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汽灯光柱,像一把冰冷的利刃,硬生生劈开梅园戏楼里氤氲的暖色。
空气里浮动的脂粉甜香、陈年木料的微醺气息,还有那满堂看客呼出的混杂浊气,
被这突兀的光线一搅,瞬间凝滞,显出几分令人窒息的粘稠。
我斜倚在沈砚白身侧的湘妃竹椅上,大红织金牡丹的旗袍裹得严丝合缝,
勾勒出刻意训练过的、最讨他这类男人欢心的曲线。指尖拈着一枚沾了蜜的玫瑰瓜子,
刚送至唇边,那尖锐的裂帛声便毫无预兆地刺破了台上青衣婉转的“海岛冰轮初转腾”。
“砰!”不是戏台上的锣鼓点,是索命的符咒。那声音近得可怕,带着金属灼热的尾韵,
直直撞向沈砚白后心所在的方位。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捏得变了形。
戏台上的水袖僵在半空,满座衣冠楚楚的宾客,脸上精心堆砌的笑容顷刻碎裂,
露出底下仓惶的木然。尖叫尚未破喉而出,身体已先于意识。我的身体。
后背猛地撞上他坚实的胸膛,一股巨大的冲力像烧红的铁砧,狠狠楔进我的左肩胛骨下方。
剧痛炸开的瞬间,我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肉被撕裂的闷响。
视野骤然被一片滚烫的猩红吞没,浓稠的血腥味蛮横地顶进口鼻,盖过了脂粉香、瓜子甜,
盖过了一切。身子软下去,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却又被一条铁箍般的手臂稳稳捞住。
是沈砚白。他揽着我的腰,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一如既往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我跌靠在他怀里,旗袍前襟那朵怒放的织金牡丹,正被奔涌而出的温热液体迅速浸透、吞噬,
金色黯淡下去,只余下刺目惊心的、不断扩大的深红。“呃……”痛楚攫住了喉咙,
只溢出短促破碎的呻吟,冷汗瞬间爬满额角。戏楼里彻底乱了。
、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男人惊恐的吼叫、杂沓奔逃的脚步……所有声音搅成一锅滚沸的粥。
唯有我们这一隅,奇异地维持着一种濒临破碎的静默。沈砚白没有动。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枪声袭来的方向,那双深潭似的、总是蕴着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
此刻只沉沉地落在我脸上。那里面没有惊愕,没有慌乱,
只有一片沉凝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墨色。他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的指腹,
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亵玩的意味,抚上我痛得微微抽搐的唇角。
那里沾着一点我咬破嘴唇流下的血。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蹭过皮肤,沾走那抹猩红。
他低头,视线胶着在那抹血色上,嘴角竟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低沉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滑入,带着温热的吐息,却比戏楼外的冬夜更冷:“疼吗?
”他轻笑,指尖捻了捻那点血迹,目光像淬了冰的探针,直直刺入我因剧痛而涣散的眼底,
“苏老板,装得……真像啊。”那声音里的洞悉,比子弹穿入血肉更让我通体生寒。
督军府西楼这间卧房,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厚重的丝绒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只有壁炉里炭火偶尔噼啪作响,
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光影。我趴在柔软得几乎能将人陷进去的西洋大床上,
后背的伤口被层层叠叠的纱布包裹着,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出针扎似的锐痛。
门轴发出轻缓的吱呀声。不必回头,
空气里骤然压下的沉滞感和那缕熟悉的、冷冽的松木与硝烟混合的气息,
已经宣告了来人的身份。沈砚白的脚步声很轻,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近无声。
他停在了床边,高大的身影投下,将我完全笼罩其中。阴影覆压下来,带着无形的重量。
他没有说话,沉默在药味里发酵,压得人胸口发闷。我闭着眼,竭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
装作沉睡未醒。然而,那两道锐利的目光如有实质,穿透薄薄的寝衣和被褥,
钉在我的后背上,让我每一寸皮肤都绷紧到发痛。他俯身了。带着薄茧的微凉手指,
毫无预兆地落在了我的后颈。指尖沿着脊椎骨那微凹的线条,极其缓慢地向下滑去。
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像在审视一件属于他的器物。指尖所过之处,
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我藏在被子里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更尖锐的疼痛来对抗这令人窒息的触摸和后背的伤。
指尖终于触到了肩胛骨下方那处厚厚的纱布覆盖的区域。他停了下来,指腹隔着纱布,
带着一种奇异的、研磨般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按压在那片新生的、敏感异常的伤疤上。
“嘶……”剧痛猝然袭来,我倒抽一口冷气,伪装彻底溃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
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他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手指没有移开,反而更精准地施力,压着那块凸起的疤痕,缓慢地打着圈。
“这位置……”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古董,“打得真准。
”指尖的力道加重,恶意地碾磨着新生的嫩肉,“角度,深度……啧,苏晚,
你觉不觉得眼熟?”他微微倾身,温热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廓,
吐出的字句却带着冰渣:“和三个月前,军政府王处长后心窝那个枪眼……简直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我瞬间僵硬的身体,“当时那颗子弹,也是你送的,对吧?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竭力隐藏的命门。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
巨大的恐慌和冰冷的杀意如同两条毒蛇,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枕下!那把冰凉的、我时刻藏在枕下的薄刃匕首,
成了此刻唯一的依仗!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伪装,所有的谋划。我猛地睁开眼,
身体爆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凶悍,右手闪电般探向枕下,
指尖已经触到了那冰冷的、缠着防滑布条的刀柄!然而,
手腕却在半途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沈砚白的速度快得非人。
他仿佛早已预知我的动作,在我指尖堪堪碰到刀柄的刹那,他的大手已如影随形般覆上,
五指收拢,像烧红的铁箍,瞬间锁死了我所有的力量。骨头被捏得咯咯作响,
剧痛沿着手臂窜上,冲得我眼前发黑。他借着我挣扎的力道,顺势一带。
我整个人被他轻易地从床上拖起,天旋地转间,重重撞进他坚硬如铁的怀里。
浓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硝烟味,霸道地侵占了我的感官。后背的伤口被狠狠挤压,
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呃啊……”痛呼抑制不住地从齿缝里逸出。“啧,真不乖。”头顶传来他低沉含笑的责备,
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他空闲的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指间那枚温润剔透的白玉扳指,
在壁炉幽暗的火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光泽。冰凉的玉质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
缓缓滑过我的锁骨。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占有和亵玩意味,
激起一片细密的、恐惧的战栗。玉扳指一路蜿蜒向上,最终停在了我剧烈起伏的颈动脉旁,
像一把随时准备割开血管的凶器。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吐在我痛得冷汗涔涔的额角,
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淬着寒冰:“把刀放下。”命令不容置疑。
那枚扳指微微下压,带着警告的意味,冰得我一个激灵。他的唇几乎贴着我的耳垂,
吐息灼热,话语却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你该换把枪了——”他顿了顿,
扳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颈侧,仿佛在敲定一个不容更改的契约,“用我书房里那把……勃朗宁。
”勃朗宁!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那把枪!
那把被锁在他书房最深处紫檀木匣里的、枪柄上刻着繁复鹰隼徽记的勃朗宁!
那是沈砚白的佩枪,是他身份和权力的象征,是他从不离身的杀器!他让我用他的枪?
什么意思?新的试探?一个更深的、一旦踏入就万劫不复的陷阱?
还是……一种更令人胆寒的宣告?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后背的剧痛和手腕的灼痛。我僵在他怀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连指尖都冷得没了知觉。那把枕下薄刃的存在,此刻显得如此可笑而孱弱。
壁炉里的炭火又噼啪爆开一朵小小的火花,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跃着,如同鬼魅。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白玉扳指依旧不轻不重地抵着我的颈侧,那冰凉的触感,
仿佛已烙进了我的骨头里。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粘稠地流淌。
后背的伤口在每一次心跳中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楚,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
手腕被他铁钳般的手指箍着,骨头像是要碎裂开来,可这皮肉的痛苦,
远不及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用他的勃朗宁?那绝不仅仅是一把枪。
那是他沈砚白权柄的延伸,是他沾满血腥的烙印。他是在告诉我,我的命,我的路,
甚至我用来杀人的刀枪,都早已被他牢牢攥在掌心。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进眼睛里,
带来一阵涩痛。他微微眯起眼,似乎很享受我此刻的僵硬与挣扎。
抵在我颈侧的扳指稍稍移开,那只钳制着我手腕的大手却猛地收紧,
将我整个人更紧地按向他坚实的胸膛。后背的伤口被狠狠挤压,
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阵发黑,喉间抑制不住地溢出一声破碎的呜咽。“疼?
”他低哑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带着一丝残忍的兴味。那只戴着扳指的手,
却沿着我紧绷的颈线,缓缓向下滑去,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狎昵,
最终停留在旗袍领口那颗盘得一丝不苟的珍珠纽扣上。冰凉的玉质边缘,
若有似无地刮蹭着锁骨下方敏感的皮肤。“忍着。”他的语气平淡无波,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指尖灵巧地一挑,那颗浑圆的珍珠纽扣无声地崩开。领口松脱,
露出底下包裹着伤口的雪白纱布边缘。他的视线落在那里,如同实质,穿透了层层纱布,
落在那狰狞的、由他亲手“确认”过的弹痕上。“你只需要记住,”他的指腹隔着纱布,
再次重重地碾过那处伤疤,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粗暴,痛得我浑身剧颤,
牙关紧咬才没叫出声,“从今往后,你的命是我的,你的枪,也只能是我给的。”他低下头,
鼻尖几乎蹭到我的额发,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句,清晰地凿进我的耳膜:“想活下去?
想达成你那点心思?”他顿了顿,冰冷的扳指滑过我的下颌,迫使我抬起头,
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
那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苍白如纸、狼狈不堪的脸。“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眼底深处,
是猎人看着落入陷阱、徒劳挣扎的猎物时才有的、冰冷的玩味。
“证明你还有价值……证明你,懂得如何取悦我。”猩红。像泼开的血,又像烧得最烈的火。
沈砚白让人送来的睡袍就搭在雕花黄铜床尾。真丝质地,滑得握不住,颜色却刺得人眼疼。
督军府西楼这间卧房,药味依旧浓得呛人,壁炉里炭火闷烧着,
光影在厚重的丝绒窗帘上跳动,像窥伺的眼睛。我背上的枪伤还在叫嚣,
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皮肉,针扎似的痛。指尖拂过那件猩红睡袍,
冰凉滑腻的触感蛇一样缠上来。这颜色,这质地,
无一处不彰显着那个男人的恶趣味——他要我穿上这身象征性的囚服,
去演一场他导演的“取悦”。深吸一口气,药味混着血腥气直冲肺腑。没有选择。
从来就没有。冰冷的丝绸贴上皮肤,激起一阵寒栗。袍子宽大得不合身,领口松垮地斜坠着,
露出大片苍白肌肤和肩头缠绕的雪白纱布边缘。那猩红衬得脸色越发惨白,
像一张揉皱的、随时会被血色彻底浸透的纸。我赤着脚,踩在厚软的地毯上,
无声地走向那扇紧闭的书房门。门内,是他。门板沉重。推开的瞬间,
浓郁的雪茄烟味混合着冷冽的松木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压过了我身上带来的药味。书房很大,
光线却刻意调得昏暗,只有他书桌上一盏沉重的绿罩台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
沈砚白就坐在光晕中心,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高背椅背上,只穿着挺括的白色衬衣,
领口松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喉结。他指间夹着半截雪茄,
猩红的火点在昏暗里明明灭灭。他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摊开的一份文件上,
仿佛门口站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影子。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我停在光晕的边缘,
阴影覆住了半身。后背的伤口在沉寂中尖锐地提醒着自己的存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只有雪茄燃烧的细微嘶嘶声,和他偶尔翻动纸页的脆响。每一秒都被拉得无限漫长,
像钝刀子割肉。终于,那叠文件被他随手丢在桌角。他缓缓靠向椅背,这才抬起眼。
那双眼睛,在台灯昏黄的光线下,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他的视线如同实质,
带着冰冷的重量,从我赤着的、踩在深色地毯上的脚趾,缓慢地、一寸寸地向上爬升。
滑过纤细脆弱的脚踝,滑过睡袍下若隐若现的小腿线条,在那截刺目的猩红腰带上流连片刻,
再向上,掠过松垮领口下绷着纱布的肩头,最后,定格在我脸上。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温度,
只有审视,如同打量一件新到手的、需要评估价值的物品。被这样的目光笼罩,
每一寸皮肤都像被冰冷的蛇信舔过。我下意识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袍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用疼痛对抗那几乎要将人冻结的寒意。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
后背的伤处仿佛被无形的针反复穿刺。他看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以为时间已经停滞。然后,
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弧度。那不是笑,更像猛兽捕猎前,
露出獠牙时那一丝冰冷的玩味。“这颜色,”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
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震得人心头发颤,“衬你。”他的目光锁着我,
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朝我勾了勾手指。那动作随意得像在召唤一只豢养的猫狗。“过来。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重逾千斤。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
脚下柔软的地毯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
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我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走到那圈昏黄的光晕边缘,离他的书桌还有一步之遥。他吸了一口雪茄,
灰白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却让那双眼睛在烟雾后显得更加幽深迫人。
他朝我吐出一口烟圈,辛辣的气息扑面而来。“再近点。”命令不容置疑。我闭了闭眼,
压下喉间的腥甜,又向前挪了半步。这个距离,
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雪茄、松木和硝烟的独特气息,已经霸道地将我完全包裹。他坐着,
我站着,高度差本该带来一丝压迫感,可他那双仰视着我的眼睛,
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他忽然抬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冰冷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攫住了我的下巴!力道极大,捏得骨头生疼。我被迫低下头,
猝然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模样——脸色惨白,
嘴唇被自己咬得毫无血色,眼中带着无法完全掩饰的惊惶和强装的镇定。“怕了?
”他拇指的指腹,带着薄茧,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狎昵的力道,碾过我紧抿的下唇。
那触感冰冷又粗糙,激起一阵剧烈的反胃感。“刚才推门的胆子呢?
”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带着雪茄的辛辣。后背的伤口因为下巴被钳制而绷紧,
剧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少帅……”声音出口,
才发现干涩得厉害,带着一丝自己都厌恶的颤抖。“嘘。”他另一只手抬了起来,
冰凉的指尖按在了我的嘴唇上,堵住了后面所有的话。白玉扳指冰冷的触感紧贴着唇瓣,
像一块寒冰。他的目光从我颤抖的唇,缓缓移向我因为痛楚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最终落在那松垮睡袍领口下,包裹着伤口的、边缘渗出一点淡红血渍的纱布上。“疼?
”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丝毫关切,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我咬紧牙关,
下颌被他捏得生疼,无法点头,也无法摇头。屈辱和剧痛像两把钝锯,反复拉扯着神经。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像是在欣赏一件濒临破碎的瓷器。然后,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猛地用力向下一带!“呃!”我猝不及防,痛呼被堵在喉咙里,
整个人被他巨大的力量拽得向前踉跄,上半身几乎失控地扑倒在他的书桌上!
坚硬的桌沿狠狠撞在腰腹,后背的伤口被这剧烈的动作狠狠撕扯,
眼前瞬间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冷汗如瀑般涌出,
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全靠他捏着我下巴的那只手支撑着,才没有彻底瘫倒。
桌子上的文件、钢笔、烟灰缸被撞得哗啦作响。我狼狈地伏在冰冷的红木桌面上,
大口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痛得几乎失去意识。那件猩红的睡袍领口被扯得更开,
露出更多缠绕的纱布和底下脆弱的肌肤。沈砚白俯视着我,
欣赏着我因剧痛而扭曲的表情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松开了钳制我下巴的手,
那只手转而抚上我汗湿的鬓角,将几缕黏在颊边的发丝慢条斯理地捋到耳后。动作看似温柔,
指尖却带着冰刃般的寒意。“疼,就对了。”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低沉而冰冷,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记住这疼。”他微微直起身,那只戴着白玉扳指的手,
却沿着我因痛苦而剧烈起伏的脊背线条,缓缓向下滑去。指尖隔着薄薄的丝绸睡袍,
最终停留在肩胛骨下方那块厚厚的纱布上。然后,他屈起指节,用那坚硬的扳指边缘,
隔着纱布,不轻不重地、却极其精准地,敲了敲我的伤口。“咚。”一下。
如同敲在紧绷的鼓面上。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啊——!”我终于抑制不住,
短促凄厉的惨叫冲破喉咙,身体像濒死的鱼一样猛地弹起,又被他轻易地按回桌面。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混合着冷汗,狼狈地滑落。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
看着我在剧痛中痉挛,声音带着一丝餍足的沙哑:“这,才是开始。”他冰凉的唇,
若有似无地擦过我汗湿的额角,如同恶魔的低语,“取悦我,苏晚,从来不是床笫间的功夫。
”他松开压制我的手,任由我瘫软在冰冷的桌面上,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
后背的剧痛还在疯狂叫嚣,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折磨。他直起身,
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皱的袖口。然后,他拉开书桌最底下的那个抽屉。
金属摩擦的冰冷声音在死寂的书房里格外清晰。他拿出一个东西,看也没看,
随意地朝我扔了过来。那东西砸在我面前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又滚了几寸,
停在我汗湿的指尖前。幽暗的光线下,冰冷的金属泛着沉哑的蓝光。枪柄上,
繁复的鹰隼徽记如同活物,一双锐利的眼,正冷冷地、无声地注视着我。勃朗宁。
那把本该锁在紫檀木匣最深处的、象征着沈砚白无上权柄的勃朗宁手枪。
它就那样随意地躺在冰冷的红木桌面上,离我的指尖,不过寸许之遥。像潘多拉魔盒,
像伊甸园的禁果,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与无边的寒意。沈砚白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带着一丝慵懒的、掌控一切的残酷:“拿起来。”我僵在桌面上,指尖冰冷,
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后背的剧痛依旧汹涌,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处致命的伤疤。
视线死死锁在那把勃朗宁上,冰冷的金属光泽刺得眼睛生疼。空气凝滞得如同铁块,
沉甸甸地压在胸口。壁炉里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像倒计时的秒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