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天下第一剑客,为了护我爹当上大将军,她自断经脉,碎了手中名剑,从此沦为废人。
我爹功成名就那日,赐了我娘一杯毒酒。他转头就娶了太尉的千金,
成了京中人人艳羡的乘龙快婿。大婚当晚,我爹挂在墙上的宝剑,夜夜自行出鞘,铮鸣不止,
府里传言有剑鬼索命。只有我知道,是我娘的剑魂,回来为自己报仇了。第 1 章将军,
夫人说她心口疼,想请您过去看看。新任将军夫人身边的丫鬟,在我面前趾高气昂地传话。
我爹,新晋大将军沈振山,正擦拭着一柄新得的宝刀,头也不抬。让她忍着。
可……夫人说,她怀着您的骨肉,身子娇贵……哦?我爹停下动作,
眼中闪过一丝兴趣,那就让她多喝热水。丫鬟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走了。
我端着一盆水,跪在地上,准备清洗他脚下的地毯。他忽然一脚踩住我的手背,碾了碾。
沈鸢,你觉得我这柄新刀,比得上你娘那把『听雪』吗?我娘的剑,名听雪。见血封喉,
闻声听雪。我忍着痛,低着头:我娘的剑已经碎了,爹的刀才是当世第一。算你识相。
他满意地收回脚,将那柄刀挂在墙上,正对着我娘那柄听雪的旧剑鞘。剑鞘空空,
像我娘被掏空的心。他功成名就后,曾将我娘那柄断剑的碎片熔了,铸成一块镇纸,
送给了他的新妇,太尉的千金,柳如烟。他说,废铁就该有废铁的用处。当晚,
府里就出了怪事。那柄新挂上去的宝刀,在午夜时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刀身断成了两截。我爹惊怒交加,以为是府里进了刺客。查了一夜,一无所获。只有我知道。
是娘的剑魂,嫌那柄破刀碍眼,替它挪了挪位置。第 2 章断刀之事,被我爹强压了下去。
他只当是意外,又换了一柄更名贵的宝剑挂在墙上。可第二天夜里,那柄剑自己出了鞘,
在书房里飞舞一夜,劈烂了满屋的桌椅。第三天,第四天……无论我爹换上什么神兵利器,
都会在夜里自行出鞘,铮鸣不止。剑鸣声凄厉,如鬼哭狼嚎,搅得合府上下人心惶惶。
府里开始传言,说有剑鬼索命。我爹气得把当值的护卫全打了一顿军棍,可无济于事。
柳如烟怕得不行,日日焚香,夜夜啼哭。将军,这府里太邪门了,
要不我们请个道士来看看吧?我爹一脸烦躁:妇人之见!世上哪有什么鬼神!
嘴上这么说,第二天,他还是请来了京中最有名的清虚观主。道长白须飘飘,仙风道骨,
围着书房转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空荡荡的听雪剑鞘上。他捻着胡须,
沉吟道:将军,此物怨气极重,乃大凶之兆啊。我爹脸色一沉。柳如烟立刻捂着胸口,
娇弱地倒在我爹怀里,将军,妾身好怕……这东西,是不是克着我们的孩儿了?一句话,
戳中了我爹的软肋。他看着柳如烟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瞬间变得狠厉。来人,
把这晦气的东西给我烧了!下人取来火盆,我爹亲自将剑鞘投入火中。
橘红的火焰舔舐着乌黑的剑鞘,发出噼啪的声响。我跪在角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娘,
他们要烧了你最后的安身之所。火光中,我仿佛看见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在烈火中挣扎,
对我无声哭泣。我爹和柳如烟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可笑着笑着,他们的表情就僵住了。
那剑鞘,在烈火中焚烧了半个时辰,竟毫发无损。反而那火盆,砰的一声,自己裂开了。
第 3 章火盆炸裂,炭火溅得到处都是。清虚观主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将军!此物……此物非贫道能解,恕贫道无能为力!我爹的脸,
黑得像锅底。柳如烟更是花容失色,尖叫着躲到我爹身后。鬼!真的有鬼啊!
我爹一巴掌扇在她脸上。闭嘴!再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柳如烟捂着脸,
不敢再哭。我爹死死盯着那个安然无恙的剑鞘,眼中满是惊惧和不解。他想不通,一个死人,
一把碎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当晚,我爹做了个噩梦。他梦见我娘一身红衣,
提着听雪剑,一步步走向他,剑尖滴着血。他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此后,
他再不敢睡在书房,甚至不敢靠近那间屋子。府里的剑鸣声却愈发频繁。有时是白天,
有时是深夜。柳如烟新买的一支珠钗,会莫名其妙地断掉。她最爱的锦鲤,
会一夜之间翻了白肚。她甚至不敢出院门,因为总有瓦片从房顶掉下来,
堪堪擦着她的头皮飞过。府里所有人都说,这是剑鬼在警告柳如烟。我爹被折磨得焦头烂额,
短短几日,竟添了许多白发。他开始相信,真的是我娘的鬼魂回来了。他把我叫到书房,
那间已经残破不堪的屋子。他指着那个剑鞘,声音沙哑。沈鸢,你娘……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我怎么会知道?或许,娘只是想你了,想回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放屁!他一脚踹在我心口,她就是个疯子!死了都不安生!他喘着粗气,
胸口剧烈起伏。良久,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眼神变得阴冷。你去,给你娘磕个头,
告诉她,只要她肯安息,我便追封她为诰命夫人,让她风风光光地进我沈家祖坟。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爹,你觉得,娘稀罕这些吗?第 4 章我爹的耐心被耗尽了。
他找来了一位据说是从西域来的高僧,说能镇压一切邪魔。高僧是个络腮胡子,眼神浑浊,
身上一股羊膻味。他看了剑鞘,说里面的怨灵已经修成了气候,寻常法子没用,
必须用至亲之血,才能将其引出,再用佛法镇压。柳如烟立刻指向我。用她的血!
她是那贱人的女儿,用她的血最合适!我爹没有犹豫,立刻命人将我绑了起来。
锋利的刀刃划过我的手腕,鲜血涌出,滴入高僧准备好的金钵之中。高僧口中念念有词,
将我的血洒在剑鞘之上。一时间,书房内阴风大作,鬼哭阵阵。墙上挂着的那些宝剑,
全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随时要挣脱束缚。我爹和柳如烟吓得脸色惨白。
高僧却面露喜色:出来了!出来了!孽障,还不速速现形!话音刚落,
那剑鞘中猛地射出一道白光,直冲高僧面门。高僧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手里的金钵也摔得粉碎。那道白光在空中盘旋一圈,最后化作一个模糊的白衣人影,
悬浮在半空中。那是我娘的身影。她缓缓抬手,指向我爹。我爹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容……容筝!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许你哀荣,你为何还不肯罢休!
我娘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死寂的悲哀。
就在这时,我脑中响起一个清冷又熟悉的声音。阿鸢,别怕,娘回来了。我浑身一震,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这不是幻觉!是娘在跟我说话!娘的魂魄,真的在剑里!娘……
我哽咽着,泪如雨下。阿鸢,娘当年并非自断经脉,而是用了上古秘术『以身饲剑』,
将毕生剑意与魂魄尽数融入了听雪之中。我料到他会负我,所以,
我从未想过要沦为废人。我只是在等,等一个能与我里应外合,将他彻底毁灭的人。
而你,我的女儿,就是我最好的那把剑。第 5 章他要你的血,我便给他血。
他要我的命,我便给他看,什么叫索命。娘的声音在我脑中回响,带着彻骨的寒意。
那高僧挣扎着爬起来,还想作法。我娘的虚影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滚。一个字,
言出法随。高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双眼翻白,口吐白沫,
竟直挺挺地昏死过去。我爹和柳如烟已经吓傻了。妖……妖怪啊!柳如烟尖叫着,
转身就想跑。可她刚跑到门口,房门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屋内的烛火一盏盏熄灭,
只剩一片黑暗。黑暗中,只有我娘的虚影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我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容筝!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
看在阿鸢的份上,你放过我吧!他竟然还敢提我。我娘的虚影动了。她缓缓飘到我爹面前,
伸出透明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我爹吓得涕泪横流,屎尿齐出,裤裆湿了一大片。
一股恶臭弥漫开来。我娘似乎被熏到了,厌恶地皱了皱眉,收回了手。沈振山,
你这副样子,真是难看。她的声音,不再只于我脑中响起,而是回荡在整个书房。清冷,
空灵,不带一丝感情。你放心,我不会轻易杀了你。我曾为你碎了剑,断了脉,
毁了一身修为。如今,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一切,是什么滋味。话音落,
黑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剑鸣。悬在墙上的那些宝剑,齐齐出鞘,剑尖直指我爹。
我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不要……剑雨落下。却并未伤他分毫,
而是将他身上那件华贵的大将军官袍,寸寸割裂。最后,只留下一身破烂的里衣,
狼狈不堪地贴在他身上。柳如烟更是被几柄剑架住了脖子,动弹不得。天亮时,烛火复明。
我娘的虚影消失了。书房里一片狼藉,我爹和柳如烟瘫在地上,如同两条死狗。我走过去,
挣断了绳索。我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你……你和你娘……
我冲他微微一笑。爹,游戏,才刚刚开始。第 6 章我爹病了。被吓病的。
他高烧不退,日日说胡话,嘴里喊着的全是我娘的名字。太医来了好几拨,都束手无策。
柳如烟守在他床前,哭哭啼啼,却不是心疼他,而是怕我爹死了,
她这将军夫人的位置就坐不稳了。她那个当太尉的爹,派人送来了无数名贵药材,
可我爹的病就是不见好。我知道,是我娘的剑气侵入了他的体内。那剑气,
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天,柳如烟的哥哥,
太尉府的大公子柳承泽来了。柳承泽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的权势,
在京中横行霸道。他一进门,就嫌恶地捏着鼻子。怎么一股怪味?沈振山还没死呢?
柳如烟哭着扑进他怀里。哥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府里闹鬼,将军又病成这样,
我……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柳承泽拍了拍她的背,眼神却在我身上打转,
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妹妹别怕,有哥哥在。这府里不干净,我们就把它弄干净。
他走到我面前,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你就是沈鸢?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
可惜是个晦气的丫头。我面无表情地打掉他的扇子。柳公子请自重。哟呵,
脾气还挺大。柳承泽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淫邪了,我听说,那剑鬼是你娘?
只要把你解决了,你娘是不是就没辙了?我心中一凛。柳如烟也反应过来,眼睛一亮。
对啊!哥哥说得对!只要这小贱人死了,她娘的鬼魂没了念想,肯定就散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杀意。来人!把这小贱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几个家丁立刻围了上来。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丝毫不惧。你们敢?就在这时,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爹的贴身副将,张副将,一身戎装,手持长刀,闯了进来。
谁敢动她!张副将是我娘一手提拔上来的,对我娘忠心耿耿。我娘出事后,
他一直被我爹打压,派去看守粮仓。柳承泽皱眉: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公子的事?
末将乃大将军亲封的副将,奉命保护将军府!张副将声如洪钟,
沈鸢姑娘是将军唯一的血脉,谁敢伤她,就是与整个沈家军为敌!他身后,
还跟着几十名手持兵刃的士兵,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柳承泽的脸,瞬间绿了。
第 7 章柳承泽没想到,一个被我爹闲置的副将,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号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