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高冷教授每天想老公

先婚后爱高冷教授每天想老公

作者: 熙昊

言情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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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01 06:42:40

我爸郑教授,学界泰斗,桃李满天,家里却结了个歪瓜裂枣——我,郑曦。本科在“国际驰名”野鸡大学勉强混了个文凭,考研惨败后出国水了两年,归来仍是废柴。我妈经典锐评:“除了投胎技术稳居巅峰,其他技能点约等于零。”

前女友们不是劈腿就是卷款跑路,次数多到我妈抹着眼泪劝:“曦曦啊,要不咱找个老实人…或者让你爸给你挑一个?”

于是,在一个阳光能把我晒化的下午,我被亲爹按在了本市最贵的云端旋转餐厅里,对面坐着杜玉娟。

她推门进来的瞬间,我正百无聊赖地用叉子虐待餐前面包,一抬眼,呼吸直接停摆。

白得晃眼的翻领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那颗,严丝合缝地勾勒出纤细却起伏有致的腰线。金丝眼镜架在挺直的鼻梁上,镜片后是一双清冷沉静的眼,看人自带“学渣退散”的buff。及膝的黑色铅笔裙下,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包裹在薄如蝉翼的黑色丝袜里,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我岌岌可危的理智线上,原地纵火。

“郑叔叔,阿姨。”她声音不高,带着点清泉流过鹅卵石的凉意,礼貌颔首,目光最后落在我脸上,没什么波澜,“郑曦,好久不见。”

我脑子里嗡嗡的,只剩我爸在我耳边循环播放的洗脑神曲:“看见没!你杜师姐!跳级小天才!29岁博士!顶尖大学讲师!马上评副教授!有车有房!这种SSR级渠道,你抽到就是祖坟冒青烟!血赚不亏!”

杜玉娟坐下,动作斯文优雅,裙摆纹丝不乱。侍者倒水,她微微颔首,指尖在玻璃杯沿轻点两下,一个极小的动作,却透着拒人千里的疏离感,仿佛在无声划定楚河汉界。

一顿饭吃得我食不知味。我爸我妈化身金牌销售,把杜玉娟从头发丝夸到脚后跟,从小学奥数金牌说到现在主持的国家级重点项目,字字珠玑,句句暴击。杜玉娟话不多,偶尔应几句,声音平淡得像在念实验报告,自带制冷效果。

我像个误入高等学府毕业答辩现场的学渣,全程“嗯嗯啊啊”,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对面瞟。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她微垂的眼睫下投出小片阴影,金丝眼镜的冷光和她雪白的侧颈形成强烈反差,禁欲感拉满,偏偏那双腿、那黑丝……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炸弹,在我心头疯狂输出。

“怎么样曦曦?”我爸趁杜玉娟去洗手间,压低声音,眼睛放光,“爸的眼光,毒不毒?”

我妈也凑过来:“这姑娘性子是冷了点,但人品绝对过硬!你那些前女友加起来,抵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这脸,这腿,这气质……不亏!血赚!原地结婚!

相亲半个月,在双方父母主要是我们这边的强力助推下,我和杜玉娟,光速扯证。

领证那晚,我洗了三遍澡,喷了珍藏的斩女香,摩拳擦掌准备迎接人生新篇章。推开卧室门,却看见杜玉娟抱着枕头和被子,正从主卧往外走。

她脚步一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语气像在陈述一个实验现象:“我生理期。睡客卧,方便些。”

咔哒。客卧门轻轻关上。

我站在空荡荡的主卧门口,闻着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冷冽淡香,感觉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新婚之夜,独守空房。行,真行。这波是峡谷还没进,水晶先没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们活成了教科书级别的“合租室友plus版”。

杜玉娟的生物钟精准得像原子钟。早上六点,厨房会准时传来轻微的、近乎无声的响动——她在准备早餐。七点整,玄关响起高跟鞋的轻叩,门开了又关。下午五点,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会再次响起,像打卡下班。

而我,标准的夜行动物。通常在她出门两小时后,才顶着鸡窝头从主卧飘出来,扒拉冰箱里她留下的、摆盘精致得像米其林摆拍的早餐通常已经凉透。下午四点,是我精神抖擞准备出门鬼混的起点,主打一个时间管理大师错峰出行版。

唯一的交集,大概是冰箱上贴着的便利贴。

娟秀有力的字迹:

汤在锅里。

水果洗好了。

垃圾满了,记得带下去。

我则龙飞凤舞地回:

谢了!好人一生平安!

OK!收到!

遵命!领导!

交流全靠纸条,对话基本靠吼隔着门。家里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那双穿着黑丝的长腿,成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博物馆展品,看得见摸不着,纯纯电子菩萨。

直到那个闷热的午夜。

我打游戏到后半夜,渴得像沙漠里的鱼,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找水喝。路过客卧门口,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光,还有……一种极其压抑、极其细碎的声响。

像小猫在呜咽,又像羽毛拂过紧绷的弦。

鬼使神差地,我顿住脚步。客卧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细缝。暖黄的床头灯光从缝隙里漏出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暧昧的光带。

我屏住呼吸,凑近那条缝。

杜玉娟半倚在床头。平日里一丝不苟盘起的乌黑长发此刻散乱地铺在枕上,几缕黏在汗湿的颈侧。金丝眼镜被随意地摘掉,扔在枕边。平日里清冷如霜的脸颊,染着不正常的潮红,像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

她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那件保守的丝质睡裙肩带滑落一边,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锁骨随着她压抑的喘息深深凹陷下去。

她的手……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燃烧弹,瞬间一片空白。血液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又猛地冲上头顶,烧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手里的空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声音在寂静的午夜格外刺耳。

门内的声响戛然而止!

杜玉娟猛地睁开眼,那双平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惊惶、羞耻和一种被撞破隐秘的绝望水光。她飞快地拉起滑落的肩带,扯过薄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慌乱失措的眼睛。

“郑曦?”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

我像个被抓现行的贼,脸烫得能煎鸡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现场,冲回主卧,“砰”地甩上门,后背死死抵住门板,大口喘着粗气。

那一晚,客卧的灯,亮到了天明。

尴尬像一层厚厚的霉菌,在“合租”的空气里疯狂滋生蔓延。接下来几天,我们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能碰面的时间点。冰箱上的便利贴也消失了。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这日子,没法过了。脚趾扣别墅已经不够用了,得扣城堡。

犹豫、挣扎、反复横跳了三天,我终于鼓起那点可怜的勇气,决定去找杜玉娟摊牌——离婚。这婚结的,纯属互相折磨。她图我爸那点恩情我爸在她妈重病时借过钱,我图她这张脸这双腿,结果呢?脸和腿看得见摸不着,还平白添了一肚子憋屈,纯纯大冤种。

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我摸到了杜玉娟位于大学数理学院大楼的办公室门口。手指刚曲起,还没碰到那扇厚重的实木门,一个扎着马尾辫、抱着厚厚一叠打印纸的年轻女学生,抢先一步敲了门走了进去。

“刘老师,我的论文您看了吗?需要在最后一栏审核签字。”女生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脚步一顿,好奇心暂时压过了离婚的悲壮。刘老师?哦对,杜玉娟在学生面前是刘老师。我悄悄侧身,透过门缝往里瞧。

杜玉娟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白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一段冷白如玉的手腕。她垂着眼,修长的手指正一页页翻着那叠论文。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然而,她那双秀气的眉毛,却随着翻页的动作,越拧越紧,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翻到某一页,她的动作猛地顿住。指尖用力点在纸面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就你写的东西,”她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落,“李鸿章来了都不敢签。”

门外的我,瞬间石化。这嘴,是淬了鹤顶红吗?

女生抱着论文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脸“唰”地白了。

杜玉娟没看她,继续往后翻,脸色越来越沉,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铅云。“让你交书稿,没让你交草稿。”她指尖划过一行,“这是什么格式?你自创的?还是从晋江抄的?”

又翻过一页,她抬起眼,镜片寒光一闪:“你猜猜我读到这里了,精神状态怎么样?离疯不远了吧?”

女生站在那里,肩膀开始抑制不住地小幅度抖动,眼圈迅速泛红,眼看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我整个人都懵了,下巴差点掉到脚背上。这……这是杜玉娟?那个跟我惜字如金、能用点头绝不开口的冰雕美人?嘴竟然这么毒?!文化人骂起人来,简直杀人不见血!输出全靠暴击!

就在女生眼泪即将决堤的瞬间,杜玉娟似乎耗尽了最后的耐心,冷着脸将整本论文往桌子上“啪”地一摔!纸张飞散开几页。

就在这混乱的档口,她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越过那女生的肩膀,和我这个趴在门缝偷窥的“前夫哥”,撞了个正着。

杜玉娟明显愣住了,脸上的冰封出现了一丝清晰的裂痕,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意外和……慌乱?像是作弊被抓包的好学生。

“曦曦?”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里的冰渣子瞬间化掉了一半,“你怎么来了?”

她迅速站起身,绕过桌子朝我走来。脸上那副能冻死人的表情像变戏法一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刻意的柔和。她走到我身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我的胳膊,动作带着点不容置疑的亲昵。

“怎么不进来?”她侧头看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点我从未听过的温度。

那个快要哭出来的女生,此刻也完全忘了论文的悲痛,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杜玉娟,又看看我,眼神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写满了“卧槽有情况!”。

杜玉娟这才像刚想起她似的,瞥了她一眼,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但好歹没再发射毒液:“这是你师公。”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带着点警告意味,“你把八卦的精神用在学习上,也不至于把论文写得像晋江连载,还是最扑街的那种。”

“师公?!”女生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精神了,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在我和杜玉娟之间来回扫射,那表情,恨不得立刻掏出手机发帖——#惊天大瓜!冰山女神杜教授竟已婚!师公何方神圣?!

“刘老师!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呀?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女生化身瓜田里最敬业的猹,兴奋得声音都拔高了。

杜玉娟眉头一皱,不悦地提醒:“论文。”

女生吐了吐舌头,抱着她那本饱受摧残的论文,一步三回头,带着满肚子没吃完的瓜,恋恋不舍地走了。

办公室门轻轻关上。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我和杜玉娟。大眼瞪小眼。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比刚才更甚十倍的尴尬,浓稠得几乎能拧出水。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咳,”杜玉娟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落在我脸上,声音比刚才对那女生时又柔和了几个度,“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她站在离我一步远的地方,办公室明亮的顶灯在她身上打下一圈光晕。白衬衫的领口挺括,衬得脖颈修长,金丝眼镜架在秀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神专注地看着我。那包裹在黑色铅笔裙下的双腿,线条流畅得让人挪不开眼,薄薄的黑丝袜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禁欲感?不,此刻简直是诱惑力核弹原地爆炸,还是精准制导那种。

我喉咙有点发干,心里那点刚筑好的离婚堤坝,被这美色冲击波瞬间轰塌了一角。离婚?对着这张脸提离婚?我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这得亏多少个小目标啊!

“就……路过。”我眼神飘忽,临时扯了个谎,感觉现在这氛围,实在不适合提那俩糟心字眼。总不能说“嗨,老婆,我是来谈离婚的”吧?

杜玉娟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像是看穿了我的拙劣借口。她没戳破,反而上前一步,主动伸出手牵住了我微凉的手指。她的手并不算特别柔软,指腹带着点薄茧,干燥而温暖,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踏实感。

“正好下班了,”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意,“我们回家?”

“哦…好。”我像个提线木偶,任由她牵着,机械地迈动脚步。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一路烧到了耳根。这手……牵得还挺自然?

走出办公室,走廊里遇到几个下班的同事。杜玉娟礼貌地点头微笑,落落大方地介绍:“我丈夫,郑曦。刚领证,婚礼会邀请大家的。”

“恭喜啊杜老师!”

“郑先生真是一表人才!”

“郎才女貌,太般配了!”

同事们的目光带着善意的打量和祝福,落在我身上。我脸上挤出僵硬的假笑,心里却在疯狂刷屏:般配个锤子!你们知道我们过得是什么合租室友的日子吗!这波是全员助攻?

一路被杜玉娟牵着手,顶着各色目光走出学院大楼,坐上她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车里弥漫着她身上那种特有的、冷冽又干净的淡香。

我,郑曦,著名话唠,率先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尴尬,“你怎么对你学生那么…嗯…严厉啊?”想起刚才那女生泫然欲泣的样子,我还有点心有余悸,这哪是导师,是活阎王吧?

杜玉娟发动车子,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许。她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真实的无奈:“他们太笨了。”

“……”我噎了一下,这理由,简单粗暴得让人无法反驳。但随即,一个遥远的记忆浮上心头,“可你当年给我辅导论文的时候,也没这么凶啊?”我记得她那时候虽然话少,但挺有耐心的。

杜玉娟是我爸的得意门生,虽然见得不多,但她的名字在我家绝对是如雷贯耳——“连续跳级的天才少女”、“硕博连读的高材生”、“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反观我,从小就是学渣中的战斗渣,本科勉强混了个文凭,考研失败后出国,水了个硕士。当年我自己的毕业论文,我爸看完直接高血压犯了,无奈之下把我这烫手山芋丢给了杜玉娟。

那时她一个字一个字给我改,从框架逻辑到标点符号,耐心细致得像个幼儿园老师。跟刚才那个毒舌喷射机简直判若两人!

杜玉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唇角轻轻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清浅的弧度。她侧过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像是被投入了暖阳的深潭,漾开细碎温柔的光。

“你不一样。”她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纵容,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我心头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脸颊有点发烫。这突如其来的区别对待,杀伤力有点大。家人们谁懂啊,被高岭之花双标的感觉!

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开了一段,杜玉娟忽然打了转向灯,示意我将车靠边停在一个灯火通明的连锁药店门口。

“等我一下,”她解开安全带,“我去买点东西。”

“嗯?”我有点好奇,下意识地问,“你生病了?”难不成是被刚才那学生气得肝疼,需要买点舒肝丸或者降压药?

她没有应声,只是侧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点复杂,带着点探究,又似乎藏着点别的什么我看不懂的情绪。没等我琢磨明白,她已经推开车门,快步走进了药店。

没多久她就回来了,手里只拎着一个小小的、印着药店LOGO的白色塑料袋,看不出里面装了些什么。她神色如常地坐回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买好了?”我问。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重新发动车子,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仿佛刚才那短暂停留从未发生。

一路无话,只有车载音响里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我靠在椅背上,看着她专注开车的侧影,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冷香。心里那点关于离婚的念头,像烈日下的冰激凌,一点点化开,变得模糊不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带着点暖意的烦躁。这女人……到底什么意思?那个袋子…里面是啥?

车子驶入小区地下车库。杜玉娟停好车,动作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拎起那个小小的药袋子,推门下车。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踩着高跟鞋、腰背挺直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

进门,玄关暖黄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杜玉娟弯腰换鞋,动作依旧优雅。她将那个神秘的药袋随手放在了鞋柜上层的置物格里,然后径直走向厨房。

“你先坐会儿,很快就好。”她头也不回地说。

该说不说,杜玉娟这个习惯真是贤惠得不像话。虽然我这个夜猫子经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但冰箱里永远塞满了她提前做好的、用保鲜盒分装得整整齐齐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堪比私房菜馆。这波是娶了个田螺姑娘?

我瘫在客厅沙发上,听着厨房传来规律的切菜声和水流声,闻着渐渐弥漫开的饭菜香气。那点离婚的雄心壮志,在美食的诱惑和“贤妻”光环的加持下,又缩水了一大圈。

没多久,几道菜就端上了餐桌。西兰花炒虾仁,翠绿鲜亮;金针菇肥牛卷,酱香浓郁;番茄炒蛋,色泽诱人;还有一道清淡的丝瓜汤。全是我爱吃的。

“吃饭了。”杜玉娟的声音从餐厅传来。

我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坐下。杜玉娟已经盛好了两碗米饭。她在我对面坐下,自己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不停地用公筷给我夹菜。

“尝尝这个虾仁。”

“肥牛卷味道还行吗?”

“再喝点汤?”

很快,我碗里堆成了小山。

“够了够了!”我连忙摆手,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再吃要撑死了!你这是喂猪呢?”

杜玉娟这才停了手,放下公筷。然后,餐厅里再次陷入了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落地的声音。

我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心里那点暖意和动摇,在死寂的空气里一点点冷却下去。看,又来了。相顾无言,唯有碗筷响。这日子,确实过不下去。离!必须离!长痛不如短痛!电子榨菜都救不了这氛围!

吃完饭,杜玉娟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碗筷。我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在水槽前忙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转身走向浴室。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组织一下离婚措辞。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浴室里很快蒸腾起氤氲的白雾。我闭着眼,脑子里反复排练着开场白:“杜玉娟,我们谈谈…”“杜老师,我觉得我们还是…”“那个…你看我们这情况…”

水汽太重,脑子也像被水泡发了,有点缺氧,运转不畅。越想越乱,越想越烦躁。

洗完澡,关掉花洒,我伸手去够挂在墙上的浴巾。脚下踩着的防滑垫不知怎么卷起了一个角,我重心一个不稳,脚下一滑——

“卧槽!”

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和一声沉闷的巨响,我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摔在了湿漉漉的瓷砖地上!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疼得我眼前发黑,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呃……”我蜷缩在地上,抱着剧痛的右脚踝,疼得直抽冷气,话都说不利索。

“曦曦?!”门外立刻响起杜玉娟焦急的敲门声,“怎么了?”

“我…我…滑倒了……”我疼得龇牙咧嘴,声音都在抖。

“摔哪儿了?严重吗?”门外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我进来了?”

进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还光着!一丝不挂!社死现场Plus!

“别!别进!我没事!我……”我忍着剧痛,慌乱地想阻止,话还没喊完——

“咔哒。”

门锁被拧开了。

浴室门被推开一条缝,杜玉娟焦急的脸出现在门口。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凝固了。

杜玉娟的目光从我痛得扭曲的脸上,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然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住了!白皙的脸颊以惊人的速度,从耳根一路红到了脖颈,像熟透的番茄!

我更是全身的血液“轰”的一下全涌到了头顶,脸烫得能煎鸡蛋!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脚踝的剧痛!我手忙脚乱,一时不知道该捂上面还是捂下面,恨不得原地消失!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算什么,现在能抠出个迪士尼!

慌乱间,我的目光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视线往下,落到了自己剧痛的右脚上。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恨不得当场去世的一幕——

刚才摔倒时,我大概是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体,脚趾头在拖鞋里用力勾了一下。结果,那只宽松的男士拖鞋,竟然……竟然直接套到了我的脚踝上!像个滑稽的脚镯!

脚踝红肿着,上面滑稽地套着我的深蓝色塑料拖鞋。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堪称史诗级社死!

杜玉娟明显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极力憋笑,但眼底的担忧还是占了上风。

她飞快地别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不稳:“咳……拖鞋买大了?明天给你换双合适的。” 这解释……还不如不说!更尴尬了!简直是精准补刀!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重新转回视线,目光尽量克制地只聚焦在我的脚踝上。她几步走到我身边,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视线范围。

温热干燥的手指,带着点轻微的颤抖,轻轻覆上我红肿发热的脚踝。

“能动吗?”她低着头,声音放得很轻,几缕没扎好的碎发散落在额前。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浴室顶灯的光,遮住了她低垂的眸光,只留下一个专注而柔和的侧影。

那点微妙的触碰,和她身上传来的清冽淡香,让我脸上的热度不降反升。我红着脸,忍着痛,尝试着轻轻动了动脚踝。

“嘶……”还是疼,但比刚摔时那阵撕心裂肺好多了。

“嗯,骨头应该没事,可能是韧带扭伤了。”她松了口气,声音也平稳了些。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在我脚踝周围轻轻按揉起来。动作很小心,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温柔。

她的指腹有些薄茧,揉在皮肤上,有点痒,又有点奇异的舒服。疼痛似乎真的在一点点缓解。

我低着头,看着半蹲在我面前的杜玉娟。她乌黑的发顶,挺直的鼻梁,专注的神情……浴室里水汽氤氲,灯光柔和。这氛围……太奇怪了!比刚才的沉默更让人心慌意乱!尤其是我现在还是坦诚相见的状态!

尤其是,她不说话,只是专注地揉着。

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不行,这气氛太暧昧了,我快窒息了!先受不住的总是我。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挣脱这无形的束缚,趁着脚踝疼痛缓解、脑子稍微清醒的刹那,硬着头皮,把憋了半个月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杜玉娟!”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要不……我们离婚吧!”

空气,瞬间凝固。

杜玉娟揉捏的动作,戛然而止。

覆盖在我脚踝上的手指,力道猛地收紧了一瞬,捏得我有些疼。下一秒,又倏地松开。

她缓缓抬起头。

镜片后的目光,像是瞬间被冻结的深潭,所有的柔和、担忧、专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沉沉的、压抑的冰冷,直直地刺向我。

“郑曦,”她一字一顿,声音冷得掉冰渣,“你说什么?”

杜玉娟缓缓站起身。

浴室顶灯的光线从她头顶倾泻而下,在她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金丝眼镜的镜片冰冷地反射着光芒,遮住了所有情绪,只留下紧绷的下颌线和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她身上那种平日里清冷疏离的气息,此刻凝成了实质性的压迫感,沉甸甸地笼罩下来,让狭小浴室的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郑曦,”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寒冰的针,扎进我的鼓膜,“你当婚姻是儿戏吗?”

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脚踝的疼痛和此刻的窘迫让我恨不得缩进瓷砖缝里。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我紧紧咬着下唇内侧,尝到一丝铁锈味,才鼓起那点可怜的勇气,避开她刀子般的视线,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可我们明明不合适!我们……我们明明都不像夫妻!” 我胡乱地比划着,试图说明这半个月的形同陌路,“你看,我们话都说不了几句,你早睡早起搞科研,我晚睡晚起混日子,连作息都是反的!这日子怎么过?纯粹互相折磨!纯纯内耗!”

杜玉娟没说话。她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一尊被寒冰封住的美人雕像。浴室的湿气在她眼镜镜片上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雾,让她眼底的寒光变得更加模糊而深不可测。沉默像不断收紧的绳索,勒得我喘不过气。

就在我快要被这死寂压垮,准备再说点什么打破僵局时,她动了。

她没再看我一眼,猛地转身,拉开浴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门被她用力带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我心口一颤。

走了?这就走了?我有点懵,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和……委屈?离婚谈判这么简单粗暴的吗?好歹也是闪婚夫妻,一点体面都不留?

我忍着脚踝的疼,手忙脚乱地扯过浴巾裹住自己,像只受惊的鹌鹑,又尴尬又狼狈地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还没想好下一步是爬出去还是原地风化。

突然,浴室门又被猛地推开!

杜玉娟去而复返。

她站在门口,呼吸似乎有些不稳,胸口微微起伏。更让我瞳孔地震的是——她那件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扣子竟然解开了最上面的三颗!露出清晰漂亮的锁骨和一小片细腻的肌肤,在浴室朦胧的光线下白得晃眼。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散乱,几缕乌黑的发丝垂落在泛红的颊边。

她脸上没了眼镜!

那双平日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此刻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我面前。眼型极美,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清冷的凤眸,此刻却像是蕴着风暴的深海,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激烈情绪——愤怒?委屈?还有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被她这副前所未见的模样惊呆了,心脏狂跳,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脑彻底宕机。这波操作看不懂啊!

然后,在我呆滞的目光中,杜玉娟抬起手,将一个扁平的、印着药店LOGO的小盒子,朝着我坐着的方向,用力地甩了过来!

盒子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啪嗒”一声,精准地砸在我裹着浴巾的大腿上。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那熟悉的白色小盒子,正是她刚才在药店买的那一盒!盒子上印着清晰无比的字样:超薄**感。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像被丢进了一颗炸雷!全身的血瞬间涌到了脸上,烧得我眼前发晕。刚才在药店门口那点模糊的猜测,此刻成了血淋淋的现实!她…她去买这个?!

“杜玉娟!你做什么?!”我像被烫到一样,声音都变了调,又惊又怒又羞耻,手忙脚乱地想把这烫手山芋扫开。这什么展开?离婚前夜送装备?

杜玉娟根本不理会我的质问。她几步跨进浴室,反手“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狭小的空间彻底成了密闭的战场。

她走到我面前,半蹲下来。没有了眼镜的遮挡,那双漂亮得惊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距离近得我能看清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她身上那股冷冽的淡香混合着一种陌生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将我完全笼罩。

“试都没试过,”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羽毛搔刮着最敏感的神经,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尖上,“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俯身,吻了下来。

那不是温柔的试探,更像是攻城略地的掠夺。她的唇瓣带着微凉的湿意和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地压在我的唇上,瞬间夺走了我所有的呼吸和思考能力。

我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僵硬,连脚踝的疼痛都忘了。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惩罚和证明意味的吻。她的气息强势地侵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我的浴巾在挣扎和混乱中彻底宣告罢工,滑落在地。

杜玉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一手强势地扣着我的后颈,加深这个令人窒息的吻,另一只手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探向那个掉落在浴巾上的白色小盒子。

接下来的事情,混乱得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冰冷的瓷砖地面,蒸腾的水汽,急促的喘息,还有眼前这张摘掉了所有清冷伪装、美得惊心动魄又带着极致侵略性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火焰,专注、强势,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认真。

三分钟。

或许更短。

我像个被按了暂停键的劣质木偶,僵硬地躺在地上,看着杜玉娟撑起身体。

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几缕乌黑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颊边,呼吸急促,脸颊和脖颈都泛着诱人的潮红。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火焰并未熄灭,但清晰地映出了一丝……茫然?挫败?以及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懊恼?

她抿了抿唇,努力想扯出一个安抚或者无所谓的表情,但嘴角的弧度显得有点僵硬和苦涩。

“……抱歉,”她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微喘,沙哑得厉害,眼神有些飘忽,不太敢直视我,“我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可能太急了。” 她像是在努力替我或者替她自己?挽尊,试图保留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下次……下次会好的。”

我躺在地上,浑身冰凉,只有脸颊和被她触碰过的地方还在发烫。脚踝的疼痛迟钝地传来,但远不及此刻内心翻江倒海般的羞耻、愤怒和……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三分钟?!

三分钟?!!

试过了。

果然不合适!

哪里是不合适?简直是他妈的灾难现场!我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在她面前,在那双漂亮得让人心慌的眼睛注视下,我输得一败涂地,连裤衩都不剩!这波是反向证明?

什么极品渠道?什么血赚不亏?都是狗屁!是我郑曦根本配不上!是我硬件软件全方位拉胯!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连蹦跶都蹦跶不起来!纯纯小丑竟是我自己!

离婚!必须离婚!立刻!马上!多待一秒都是对我自尊的凌迟!

巨大的羞愤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奔涌,烧得我理智全无。我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想再看她,也不想让她看到我此刻的狼狈和屈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

“试过了!试过了!如你所愿试过了!”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的哭腔,“结果呢?你满意了?不合适!一点都不合适!是我配不上你杜大教授!离婚!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像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只想逃离这个让我尊严扫地的现场。

就在这令人窒息到顶点、空气都凝固成冰的时刻——

“叮铃铃铃——!!!”

一阵尖锐刺耳、催命般的手机铃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浴室里!

是我的手机!被我随手扔在浴室门口的脏衣篮里!

这铃声像一根救命稻草,又像一盆兜头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我所有的歇斯底里,只剩下冰冷的恐慌。

谁?这么晚了?!

杜玉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惊得身体一僵,眼底的挫败和懊恼瞬间被惊疑取代。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向脏衣篮,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哆嗦着在衣服堆里翻找。铃声锲而不舍,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刺眼的字:老妈。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我颤抖着手指划开接听,把手机贴在耳边。

“曦曦!!” 我妈带着哭腔、极度惊恐的声音瞬间穿透耳膜,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你爸!你爸爸晕倒了!叫救护车了!你快来医院啊!!”

轰——!

世界在我眼前彻底崩塌。

脚踝的剧痛,身体的冰凉,刚才那场荒唐闹剧带来的巨大羞耻和愤怒……所有的一切,都在母亲带着哭腔的尖叫声中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和冰冷,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

“妈!妈你别慌!哪…哪家医院?!” 我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

“市一院!急诊!你快来!” 我妈的声音破碎不堪,背景音是嘈杂的救护车鸣笛和混乱的人声。

“我马上到!马上!”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指因为用力攥着手机而指节发白。

电话被匆匆挂断。

我瘫坐在冰冷湿滑的瓷砖地上,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只有“爸爸晕倒了”几个字在疯狂旋转、放大。

“曦曦?” 杜玉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我头顶响起。她不知何时已迅速整理好了自己凌乱的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只是头发还有些散乱,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凝重和担忧。她蹲下身,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我同样冰凉的手臂。

这触碰让我猛地回神。

“我爸……医院……” 我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我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可脚踝的剧痛和身体的虚软让我一个趔趄。

杜玉娟眼疾手快地扶住我,她的手臂意外地有力,稳稳地撑住了我下滑的身体。“别慌!冷静点!”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虽然依旧有些沙哑,却异常沉稳,“能动吗?我扶你出去换衣服!”

她半扶半抱地将我从湿漉漉的地上架起来,动作迅速而有力,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半分旖旎。我也顾不上什么尴尬和羞耻了,所有的感官都被对父亲的担忧占据。在她的帮助下,我忍着脚踝钻心的疼,单脚跳着蹦出浴室。

客厅里一片狼藉,刚才摔落的空水杯还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像是对我们混乱生活的无声嘲讽。杜玉娟飞快地捡起我胡乱扔在沙发上的T恤和运动裤塞给我,自己则冲到玄关,以惊人的速度换上外出的鞋。

“能自己换吗?快点!” 她一边穿鞋一边急促地问,语气不容置疑。

我胡乱地套上衣服裤子,动作笨拙又急切,脑子里全是父亲躺在病床上的可怕画面。杜玉娟已经穿好鞋,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又顺手抓过那个被我遗忘在浴室门口的白色小盒子,看都没看就塞进了自己随身的小挎包里。

她几步冲回我身边,看我勉强套好了裤子,立刻将我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几乎是半扛着我冲向玄关。我单脚跳着,每一步都牵扯着脚踝的剧痛,但此刻这疼痛远不及心头的恐惧万分之一。

“钥匙!车钥匙给我!” 杜玉娟的声音斩钉截铁。她的车是手动挡,而我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开车。

我颤抖着手摸出裤兜里的车钥匙递给她。她一把抓过,另一只手用力拉开大门。

深夜的冷风猛地灌进来,吹得我一个激灵,却丝毫吹不散心头的冰冷和焦灼。

杜玉娟将我几乎是塞进了副驾驶,动作利落地替我扣好安全带。她自己则迅速绕到驾驶位,发动,挂挡,油门几乎是一脚踩到底!

黑色的轿车像离弦的箭,猛地冲出了地下车库,汇入城市深夜稀疏的车流。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车速瞬间飙升。

车窗外的街灯飞速倒退,拉成一道道模糊的光带。车厢内气氛压抑得可怕,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我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声。我第一次经历至亲可能遭遇不测的恐惧,巨大的未知像黑洞一样吞噬着我。爸爸平时身体看起来挺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严重吗?会不会……

我不敢想下去,双手紧紧攥着安全带,指节捏得发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冰冷的汗水浸湿了后背的T恤。

一只微凉却异常稳定的手,突然覆在了我紧攥成拳的手背上。

我猛地一颤,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驾驶座。

杜玉娟目视前方,侧脸在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中显得格外紧绷而专注。金丝眼镜不知何时已重新架回了她挺直的鼻梁上,镜片反射着冰冷的路灯光,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她的唇抿得很紧,下颌线绷出一道坚毅的弧度。

“曦曦,别怕。”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奇异力量,清晰地传入我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爸会没事的。他平常体检报告我都看过,基础指标都很好,没有大问题。高血压是老毛病,控制得也不错。别自己吓自己。”

她的手指在我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道。那点微凉的温度,奇异地像一根细小的锚,短暂地稳住了我濒临崩溃的心神。

“深呼吸。” 她命令道,语气带着老师惯有的不容置疑,“焦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保存体力。”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下意识地听从她的指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稍微驱散了一点窒息感。可心头的巨石依旧沉甸甸地压着。

车子在她的操控下,灵活地在深夜空旷的道路上穿梭、超车。她开车的风格和她的人一样,冷静、精准、高效,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魄力。每一次并线、每一次超车都干净利落,将速度压到了道路安全的极限。

我看着她专注开车的侧影,看着她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稳定有力的手,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半个月来和我形同陌路、被我定义为“不合适”的“合租室友”,在真正的危机和混乱面前,展现出了怎样一种令人心安的强大和可靠。

这种可靠,与她清冷的外表、与她刚才在浴室里那场失控的“证明”截然不同。它源于一种深植于骨子里的坚韧和责任感。

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市一院急诊大楼门口刺眼的红色灯光下。

“到了!” 杜玉娟的声音干脆利落,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我也立刻解开安全带,忍着脚踝的剧痛推开车门。脚刚沾地,钻心的疼痛让我闷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趔趄。

杜玉娟已迅速绕过车头,一把扶住我的胳膊,将我的手臂再次架在她肩上。“靠着我!走!”

她的肩膀并不宽厚,甚至有些单薄,但支撑我的力量却异常坚定。我几乎将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单脚蹦跳着,在杜玉娟的支撑下,以一种极其狼狈却无比迅速的姿态,冲进了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的急诊大厅。

消毒水混合着各种药水、汗水和焦虑的气息扑面而来。刺眼的灯光,匆忙奔走的医护人员,家属压抑的哭泣和焦灼的询问声……一切都让人头晕目眩。

“妈!妈!” 我焦急地大喊,目光慌乱地在人群中搜寻。

“曦曦!这里!” 我妈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我妈正坐在急诊留观区的一张蓝色塑料椅上,眼圈通红,头发也有些凌乱。看到我们,她立刻站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而在她旁边,一张可移动的担架床上——

我爸,郑教授,正靠坐在升起的床头,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甚至……有点无奈?

他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我单脚跳着、被杜玉娟架着、满头大汗一脸惊恐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我妈抱怨道:

“哎呀!你看看你!我就说了没事没事!就是血压一下子没稳住,有点头晕!你非大惊小怪!还打120!深更半夜的把孩子们都折腾来了!” 他中气不算太足,但吐字清晰,精神头看着还行。

我冲到他床边,上下打量,声音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爸!爸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医生怎么说?”

“没事没事,” 我爸摆摆手,努力想做出轻松的样子,“老毛病了,躺下歇会儿就好了。医生给量了血压,做了心电图,说问题不大,观察一下,开了点降压药,说可以回家休息了。” 他看向我妈,带着点责备,“你妈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事都咋咋呼呼的,一点风吹草动就喊打喊杀的。这么晚了,还让你们小两口跑一趟,真是……”

我妈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反驳:“你还说!你刚才脸都白了!吓死我了!我能不叫救护车吗?”

看着父母像小孩子一样拌嘴,看着父亲虽然虚弱但意识清醒、还能抱怨的样子,我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咚”的一声,重重落回了肚子里。巨大的恐惧退潮,留下的是虚脱般的后怕和疲惫。

脚踝的疼痛和身体的虚软感瞬间加倍袭来,我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一直沉默地支撑着我的杜玉娟,手臂立刻收紧,稳稳地托住了我。她扶着我,让我在旁边的塑料凳上坐下,然后才转向我爸妈,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平稳,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叔叔,阿姨,医生具体怎么说?需要住院观察吗?”

“不用不用,” 我爸赶紧说,“医生说了,就是情绪有点激动,血压一过性升高,现在降下来了,回家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就行。玉娟啊,辛苦你了,这么晚还跑一趟。”

“应该的。” 杜玉娟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您没事就好。我去问问医生具体的注意事项和用药。”

她说完,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护士站,身姿依旧挺拔,步伐沉稳。金丝眼镜反射着灯光,刚才在浴室和车里那短暂的失控和柔软,仿佛从未发生过。

我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惊魂未定但总算放下心来的父母,再低头看看自己红肿的脚踝和一身狼狈……

浴室里那场荒唐的“证明”,那撕心裂肺的离婚宣言,还有那仅仅三分钟的、彻底击垮我男性尊严的“不合适”……所有的一切,在父亲病倒的冲击下,都显得那么遥远、那么微不足道,甚至……那么可笑。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我彻底淹没。我靠在冰冷的塑料椅背上,闭上眼睛,只觉得身心俱疲,一片混乱。

杜玉娟从护士站回来,手里拿着几张单子和一小袋药。她的步伐依旧平稳,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刚才在浴室和车里那些失控的情绪早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医生交代了注意事项,药也开好了。”她把单子和药递给我妈,声音清晰平稳,“叔叔现在血压稳定了,可以回家休息。这几天注意情绪平稳,按时服药,避免劳累。”

“哎,好,好,玉娟啊,真是麻烦你了。”我妈接过东西,看着杜玉娟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满意?

“应该的,阿姨。”杜玉娟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我,语气没什么波澜,但动作很自然,“能走吗?我去开车过来。”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是个“伤残人士”,脚踝肿得像发酵过度的馒头。刚才全靠肾上腺素撑着,现在危机解除,那钻心的疼又嚣张起来。我试着动了动脚踝,立刻倒抽一口冷气,额头冷汗直冒。

杜玉娟没等我回答,直接上前一步,再次将我的手臂架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仿佛在说:别废话,跟上。

“爸,妈,那我们先送你们回去。”我忍着痛,单脚跳着,像个笨拙的树袋熊挂在杜玉娟身上。

我爸靠在担架床上,看着我们这奇怪的组合,虚弱地摆摆手:“不用送,救护车能送我们回去。曦曦你这脚怎么回事?赶紧让玉娟带你看看去!”

“不小心崴了一下,没事。”我含糊其辞,总不能说是在浴室看老婆自我解决然后摔的吧?那画面太美我不敢想。

最终,在杜玉娟冷静的指挥下,我爸妈由救护车送回家。杜玉娟则扶着我,以一种极其缓慢且引人注目的姿势,蹦跶着挪向停车场。

深夜的医院停车场空旷寂静,只有我们蹦跳的脚步声和我的抽气声在回荡。杜玉娟沉默地支撑着我,她的肩膀比想象中更有力,身上那股冷冽的淡香在夜风里若有若无。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一座迪士尼城堡。

好不容易挪到车边,她把我塞进副驾驶,自己绕到驾驶座。车子启动,汇入城市稀疏的午夜车流。车厢里再次陷入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身心俱疲。脚踝疼,心里更是一片乱麻。离婚?这念头在父亲病倒的冲击下似乎淡了,但浴室那三分钟的惨烈“战绩”和此刻的尴尬,又像一根刺扎在心头。这婚,结得真是一地鸡毛。

“疼得厉害?” 杜玉娟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我睁开眼,侧头看她。她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侧脸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金丝眼镜的冷光却异常清晰。

“还…还行。”我闷声回答,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她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她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耳语:“刚才…对不起。”

我愣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这句迟来的道歉,是为了浴室里的失控,还是为了那三分钟?我分不清,也不想分。只觉得一股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闷得慌。

“我爸没事就好。”我生硬地转移话题,把脸转向窗外,看着飞速倒退的霓虹。

车子最终停在我父母家楼下。杜玉娟下车,绕过来扶我。我妈已经等在单元门口,看到我这副模样,立刻迎了上来。

“哎呦我的天!曦曦你这脚怎么肿成这样了?!快快快,慢点!” 我妈心疼得直抽气,和杜玉娟一左一右把我架进了家门。

我爸半躺在客厅沙发上,脸色比在医院时好多了,看到我肿成馒头的脚踝也是眉头紧皱:“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

“就…洗澡滑了一下。”我含糊道,被她们架着坐到沙发上。

杜玉娟放下车钥匙,动作自然地蹲下身,查看我的脚踝。她微凉的手指轻轻按了按红肿的边缘,动作很专业。“家里有冰袋吗?先冷敷消肿。”她抬头问我妈。

“有有有!我去拿!”我妈立刻奔向厨房。

我爸看着杜玉娟专注的样子,眼神里满是赞许和欣慰。他对我招招手:“曦曦啊,过来坐。”

我被杜玉娟和我妈扶着,挪到沙发另一端坐下。脚踝处传来冰袋刺骨的凉意,让我忍不住龇牙咧嘴。

“玉娟啊,今天真是多亏你了。”我爸感慨道,“遇事不乱,沉着冷静,比我这个老头子强多了。”

杜玉娟正在帮我调整冰袋的位置,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睫:“叔叔过奖了,应该的。”

“唉,曦曦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毛毛躁躁的。”我爸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向我,“玉娟你多担待。以后你们小两口过日子,你该管就管,别客气!” 这波是亲爹认证的甩锅?

我:“……” 爸,我才是你亲儿子好吗?这家庭地位直线下降?

杜玉娟没接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灯光下,她低垂的脖颈线条优美,几缕碎发垂落,显得格外温顺。

这画面,和谐得诡异。我爸妈看杜玉娟的眼神,俨然是看亲闺女,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恨铁不成钢。合着我才是那个外人?纯纯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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