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烈日启程·十三道星轨2017年的夏天，云南的太阳总比别处烈一点。操场上，
桉树的影子被阳光切割成碎片，铺在红色跑道上。林小雨冲过1500米终点线时，
感觉肺里像塞了一团火。她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汗水顺着马尾辫的末梢滴落在跑道上，
很快被炙热的地面蒸发。"5分15秒，比上周进步了2秒。"教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但林小雨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抬起头，
视线模糊中看到跑道另一侧有个高个子男生正在捡排球。
那人直起身时似乎朝她这边看了一眼，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了层金边。
"陈阳！发什么呆？"排球教练的吼声让那个男生迅速转身跑回场地。
林小雨抹了把脸上的汗，走向场边的水壶。她的运动服后背已经湿透，紧贴在皮肤上。
这是高三开学的第二周，体育特长班的13个人开始了为期八个月的集训，
为即将到来的体育高考做准备。"明天开始，晨跑提前到5点。"放学前的班会上，
教练的话引起一片哀嚎，"1500米组加练变速跑，排球组注意扣球角度，
武术队的基本功还要加强。"林小雨在笔记本上写下"5:00晨跑"四个字，
画了三个感叹号。
她的同桌韩梅——武术队的短发女生——正龇牙咧嘴地揉着大腿内侧的肌肉。
"下叉还是不行？"林小雨小声问。韩梅点点头，额头上的汗还没干："韧带太紧了，
教练说再拉不开就要加训。"放学铃声响起，林小雨收拾书包时，
看到陈阳和几个排球队员在走廊上讨论着什么。他比划着扣球的动作，
手臂线条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分明。林小雨赶紧移开视线，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韩梅突然出现在她旁边，顺着她刚才的视线望去，
"哦——排球队的陈阳啊。""谁看他了！"林小雨耳根一热，把书包甩到肩上，
"我在想明天的训练。"第二天清晨4:50，林小雨的闹钟响了。她轻手轻脚地洗漱，
生怕吵醒宿舍里其他同学。推开宿舍楼大门时，云南特有的凉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操场上已经亮起了灯，几个模糊的身影正在热身。"迟到的罚跑五圈！
"教练的声音在空旷的操场上格外响亮。林小雨加快脚步，
却发现陈阳已经站在跑道边做拉伸。他穿着黑色运动短裤和白色背心，
肩膀和手臂的肌肉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结实。"早。"陈阳朝她点点头，递来一瓶运动饮料，
"教练说今天要测速。"林小雨愣了一下才接过饮料，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掌，
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谢谢，我...我跑步不太行。""看出来了。
"陈阳笑了笑，"你起跑太快，后程体力跟不上。"林小雨惊讶地抬头，
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的跑步习惯。还没等她回应，教练的哨声就响了起来。"所有人，
十圈热身！"十三个人排成一列开始慢跑。林小雨很快落在了后面，她的呼吸越来越重，
小腿像灌了铅一样沉。跑到第七圈时，眼前突然一阵发黑。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喝点水。"一瓶运动饮料递到面前。林小雨抬头，又是陈阳。他放慢脚步跑在她旁边，
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我...我没事。"林小雨气喘吁吁地说，但还是接过了水瓶。
"调整呼吸，三步一呼三步一吸。"陈阳的声音很平静，"跟着我的节奏。"奇怪的是，
按照他的方法，林小雨真的感觉轻松了一些。最后一圈时，陈阳加速冲向了终点，
而她按照自己的节奏完成了热身。上午的训练结束后，林小雨在食堂遇到了韩梅。
武术队女生走路姿势怪异，显然是训练过度导致的肌肉酸痛。
"今天教练让我们练了200个深蹲。"韩梅龇牙咧嘴地坐下，"我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林小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给你，我查的运动后放松方法。"韩梅展开纸条，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拉伸动作和按摩手法。"小雨你太好了！"她一把抱住林小雨，
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酸痛的肌肉，"嗷——疼疼疼！""活该。"一个男声突然插进来。
排球队的张浩端着餐盘站在旁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韩梅你这样子，像只瘸腿的企鹅。
""滚！"韩梅抓起一根筷子扔过去，张浩灵活地躲开，做了个鬼脸。林小雨忍不住笑出声。
她注意到陈阳坐在不远处，正和几个排球队员讨论着什么。他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
抬头看了一眼，林小雨赶紧低头扒饭。下午的专项训练更加残酷。
1500米组要完成三组变速跑，林小雨跑到第二组时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
她的喉咙火烧一样疼，汗水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最后一圈！加速！
"教练的吼声从远处传来。林小雨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加快步伐。冲过终点线时，
她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给。"一条干净的毛巾递到眼前。林小雨抬头，
看到陈阳蹲在她面前，眉头微皱。"你嘴唇都白了，"他说，"别急着坐下，走一走。
"林小雨接过毛巾，指尖又碰到了他的手。这次她没有立刻缩回来。
"你怎么老是出现在我累趴下的时候？"她半开玩笑地问。
陈阳耸耸肩："可能因为你看上去总是需要帮助。"这句话本该让林小雨感到被冒犯，
但陈阳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过真诚，反而让她心头一暖。她扶着膝盖站起来，
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汗水味。"谢谢。"她小声说，
然后慢慢沿着跑道边缘走动，让剧烈跳动的心脏平静下来。晚自习前，
13个人挤在教室里研究体育高考的政策文件。
林小雨用荧光笔标出几所招收中长跑特长生的大学，
韩梅在旁边哀叹："武术专业分数要求好高啊。""怕什么，"张浩从后排探过头来，
"咱们13个人一起练，还怕考不上？""就是，"篮球队的王志强附和道，
"我们可是全校最拼的体育班。"林小雨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斜前方的陈阳。
他正专注地研究一份排球高校招生简章，侧脸在教室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立体。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陈阳突然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林小雨慌乱地低头假装记笔记，却听到一声轻笑。晚自习结束后，
林小雨留下来整理训练笔记。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门突然被推开。陈阳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个冰袋。"给你的，"他把冰袋放在林小雨桌上，"教练说你今天训练量太大，
明天腿会酸。"林小雨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这里？""看到教室灯还亮着。
"陈阳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腿给我。""啊？""放松肌肉，"陈阳指了指她的腿，
"不然明天你连走路都困难。"林小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腿伸了过去。
陈阳的手掌贴上她小腿的瞬间，她差点跳起来。他的手掌很热，
力道适中地按压着她紧绷的肌肉。"疼就喊出来。"陈阳说。"不疼。"林小雨撒谎道，
实际上酸爽的感觉让她想尖叫。她转移注意力，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那个...我整理了一些排球战术分析，你要看吗？"陈阳停下动作，
惊讶地看着她："你懂排球？""不懂，"林小雨老实承认，"但我查了很多资料，
想着...也许对你有帮助。"她翻开笔记本，
里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各种排球战术图解和要点分析，甚至还有针对陈阳个人技术特点的建议。
陈阳盯着笔记看了很久，久到林小雨开始后悔自己的多事。"谢谢。"他终于开口，
声音有些哑，"这...这太详细了。"林小雨松了口气，笑了："互相帮助嘛，
就像你今天帮我放松肌肉一样。"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笔记本上。
陈阳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整齐的字迹，突然说："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想考北京体育大学。
""真的？"林小雨眼睛一亮，"我也是！他们的中长跑专业很强。""那我们约定好了，
"陈阳伸出小拇指，"一起上岸。"林小雨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勾住他的手指："约定好了。
"那一刻，2017年夏天的炎热、训练的疲惫、未知的未来，似乎都不再那么令人畏惧了。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至少有13个人会并肩同行。
2 逆风冲刺·藏在绷带里的星光训练进入第三个月时，云南迎来了最炎热的季节。
清晨五点的操场不再凉爽，林小雨跑完热身圈时，运动服已经湿透了后背。她弯腰系鞋带时，
看到跑道边缘的桉树下，韩梅正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姿势压腿，脸色煞白却咬着牙不吭声。
"韧带又拉伤了？"林小雨跑过去，递上毛巾。韩梅摇摇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没事，
再坚持一下就能下叉了。"她试图站起来，却猛地倒吸一口冷气。
"你这样明天连走路都困难。"张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
手里拿着从医务室要来的冰敷袋，"教练说了，受伤不处理就是拖累全队。"韩梅想反驳，
却被张浩不由分说地按坐在草地上。他蹲下身，动作意外轻柔地将冰袋敷在她大腿内侧。
"别动，"他制止了韩梅的挣扎，"武术队就你一个考生，你要是废了，
咱们13人全员上岸的纪录就破了。"林小雨注意到张浩说这话时，耳尖微微发红。
她识趣地退开，转身时看到陈阳正在排球场上加练发球。他的白色背心被汗水浸透，
贴在背上显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陈阳！接球！"队友喊了一声。
排球划出一道弧线飞向场边，陈阳跃起接球的瞬间，
林小雨看到他右臂上缠着的绷带已经渗出血迹。她的心猛地揪紧了——那是上周对抗练习时，
陈阳为了救球撞上护栏留下的伤。午休时分，林小雨拿着从家里带来的云南白药溜进排球馆。
空旷的场馆里只有球鞋摩擦地板的声响，陈阳一个人在练习扣球。
他跃起的动作像一头年轻的豹子，手臂划出的弧线带着破空之声。"你这样伤口会裂开的。
"林小雨站在门口说。陈阳落地转身，汗水从他额头滚落。"你怎么来了？"他擦了把脸，
却让汗水糊得更开。林小雨晃了晃手中的药瓶："专业运动损伤药，
我爸以前当运动员时用的。"她走近时，闻到陈阳身上混合着汗水和阳光的气息，
"把绷带拆了，我帮你换药。"陈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场边长椅上。
林小雨小心翼翼地揭开被血黏住的绷带，伤口狰狞地暴露在空气中——一道五厘米长的擦伤，
边缘已经有些发红。"你感染了。"林小雨皱眉，用棉签蘸着药水轻轻涂抹，
"为什么不告诉教练？"陈阳肌肉紧绷，却一声不吭："下周就是全省模拟测试，不能停。
"药水刺激伤口时他猛地吸气，林小雨下意识凑近轻轻吹气。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愣住了，
陈阳的眼睛在昏暗的场馆里亮得出奇。"谢谢。"他声音沙哑。林小雨低头继续包扎，
心跳快得像刚跑完1500米。"你晚上加练到几点？"她转移话题，
"我昨晚回宿舍时看到排球馆还亮着灯。""一点多吧。"陈阳活动了下手臂，
"北体大排球特招标准提高了，我得把扣球成功率稳定在85%以上。""会猝死的。
"林小雨系好绷带，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给你的。
"陈阳展开纸条，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排球运动员营养搭配和恢复方案，
还特意标注了几种缓解训练过度的穴位按摩法。"你熬夜整理的？"陈阳盯着她眼下的青黑。
林小雨别过脸："反正我也睡不着。"她没说自己查资料到凌晨三点，
只为了找到能加速伤口愈合的方法。陈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滚烫："周六晚上有空吗？
气象台说会有流星雨。
"林小雨的脉搏在他指尖下狂跳："要、要训练...""午夜十二点，操场见。
"陈阳松开手，拿起排球走向场地，"记得带你的星图笔记本。
"周六的模拟测试如同一场暴风雨。林小雨站在1500米起跑线上时，
看到看台上坐着全体队友——包括拄着拐杖的韩梅。陈阳站在最前排，
对她做了个"稳住"的口型。发令枪响，林小雨冲了出去。
第三圈时她的肋部突然尖锐地疼痛——岔气了。呼吸变得困难，其他选手一个个超过她。
汗水流进眼睛，视线模糊成一片。"小雨！调整呼吸！""想想我们的约定！""加油啊！
"不同声音从看台上传来，最后汇集成整齐的"13班加油"。林小雨咬破嘴唇，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她盯着终点线，那里站着计时教练和——不知何时跑到场边的陈阳。
他举着一块简陋的纸板，上面用红笔写着"北京在等你"。林小雨冲过终点时，
直接栽进了陈阳怀里。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只隐约听到教练说："5分05秒，达标了。
""我...做到了..."她气若游丝。陈阳的手臂稳稳地托着她："嗯，你做到了。
"那天晚上流星雨来临时，13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操场中央。韩梅的拐杖靠在一边，
张浩偷偷把外套披在她肩上；篮球队几个人争论着星座知识，声音在夜空下传得很远。
"快看！"有人惊呼。一道银光划破天际，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林小雨悄悄偏头，
看到陈阳的侧脸被星光点亮，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他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
转头微笑，星空在他眼里荡漾。"许愿了吗？"他小声问。林小雨点点头，
没说她许的愿望是"13个人一个都不能少"。陈阳的手在草地上摸索着找到她的，
十指相扣的瞬间，一颗特别亮的流星划过苍穹。雨季来临的那天，
教练宣布了残酷的消息：体育高考提前两周。原本就紧绷的训练计划被彻底打乱，
排球馆里第一次爆发了争吵。"你太独了！"副攻手刘磊把毛巾摔在地上，
"比赛是五个人的！"陈阳脸色阴沉："刚才那个球传得太低，根本没法配合。
""那你也不能——""够了！"教练的哨声打断了争执，
"知道为什么特招考试要考团队协作吗？"他环视所有人，"因为再强的个人，
没有团队什么都不是。"林小雨看到陈阳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那天晚上，
她在自习室门口听到陈阳向刘磊道歉的声音。暴雨在凌晨突袭。当教练宣布训练照常时，
没人抱怨。13个人在瓢泼大雨中奔跑、跳跃、击球，雨水模糊了视线却让呼喊声更加响亮。
林小雨的跑鞋灌满了水，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陈阳的排球沾水后变得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