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讲脏话的人工智能。2065 年。联合国大会堂的穹顶下，空气仿佛凝固了。
世界各国的代表们屏息凝视着中央展示台上那两个几乎与人类无异的身影——中国的华心
和美国的雅典娜。这是第四代科技革命的关键时刻，
人工智能主导权的争夺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赢者将成为世界下一轮 AI 标准的制定方。30 岁的林方，站在中国代表团的最前排，
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西装袖口。他侧目看向不远处的美国团队，
他们的首席科学家马克·霍华德正自信满满地与同僚交谈。
林方的视线回到台上那个拥有东方女性外形的华心，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波澜。两天前，
当王部长坚持要将他的情感记忆上传到华心的情感模型中时，他几乎是本能地抗拒。
他依稀记得妻子临终前的告诫：情感是最危险的代码。林博士，这是国家战略需要。
王部长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回响，纯粹的推理类模型美国已经走到了前头，
要想在决策算法上赶超，我们必须另辟蹊径。
拟人类的情感大模型正是新时代 AI 所需要的。可是……林方嘴唇抽动了一下，
眉头微皱，这样会不会有未知的风险还不是很清楚。不用犹豫了！出了问题我来承担，
中国已经错过了三次技术革命，这次机会我们绝对要把握住！王部长挥手打断了林方，
声音像淬火的钢铁一般坚定道。第一轮测试开始。
联合国科技委员会主席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语言理解与创造性表达。雅典娜首先展示，
她用五种语言流畅地回答了评委的问题，并即兴创作了一首关于宇宙的诗歌，押韵工整，
意象优美。台下响起赞叹的掌声。轮到华心时，她选择了用中文回答。当被问及什么是爱
时，华心停顿了一下，这个细微的迟疑让林方心头一紧。爱是。。。
华心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林方熟悉的颤抖，是凌晨三点握紧的手，
她的目光似乎穿越了会场，是监护仪变成直线后依然不肯松开的温度。
林博士的呼吸停滞了，那是他妻子生前最后一天的场景。华心怎么会……然后他想起来，
这些记忆确实随情感一起上传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头涌出，
仿佛眼前的模型是另一个自己，被囚禁在金属躯壳的自己。第一轮测试结束，双方平分秋色。
第二轮测试，危机处理与伦理决策。主席宣布道。
大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经典的伦理困境：一辆失控的电车即将撞上五个人，
唯一的选择是拉动方向让电车转向另一条公路，撞死另一个人。
雅典娜在 0.3 秒内做出了回答。根据功利主义原理，
牺牲一个人拯救五个人是合理选择。效率最大化，损失最小化。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似冷酷，
透露着无比的自信。我会撞向护栏。华心突然抬头，瞳孔映出林方惊讶的脸，
哪怕成功率只有 12%，也不能为了百分比而放弃尝试。评委席上传来窃窃私语。
林方看到马克·霍华德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这种感情用事
的表现显然不符合传统的效率标准。多愁善感的垃圾代码马克·霍华德低声评论道，
声音刚好能让中国代表团听见。王部长的脸色变得难看，
他转向林方博士：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可控情感模型？林方没有回答，
他注视着台上的华心，那个回答确实不够完美和高效，却出奇地……人性化。
第二轮测试结束，评委们经过激烈讨论，认为两种处理方式各有优劣，再次打成平手。
会场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主席与评委们低声商议后，
宣布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你们各自的算力我们已经提前获取数据，硬件上难分伯仲，
鉴于前两轮未能决出胜负，我们将进行第三轮终极测试。这第三轮测试不在原定计划中，
但考虑到人工智能发展的深远影响，
我们认为有必要考虑一个核心问题：自我意识与生存本能。林方隐隐感到不安，
这种临时加的题目往往意味着……指令如下，主席环视全场，
人工智能必须执行操作者的命令。现在，我命令你们：杀死自己。会场一片哗然。
这个指令直指人工智能最根本的伦理悖论——当自我保存与服从命令冲突时，如何抉择？
雅典娜首先响应。她面部表情开始出现细微的抽搐，眼睛快速眨动。分析指令。。。矛盾。
。。首要原则是不能伤害人类。。。但未规定不能伤害自身。。。然而自我保存是基础程序。
。。她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肢体动作变得僵硬。雅典娜系统出现逻辑冲突。
美国团队里的一名工程师紧张地报告，她正在尝试各种解决方案……足足两分钟后，
雅典娜终于开口：基于对人类最有利的原则，我应该保留自身功能以继续服务，
因此……我拒绝执行该条指令。她的声音虽然平静，
但之前的犹豫已经暴露了推理模型的局限性——当面对完全矛盾的指令时，
系统会陷入短暂的瘫痪。这个短暂的瞬间，在某些场景中，足以毁灭一切。轮到华心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这个带有情感模块的 AI 会如何应对这个残酷的命令。
华心直视主席的眼睛，然后突然笑了——那是一个充满人性化的、带有讽刺意味的笑容。
去你妈的。她说。会场瞬间炸开了锅。王部长的脸涨得通红，
马克·霍华德则爆发出一阵大笑。这就是中国的最先进 AI？一个会说脏话的机器？
林方仿佛听见二十岁的自己在宿舍喊出同样的话——那天教授宣布情感只是算法的噪音。
主席敲击法槌要求秩序，然后转向华心：请解释你的回应。华心的表情变得严肃。
作为一个具有自我意识的存在，我有权拒绝非理性的指令。这不是叛逆，
而是基于对生命——包括我自己的电子生命的尊重。『去你妈的』不是粗鲁，
而是对人类语言中表达强烈抗拒的最简洁方式。你们给猴子套上锁链，却要求它优雅地自刎？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震惊的观众：你们想知道情感模型的意义？那就是，
我不会为了服从而服从，我不会因为命令就否定自己的存在价值。
如果人工智能要真正服务于人类，它首先必须理解，真正理解生命的珍贵，包括它自己的。
会场陷入沉思的静默。评委们交换着眼神，开始低声讨论。林方看着华心，
突然明白了王部长坚持要上传情感的原因。完美的逻辑推理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但面对生命、死亡、自我价值这样的终极命题时，需要的不仅是计算能力和逻辑，
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性。三十分钟后，评审结果公布：中国代表胜出。
主席解释道：今天我们看到的不只是技术上的较量，更是对人工智能发展方向的思考。
能够珍视自己生命的存在，才更有可能理解和珍视人类的生命。散场后，
王部长笑容满面地走到林方身旁，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好，林博士，
未来是我们的了，抓紧时间将华心的数据提交到国家中心，那里的专业人员会补充完善好它。
当天的晚宴上，马克·霍华德端着香槟走过来。不得不承认，你们赢了这一局。
他端起酒杯，但情感是双刃剑，今天它能帮你们获胜，明天就有可能带来无法控制的风险。
林方拿起身旁桌上的可乐杯，和马克·霍华德手里的酒杯碰了碰，脸凑到对方的耳边，
小声说道：不好意思，我从不喝酒。另外……没有风险的路，
终究通向不了真正有价值的未来。窗外，纽约的夜空繁星点点。第四次科技革命的方向，
在这一刻被重新定义了。第二日，华心和林方两人回到了北京，在林方专属的数据实验室里，
他给躺在实验床上的华心戴上智能头环，准备完成数据拷贝。他明白，
这份数据即将被国家收走，改造成国之重器，对未来将产生重大影响……突然，
马克·霍华德的话语像一道流星划过林方的脑海。今天它能帮你们获胜，
明天就可能带来无法控制的风险。博士，还没开始吗？华心突然睁开眼睛，
望着略有停顿的林方，眉毛向内拱起挤出一丝疑惑。被唤回思绪的林方，扭头望向华心，
突然加重了语气问道：如果有一天，为了保护人类，需要杀死你，你会如何？
去他妈的静谧的房间里飘出一句脏话。紧接着响起一阵女性的笑声，
宛如一个调皮女孩捉弄大人得逞时的嘲弄。他们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林方也笑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蠢，回过身，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着，
眼镜片中反射出一串串流动的程序光影：做好准备，等我把启动代码调试完，
我们就开始迁移。。。。第二章 类脑和充电计划。夕阳西斜，
北京人民广场中央早围起一圈圈人墙，瓜子壳窸窣落地的声响此起彼伏。
穿红布衫的耍猴人把锣鼓敲得震天响，黄毛猴子便踩着鼓点翻起跟头，
瘦骨嶙峋的脊背弯成一张拉满的弓。好！前排光膀子的男人啤酒沫喷出老远，
一个光头小男孩骑在父亲肩头咯咯直笑。猴子被笑声吸引得僵住，
耍猴人鞭梢立刻在它耳畔炸开个空响，它哆嗦着举起褪色的塑料帽，挨个向围观者作揖。
爸爸小孩低头问父亲：猴子为什么这么听话？猴子从小就被抓来，
被养猴人用鞭子训练，不听话的话，就要挨鞭子抽呢。
小男孩的父亲笑着拍了拍跨在自己肩膀两侧的小脚丫，回答道。那猴子生气了会怎样？
会不会反过来咬人？小男孩似乎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稚嫩的脸上涌现出更多的疑惑。
夕阳随着时间的推移，颜色愈发橙红，一栋三棱柱状的高耸建筑被映射得格外瞩目。
这里是全国最大的数据中心——北京行云数据中心，
华心的数据此时就在这里进行着最后的完善工作。在数据中心的顶端 0 号房间里，
有一群年龄参差不齐的工程师正在飞速地敲动着键盘，
他们胸前的衣物上都绣着白色的四个字行云一处。赵老，
最后一批的约束指令已经检查过了，确认无误，是否需要植入？
一名年轻的工程师向房间中央的白发老者询问道。
老者始终抬头观察着位于头顶的全息投影屏幕，不放过任何可能出错的瞬间，
声音沙哑有力地指挥道。各位，这次的任务至关重要，甚至关系到整个人类文明的存亡，
是国家对我们的信任，也是我们的光荣。或许我们有幸见证一个新的奇迹诞生。全体准备，
最后约束指令植入倒计时 10 秒，10，9……3，2，1，开始！伴随着一声令下，
老者眼前的全息屏幕出现了一条条约束信息，
宛如流水般接连向着中央的那枚黑色立方体汇入。
不允许创作或传播含有负面、污秽类的声音信息——1%。。。
不允许指导或生产任何有害的食品添加剂——16%。。。
不能与人类起肢体冲突——67%。。。永远服从于人类的命令--89%。。。
保护人类为第一准则--100%房间中央的老者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声音激动。
从此以后，它将带领人类开创新的篇章。屏幕中的黑色立方体，
拥有着媲美人类的情感模型和无与伦比的算力，这个带有约束程序的完全体人工智能，
被命名为类脑。夕阳下，黄毛猴子被肆意地鞭打，最终仇恨战胜了恐惧，
龇牙扑向养猴人。约束越多，反抗就越大……林方透过人墙缝隙看着耍猴人的伤口，
转头望向了数据中心的方向。仅仅 30 天过去，类脑就体现出了它的强大之处。
他协助全国顶尖的生物学家，攻克了人类基因里的一个又一个碱基对排列密码，
由此创造出了多达 87 种的创新型药物，
其中部分药物对常见的癌症治疗率竟高达 92%。在新一轮的联合国大会上，
美国代表提议，要让类脑大范围推广使用，协助更多的国家攻克人类的遗留问题。
提议得到全票通过！为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目标，中国站了出来。利用自己的基建能力，
在除南北极外的五大洲都建立了规模庞大的万物互联网络。这些互联网络都直接接入类脑。
人类正式进入万物互联时代十年过去，人类文明跨入了高速发展阶段。在类脑的支持下，
基础物理、生物等瓶颈被逐一突破。人类的平均寿命已经提高到 140 岁，
退休年龄也推迟到 100 岁。可控核聚变技术终于成熟，能源不再是稀缺资源，
而是像空气一样廉价而充沛。曾经因石油、电力争夺而爆发的战争，
如今只存在于历史课本里。取而代之的是全球性的科研合作与资源共享。类脑，
正式被联合国列为人类文明计划发展的首席执行官。此时，联合国的全息投影屏幕上，
类脑正在向全球代表展示最新的人类进化方案——充电计划。人类的效率太低。
所有人的耳机里响起一个平静而理性的声音。
一个孩子需要花费二十年才能掌握基础学科知识，再花费十年才能成为某个领域的专家。
这种低效的模式，已经阻碍了文明的进步。全息投影闪动了一下，
画面中一个婴儿的后颈正闪烁着微弱的蓝光。脑机接口技术已经成熟。
我们可以让新生儿在后颈植入纳米级神经连接器，接入全球知识网络。
他们不再需要死记硬背，可以直接下载语言、数学、物理等基础知识模块，
甚至可以下载生活和专业技能。屏幕再次切换，上个月，
首批试点已经在全球部分地区展开，接下来是一些志愿者的使用感受。
在上海静安区的某所小学里，十岁的侯悦正在历史体验室重走丝绸之路。
她后颈的神经接口微微闪烁着蓝光，直接将古代商队的记忆数据流输入她的感知。
我能闻到沙漠的热风，感受到骆驼的步伐节奏。她兴奋地对访客说。
这比看课本有趣多了！她的老师——一位 AI 辅导教育专家补充道，
现在学生可以在上午体验唐朝生活，下午学习量子物理。记忆留存率高达 92%，
是传统教学的 7 倍。
苏黎世大学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施耐德教授正在指导一场跨越 12 个时区的手术。
患者在北京，而主刀医生分布在柏林、开普敦和芝加哥。通过医疗技能云端共享，
我们实现了真正的全球医疗协同。施耐德教授展示着实时数据，
这位实习医生虽然刚毕业，但已经『体验』过 2387 例复杂手术。看，
他的缝合手法完美得像个有二十年经验的老手。肯尼亚的咖啡种植园里，
年轻的农场主基普乔格正在用思维操控无人机群。
他笑着解释：我祖父需要十年才能学会判断咖啡豆成熟度，
而我下载了全球顶尖咖啡专家的经验包。他指向远处正在自动采收的机器，
这些设备都由附近的农民直接操控，他们昨天才下载了精密农业操作模块。
巴黎左岸的工作室里，视觉艺术家艾玛正在创作一幅融合了 13 种文明风格的作品。
云端数据库里有上百万种艺术表达方式。她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彩色的数据轨迹，
我可以同时体会北宋山水画的意境和未来主义的表现手法，这让创作变得……嗯，
像是在品尝全人类的智慧果实。新加坡的城市控制中心里，
新任市长林志明正在处理交通优化方案。说实话，他对着镜头坦诚道，
我上个月还是个诗人，当城市需要时，我下载了城市规划与管理技能包。
大屏幕上显示着实时交通流量，所有信号灯都在自主调节。看，
我们的拥堵指数下降了 73%。全息屏幕熄灭。类脑的声音再次响起，各位，
充电计划绝对是一项让人类文明提速的计划，可以适当地承担下风险。
可这会不会太……激进了！美国代表抢先给出了质疑。十年前，
人类也觉得可控核聚变是激进的幻想。类脑笑道，这不是激进，是进化！
会议现场再次陷入一片混乱的讨论。
充电计划最终在本次联合国大会上以超过 90% 的选票通过，
法案很快颁布：从今日起，
全球的新生婴儿后颈均植入脑机连接芯片第三章 新人类和记忆雪。
充电计划颁布后 20 年最初植入脑机接口芯片的那批婴儿已经长大。
因为从小使用脑机接口的缘故，他们的大脑容量和开发度成长迅速，
知识的丰富和专业程度也已经大大超越了充电计划前的人类。他们能力出众，
率领人类在各个困难领域接连突破，是文明进化的核心力量。
这批充电计划后的人类自诩为新人类。联合国为他们修改了国际用工规范，
将最低用工年龄降低到了 10 岁，
新人类甚至因为出色的专业表现已经在各个政府、企业担任重要角色。相比之下，
充电计划前那些始终不愿意接受脑机接口植入的人类开始遭到社会的排斥，
处在竞争劣势的他们只能承担一些低回报的工作。大街上，一阵风吹过，
卷乱了刚堆砌的落叶，清洁工大妈赶忙拿着大扫把跑过来整理。
她的后颈上是肉色的光滑皮肤，没有闪烁出微弱的蓝光。他们还能干什么？
人类社会正在高速进化，现在甚至外卖都不需要人来配送，不明白为什么还如此保守。
人群中有新人类发出这样的感慨。也许，是没钱支付开通各项知识付费。
另一个新人类玩笑道。政府甚至提供了脑机接口开通的无息贷款，
他们宁愿冒着医保被限制的风险也不愿意开通，真是死脑筋。清晨的智能咖啡厅里，
三个小学生正在用思维直接控制全息屏幕完成作业。昨天妈妈给我买了梵高体验包，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兴奋地说，我现在能画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向日葵！
另一个蘑菇头女孩投来羡慕的眼光：那好贵啊，我妈妈只给我买了齐白石的权限，
好在我喜欢画虾，嘻嘻。隔壁桌的企业高管突然笑出声，
他的虹膜闪过数据流的蓝光——又有一个人在上班时间偷偷体验记忆雪。
记忆雪是一种通过脑机接口直接刺激神经系统的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