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绫,三尺,冰冷地贴着我的脖颈。殿外,是我那位曾经温润如玉的夫君,当今圣上萧澈,
冷漠的宣判:“沈氏善妒,构陷忠良,秽乱宫闱,不配为后。赐白绫一条,全其体面。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善妒?构陷?
我不过是撞破了他与他那位“贤良淑德”的表妹柳如烟的苟且,
他就迫不及待地给我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我唯一的兄长,镇北将军沈听云,听闻我被废,
怒发冲冠,起兵清君侧。却中了圈套,兵败被俘。我在冷宫的窗缝里,
亲眼看着我沈家一百七十三口,被押赴刑场。亲眼看着我那战无不胜的兄长,身首异处。血,
染红了整个午门。恨意滔天,怨气冲霄。我抓起白绫,狠狠勒住自己的脖子。萧澈,柳如烟,
若有来生,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江山易主!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再一睁眼,我却猛地坐起,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是熟悉的凤鸾春帐,
身上是待嫁的嫣红嫁衣。我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脖颈,光滑一片,没有丝毫勒痕。铜镜里,
映出一张稚气未脱,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是十六岁的我。我回来了。回到了被册封为后,
嫁给太子萧澈的前一夜。1“娘娘,您醒了?可是做了噩梦?”贴身宫女晚晴端着水盆进来,
关切地问。我看着她熟悉的脸,前世她为了护我,被柳如烟的人活活打死。心中一痛,
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晚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回娘娘,子时刚过。
明日便是您与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您可要好生歇息。”大婚之日?不,那不是我的大婚,
是我的葬礼。是我沈家满门,走向覆灭的开端。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让我瞬间清醒无比。不能嫁。绝对不能再踏入东宫一步!
前世的我,被爱情和皇后之位迷了眼,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贤良淑德,就能与萧澈举案齐眉。
却不知,他心中早就住了一个柳如烟。他要的,从来不是我沈明月,
而是我身后的镇北将军府,是我兄长手中的三十万兵权。一旦兵权到手,沈家便再无用处。
我这颗棋子,自然也该被丢弃了。“娘娘,您要去哪儿?快穿上鞋,仔细着凉。
”晚晴见我径直走向衣柜,急忙跟了上来。我没有理会她,
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一套不起眼的太监服,这是我以前为了溜出宫玩,特意准备的。“娘娘,
您这是做什么?明日就是大婚了,万万不可胡来啊!”晚晴吓得脸色发白,几乎要跪下了。
我转过身,握住她的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冰冷:“晚晴,你若信我,就帮我。
若不信,就去告发我。但你记住,明日之后,这宫里再无皇后沈明月,只有你死我活。
”晚晴被我眼中的决绝和杀意震慑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我,嘴唇嗫嚅着,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不再管她,三下五除二换上太监服,将一头青丝用布条束起,
藏在帽子里。又从妆匣里取出所有最值钱的珠钗首饰,用布包好,塞进怀里。做完这一切,
我压低声音,对还在发愣的晚晴说:“听着,天亮之后,你就说我暴毙了。记住,是暴毙。
无论谁问,你都这么说。这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机会。”说完,我不再看她,
凭借着前世的记忆,熟门熟路地避开巡逻的侍卫,像一只黑夜里的猫,
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这座即将成为我囚笼的皇宫。夜风凛冽,吹得我脸颊生疼。
但我心中却是一片火热。萧澈,你等着。这一世,我不会再做你的皇后。
我要做你皇位上的催命符。我要去边疆,找我哥哥。我要告诉他:“哥,别再为萧家卖命了,
回来当皇帝吧。”2从京城到雁门关,路途遥远,足有千里。我不敢走官道,
只能拣偏僻的小路走。白天躲在山林里,晚上才敢出来赶路。怀里揣着的珠钗首饰,
被我当了一些,换了盘缠和一匹瘦马。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半个月后,
我终于抵达了雁门关外。远远望去,黄沙漫天,军旗猎猎。那面绣着“沈”字的大旗,
在风中烈烈作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哥,我回来了。我牵着马,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军营。还没靠近,就被两名巡逻的哨兵拦住了。“站住!什么人?
”长矛交叉,拦在我面前。我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那是我及笄时,兄长特意为我打造的,
上面刻着我的小字“月遥”。“我要见沈听云将军。”我抬起头,
露出一张被风沙吹得灰扑扑的脸。哨兵看到令牌,又打量了我几眼,见我虽衣衫褴褛,
但气质不凡,不敢怠慢,一人留下看守,另一人飞快地跑进营中通报。不多时,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营帐中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玄色铠甲,身姿如松,
眉眼锋利,只是在看到我的那一刻,那双锐利的鹰眸瞬间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月……月遥?”“哥!”我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冰冷的铠甲上,
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恨意,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泪水。“哥,
我好想你……”沈听云身体僵硬,任由我抱着。他显然还没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月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准备大婚吗?”他扶着我的肩膀,
将我拉开,眉头紧锁,“出什么事了?”周围的士兵都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抹掉眼泪,拉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地说道:“哥,婚不结了。我们回家。”沈听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将我带入主帅营帐,屏退了左右。“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太子欺负你了?
”他给我倒了杯热茶,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我捧着茶杯,暖意从手心传到四肢百骸,
那颗飘荡了半个月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哥,
你觉得当今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沈听云一愣,随即沉声道:“太子萧澈,表面温和,
实则心机深沉,手段狠厉。并非明君之相。”我心中一凛。原来我哥早就看透了萧澈的为人,
只是为了我,为了沈家,他才一直隐忍。是我,前世的我太蠢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同意我嫁给他?”我忍不住问道。沈听云叹了口气,
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君要臣嫁女,臣不得不从。我们沈家手握重兵,功高震主,
早就是皇室的眼中钉。将你嫁给太子,一是为了安抚皇家,二是希望你能借皇后之位,
保全沈家。”“保全?”我冷笑一声,“哥,你信不信,一旦你交出兵权,沈家覆灭,
就在旦夕之间!”“胡说!”沈听云低喝一声,“月遥,这种话不可乱说!”我知道,
光凭几句话,很难让他相信。我放下茶杯,站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将前世发生的一切,
用最平静的语气,缓缓道出。从我被废后位,到他起兵失败。从沈家满门抄斩,
到我自尽于冷宫。我说得很慢,很详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嘴脸,
都清晰地刻在我的脑海里。营帐里,死一般的寂静。沈听云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从震惊,
到骇然,再到滔天的愤怒和杀意。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放在桌上的手,青筋暴起,
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你说……我兵败被俘,沈家……满门抄斩?”他的声音,
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是。”我点头,眼泪无声滑落,“我亲眼所见。
”“砰!”他一拳砸在桌上,坚硬的木桌瞬间四分五裂。“萧澈!柳家!欺人太甚!
”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我知道,他信了。
因为我所说的那些关于未来的战事布局,关于朝堂上的人心向背,
都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少女能够编造出来的。“哥,”我走到他面前,
握住他那只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手,“现在,我们还有机会。”沈听云猛地抬起头,
眼中杀意毕现:“你想怎么做?”我看着他,一字一顿,
吐出了那句在我心中盘桓了无数个日夜的话。“哥,别干了。”“回来,当皇帝吧。
”3沈听云被我的话震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妹妹。“月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声音沙哑,“那是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们不谋逆,
难道就要等着被诛九族吗?”我凄然一笑,“哥,前世你就是太忠心了,才落得那般下场。
你以为你为萧家江山鞠躬尽瘁,他们就会念你的好?不会的,他们只会觉得你功高震主,
是个威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你比我懂。”沈听云沉默了。
营帐里的烛火噼啪作响,映着他变幻不定的脸。我知道他在挣扎。忠君爱国的思想,
在他心里根深蒂固。让他起兵造反,无异于打败他前半生的信仰。我必须再加一把火。“哥,
你还记得三年前,你平定西凉叛乱,皇上赏了你什么吗?”沈听云皱眉:“黄金万两,
良田千亩。”“不,”我摇摇头,“他赏了你一杯毒酒,幸好被你身边的副将误喝了。
这件事,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满朝皆知,只是无人敢说罢了。”这件事,
是我前世成为皇后之后,无意中从一个老太监口中得知的。沈听云的瞳孔猛地一缩,
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你……你怎么知道?”“我还知道,萧澈之所以急着娶我,
是因为北狄王庭即将南下,他需要你,需要沈家军去为他卖命。雁门关一战,
我军将损失惨重,副将周叔会战死,你的左臂也会中箭,落下终身残疾。
”我平静地抛出一个又一个重磅炸弹。“而这一战打完,你的利用价值也就到头了。到那时,
他会以养病为由,收回你的兵权。然后,便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我每说一句,沈听云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最后,他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仿佛所有的信念都在一瞬间崩塌。“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帝王心术,
本就无情。”我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哥,醒醒吧。我们沈家,除了反,
已经无路可走了。”“与其把江山社稷交到萧澈那样凉薄寡情的伪君子手上,让百姓遭殃,
不如我们自己来坐这个天下。你爱民如子,战功赫赫,你比他,更适合当这个皇帝!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沈听云缓缓抬起头,看着我。
他眼中的迷茫和挣扎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凛冽的寒光。他终于,
下定了决心。“好。”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既然他们不给我们活路,那我们就自己杀出一条活路来!”“月遥,你说,我们第一步,
该怎么做?”我笑了,笑得灿烂。我就知道,我的哥哥,绝不是任人宰割之辈。“第一步,
”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我们先送一份‘大礼’,给即将南下的北狄王庭。
”4不出我所料,我从宫中“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边关。萧澈派来的人,
几乎将整个雁门关翻了个底朝天,却连我的影子都没找到。他自然想不到,
我这个未来的太子妃,此刻正穿着一身小兵的衣服,混在军营里,
跟我哥一起商议着如何撬他的墙角。“北狄王庭这次南下,
领兵的是素有‘战狼’之称的呼延烈。此人骁勇善战,但性情急躁,有勇无谋。
”我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峡谷,对沈听云和几位核心副将说道。“按照前世的轨迹,
他们会选择从这里,一线天峡谷,突袭我军粮草大营。我军猝不及防,粮草被烧,军心大乱,
这才有了雁门关之败。”副将周平,也就是我口中的周叔,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
疑惑地问:“小……小小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他本想叫我“未来皇后娘娘”,
被我一个眼刀瞪了回去,只好改口叫小姐。我自然不能说我是重生回来的,
只能含糊道:“我自有我的法子。周叔,你们信我就行了。
”沈听云适时地开口:“月遥的话,就是我的话。按她说的做。”有了主帅发话,
众人不再质疑。“那依小姐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应对?”另一位副将李默问道。我微微一笑,
胸有成竹:“很简单。将计就计,请君入瓮。”“我们将计就计,在峡谷两侧设下埋伏。
再派一小队人马,押送着装满石头的假粮草车,大张旗鼓地从峡谷中经过,引蛇出洞。
”“等呼延烈的军队进入峡谷,我们就封住前后出口,来一个瓮中捉鳖!
”我的计划简单粗暴,却直击要害。周平一拍大腿:“妙啊!这样一来,不仅能保住粮草,
还能重创北狄主力!”李默也点头称赞:“此计甚好。呼延烈轻敌冒进,定会中计。
”沈听云看着我,眼中满是欣赏和赞许。他大概从未想过,
自己那个只会吟诗作对的娇弱妹妹,竟也有如此运筹帷幄的本事。他不知道,
这些都是我前世用血和泪换来的教训。在冷宫的那些年,我唯一的消遣,就是看书。
兵法、史书、权谋之术,我看了个遍。我一遍遍地复盘兄长的败仗,
一遍遍地推演如果换做是我,该如何破局。那些痛苦的日夜,
将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淬炼成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复仇者。计划定下,
沈家军立刻行动起来。三日后,北狄大军果然如我所料,出现在了一线天峡谷。
呼延烈看着我军那慢悠悠的“粮草队”,果然大喜过望,没有丝毫怀疑,
立刻率领三万骑兵冲入峡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随着沈听云一声令下,
埋伏在两侧的弓箭手万箭齐发,滚石檑木如下雨般砸下。狭窄的峡谷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北狄骑兵引以为傲的冲击力,在这里完全施展不开,只能挤在一起,成为活靶子。
呼延烈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出包围圈。这一战,从清晨打到黄昏。最终,北狄三万精锐,
全军覆没。主帅呼延烈,被我哥一枪挑于马下。雁门关大捷!消息传回军营,全军沸腾!
士兵们将沈听云和我团团围住,高声欢呼。“将军威武!”“沈家军威武!
”周叔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他拉着我的手,哽咽道:“小姐,你真是我们沈家军的福星啊!
要不是你,我这条老命,还有兄弟们的性命,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我看着一张张洋溢着喜悦和劫后余生的脸,心中百感交集。前世,他们中的许多人,
都死在了这场战役里。而现在,他们都还活着。我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也改变了沈家的命运。
这只是第一步。我看向京城的方向,眼神冰冷。萧澈,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5雁门关大捷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了京城。朝野震动。原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
甚至做好了失守雁门关准备的朝臣们,全都惊掉了下巴。以少胜多,全歼北狄三万精锐,
生擒主帅呼延烈。这是大梁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辉煌战绩。一时间,
镇北将军沈听云的名字,响彻朝堂内外,声望达到了顶峰。而作为太子的萧澈,
脸色想必是精彩纷呈。他本想借北狄之手,削弱我哥的兵力,最好是让我哥战死沙场,
他好顺理成章地接管沈家军。没想到,我哥不仅没死,反而立下了不世之功。
这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更让他抓狂的是,我这个“未来太子妃”,
依旧下落不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个即将成为国母的女人,在大婚前夜离奇失踪,
这本身就是一桩天大的皇家丑闻。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家身上。
有我哥的赫赫战功在前,萧澈根本不敢对我失踪一事大做文章,更不敢迁怒于沈家,
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派人暗中继续寻找我的下落。他的人,很快就将怀疑的目光,
投向了雁门关。这一日,一名京中来的天使,带着皇帝的圣旨和丰厚的赏赐,抵达了军营。
来的,是萧澈的心腹,大太监王安。“咱家给沈将军道喜了。”王安捏着兰花指,
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将军此战,扬我国威,陛下龙颜大悦,特命咱家前来宣旨嘉奖。
”沈听云面无表情地接了旨,听着那些华丽的溢美之词,心中毫无波澜。赏黄金十万两,
绸缎千匹,加封为“镇国大将军”。都是些虚名浮利。宣旨完毕,王安话锋一转,
一双三角眼状似无意地在营中扫视着:“听闻太子妃娘娘凤体抱恙,离宫静养。
不知将军可知娘娘如今在何处?太子殿下可是担心得紧呐。”来了。我躲在屏风后,
冷眼看着这个前世没少给我使绊子的阉人。沈听云淡淡道:“王公公说笑了。
小妹自入宫待嫁,我便再未见过。她身在宫中,是走是留,太子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他把皮球踢了回去。王安脸色一僵,干笑道:“将军说的是。只是……近来有些风言风语,
说是在边关见到了疑似太子妃娘娘的女子……咱家想,这定是谣言。太子妃千金之躯,
怎会来这苦寒之地。”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停地往营帐深处瞟。显然,
他认定我就藏在这里。沈听云冷哼一声:“王公公是来宣旨的,还是来查案的?我沈家军营,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窥探的地方。”一股凛冽的杀气,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王安被这股杀气一冲,吓得腿肚子一软,连忙躬身道:“将军息怒,是咱家多嘴了,
咱家多嘴了。”“既然旨意宣完,公公就请回吧。边关战事未了,军务繁忙,恕不远送。
”沈听云下了逐客令。“是,是。”王安哪还敢多待,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哥,萧澈这是在试探我们。”“我明白。
”沈听云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已经开始怀疑了。”“怀疑就让他怀疑。”我冷笑,
“我们现在手握大胜之威,民心所向,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不过,
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边关了。”“你的意思是……回京?”沈听云皱眉。“不。”我摇摇头,
“回京,就是自投罗网。我们去——江南。”“江南?”沈听云不解。“没错。
”我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了富庶的江南地带,“江南是鱼米之乡,也是大梁的钱袋子。
得江南者,得天下。而且,江南水路纵横,易守难攻,远离京城的政治旋涡,
最适合我们积蓄力量。”“更重要的是,”我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江南织造使,
李文博,是我母亲的远房表亲。此人虽官职不高,却是江南官场的地头蛇。我们可以通过他,
迅速在江南站稳脚跟。”这些,也都是我前世才知道的。李文博曾在我落难时,
偷偷派人送来银两,却被柳如烟的人发现,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一世,
我不仅要保住他,还要让他成为我们最重要的助力。沈听云看着地图,沉思片刻,
随即眼中一亮。“好!就去江南!”“不过,我们不能这么直接去。得找个由头。
”沈听云说道。我微微一笑:“由头,现成的。”“北狄虽败,但余孽未清。
你大可以向朝廷上奏,请求率兵南下,清剿流窜至江南一带的北狄乱匪,顺便……安抚地方。
”这理由,冠冕堂皇,无懈可击。萧澈就算明知我们意图不轨,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
因为,拒绝,就等于告诉天下人,他这个太子,不顾江南百姓的死活。这个黑锅,他背不起。
6一份请战的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果不其然,萧澈捏着鼻子认了。他不但准了,
还假惺惺地拨了十万石粮草,以示他对“镇国大将军”的器重和对江南百姓的关爱。当然,
他也派了监军。派来的,还是老熟人,柳如烟的亲哥哥,禁军副统领,柳承。
一个标准的草包纨绔。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笑出声。萧澈大概以为,
派一个“国舅爷”来,既能监视我们,又能分我哥的兵权。他真是太天真了。
大军开拔南下那天,柳承穿着一身崭新的银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
趾高气昂地来到我们面前。“沈将军,本督奉太子之命,前来协助将军清剿乱匪。
军中一切事务,还望将军能与本督多多商议。”他摇着马鞭,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沈听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柳承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从未受过如此冷遇。我骑着马,戴着帷帽,跟在沈听云身边,冷眼看着这一幕。“哥,
杀鸡儆猴的时候到了。”我压低声音说。沈听云微微点头。大军行至一处山谷,
柳承突然指着旁边一条小路,大声道:“走那条近路!可以节省半天时间!
”周叔连忙劝阻:“柳大人,那条小路地势险要,恐有埋伏,还是走官道稳妥些。
”柳承眼睛一瞪:“放肆!你是在质疑本督的决定吗?本督说了走近路,就走近路!出了事,
本督一力承担!”他急于立威,完全听不进劝。沈听云始终一言不发,
只是给了周叔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他真的下令,全军转向,走那条小路。
柳承顿时得意洋洋,以为沈听云是怕了他背后的太子和柳家。结果,刚走进小路没多久,
两侧山林里忽然箭如雨下,无数蒙面人呐喊着冲了出来。“有埋伏!”“保护将军!
”沈家军虽然事发突然,但训练有素,立刻结阵防御。而柳承带来的那几百个禁军,
早就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柳承本人更是从马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躲到车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