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本应是京中贵女,千娇百宠般长大,但因母亲生我时难产,父亲便将我送至乡下,
父母不喜,祖母不爱,兄弟姐妹处处为难于我,夫君亦疏远于我。夫君心有月光,
只因陛下赐婚,推脱不得,只能娶我过门。新婚之日,锣声鼎沸,十里红妆,因是陛下赐婚,
给足了面子,可夫君却以身体不适为由,任由我与一只公鸡拜了堂。这些年对我不闻不问,
下人因其态度,便对我趾高气昂,处处为难于我。借助夫君权势,父亲很快便官拜一品大员,
位列丞相。殊不知,我乃星辰宗少宗主。一向潇洒不羁,却因一则预言,隐忍五年,
受尽冷落。如今,晨星将落,我终于能了却尘缘,尽得自由。1一纸婚书,
父母将我从乡下接回陈家。只因传言中那人权势滔天,但心狠手辣。父母不忍庶妹受委屈,
却又舍不得那滔天权势,便想起我这被弃养于乡下,数年未见的女儿。
马车载着我在陈府角门前停下,车辕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仿佛不堪重负的叹息。“小姐,
陈府到了。”江嬷嬷的声音传来。我下了车,看向那金碧辉煌的建筑,
鼻尖传来一股股名贵的香薰,却又仿佛夹杂着腐烂的气息。仅仅只是京都一处宅子,
却也比得过靖西那儿最华丽的建筑了。长途奔波带来的疲惫仿佛在下车后尽显。
只因师傅卜卦,五年内,我有一死劫,需入尘世,尽尘缘,报了父母生养之恩,
感悟七情六欲,此劫方可解,道心也会因此圆满。为此,我服下了静宁丸。“小姐,走吧,
莫要耽误时间了,夫人还等着您呢”嬷嬷刻薄尖锐的声音传来。我也只得跟着嬷嬷,
微微低着头,朝着那扇代表着羞辱的角门走去。从出生后我便曾幻想过父母的模样,
曾希冀着与父母相见的场景。此刻,内心竟也有些忐忑,这是多年未有过的情绪了。
到了后宅,嬷嬷让我等母亲唤我。谁知,这一等便等到了天边染上了橘红。
母亲仿佛忘了我般。我往日参悟云海,往往一站便是数日,这些时间于我而言,不过如是。
但此刻,我心中竟不由泛起一阵陌生的情绪。“原来,我还是会在意。”听说,我有一庶妹,
比我小些,母亲格外疼惜,自幼养在身边,寄养到母亲名下,是陈家唯一的嫡女。
听说她聪明,乖巧,懂事。从小按大家小姐的规矩长大,是世家小姐的典范。“噫,
哪来的野丫头,停在此处,可莫要脏了我陈府的地板!”一女声传来,我抬眼望去,
便看到一女子被两个丫鬟簇拥着,袅袅婷婷地从主道的月洞门转了过来。
她穿着簇新的藕荷色云锦衣裙,袖口领口镶着雪白的狐毛,衬得她肌肤胜雪,娇美动人。
发髻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流光溢彩。
手上拿着丝帕轻轻捂着鼻尖,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与她相比,
我素净的甚至比不过这陈府的一个丫鬟。她显然是听到了动静,特意过来“看戏”的。
这便是我那嫡母极尽疼爱的女儿。“小姐来了,这位是舒缘小姐,应是您的嫡姐姐。
刚从乡下回来,还未学得规矩,莫要冒犯了您。”嬷嬷谄媚的开口道。陈可可看着我,
见我不说话,她气焰更嚣张了。“原来你便是我那姐姐,不要以为你回来了,
父母便会宠爱于你,我才是陈府真正的嫡小姐,你也不过占个名头罢了。”她高傲的抬起头。
“人人皆知辰王心中早有王妃人选,若非陛下赐婚,怎可能轮得上你?
若非母亲不舍我受委屈,你怎么可能回来?”言罢,她趾高气扬的走了。殊不知,
她这跳梁小丑般我毫不在意。2我见识过更广阔的世界,心有天地,她这般我只觉得可卑。
一生只能拘泥于这后宅,因微不足道的宠爱便与人争风吃醋。“哎呀,小姐,
夫人虽未传唤你,可夫人早早便为您安排了房间,瞧瞧我给忙忘了。
”嬷嬷略带嘲讽的声音传来。“竟让你等了这么久,老奴真该死。”我只是无奈一笑,
一个奴才,若没有主子发话,是万万不敢这样的。
夫人这般下马威于我而言也不过如孩童间的小打小闹罢了,我并不在意。
我被安排于西厢房旁边的院子里,吱呀,我推开门,院内杂草横生。“小姐,
我就送您到这儿了,老奴还要回去复命呢”嬷嬷说完便离开了。边走边说“这个晦气地方,
若非必要,谁愿意来,呸呸呸。”听说这里以前有一个荷花池,
可却常常有人在此处遭遇意外,因此,荷花池被填了,种上了石榴树。
但陈府人还是常常对此避之不及。可我却对这个地方很满意,清净,安宁。若是以前,
这般脏乱,我只需抬抬手便能收拾干净,可我服用了静宁丸,内力全隐,凡事皆需亲为。
不过我也乐得自在,我自小便被师傅收养,从未体验过普通人的劳作,此般,
倒也别是一番滋味。随后一年,倒也有些上不得台面的麻烦,不过于我而言,都无伤大雅。
我修因果之道,五年内不可做出与孝女不符之事。我这五年,我需得报答父母生育之恩。
可待我道心圆满,他人欠我之果,也应奉还,我万不可为自己留下心魔。父母把我接回,
便是为了皇帝的那一纸婚约,传闻,那辰王残暴弑杀,且心中有一女子,
京都没有哪家女儿愿意嫁给他。陛下无奈,为他与陈家女赐婚,愿其能有一体己人。
父母不愿陈可可受委屈,可又舍不得辰王权势,便想起了我,将我接回。
愿我能来履行这一纸婚约。我未曾体验过普通人的生活,如此这般,
倒也能让我感受到为人子女,为人妻子的不同体验。今日,便是那婚约约定之日。
父母提前数月将我接回陈家,仅仅只怕我乡下长大,出嫁后不懂规矩。
得罪那传闻中阴晴不定之人,丢了陈家的面子。可,这一年多来,父母却也对我不闻不问,
好像陈府没有我这人。今日,我被带到了东厢房,这是我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
这是陈可可的房间。桌面上摆放着各种珍奇古玩,绫罗绸缎美不胜收,华美极了。
想来整个我房间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如这里一个摆件。嬷嬷说,今日我出嫁,
定是风风光光的,让别家女儿,万分羡慕的。这是可可小姐的房间,我也算是借的她的光了,
往后莫要忘了陈家的好。可若我今日在西厢房出嫁,陈府定会受到嘲笑,甚至被告到御上。
让堂堂嫡大小姐受这般委屈,这是万万不得容情的。“姐姐怕是没见过这般好东西,
今日姐姐便在我房间见了,若日后见到了,可莫要露怯,省的显得没见识,
丢了我陈府的脸面。”陈可可来到我面前高傲的抬起头,讥笑着说。
不知金银于我而言不过俗物;点石成金的把戏我信手拈来;奇珍异宝我拥有的更是数不胜数。
她房间的这些东西,都入不得我眼。3丫鬟们鱼贯而入,拿着各种发钗首饰,为我梳妆,
大红衣裙为我层层叠穿。“姐姐不要以为嫁给了辰王日后便富贵了,
这也不过是我不要的婚约而已,日后,我必是能嫁得更好的。
”我看向陈可可看着我羡慕的眼神,恨不得把吃了。顿时觉得悲哀,这般华丽的打扮,
虽然美丽可却厚重。我只觉得在禁锢着我,发饰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衣服固着我好像被困在深渊中。可竟然会有人羡慕,我不理解,也困惑。
门外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原来是吉时到了。出嫁随行了一位丫鬟,名唤红桃,是母亲的人。
说来可笑,在家这一年以来,我竟然未曾与父母真正见过一面。仅有一次,
是我在后园散步时碰到的。那时,我在假山后面,听到热闹的嬉笑声,
母亲和我想象的样子不太一样,却也是那般温和可人。父亲是那样严肃,
却在陈可可面前满面笑容。说来我也不过17岁的少女,怎能不渴望父母之爱。可是,
当看向父母与陈可可相爱的画面。想到他们对我的避之不及,突然觉得释然了。
我们始终不在一个世界,我的世界中不仅仅只有情和爱,我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我是星辰宗少宗主,待因果了却,劫难过去,我将于广阔天地,自在翱翔。门外红妆十里,
因是陛下赐婚,这场婚礼好不盛大。许多少女蒙着面纱,满眼羡慕,
也愿未来自己能嫁给如意郎君,俊俏公子,得一体己贴心之人。我踏过前厅,
母亲并未来送我,父亲也只告诫我,莫要污了陈府的门楣,丢了陈府的脸面,让人耻笑。
便就匆匆离开了。没有别家送女儿那般不舍。他们那般着急的样子,仿佛是把晦气送走了,
步伐竟还有些愉悦。陈府嫡女出嫁,竟这般潦草,仿若让人避之不及。辰王称病,并未前来,
说是怕病气染了我这新嫁娘。不知情人只道辰王贴心体己。入轿前,我抬眼望去,轻纱浮起,
我看到陈可可眼中的讥笑。只因此等小事,竟能这般开心,实在有趣。
我坐在轿中颠簸了许久,才到了辰王府。陈王府嬷嬷将我接下,领我进入院内。
我并未见我那未来夫君,说是夫君身体不适,实在无力前来。走完流程,进入正堂,
被按着与公鸡拜完了堂,这门亲事便这般草草结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日,
夫君于红昭院内吃花酒,吃的酩酊大醉。我嫁入辰王府三年,期间夫君对我不闻不问,
每每见面,我都能从他眼中看到厌恶与冷漠,毕竟他不爱我。我始终扮演着贤妻的角色,
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体验。后来,我得知他的残暴不仁,他迟迟不愿娶妻,
皆是因为他心中有一月光,他愿为她守身如玉。可因陛下赐婚,
他又不得不娶我.4这几年来,父亲借由我与皇家攀上亲,又有辰王相护。仕途平步青云,
很快便官拜宰相,成为权贵。而我,世人皆知,辰王妃不得辰王所喜,是乡下之人,
未曾见过大世面,说是王妃,实则连下人都不如,可笑至极。对于这些言论我毫不在意,
因为,五年马上就要到了。到那时,我便可了这因果,断了世人那恶意,寻我之大道。毕竟,
因果之道,本就是我不欠世人世人也不欠我。而我本来就是一个敢爱敢恨,有仇必报的人啊。
“舒缘,今舒回来了,她自幼体弱,府中只有你居住的念书阁采光最好,何大夫说,
多沐浴日光最有益恢复身体,府中那么多院子,你便选一个院子,搬出去住吧。”夫君辰王,
倒也不像传说中那般凶残,毫无人性。只可惜,
也不如普通人家老爷那般能与自己的妻子相敬相爱,携手一生。听说在他年幼时,
并不为先皇所喜,常常受兄弟奚落,欺辱,生活格外艰难。有一次,他被他们哄骗到郊外,
用绳子将他绑在树下。那时,他以为他将长眠于荒野了。
可是有一个女孩儿如同一道光一样照亮了那方天地,她救了他,告诉他生命的可贵。于是,
他坚强的活了下来。但是在宫墙那样尔虞我诈的环境下,他想生存下去,
便不得不将自己变成一个刺猬。由此便养成了阴晴不定的性格。那个女孩儿,便是今舒。
我恍惚了一下,竟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今舒的舒是哪个舒?”夫君眼色一冷“你知道的,
若非你们名字有相似之处,便是抗旨,我也不会娶你。”是啊,今舒的舒也是舒缘的舒,
我早知道的。而这“念书阁”原为“念舒阁”,是他为了思念她为她所建的。
只因今舒是女子,他怕误了她的名声,便改名为念书阁了。当初建造时,
他便向外宣布他未来的王妃便会入住这里。我嫁与他为正妻,是世人皆认可的辰王妃。为此,
我被安排住在此处。我望向他腰间玉佩,有些出神,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好,
这里本就是为今舒姑娘准备的,如今姑娘回来了,我今日便会搬出去。”我平静的回答他。
他又说:“我自知不能给你寻常夫妻那般的生活,可我从未对不住你。”“财富,荣誉,
包括你母家权位,你莫要耍些阴谋诡计,去为难今舒。”“你只要听话,老老实实的,
这辰王妃仍是你的,你拥有的这些我都不会取走。”稍顿,他又说“你还是去西苑住吧,
那里,离念书阁稍远一些,我怕今舒见到你会不舒服,毕竟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言罢,
他转身便走了。西苑,是这辰王府中最阴冷的院子了。听说,这是辰王以前审问犯人的地方。
前些年府中常常有人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原来,在他心中,我竟是这般小肚鸡肠,
恶毒善妒之人呀!我轻笑了一下,他因陛下指婚而不得不娶我,他厌恶我,冷落我,
可却从未苛责我,待我也是极好?于他而言,已是万分不易了。毕竟,
谁愿意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呢?我想,五年马上就要到了,我的劫,也快解了。
到那时我便会离开,他与今舒之间便不会再横着一个我。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隔阂,
也可做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可这段时间,我却不得不叨扰了。毕竟,我不能前功尽弃。
5我搬入西苑已经有几天了,这院子虽然偏僻,但好在还算整洁。
我细细思量这些年体会的情感,感到禁锢我多年的修为竟有了一丝裂缝。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