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头七回魂,回来复仇。阴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灵堂中央的黑白照片上,
那是我——林槐,一个在二十八岁生日当天离奇坠楼身亡的证券公司经理。
香炉里的三炷香已经燃尽,灰白色的香灰堆积成小山。按照习俗,头七之夜,
家人应该守灵到子时,但此刻灵堂空无一人。我从黑暗中显形,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
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七天前,我从公司大楼十八层坠落,警方判定为自杀,
但我清楚地记得,我是被人推下去的。"苏婉……"我念着未婚妻的名字,
声音在空荡的灵堂里回荡。她本该在这里守灵,却不见踪影。一阵阴风吹过,
灵堂的门突然打开。我飘出门外,循着直觉向家的方向飞去。作为新魂,
我还不太适应这种移动方式,但复仇的执念驱使着我快速前进。公寓的灯亮着。透过窗帘,
我看到苏婉和陈明——我最好的朋友,正坐在客厅沙发上。苏婉穿着我送给她的真丝睡衣,
陈明的手搭在她肩上。我的胸口一阵剧痛,虽然鬼魂不该有这种感觉。
"明天就能拿到保险金了,"苏婉的声音透过窗户传来,"两百万,加上他在公司的股份,
足够我们开始新生活。""警方已经排除他杀,案子结了。"陈明喝了一口红酒,
"没人会怀疑我们。"我如遭雷击,飘在窗外无法动弹。原来如此,
我最爱的两个人联手杀了我。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完整——生日那天,
陈明约我去天台"谈重要的事",
然后……然后是一双手从我背后猛推……愤怒让我周身的空气扭曲,窗户玻璃突然爆裂。
屋内的两人惊恐地看向窗外,但活人看不见头七回魂的鬼魂。"只是风而已。
"陈明强作镇定,但他的手在发抖。我决定先跟着陈明。复仇需要耐心,我需要了解更多。
接下来的三天,我像影子一样跟着陈明。作为鬼魂,
我发现我有了新的能力——能看到活人身上的"罪孽"。陈明的右手手腕处缠绕着一圈黑气,
那是他推我下楼的手;苏婉的脖颈处有一圈更浓重的黑雾,那是她说谎的标志。第四天晚上,
陈明独自在酒吧买醉。凌晨两点,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地下停车场。我决定是时候现身了。
"陈明。"我在他身后呼唤,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猛地回头,停车场空无一人。
"谁?"他的声音带着醉意和恐惧。我集中意念,让自己显现在他面前。
镜子里的倒影帮助我调整——惨白的脸,脖子上不自然的角度,那是坠楼造成的骨折。
"林……林槐?"陈明的酒瞬间醒了,他踉跄后退,撞在一辆车上。"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是啊,我死了。"我向前飘了一步,"被我最信任的朋友推下楼。""不是我!
是苏婉的主意!"陈明崩溃地跪在地上,"她说你太保守,
不肯拿客户资金投资她的项目……她逼我……"谎言。他手腕的黑气剧烈翻腾。
我伸出手——作为鬼魂,我终于能触碰那些罪孽的黑气。当我的手指碰到那团黑气时,
陈明突然抓住自己的右手腕,发出凄厉的惨叫。"你记得吗?"我轻声说,
"就是用这只手推我的。"陈明的腕部皮肤开始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就像我已经腐烂七天的尸体。他疯狂地抓挠着,血肉一块块掉在地上。"救救我!
我知道错了!"他哀号着,但停车场空无一人。我冷眼旁观。鬼魂的复仇不是简单的杀戮,
而是让凶手自食其果。陈明最终昏死在自己的血泊中。救护车来的时候,
他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大脑缺氧,医生说即使醒来也会成为植物人。第二天,
苏婉接到医院通知时,我正在她身后看着她。她的反应很有趣——先是惊恐,
然后是一种奇怪的释然。"这样也好,"她挂掉电话后自言自语,"少一个人分钱。
"我几乎要为她的冷酷鼓掌。但很快,她的表情又变得恐惧。
"下一个会不会是我……"她神经质地检查所有门窗,
在卧室四角撒上盐——民间传说这能阻挡邪灵。愚蠢。盐对含冤而死的亡魂毫无作用。
夜深人静,苏婉吃了安眠药入睡。我站在床边,看着她颈部的黑气越来越浓。明天是周末,
她计划去银行办理保险金手续。完美的时机。我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明天,
我们一起去银行。"她在睡梦中皱眉,翻了个身。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
苏婉尖叫着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真丝睡衣。梦中,林槐腐烂的脸贴着她的脸,
蛆虫从他破碎的眼眶里爬出,落在她的皮肤上。她颤抖着打开床头灯,
却发现枕边真的有一小截黑色的线状物——不是蛆虫,而是一段烧焦的头发。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发抖地捏起那段头发。这是林槐的发型,
他总爱把右侧的头发梳到左边,遮盖那个小小的旋。梳妆台上的檀木梳子突然掉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苏婉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后背紧贴着床头板。梳齿上缠绕着更多黑发,
就像有人刚刚梳过头。"亲爱的,你看起来糟透了。"苏婉猛地转头,
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青,眼下一片乌黑。但下一秒,
镜中的影像突然对她露出一个不属于她的、扭曲的微笑。"啊!"她抓起香水瓶砸向镜子,
玻璃碎片和香水液体四处飞溅。浴室传来水龙头开启的声音。苏婉蜷缩在床上,
用被子裹住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水声停了,接着是湿漉漉的脚步声,
从浴室走向卧室……脚步声在卧室门口停下。"婉婉,"林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明天记得早点去银行。"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时,
苏婉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昏睡过去。她检查了所有门窗——全部从内部锁好,
没有入侵痕迹。浴室的水龙头关得紧紧的,镜子的碎片还散落在地上。但浴室的瓷砖墙上,
有几个用红色液体写成的大字:"别让我等太久。"苏婉疯狂地擦拭那些字迹,
红色沾满她的手指。不是血,像是……红酒?她想起昨晚陈明带来的那瓶波尔多,
还放在客厅茶几上。酒瓶倒了,暗红色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开一片。"只是噩梦,
只是压力……"她不断说服自己,却还是往包里塞了一把剪刀——民间传说铁器能防鬼。
银行大堂明亮整洁,与苏婉阴郁的精神状态形成鲜明对比。她不停地环顾四周,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视线边缘游走。"苏女士,您的材料齐全吗?"理财经理微笑着问道。
苏婉点点头,取出死亡证明、保险单和身份证明。就在经理接过文件的瞬间,
头顶的日光灯突然闪烁起来。"奇怪,电路最近刚检修过……"经理皱眉。
苏婉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背后袭来。她缓缓转头,看到等候区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穿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藏青色西装——那是林槐下葬时穿的衣服。人影抬起头,
露出腐烂了一半的脸。"啊!"苏婉从椅子上跌下来,指着等候区,"那里!那里有人!
"银行职员和客户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女士,那里没有人。"经理困惑地说。
苏婉再看时,人影确实消失了。但她分明看到,那排座位上有一小滩水渍,
形状像是一个人坐过的痕迹。"抱歉,我可能……太累了。"苏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重新坐下。签字环节,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当苏婉拿起笔时,
她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在文件上画了一个诡异的符号——像是倒过来的"林"字。"苏女士?
"经理疑惑地看着她。"这不是我……"苏婉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又开始自动书写,
这次是一行小字:"杀人凶手"。苏婉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有鬼!这里有鬼!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引来所有人侧目。经理尴尬地咳嗽一声:"也许您需要休息一下?
我们可以改天……""不,就今天!"苏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需要这笔钱,越快越好。
她死死抓住桌沿,试图控制自己发抖的身体。就在这时,
她感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握住了她拿笔的手。看不见的力量引导着她的手,
在受益人变更文件上签下了另一个名字——"林槐"。"不!"苏婉尖叫着甩开笔,
但为时已晚,签名已经完成。经理困惑地看着文件:"苏女士,
您确定要把受益人改成已故的林先生?这不符合……""不是我签的!是鬼!是他!
"苏婉彻底崩溃,泪水冲花了精心描绘的妆容。她抓起包冲出银行,
身后传来人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她未婚夫刚死……" "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 "为了钱害死人,
现在遭报应了吧……"苏婉钻进出租车,气喘吁吁地报出一个地址:"青云观,快!
"后视镜里,她看到后排座位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人影抬起手,
在起雾的车窗上写下一个字:"逃"。青云观坐落在城郊的山腰上,是当地有名的道教圣地。
苏婉跌跌撞撞地爬上石阶,道袍飘飘的老道长正在庭院里扫地。"道长救命!有鬼缠着我!
"苏婉跪倒在老道长面前。老道长停下扫帚,深邃的目光打量着她。片刻后,
他叹息摇头:"施主身上怨气深重,怕是结了什么孽缘。
""是我未婚夫……他死后阴魂不散……"苏婉哭诉道。"只是未婚夫?
"老道长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老道看你夫妻宫有断纹,分明是克夫之相。
而且……不止一条人命吧?"苏婉脸色瞬间惨白。五年前,
她的第一任未婚夫在婚礼前夜车祸身亡,
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她避开老道长的目光。
老道长摇摇头:"心不诚,神不助。请回吧。""我可以给钱!很多钱!
"苏婉抓住老道长的袖子。就在这时,一阵阴风骤起,道观里的烛火全部熄灭。
庭院中央的古井发出"咕咚"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井底浮上来。"他来了!
"苏婉惊恐地躲到老道长身后。老道长神色凝重,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
黄符无火自燃,绿幽幽的火光照亮了庭院。井口处,一只苍白的手慢慢伸出来,
扒住井沿……那只苍白的手扒住井沿时,道观里的温度骤降。
我的意识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作为鬼魂,这种感觉很奇妙。井水是我的通道,
连接阴阳两界的裂缝。"无量天尊!"老道长一声厉喝,
手中燃烧的黄符化作一道金光射向古井。金光击中我的手背,一阵剧痛传来,
比生前任何伤痛都要剧烈。我不得不松开井沿,沉回黑暗的井水中。
但复仇的执念比疼痛更强烈。我再次上浮,这次整个上半身探出水面。水珠从我的头发滴落,
在月光下像一颗颗水银。苏婉的尖叫声刺破夜空。"林槐!不可能是你!""为什么不可能?
"我的声音像是无数回声的叠加,"因为你亲眼看着陈明把我推下楼?
还是因为这不是你第一次谋杀未婚夫?"老道长又掏出三张黄符,在空中排成三角阵形。
"冤魂,速速退去!阴阳有别,莫扰人间!"黄符向我飞来,却在半空中突然燃烧殆尽。
老道长脸色一变,迅速退后三步,从袖中抽出一把铜钱剑。"道长,消灭他!让他魂飞魄散!
"苏婉躲在一尊石像后喊道。老道长却没有立即出手,而是用剑尖指着我:"亡魂,
你为何不入轮回,偏要滞留人间?""因为这个女人。"我指向苏婉,
水珠随着我的动作飞溅,"她为了钱谋杀了我,就像她谋杀前两任未婚夫一样。""胡说!
"苏婉歇斯底里地尖叫,"道长,他在撒谎!"老道长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