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把我和赴墨午叫作宿敌。闻言我扬了扬眉。起身，拽住赴墨午的衣领，把人带到身前。
在众目睽睽下。吻住了我所谓的宿敌。1.以前跟我一块厮混的那帮人常说，
我是他们中枷锁最少的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们说得唾沫横飞，激昂不已。
我却总被这些话题催眠催到困得不行，于是常常一边任由他们夸张比喻，
一边垂眸懒洋洋逗着身边的小狗。后来赴墨午出现，弥补了我身旁空缺了许久的位置，
站在我身侧。陪着我。我也就从逗小狗，到逗赴墨午。只是逗小狗的时候，
时而会犯困:逗赴墨午的时候，总会越来越有精神。有时是在众目睽睽下，
我将脑袋抵着他腰间，漫不经心地听着那帮人说着毫无意义的话。有时是在赴墨午沉着脸时，
散漫地朝他勾了勾手指。然后在他俯身时，逗人玩似的用手指摸着他脸颊。叫他：“赴墨午。
”耳边那帮人叽叽喳喳，我指尖轻抬，漫不经心地撩拨他浓长的睫毛，
问：“为什么又不开心？”每逢这时，周遭总会陷入寂静。赴墨午却恍若未察觉，
只是轻轻抓住我乱动的手，沙哑着嗓音说：“你醉了。”2.我任由他抓着，不语，
就这么静静看他精瘦修长的指节，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听他轻声问：“怎么发呆了？
”我盯着他出神，须臾伸手轻轻摸着他的眼角，道:“在想。”指腹渐渐被他的温热吞噬，
顺着血液，漫延到四肢百骸。最后，悄无声息地汇到心脏。我任由心尖痒得莫名。
轻道：“怎么把你的眼睛藏起来。”花开得繁艳时，我鲜少摘下来，也鲜少把它们藏起来，
为己所用。只是这次，突然就很想面前这双眼睛。可以只看到我。
3.我享受过最不受束缚的逍遥生活。也在被赴墨午囚禁在别墅里时，
被上了实实在在的枷锁。脚踝的铁链很短。几乎寸步难行。可奇怪的是，枷锁好像是枷锁，
枷锁又仿佛不是枷锁。我最逍遥的那20多年里，明明没有束缚，却似乎绕了圈无形的枷锁。
日日夜夜地，分分秒秒地。把我困在迷茫和无知里。而被赴墨午困在别墅的短短几个月里，
脚上的枷锁却仿佛没了存在感。明明行走的范围就短短几米。可被赴墨午抱住那刻。
得到的却好像很多很多。于是，枷锁好像是枷锁，将我困在那小小的范围里。
可枷锁又仿佛不是枷锁，因为我好像在赴墨午的拥抱里，
一步又一步地走出了缠着我多年的迷雾。我在谜团中懈怠茫然，放弃自救。
然后在看到赴墨午时，试图伸出了手。我在那个依旧没读懂自己的清晨，抱住赴墨午，
向他求了救。我说：“赴墨午，救我。”4.陈晟没来救我前，我只想要挣脱这条铁链。
陈晟翻窗进来后，我却只想看到赴墨午。只想听到他告诉我我不想离开。告诉我我喜欢这里。
幸运的是，我如愿地听到了想听的话。然后在这栋别墅里，待了一天又一天。
可雪都已经化成了水，冬也走向了春。网上却依旧议论纷纷。甚至有了超越之前热度的趋势。
4.陈晟的事情，将议论发酵了起来。陈晟怎么解决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天赴墨午派人把他带出去后，便再没听过陈晟的消息。
只是网上不知道怎么传的消息，越传越离奇。起初只是传有人想来救我，没救成功。
到后来大家都说有人来救我，却看到我被赴墨午折腾得骨肉分离，仅剩最后一口气，
鬼一般的模样。没忍住恶心得当场吐了出来。最后看都不敢看一眼，就跑了。
骨肉有没有分离难说。折腾的话，多少是有的。只不过位置反了而已。认真论起来，
我反倒更像施虐的那方，不是在每一个夜里，挠得赴墨午浑身指印，
便是为任何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发无理的脾气。只是没见硝烟。也没见争执。
因为每逢这时，赴墨午眼底总会轻吻我的眼角。问:“乖，别伤到手。
”5.网上那群人幸灾乐祸，随后又开始仗义行侠，纷纷在网上匿名痛骂赴墨午。
说这个疯子，真是睚眦必报。说这个疯子，必定不得好死。刷到这篇帖子的时候，
我刚好解了脚踝上的枷锁。枷锁的钥匙。是今早被塞到手里的。而给我钥匙的男人，
在出门的时候，耳尖都还是红的。6.今早的天气不算好。狂风将窗户刮得簌簌作响。
我在清晨的朦胧中被吵醒，迷茫睁眼，适应片刻才借着浴室透出的那点灯光。
看清刚整理好领带的赴墨午。我就这么在寂静中出神地盯着他刻意放轻的动作。
盯着他挺拔的背影。盯着他挑逗我的围巾，一下又一下。
我敛眸看着他逗弄着我围巾的手指半晌，撑起身，我在心绪微乱中靠着床头，
轻唤：“赴墨午。”赴墨午指尖瞬间顿住，须臾收手。转身。无声走到了床边。
我垂眸盯着他指尖半晌，问：“为什么玩围巾？”赴墨午喉结滚动，
就这么盯着我的脖颈好一会，低沉沙哑的嗓音才在空荡昏暗的空间里响起。“围巾软。
”话落瞬间，钥匙骤然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我拽着赴墨午的领带，
强迫他俯身看着我，蛮横不讲理地说：“赴墨午，为什么不玩我，要玩围巾。
”7.人总是莫名其妙。所以我也在浴室灯光给予的一丝明亮中，被莫名其妙的情绪困扰，
困扰到甚至动了手，把人拽住，也昂首，强吻了身前的人。而后在赴墨午怔然中微微后撤，
可还没撤成功，便被他揉进了怀里，又被他夺走了残余的那点氧气。卧室动静不止。
我们之间依旧剑拔弩张。也依旧亲密至极。只是我总比以前多了几分主动，多了几分索取。
时间渐渐。直到分针走了好几个格子，才渐渐回归寂静。“锦喧。
”赴墨午轻撩我额前的发丝，嗓音沙哑。他喉结滚动。须臾轻声问:“为什么要吃围巾的醋？
”8.吃醋。我将心底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嚼了又嚼。然后在似懂非懂中哑声。
赴墨午看着我呆滞，须臾轻轻笑了声，低头亲了下我鼻尖上的那颗痣，
低声解释：“想抱抱你再出门，但是你睡得晚，担心弄醒你，才摸的围巾，没有不摸你。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我脖颈上残余的痕迹：“锦喧。”他教：“这叫吃醋。”9.我没应，
只是抬手抓住他不规矩的手，然后无声看着他，本想叫他闭嘴。可赴墨午心情却似乎极好，
好到甚至勾着嘴角，眼底尽是藏不住，像赢了整个世界般的愉悦。于是我怔然片刻，
然后罕见地，也再次莫名地闭了嘴，抓住他的领带，昂首倾身，含住了那双弯着的嘴唇。
“嗯。”我闷声说，“那就吃醋。”10.早晨有鸟鸣，不算宁静。室内将鸟鸣隔绝在外，
却比外面还多上几分动静。都说小狗好哄。我教出来的小狗，似乎也很好哄，
不过给予了个肯定，便能开心到就这么戴着微微皱褶的领带，耳尖泛红地出了门。
甚至在出门前，还主动解开了我脚踝的锁。然后将钥匙，尽数塞到我手心，说:“锦喧，
我也有纪念日了。”11.赴墨午从出生起便是工具。是母亲上位的工具，
是老师为了讨好赴家刻意针对的工具，是那帮混混为了装逼而欺负的工具。工具，
有上等品、次品等等级之称。所以按赴墨午他娘的评价，他刚好是个失败的工具。自然。
失败的工具。除了这个头衔，没有一丝多余的，属于自己的东西。同理，
赴墨午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在他还用铅笔学写作文的年纪，老师便跟他说，
他这种小孩，不会有爱，没被爱过的人小孩，也不会懂得爱，更不会懂得怎么爱人。
所以他什么都不配。就连写一篇关于爱的作文，也不配。在他出生的那天，那些人便跟他说，
失败的工具，不配过节日。所以他也不能有自己的纪念日。于是，
兜兜转转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赴墨午抱着我，说：“锦喧，我也有纪念日了。
”12.脚踝解开枷锁的早晨，天气不算好。这阵狂风一直持续到正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