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好，我是白雪公主！天鹅绒陷进肩胛骨时，我闻到了鲜花与雪松混合的香气。
这味道太奢侈了，奢侈到让我瞬间清醒 —— 我的出租屋只有泡面汤和旧书发霉的味道。
锦褥的金线在晨光里流转，像活过来的蛇。我踢掉丝被时，
流苏扫过脚踝的痒意突然变得尖锐，像有谁在用羽毛尖刮骨头。头顶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
像是碎掉的星星点点落下来。我扶着雕花床柱起身，红木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
赤脚踩在大理石上的瞬间，寒气顺着脚底板钻进天灵盖。薄纱睡裙根本挡不住风，
我这才发现裙摆绣着细碎的珍珠，蹭过小腿时簌簌作响。梳妆台上的玉瓶摔碎时，
碧色液体在镜面漫开，像一汪融化的翡翠。我盯着镜中人影，
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假睫毛还密，皮肤白得像敷了三层腻子，偏偏嘴唇红得发艳，
像是刚偷喝了血。“这妆化得也太用力了……” 我摸着自己的脸嘟囔，指尖触到颧骨时，
惊觉这皮肤细腻得能反光，就像几个月的宝宝一样吹弹可破。“白雪公主，该起床梳洗了。
”侍女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线，又湿又颤。她捧着梳子进来时，蕾丝袖口扫过鎏金托盘，
发出细碎的叮当声。那梳子齿缝里的蓝光很淡，要不是阳光斜斜地照进来，
根本发现不了 —— 像极了大学在实验室里见过的某种荧光毒素。看到这，我笑了。
我的笑声吓了她一跳，梳子在托盘上磕出脆响。我故意把长发甩到胸前，发丝扫过手臂时，
能感觉到它们有多顺滑 —— 这发质，去做洗发水广告都够格。“你看这长度，
” 我扯着发尾往她眼前送，“洗一次要烧多少热水？梳一次要站多久？真遇上火灾，
怕是要被自己的头发绊倒。”侍女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话卡在嗓子里。
她的雀斑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像撒了把芝麻。“公主以前说…… 说长发是上帝的馈赠。
”“上帝大概没穿过丛林。” 我转身走向窗边，推开雕花木窗时，冷风吹得发梢乱飞。
城堡外的护城河泛着青灰色，像条冻僵的蛇。“你见过猎人追兔子吗？
哪只长毛的跑得过短毛的？”她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我看见她袖口的布料慢慢洇出深色 —— 是汗。这姑娘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冷，
是因为怕。我接过梳子时，故意用指腹蹭过梳齿。冰凉的金属底下，
似乎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味。梳了两下，
我突然按住头皮倒吸凉气：“嘶 —— 这齿比我奶奶的篦子还尖！快拿开，
别把我头皮刮破了。”梳子 “当啷” 掉在桌上，蓝光在阴影里闪了闪。我弯腰去捡时，
趁机瞟了眼她的裙摆 —— 果然，裙角沾着点新鲜的泥土，不是城堡里该有的东西。
“蓝铃花的香味最安神，” 我直起身时，故意把声音放得很轻，“皇后娘娘最近总失眠，
若是做成香包送她，说不定能赏我们些新贡的茶叶。”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
“可…… 可森林里有野兽。”“有我在怕什么？” 我拍了拍袖袋，
银匕首的棱角硌得胳膊有点疼，“我这有把匕首，削铁如泥。
”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这匕首能不能削铁，只是刚刚撬首饰盒时，发现它够锋利。
拽着她穿过走廊时，挂毯上的骑士盔甲在阴影里晃，像站着个沉默的巨人。
我顺手从路过的餐车抓了块杏仁饼干塞进嘴里，甜得发腻 —— 果然，
童话里的食物都甜得没天理。森林边缘的雾带着松针的味道，冷得像冰。露珠滴在靴面上，
晕开一小片深色。我停下时，能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比风吹树叶还响。
突然我转头盯着她：“皇后让你来杀我，对吗？”侍女 “扑通” 一声跪在落叶堆里，
眼泪混着泥土糊了满脸：“公主饶命！皇后说…… 说不杀您，她就把我弟弟扔进护城河！
我没办法啊！”我叹了口气。外国原版里猎人放过白雪，靠的是一时怜悯；但现实里，
亲情胁迫往往比刀剑更伤人。我从锦囊里摸出碎银塞进她手里：“这钱你拿着，往南走，
那里有个港口，去搭船离开。如果要回去就说…… 你把我推进了毒沼，连骨头都没剩下。
”她的眼泪砸在银子上，发出很轻的 “嗒” 声。三个响头磕在落叶堆里，闷得像敲鼓。
我看着她跑远的背影，裙摆在雾里忽隐忽现，像只受惊的鹿。
皇宫的尖顶在雾里只露出个影子，像块插在地上的银叉子。我往森林深处走了两步，
靴底碾过枯枝的声音格外清楚。“拜拜就拜拜。” 我对着那影子挥了挥手，
“谁稀罕当你们家的花瓶。”风卷着雾扑过来，把这句话吹得七零八落。2 你好，
小矮人们！转身走进森林时，裙脚被带刺的藤蔓勾了道口子。我低头扯了扯，
早知道刚刚就换成裤子了，这鬼裙子好看不好用啊。松针落在发间，带着点清苦的气味。
我挑了把直一点的树枝，敲打着身前的灌木丛开路，惊起的山雀扑棱棱掠过头顶，
翅膀带起的风扫过脸颊。这森林比纪录片里看着密多了，
阳光只能透过叶缝漏下碎金似的光斑，踩在厚厚的腐叶上，脚下软得像踩在旧棉花上。
走累了就靠在橡树干上歇脚，从袖袋摸出半块杏仁饼干啃。甜腻的味道引来只松鼠，
黑亮的眼睛盯着我手里的碎屑，尾巴蓬松得像朵蒲公英。我掰了点扔过去，它叼着窜上树时，
带落的橡果 “咚” 地砸在我脚边 —— 倒省得我找水源时迷路，树底下准有小溪。
果然循着潮湿的泥土味找到条溪流，水凉得像刚从冰箱里舀出来。我掬起水洗脸，
看见水里的倒影沾着草屑，睫毛上还挂着片松针。这张脸再漂亮，
此刻也像个野丫头 —— 挺好，总比当温室里的娇花强。用苔藓辨方向时，
指尖蹭到块滑溜溜的石头，翻过来一看竟嵌着点银亮的金属。我吹掉上面的泥，
想起地理课学的硫化银矿石，顺手塞进衣兜 —— 说不定能换点用度，
谁知道这鬼地方流通什么货币。傍晚的森林像被打翻的墨水瓶，树影越长越浓。
远远看见小木屋时，烟囱里正飘着淡青色的烟，混着松木燃烧的味道。
门楣上的风铃草紫得发亮，串成串的野山楂红得像小灯笼，风吹过时，
铃铛似的响声里还夹着山楂果碰撞的脆响。推开门时，木轴 “吱呀” 一声，
惊得屋角的蜘蛛慌忙往蛛网中心缩。七顶绒线帽挂在墙上，红的那顶还沾着点矿灰，
绿的帽檐磨出了毛边。桌上的木碗摆得整整齐齐，每个碗底都刻着个小矮人头像，
碗边的勺子柄被磨得溜光 —— 看得出用了很多年。我在门廊坐下，把树枝靠在墙角。
树皮上还留着我用指甲刻的记号，刚才折它时特意选了带分叉的，一头削尖了当武器，
另一头留着杈子能挂东西 —— 外婆教的，野外生存就得一物多用。
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时，天已经擦黑了。七个小矮人扛着矿石走来，
矿灯在黑暗里晃成串小灯笼， 最高的那个矿镐上还挂着个麻布口袋，
里面装着今晚的猎物 —— 只肥嘟嘟的野兔。他们看到我时，
矿灯 “啪” 地照在我脸上，刺得人睁不开眼。万事通的锤子举到半空，
胡子上沾的矿渣簌簌往下掉：“你…… 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是白雪公主，
从城堡来。” 我眯着眼适应光线，指了指他们脚边的矿石，“你们采的这堆里，
有三成是没用的废石。”这句话让他们瞬间安静了。爱生气的那个把矿镐往地上一戳，
火星溅起来：“你个小姑娘懂什么！”我弯腰捡起块矿石，
借着矿灯光照给他们看：“你看这断面，赤铁矿是金属光泽的暗红色，
砸开有贝壳纹；你手里这块是褐铁矿，锈黄色的，
敲起来像土块 —— 烧十炉也出不了半两铁。”他们的矿灯齐刷刷照过来，
把矿石照得透亮。万事通凑过来摸了摸，又闻了闻，突然抬头：“你真会分？”“不止会分，
” 我拍了拍裙摆站起来，“还会让你们的柴火烧得更久。把通风口改大点，火心掏空，
可以至少省一半柴。”“那你想要什么？”万事通问着。“皇后要杀我，我逃出来了。
如果不介意，我想借住一阵。我会做饭、缝补。”瞌睡虫打了个哈欠，
帽檐差点盖住眼睛：“那…… 那留她吧，省的每天劈柴劈到胳膊酸。”第一晚住小木屋时，
他们把最长的那张床让给我。床板硌得人骨头疼，我索性铺了层干苔藓当褥子，
倒比城堡里的锦褥舒服。半夜听见开心果说梦话，念叨着 “矿洞深处有发光的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