着。贵妃姐姐今日真美,若我能有她一半的荣宠,便是死了也甘心。
这是刚入宫的才人,嫉妒得心里在流血。这皇帝的宴席,还不如我家的糟糠好吃。
这是镇国大将军,朕未来的大舅哥,百无聊赖地腹诽着。
朕听着这此起彼伏、精彩纷呈的心声,它们汇成了一首盛大而荒谬的交响乐,乐章的主题,
是“背叛”。朕端起酒杯,对着台下众人,
露出了一个作为“万人迷”皇帝该有的、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众卿平身,今日务必尽兴。
”心里却平静地想:真热闹啊。这顶绿帽子,织得是越来越华丽了。
有点……无聊了。这皇帝,当得像一出烂俗的戏。而朕,是唯一的观众,还不能离席。
2寿宴过后,朕开始失眠。不是因为愤怒或悲伤,那种情绪早在多年前就被这读心术磨平了。
朕的失眠,源于一种纯粹的、智力上的厌倦。就像一个棋手,提前看完了所有棋谱的终局,
再坐到棋盘前,只觉得索然无味。朕决定给自己找点乐子。朕去了皇后的凤仪宫。
她正坐在窗边,对着一盆兰花发呆。那盆兰花,是她那位竹马“子谦”最爱的品种。
“皇后在想什么?”朕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她。她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转过头,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臣妾在想,这兰花开得真好,正如我大燕的国运,
在陛下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子谦,你看见了吗?这盆‘君子兰’,我养得很好。
就像我答应你的,我会好好地活下去,哪怕……是活在这座金色的牢笼里。瞧,
多标准的答案,多深情的内心戏。朕几乎要为她鼓掌。朕松开她,指着那盆兰花,
故作随意地问道:“这花不错,叫什么名字?”皇后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他知道了?
不可能……我从未对人说起过。她低下头,声音依旧柔婉:“回陛下,此花名为‘忘忧’,
是西域传来的品种,能解人烦忧。”她撒谎了。这是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谎言。
但对朕而言,这比她直接承认思念亡夫,还要有趣得多。朕笑了笑,没有戳穿她。
“既能忘忧,便赏一盆给贵妃吧。她近日似乎颇为烦闷。”皇后的心猛地一沉:给张扬舞?
她那般粗野的性子,怎配养子谦的兰花!不行,我得想个办法……面上,
她却恭顺地行礼:“是,臣妾遵旨。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福分。
”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样子,朕忽然觉得,这深宫,也并非全然无趣。至少,这些演员,
演技都还算精湛。朕离开了凤仪宫,又去了贵妃张扬舞的寝宫。她正在练武场上挥汗如雨,
一身红衣,像一团燃烧的火焰。见到朕,她立刻收了长枪,快步跑来,带着少女的娇憨。
“陛下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瞧臣妾这一身臭汗。”来得正好!
让他看看本姑娘的厉害,免得总以为女子不如男!哼,若不是为了哥哥的大计,
我才不屑于在这宫里和他逢场作E作戏!“爱妃英姿飒爽,朕心甚慰。
”朕笑着替她拭去额角的汗珠,“刚才朕在皇后那儿,见她养了一盆‘忘忧草’,甚是雅致,
便让她送一盆过来给你,解解烦闷。”张扬舞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花花草草?娘里娘气!
那陆晚音就会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练两趟枪法!赵恒这皇帝,
审美真是不敢恭维!她嘴上却甜甜一笑:“多谢陛下恩典!
臣妾早就听闻皇后娘娘蕙质兰心,能得娘娘赏赐,臣妾真是三生有幸!”朕满意地点点头。
看,这就是朕的后宫。一个在心里为亡夫守节,一个在心里想着和情郎私奔。
她们都用尽全力,在朕面前扮演着另一个人。这让朕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
既然你们都这么爱演,那朕,就给你们搭一个更大的舞台,再加一点更刺激的剧情。比如,
让皇后最珍视的“君子兰”,和贵妃最不屑的“花花草草”,来一次正面碰撞。朕想看看,
当她们的内心戏码被迫交织在一起时,能演出一出怎样精彩绝伦的对手戏。这,
总比听她们在心里一遍遍重复那些陈腐的台词,要有意思多了。3第二天,
一盆品相极佳的“君子兰”被送到了贵妃张扬舞的寝宫。是皇后亲自挑选,派心腹送来的。
朕没有去现场,但朕的读心术,足以让朕“看”完整场好戏。贵妃张扬舞看着那盆兰花,
心里简直烦透了。一盆破草,还当个宝似的送过来。陆晚音这是在炫耀她有文化,
还是在讽刺我粗鄙?不行,我不能让她看扁了!于是,她一反常态,
竟对那盆兰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命人将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又叫来宫里所有的花匠,
询问养护之法,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消息传回皇后陆晚音的耳中。皇后正在抄写经文,
听到回报,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张扬舞?她会喜欢兰花?这里面一定有鬼。
她是不是知道了这花的来历?是了,陛下昨日特意提起,定是他说了什么。这个张扬舞,
是在向我示威!她想告诉我,不仅是陛下,就连子谦的东西,她也能轻易抢走!
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在皇后的心中升起。她放下笔,对身边的侍女说:“备驾,
本宫要去看看贵F妃妹妹。她初次养这娇贵的花,别再给养坏了,
那可是对陛下的一片心意不敬。”一场围绕着一盆兰花的战争,就此拉开序幕。
皇后驾临贵妃寝宫,名为探望,实为“宣示主权”。她围着那盆兰花,引经据典,
从土壤的湿度,到光照的角度,说得头头是道。每一句话,
都在彰显她对这盆花的了解与珍视。贵妃心里不屑一顾:装模作样!说得天花乱坠,
不就是一盆草吗?看我怎么气你!她笑吟吟地打断皇后的话:“哎呀,皇后娘娘懂得真多。
不过臣妾觉得,养花嘛,随心就好。就像侍奉陛下,全凭一片真心,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
反而显得生分了。”这话,精准地刺中了皇后的痛处。
皇后的心声颤抖起来:她果然是在挑衅!她用陛下压我!她知道我心中有愧!
皇后的脸色白了几分,但语气依旧端庄:“妹妹说的是。但凡事总有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花如此,这后宫,亦是如此。”两个女人,言笑晏晏,你来我往。
一个守护着心中亡夫的“遗物”,一个捍卫着自己“宠妃”的尊严。她们的对话滴水不漏,
但她们的心声,却早已杀得血流成河。朕坐在御书房,听着这场“直播”,差点笑出声来。
太精彩了。比任何戏文都要精彩。朕随手的一个安排,竟能引发如此强烈的化学反应。
让朕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比当一个“万人迷”皇帝更有趣的玩法——当一个“混乱制造者”。
朕要看看,当朕不断地往这个看似平静的后宫里,投入一颗又一颗小石子时,
能激起多少惊涛骇浪。朕提笔,写下了一道新的圣旨。“传朕旨意,今岁宫中花卉大赏,
由皇后与贵妃共同操办。主题嘛……就定为‘兰心蕙质’。”朕要让这盆兰花,
成为所有矛盾的焦点。朕很期待,为了这场“兰心蕙质”的大赏,她们俩,
以及她们背后的家族势力,会斗出怎样一个崭新的高度。毕竟,看戏,总比唱独角戏,
要有趣得多。44兰花大赏的消息一出,整个后宫都动了起来。
这不再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暗战,而是皇后与贵妃,
以及她们背后所代表的文臣与武将两大集团的正面交锋。皇后陆晚音,
代表的是以太傅为首的文官系统。他们讲究的是“正统”、“规矩”和“雅致”。
贵妃张扬舞,代表的是以镇国大将军为首的武将集团。
他们崇尚的是“实力”、“功勋”和“直接”。一场花卉大赏,俨然成了一个微缩的朝堂。
皇后立刻占据了“道德高地”。她下令,所有参展的兰花,都必须是名品,
且要有出处、有典故,以此彰显皇家气度。张扬舞那个草包,她懂什么叫‘建兰’,
什么叫‘墨兰’吗?我定要让她在这件事上,输得心服口服,让她知道,后宫,
终究是讲究底蕴的地方。贵妃确实不懂。但她有她的办法。比谁的花名贵?
比谁的典故多?老娘没那闲工夫!不就是办个花展吗?看我怎么用钱砸死你们这群穷酸书生!
她直接动用了镇国大将军府的财力,从全国各地,乃至海外,
重金求购所有开得最艳、长得最奇特的兰花。不管它叫什么,只要好看,就统统买回来。
于是,后宫呈现出了一副奇景。皇后的凤仪宫,成了兰花博物馆。
宫女太监们人手一册《兰谱》,日夜背诵。每一盆兰花都被精心照料,旁边还立着木牌,
详述其品种、历史和与之相关的诗词歌P赋。整个凤仪宫,书香四溢,充满了文化气息。
贵妃的寝宫,则成了兰花博览会。成百上千盆奇花异草被送进宫,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其中很多甚至根本就不是兰花,但因为长得好看,也被贵妃大手一挥,
归入了“兰花”的范畴。整个寝宫,珠光宝气,充满了金钱的味道。两个女人斗得不亦乐乎,
她们背后的臣子们也没闲着。文官们纷纷上书,称赞皇后此举“教化万民,彰显文德”,
并旁敲侧击地批评贵妃那边“奢靡无度,恐非社稷之福”。武将们则在朝堂上,
大谈特谈今年边疆又打了多少胜仗,缴获了多少战利品,暗示他们有的是钱,办个花展,
不过是九牛一毛。朕坐在龙椅上,听着朝堂上下的唇枪舌剑,看着后宫里的鸡飞狗跳,
只觉得这出戏,越来越好看了。朕甚至还亲自去“视察”了一番。在皇后的凤仪宫,
朕看着那些被伺候得比人还金贵的兰花,听着皇后在旁边柔声介绍着“此乃宋梅,
有君子之风”,心里想的却是:一盆花而已,硬要给它加上这么多意义,累不累啊?
在贵妃的寝宫,朕看着那些被金银珠宝簇拥着的、五颜六色的“兰花”,
听着贵妃在旁边得意洋洋地炫耀“这盆是从波斯商人手里买的,花了三千两黄金”,
心里想的却是:真热闹,像个菜市场。不过,倒也坦荡。
朕对她们二人的“努力”都给予了高度肯定,并表示自己拭目以待。朕的“公平”,
让她们斗得更起劲了。皇后认为,皇帝还是向着她这个“正宫”的,
只要她能把“雅”做到极致,就能稳操胜券。贵妃觉得,皇帝就是喜欢她这种“真性情”,
只要她能把“豪”贯彻到底,就能压过皇后的风头。她们都以为,自己抓住了圣心。
她们不知道,朕的心里,根本没有胜负,只有乐子。朕现在每天最期待的事,
就是听她们又想出了什么新点子来“艳压”对方。这种感觉,
就像在看两个势均力敌的戏班子打对台。而朕,是那个唯一买了票,
还能听见后台八卦的观众。5花卉大赏的日子,终于到了。御花园里,
被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东边,是皇后的“雅苑”。白玉为栏,流水为屏,
一盆盆古典雅致的兰花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旁边还有宫女焚香抚琴,整个场景,
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西边,是贵妃的“奇珍台”。黄金为座,宝石为饰,
一簇簇争奇斗艳的“兰花”被堆砌在一起,旁边还有舞姬翩翩起舞,整个场面,
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朕带着文武百官和后宫众人,驾临御花园。所有人的目光,
都充满了期待。他们想看,朕究竟会偏向哪一边。朕先走进了皇后的“雅苑”。
太傅捻着胡须,一脸得意:陛下先巡雅苑,此乃君子之选。我孙女的品味,
岂是那武夫之妹可比?皇后心中也松了口气:他还是懂我的。子谦,你若在天有灵,
看到此情此景,也该欣慰了。朕在一盆姿态清雅的墨兰前停下,赞道:“此花风骨不凡,
皇后费心了。”皇后温婉一笑,正要开口。朕却话锋一转,看向身边的户部尚书,
问道:“王爱卿,朕听说,为了筹办此次花赏,六部官员都‘捐献’了不少名品兰花。
不知此事,是否属实啊?”户部尚书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陛下怎么知道的?
此事做得极为隐秘,本想借此讨好太傅和皇后,没想到……他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结结巴巴地回道:“回……回陛下,确有此事。
此乃……此乃臣等对娘娘贤德的敬仰之情……”朕笑了笑,没再说话,
转身走向了贵妃的“奇珍台”。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太傅的胡子,也僵在了手里。
朕一脚踏入西边的“奇珍台”,一股混合着脂粉与金钱的热浪扑面而来。镇国大将军张威,
也就是贵妃的哥哥,立刻挺起了胸膛:哼,一群伪君子!还是我们这边实在!
陛下定会喜欢!贵妃张扬舞更是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迎了上来:“陛下请看!
这盆‘金镶玉’,是臣妾的哥哥从南疆战场缴获的战利品,特意献给陛下的!
”朕看着那盆叶片上仿佛真的有金丝的“兰花”,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位威风凛凛的张大将军,
忽然开口问道:“张将军,朕听说,为了给贵妃搜罗这些奇花异草,你动用了边防军的驿站,
八百里加急,从西域运回了不少‘战利品’?”张威将军那张黑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我靠!这皇帝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连这都知道了?这事要是传出去,
老子一个‘公器私用’的罪名是跑不掉了!他“噗通”一声跪下,声如洪钟:“末将知罪!
末将只是想为陛下和娘娘尽一份心!绝无私心啊!”整个御花园,瞬间鸦雀无声。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派人马,此刻都成了霜打的茄子,一个个低着头,心里都在打鼓。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位皇帝,似乎什么都知道。朕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毫无波澜,
甚至还有点想笑。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朕不喜欢猜谜,也不喜欢看他们演戏。
朕要让他们知道,在朕面前,他们所有的小动作,都如同掌上观纹,一清二楚。
朕缓缓走到两片区域的中间,朗声道:“皇后之心雅,贵妃之心诚,都是为了取悦于朕,
何罪之有?至于臣工们,爱君之心,朕也心领了。”朕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只是,这花,终究是花。再名贵,再好看,
也不过是博人一笑的玩意儿。朕更看重的,是养花之人的本心。”“今日花赏,皇后与贵妃,
平分秋色,各有千秋。朕心甚慰,皆有赏赐。”朕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场闹剧。但朕知道,
这件事在他们心里掀起的波澜,才刚刚开始。他们会开始恐惧,开始猜测,朕的“眼睛”,
究竟能看多远,能听多深。而这种恐惧,会让他们接下来的表演,变得更加谨慎,
也更加有趣。朕,已经开始期待下一出戏了。6****6花卉大赏之后,宫里和朝堂上,
都消停了不少。所有人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们在我面前,连心里话都不敢乱说了。比如太傅,
他现在心里想的,不再是“皇帝快驾崩”,
而是翻来覆去地琢磨:“陛下今日为何会提起‘捐献’兰花之事?难道我身边有他的眼线?
不行,我得回去好好查一查。”比如张大将军,他也不再腹诽宴席难吃,
而是满心忧虑:“八百里加急运花草,这么机密的事,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军中有内鬼?
这事可大可小,必须彻查!”就连皇后和贵妃,在心里念叨她们的“白月光”和“情郎”时,
都变得收敛了许多。她们开始怀疑,这宫墙,是不是真的有耳朵。这种“自我审查”的氛围,
让朕觉得清净了不少。但清净久了,也挺无聊的。就像看戏,
演员们突然都开始念“一二三四”,虽然场面还在,但内味儿,就全没了。朕需要新的刺激。
于是,朕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人——朕那位忠心耿耿的太监总管,福安。
福安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在人前,他是最标准的忠仆。他心里想的,
永远是“陛下的龙体”、“陛下的心情”、“陛下的江山社稷”。他对我说的每一句关心,
都发自肺腑。但在人后,他会偷偷地祭奠他那位死去的对食“宝娟”。
他心里最深沉的爱与恨,都给了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宫女。他对我,是“忠”。对宝娟,
是“情”。这两种情感,在他身上,奇异地共存着,互不干扰。这让朕很好奇。朕想知道,
如果这两种情感,被迫发生碰撞,会是怎样一番光景?这天,朕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福安像往常一样,在旁边小心地伺候着。朕忽然开口,状似无意地问道:“福安,
你跟了朕多少年了?”福安愣了一下,连忙躬身回答:“回陛下,老奴从您八岁起,
就跟在您身边了,至今,已有十八年了。”他的心声,
充满了孺慕之情:十八年了……老奴是看着陛下长大的。若不是为了给宝娟报仇,
老奴真愿一辈子伺候陛下。“十八年了啊……”朕放下朱笔,叹了口气,“你做事,
朕一向是放心的。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朕于心不忍啊。
”福安的心猛地一跳: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惶恐地跪下:“老奴是残缺之人,
不敢有非分之想!能伺F候陛下,是老奴最大的福气!”朕走下龙椅,亲自将他扶起,
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得像在对待一位家人:“朕知道你的忠心。朕只是觉得,
你太孤独了。”朕顿了顿,抛出了准备好的“炸弹”。“朕听说,前些年,
宫里有个叫宝娟的宫女,和你关系不错。可惜,红颜薄命。朕已经下令,
追封她为‘贞烈夫人’,并准许你将她的牌位,移入皇家寺庙,享万世供奉。你看,如何?
”“轰!”朕感觉福安的大脑里,仿佛有惊雷炸响。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震惊。宝娟!陛下他……他怎么会知道宝娟!
还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我恨害死宝娟的德妃,
知道我一直在暗中调查!他这是在试探我!还是在警告我?追封?入皇家寺庙?
这是何等的恩宠!可这份恩宠,像一把刀,悬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若接了,
就是承认了和宝娟的私情,欺君之罪!我若不接,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怎么办……怎么办……福安的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他那张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老脸,
此刻血色尽失,冷汗如注。他看着朕,想从朕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端倪。
但朕的脸上,只有恰到好处的、对老仆的“关怀”与“怜悯”。许久,
福安才用一种近乎虚脱的声音,
颤抖着回答:“陛……陛下……圣恩浩荡……老奴……老奴……粉身碎骨,
无以为报……”他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份“恩宠”。因为他别无选择。朕满意地笑了。看,
这不就又有意思起来了吗?一个怀着“杀君之仇”的忠仆,
却被迫接受了“杀君仇人”的“天恩浩荡”。朕很想看看,从今往后,福安在面对朕的时候,
心里会上演怎样一出“忠与恨”、“恩与仇”的内心大戏。这出戏的复杂程度,
可比后宫那些情情爱爱,要高级多了。7福安变了。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恭敬,也更加沉默。
他看朕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有感激,有恐惧,有愧疚,
还有一丝被压抑在最深处的、无法化解的恨意。他的心声,成了一座角斗场。
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他知道了我和宝娟的事,非但没有降罪,还给了宝娟哀荣。
这份恩情,我该如何报答?这是“忠仆福安”在说话。可害死宝娟的德妃,
至今还活得好好的!陛下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为了平衡前朝势力,对德妃一再容忍!
他这是在用宝娟的死,来收买我的忠心!他是个伪君子!这是“复仇者福安”在咆哮。
我该怎么办?我该继续为宝娟复仇,还是该为了陛下的恩情,放下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