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来,我摸到无名指上的钻戒。床头柜摆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照片里我笑成傻子,
旁边是高中时总扯我马尾辫的冤家陆琛。手机里躺着我的醉酒短信:“兄弟,敢闪婚吗?
”和他秒回的一个“好”字。我正想逃跑,退役军犬哆宝叼来拖鞋,
陆琛裸着上身晨练归来:“陆太太,早。”“协议婚姻!互不干涉!”我强装镇定。
哆宝却把我的旧拖鞋叼进他卧室,闺蜜团杀到我家发现结婚证后集体叛变。
陆琛的弟弟举着喇叭在小区循环播放:“恭喜我哥十年暗恋终成真!”我冲进书房找他算账,
却看见满墙我的照片和高中传错的纸条——玻璃罐里塞满他珍藏的小抄:“林晚,
其实我想娶你。”---宿醉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我脑袋里来回拉扯。每一次心跳,
都沉重地撞在太阳穴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我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
视线模糊得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吸顶灯款式,
空气里还飘着一股极其清淡的、不属于我的冷冽松木香。什么鬼地方?我挣扎着想要坐起,
全身骨头却像是散了架,又酸又沉。左手下意识地在身侧摸索,
指尖却猝不及防地碰触到一个坚硬、冰凉、带着棱角的异物。无名指上。我猛地一激灵,
残存的酒意瞬间被惊飞了大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缩成一团。
我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左手。晨曦吝啬地透过没拉严实的厚重窗帘缝隙,
恰好落在那圈金属上。一枚戒指。铂金的戒圈,简洁利落,
上面托着一颗不算小、此刻正折射着刺眼光芒的钻石。切割面异常精致,冷硬又璀璨,
像一颗冰封的心跳。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宿醉的眩晕感被一种更尖锐的恐慌彻底取代。
我猛地扭头看向身侧的床头柜——空的。视线慌乱地扫过整个房间,
终于在靠近门口的一个矮柜上,捕捉到了两个刺眼的小红本。它们并排立在那里,
像两簇烧得正旺的小火苗,烫得我眼睛生疼。我几乎是滚下床的,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跌跌撞撞扑过去。指尖颤抖得几乎拿不稳其中一本。猩红的封皮上,烫金的国徽下面,
是三个清晰无比、力透纸背的黑体大字——结婚证。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我抖着手翻开。内页左侧,是两张并排贴着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女人,头发睡得乱糟糟,
脸颊还带着宿醉未消的浮肿和红晕,咧着嘴,笑得像个智商堪忧的傻子,眼神直勾勾的,
明显处于一种神志不清的亢奋状态。而紧挨着她的那个男人…五官深刻如刀削斧凿,
鼻梁高挺得过分,薄唇抿着,似乎想维持一点严肃,但那双深邃的眼里,
却清晰地映着旁边那个傻笑的女人,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专注?轰!
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陆琛!怎么会是陆琛?!
高中那个总在课间懒洋洋地伸长腿绊我,揪我精心梳好的马尾辫,
用他那张能把人气死的嘴噎得我跳脚的冤家!
那个毕业后再无交集、只偶尔在同学群里潜水冒泡的陆琛!窒息感扼住了喉咙。
我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喘气,混乱的记忆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冲撞。
昨晚……公司拿下大单的庆功宴……香槟一杯接一杯……同事的起哄喧嚣……手机……对,
手机!我发疯似的冲回床边,在枕头底下胡乱摸索。手机屏幕亮起,刺得我眯起眼。
混乱的微信界面里,置顶的对话框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时间显示:昨晚23:47。我的头像旁,赫然躺着一行嚣张到没边的大字,
后面还跟着一个挑衅的啤酒emoji:陆琛!是兄弟就敢闪婚吗?![啤酒]下面,
紧跟着一条回复。时间:23:47。陆琛的头像旁,只有一个字,干脆利落,
斩钉截铁:好。简洁得令人发指,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天灵盖上。
昨晚那些模糊的片段,此刻如同涨潮的海水,带着咸腥的绝望感汹涌回灌。震耳欲聋的音乐,
旋转的灯光,同事们亢奋的脸,
佛中了邪般掏出手机打字的动作……最后定格在陆琛那个该死的、简单到粗暴的“好”字上。
完了。彻底完了。什么兄弟情谊,什么老同学重逢,
全他妈被一枚钻戒和两个红本炸成了齑粉!逃!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瞬间贯穿全身。
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个荒唐的犯罪现场!趁着陆琛还没出现,
趁着这场荒谬绝伦的醉酒闹剧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原地弹起,赤脚就往门口冲。冰凉的木地板刺激着脚心,
反而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不行,不能光脚跑!目标太大,而且显得太狼狈!鞋!
我的鞋呢?目光在玄关处急切地扫视。没有!只有一双明显属于男人的深灰色家居拖鞋,
规规矩矩地摆在那里,散发着无声的压迫感。就在这时,
一阵轻微的、有节奏的“哒、哒”声由远及近,从客厅方向传来。不是人的脚步声,
更像是……爪子?我惊恐地循声望去。一只体型相当威猛、肌肉线条流畅紧实的大狗,
正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玄关走来。它的皮毛是漂亮的深棕色,耳朵警觉地竖立着,
眼神异常沉稳锐利,带着一种历经沙场磨砺后特有的冷静和穿透力。它的右后腿似乎受过伤,
行走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但这丝毫不减它那种无声的、充满力量感的气场。
它径直走到玄关鞋柜旁,低头嗅了嗅,
然后精准地叼起一只……粉色的、毛茸茸的、一看就是我的、此刻沾了点灰尘的旧拖鞋。
它叼着那只拖鞋,稳稳当当地走到我面前,仰起头,
那双琥珀色的、过于智慧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我,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穿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哆宝?陆琛提过的,他那条光荣退役的军犬战友?我彻底僵在原地,
和这只眼神过于犀利的军犬大眼瞪小眼。它叼着我的旧拖鞋,那画面充满了荒诞的压迫感,
把我逃跑的勇气直接叼走了大半。赤脚逃跑计划宣告破产。“哆宝,别闹她。
”一个低沉、带着刚睡醒时特有沙哑质感的声音,从客厅通往阳台的方向传来,
像一道惊雷劈在我僵直的脊背上。我脖子如同生了锈的齿轮,
极其艰难地、一格一格地扭过去。陆琛。他刚从阳台进来,应该是晨练结束。上身赤裸着,
汗珠顺着他壁垒分明的胸肌和块垒清晰的腹肌滚落,
在熹微的晨光里勾勒出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线条。小麦色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薄汗,
蒸腾着强烈的、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一条运动毛巾随意地搭在宽阔的肩上,
他正用毛巾的一角擦着额角滑下的汗珠。他的目光越过那只叼着拖鞋的军犬,
精准地落在我惨白惊恐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预想中的嘲弄或者得意,
反而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只是那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涌动,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客厅的空气,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陆太太,早。”“陆太太”三个字,
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刺得我浑身一哆嗦。我猛地后退一步,
后背“咚”一声撞在冰冷的门板上,撞得生疼,却也撞出了几分强撑的勇气和虚张声势。
“早、早什么早!”我拔高声音,试图用音量掩盖声音里无法控制的颤抖,伸出手指,
直直地指向他——指尖抖得厉害,完全不受控制,“陆琛!你……你趁人之危!这不算!
这完全是意外事故!是酒精导致的重大责任事故!你懂不懂?!”我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每一个字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协议!对,协议婚姻!我们立刻签协议!互不干涉!
有名无实!井水不犯河水!等……等风头过了,找个合适的时间就去把手续办了!
谁也不耽误谁!”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条离水挣扎的鱼。脸颊烫得吓人,
一半是羞愤,一半是恐惧。眼睛死死盯着陆琛那张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
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认同或者哪怕一丝松动。陆琛没立刻说话。他只是微微歪了下头,
汗湿的额发垂下一缕,遮住了点他过于锐利的眼神。
他的视线慢悠悠地扫过我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扫过我因为撞在门板上而有些发疼的后背,
最后落在我光着的脚丫上——那只被哆宝叼来的、可怜巴巴躺在地上的粉色旧拖鞋就在旁边。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客厅里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哆宝平稳的呼吸声。
然后,陆琛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很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带着点玩味和……纵容的意味?他抬手,
用毛巾随意地擦了下脖子上的汗,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了一下,才慢悠悠地开口,
声音依旧低沉平缓,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刚刚吼出的“协议”宣言这滩死水:“哦?协议?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我的眼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行啊。等我洗完澡,
我们‘好好’谈谈细节。”“好好”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说完,他不再看我,径直转身,朝卧室方向走去。
宽阔的背脊在晨光中拉出充满力量感的剪影。我像被钉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答应了?
这么轻易?可他那语气,
那眼神……怎么感觉像是猎人看着已经掉进陷阱还在徒劳挣扎的猎物?
还没等我消化完这诡异的气氛,一直安静蹲坐在我脚边的哆宝突然动了。
它没有把叼来的旧拖鞋放下,反而扭过头,迈着沉稳的步子,
叼着我那只沾了灰的、软塌塌的粉色拖鞋,目标明确地——走向了陆琛刚刚进去的那间主卧!
它在主卧门口停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它消失在那扇门后。
这……这算什么?!连狗都开始划分阵营、分配物资了吗?!我的拖鞋!那是我最后的据点!
象征着我的“领地”和“独立”的拖鞋!它居然叼进了陆琛的房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荒谬感涌上心头。我气得直跺脚,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冲着主卧紧闭的房门无声地龇牙咧嘴。这个“协议婚姻”,还没开始谈,就感觉处处是坑!
哆宝叼走拖鞋的“叛变”行为,像一个不祥的预兆,
精准地拉开了我接下来“水深火热”生活的序幕。我像只警惕的困兽,
蜷缩在客厅沙发的一角,竖起耳朵听着主卧里传来的、隐约的水流声。
每一滴水珠砸在地砖上的声音,都像是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各种“协议”条款的腹稿:财产必须完全独立!生活区域严格划分!
互不干涉私生活是铁律!一年……不,半年!最多半年后必须解除关系!
违约金要定到他倾家荡产!就在我沉浸于用法律武器武装自己的幻想中时,
一阵急促的、带着明显兴师问罪意味的门铃声,像防空警报一样骤然炸响,
差点让我从沙发上弹起来。“林晚!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你搞什么飞机?!”门外传来我死党苏晓的大嗓门,穿透力极强,
还夹杂着另外两个熟悉的声音——闺蜜三人组,齐了!完了!我头皮瞬间炸开。
她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陆琛还在洗澡!结婚证还堂而皇之地摆在矮柜上!
这要是被她们看到……我连滚带爬地冲向玄关,想赶在她们破门而入之前把门堵死。可惜,
为时已晚。“嘀——”一声轻响,是密码锁被开启的声音。门开了。
苏晓那张怒气冲冲的脸率先挤了进来,后面跟着同样一脸狐疑的赵雅和捂着嘴偷笑的李萌。
“林晚你……”苏晓的话刚吼出一半,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探照灯一样,
瞬间锁定在玄关矮柜上那两个无法忽视的、红得刺眼的结婚证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苏晓保持着张着嘴、一只脚迈进玄关的滑稽姿势,眼睛瞪得像铜铃,
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小红本,仿佛看到了外星飞碟降落在客厅。赵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倒吸一口冷气,捂住了嘴。李萌踮起脚尖,越过苏晓的肩膀,看清了目标,
惊讶地“哇哦”了一声,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三双眼睛,六道目光,
齐刷刷地从结婚证上移开,聚焦到我身上。那眼神,充满了震惊、困惑、难以置信,
以及……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林……晚……”苏晓的声音都劈叉了,
手指颤抖地指向矮柜,“那……那是什么玩意儿?!”我眼前一黑,感觉天旋地转,
恨不得原地消失。完了完了,彻底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张了张嘴,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