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桃鸢阁之谜世人皆知江湖中有这么一处神秘所在,坐落于梵月山上。山顶楼阁通体,
是由百年桃木筑成,飞檐斗拱间皆刻着玄奥的符文。传闻阁主修得异术,阁中珍藏秘宝,
引得江湖上无数宵小觊觎,却从未有人能真正踏入其核心半步。据说擅闯者,
要么迷失于山间终年不散的诡异迷雾中,要么便被那阁体桃木中蕴藏的纯阳镇煞之力,
灼得魂飞魄散。然而,人们口中的“异术”、“秘宝”,正是我:凌鸢。桃鸢阁阁主,
一个十九岁,却从未踏出过这座桃木阁半步的“怪物”。桃鸢阁,一处巧夺天工的建筑,
从地脉走向到每一根梁柱的榫卯角度,皆是我兄长凌霄踏遍九州,以倾家荡产之资,
求动早已避世的堪舆大师郭阚,亲自设计督造。三百六十五根百年桃木,对应周天之数,
引地底纯阳灵脉,布下风水秘术大阵,
方勉强镇压住我体内那随时可能反噬、令我灰飞烟灭的“异病”。
代价却是我此生不得离开桃鸢阁。一步踏出,阵法庇护立消,顷刻间形神俱灭,
连一缕烟尘都不会留下。窗外,又是人间四月。粉白色的桃瓣纷飞如雪,沾在雕花窗棂上,
又被风卷走,飘向我看不见的山下。那是我永远无法踏足的自由。
指尖划过身旁一根粗壮的廊柱,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划痕。从十岁起,每年生辰,
我都会在上面划下一道。“哥,十九年了。”我收回手,
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阁楼里显得有些飘忽。桃鸢阁内桃木特有的淡淡香气包裹着我,
既是庇护,也是牢笼。踏出一步,灰飞烟灭——这就是我的命。凌霄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风尘仆仆,肩头还沾着未化的夜露。他比我年长五岁,却像老了二十岁,
眼底沉淀着化不开的疲惫。“鸢儿,”他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安抚,“再等等,
南疆那边传来些消息,关于幽冥灯的。”又是“等等”。我等了十九年,
看着窗外桃树花开花谢。距离二十八岁,体内“异病”彻底爆发的死限,只剩不到九年。
到那时这座桃鸢阁也无法再镇压。幽冥灯,传说中的诡谲之物,
能吸走我体内这该死的“异病”,是我唯一的生路。可它们如同沉入深海的明珠,杳无踪迹。
“哥,我等不了了。”我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告诉我方位,哪怕一丝可能,
我不甘心永远困在这里,看着你为我奔波、受伤!
”无意间我瞥见他袖口又新添了一道的暗褐色划痕,那是血干涸的颜色。凌霄眉头紧锁,
像这桃鸢阁梁上沉重的榫卯。“鸢儿,江湖险恶,不是你能想象的,安心待着,哥替你找。
” 他语气不容置疑,像小时候哄我喝下那些苦得舌根发麻的药汤。安心?
这座由三百六十五根百年桃木、依据最严苛风水格局打造的桃鸢阁,
每一寸空气仿佛都弥漫着“镇压”的气息。它是我的堡垒,更像是我的棺椁。
2 纸鸢密信我如何安心?转机来得猝不及防,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那日午后,
一封绑在纸鸢上的短笺,竟奇迹般穿过阁楼外围无形的“界”,飘落在我的窗台上。
字迹遒劲,落款是陌生的名字:苏然。“闻阁主困厄,心有所感。幽冥灯或存绝情谷底之秘,
愿往一探,盼复。” 纸鸢的竹骨上,带着一丝不属于桃木的清冽气息。是陷阱?
还是天赐的援手?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面,一股久违的、近乎灼烫的冲动在胸腔里冲撞。
我不能出去,但我的脑子不是木头!阁中堆积如山的古籍、残卷,
那些被凌霄认为无用而束之高阁的奇闻异志,此刻成了我唯一的武器。我提笔蘸墨,
在另一张素笺上飞快勾勒出记忆中绝情谷的模糊地形、几处可能藏匿灯盏的险地特征,
以及卷轴上记载的和谷中致命毒瘴与机关的零星破解之法。纸鸢再次送出,
带着我孤注一掷的希冀。消息开始秘密往返。苏然成了我在外界延伸的手眼。
他描述绝情谷的险峻,谷中毒虫异草的诡异,字里行间是惊心动魄的搏杀。我在阁中,
对着泛黄的书页,推演机关变化,辨识毒物特性,将脑中所有碎片拼凑起来,
再化作一条条指引传给他。每一次纸鸢落下,我的心都悬在嗓子眼。
每一次看到他传回的“安好”二字,指尖都因用力而发白。仿佛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
在无声的纸鸢往来中滋生。阁楼里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凌霄回来了。不是带着幽冥灯,
而是带着雷霆之怒。他像一阵裹挟着寒霜的风冲上顶楼,脸色铁青,目光如刀,
直勾勾的注视着被我藏在袖中的那封苏然最新传来的密信位置。“凌鸢!
”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吼我,声音震得桃木梁柱嗡嗡作响。“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私通外人,那苏然是何底细?江湖诡谲,人心叵测,他若有歹心,引狼入室,你该如何?
这桃鸢阁三百根桃木柱,是为谁立的?”他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掌拍在旁边的矮几上。
只见,矮几上一碗我刚为他熬好的安神药汤应声而倒,褐色的药汁泼洒在光洁的桃木地板上,
蜿蜒如狰狞的伤疤。我的心也像被那碗药烫了一下,疼得缩紧。
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长久禁锢后爆发的倔强。“为我立的,我知道!”我迎向他愤怒的目光,
毫不退让,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所以我才要抓住每一丝机会,哥,
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我等不了你替我踏遍千山万水,苏然他在为我拼命,
此时就在绝情谷底!”“拼命?他凭什么为你拼命?”此时的凌霄眼中怒火更炽,
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就凭你传过去的几张纸?鸢儿,你太天真了。
在这世上……”他的话被楼下骤然响起的、沉闷而急促的撞击声打断。那声音并非来自大门,
而是来自桃鸢阁最底层、最为隐秘的一道侧门。伴随着撞击声,是利器刮过桃木的刺耳锐响,
还有几声充满戾气的低吼。凌霄脸色剧变,瞬间将我的事抛在脑后,
眼神锐利如鹰:“有人闯阁!触动了底层的‘桃根锁’,看来,来者不善!
”他一把将我拽到身后,动作快如闪电,反手已从壁上暗格中抽出一柄寒光凛冽的短剑。
方才的争执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我的神经瞬间绷紧。
桃鸢阁的每一处机关我都烂熟于心。底层侧门直通山腹秘径,隐秘至极,外人绝难知晓。
会是谁?目标是什么?幽冥灯?!“哥,去‘震’位!” 我语速飞快,压下心头的惊悸,
“‘桃根锁’一破,毒烟会从‘离’位喷出,但只能阻他们十息。
”“‘兑’位的地板翻板是陷阱,引他们去那里!我去启动顶楼的‘桃瓣珠心莲’!
”那是阁中最后一道防御机关,一旦发动,整座阁楼的桃木结构将引发某种共振,
对邪祟异力有极强的压制效果。凌霄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
有惊愕于我此刻的冷静,有未消的余怒,但更多的是决绝的保护。他重重点头,
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楼梯转角,留下一句:“保护好自己。”我提起裙摆,
冲向顶楼中央的机括枢纽。3 幽冥灯现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
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那蛰伏在骨髓深处的“异病”,带来一阵熟悉又冰凉的刺痛。但此刻,
这痛楚反而让我更加清醒。
楼下的厮杀声、金属碰撞声、机关触发的轰鸣声、惨叫声……隔着厚重的桃木楼板,
闷闷地传上来,像地狱传来的鼓点。
纽上那朵雕刻精美的桃木莲花时:“砰——哗啦——砰砰砰”顶楼的雕花木窗猛地炸裂开来。
木屑纷飞,两道如毒蛇般迅捷的黑影裹挟着浓重的血腥与杀气,破窗而入。
他们显然对阁内布局有所了解,避开了主要机关区域,目标明确——直扑向我!
一人手中乌黑的钩爪带着血腥,直取我咽喉。另一人则甩出数点星符暗器,封死我所有退路。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之近。我瞳孔骤缩,身体因“异病”的束缚远不如常人敏捷,
只能凭着对阁中每一寸地方的熟悉,狼狈地向后急退,慌乱中撞在了桃木柱上。
钩爪的尖端几乎擦着我的脖颈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
那几点暗器钉入我身侧的柱子,竟是淬着幽蓝光泽的毒蒺藜。千钧一发。
“鸢儿——” 一声嘶哑到变形的怒吼,伴随着一道染血的白衣身影,
沉重的从楼梯口撞了进来。是苏然。他浑身是血,左肩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血浸透了半边衣袍。脸上沾满泥污和血渍,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他丝毫不顾身后是否还有追兵和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合身扑向那两个袭击我的黑影。
手中的长剑已断,他直接用手臂格开袭向我的钩爪,另一只手死死扼住甩暗器那人的手腕。
“噗....” 钩爪深深嵌入正挡在我身前,苏然的手臂里,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呃啊——噗——。”苏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吼,嘴里吐出一口血,依旧死死站在原地,
不退半步。他染血的手,颤抖着。眼神却异常坚定地从怀中掏出一物:一盏灯。
灯身非金非玉,似某种温润的黑色骨骼雕琢而成,透着沉沉的死寂。灯盏内,
一小簇幽白色的火焰无声跳动着,光芒微弱,却不散发丝毫热量,
反而散发着一种冰寒彻骨的吸力。光芒所及之处,
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细小而看不见的尘埃被牵引着,投入那苍白的火焰中。幽冥灯,
是第一盏幽冥灯!就在那幽白光芒亮起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猛地从我身体最深处炸开。那并非疼痛,是一种强烈而源自本能的吸引与共鸣 。
仿佛我体内那沉寂的“异病”之力,此时正疯狂地想要挣脱束缚,扑向那盏灯。
这股剧烈的冲击让我眼前一黑,站立不稳。“找死!” 被苏然扼住手腕的黑衣人厉喝一声,
另一只手闪电般掏出一张画满扭曲符文的黑色符纸,就要拍向苏然怀中的灯。“休想!
”一道刚猛的掌风,带着雷霆之势,从侧面轰然袭至。是凌霄,他及时赶到,
一掌狠狠印在那黑衣人的背心。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黑衣人狂喷鲜血,
手中符纸飘落在地。与此同时,苏然忍着剧痛,猛地将怀中那盏幽冥灯高举过头。
他眼中是豁出一切的疯狂,对着那嵌入他手臂、试图抢夺灯盏的另一名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