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了六百年!从元末的战火到明初的炊烟,从万历年间的繁华到崇祯末年的红雪,
从旗袍马褂到西装革履,我像个幽灵,在时光里游荡。长生挺好的,
只不过我需要男人的精元才能继续活下去!唯一的遗憾,我没有真正爱过!直到遇见他,
才知道心跳不止是为了活着。雨越下越大,墓碑前的我渐渐被雨水浸透。
我最后看了眼照片里的人,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1 元至正二十七年 雪我叫林晚,
那年十四。破旧的棉袄挡不住刺骨的寒风,爹把我推搡到李屠户面前时,
我怀里揣着的半块窝头掉在雪地里,滚了两圈沾满污泥。"二十文,这丫头给你了。
" 爹的声音像冻僵的石头,"能干活,还能生娃。"李屠户眯着眼打量我,
满脸横肉在烛光下油亮发光。他伸手捏我的脸,粗糙的掌心带着血腥味:"瘦是瘦了点,
骨架子还行,能生娃!"我咬着唇往后躲,被爹一脚踹在膝弯,"咚" 地跪在雪地里。
膝盖撞在冻硬的泥地上,疼得我眼前发黑。"不识抬举的东西!" 爹的鞭子抽在背上,
"要不是你弟弟等着买药,我能把你卖给屠户?"娘站在门后,红着眼圈不敢看我。
她腕子上那只铜镯子,是去年我用攒了半年的碎银给她打的,此刻在昏暗的油灯下,
泛着冷光。李屠户付了钱,拽着我的辫子就往他家走。雪地里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我回头望了眼那间破败的茅草屋,娘正扒着门框看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后来听说,她在我被带走的第三天,就投了村口的冰湖。
李屠户的院子里挂满了猪牛羊的内脏,冻得硬邦邦的像一串串冰棱。他把我扔进柴房,
锁上门时恶狠狠地说:"安分点,不然把你跟那些畜生一起宰了。
"柴房里堆着半人高的干草,墙角结着厚厚的冰。我缩在草堆里,啃着捡回来的脏窝头,
眼泪一滴滴砸在窝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夜里,李屠户喝了酒,踹开门闯进来。
他身上的酒气混着血腥味,熏得我直恶心。我抓起身旁的柴刀,死死攥在手里:"别过来!
"他笑了,笑得满脸横肉都在抖:"小丫头片子还敢拿刀?"他扑过来抢柴刀,
我死死咬住他的胳膊,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口。李屠户疼得嗷嗷叫,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打得我嘴角淌血。"老子今天非办了你不可!" 他撕扯我的棉袄,粗重的呼吸喷在我脸上。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厮杀声。火光冲天,映得窗户纸通红。李屠户骂了句脏话,
提了刀冲出去。我趁机从后窗爬出去,光着脚踩在雪地里,朝着远离村子的方向狂奔。
雪没到脚踝,冻得我双脚发麻。身后传来惨叫和兵器碰撞的声音,我不敢回头,
只顾着往前跑。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瘫倒在一片荒地里。醒来时,
我躺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一个穿着青色襕衫的书生正给我盖毯子,见我醒了,
温和地笑:"姑娘醒了?我叫苏文谦,是个秀才。"他说在荒地里救了我,看我无家可归,
就让我跟着他的商队走。商队里都是些走南闯北的商人,见我是个小姑娘,倒也没为难我。
苏文谦是个温润如玉的人,教我认字,给我讲孔孟之道。他说等战乱平息了,就带我回江南,
给我找个好人家。我信了。每天帮着商队做饭洗衣,夜里就着油灯跟他念书。那时我以为,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直到商队走到淮河岸边,遇到了溃败的元兵。那些士兵像疯了一样抢劫,
苏文谦想护住我,被一刀砍在脖子上。鲜血喷了我满脸,他倒在我怀里时,
还睁着眼睛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元兵把我拖进帐篷,
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扔在地上。他们正准备轮流糟蹋我时,帐篷外响起了喊杀声。
我缩在角落,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帐篷被掀开,
一个穿着铠甲的将军站在门口。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冷得像冰。"将军!
这小丫头怕是个雏,给您留着呢!" 一个士兵谄媚地笑。将军没说话,挥了挥手。
士兵们识趣地退了出去。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用帕子擦我脸上的血污。"叫什么名字?
"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林... 晚..." 我气若游丝。"跟我走。
" 他把我抱起来,大步走出帐篷。后来我才知道,他叫萧策,是朱元璋麾下的一员大将。
他把我带回军营,让军医给我治伤,给我干净的衣服穿。军营里的士兵都笑话我,
说我是将军捡回来的小狐狸精。萧策听到了,就把那个士兵拖出去打了五十军棍。
他从不碰我,只是偶尔会在夜里来看我,坐在床边看我看书。有次我问他为什么救我,
他沉默了很久,说:"我妹妹要是活着,该跟你差不多大。
"他的妹妹在战乱中被元兵糟蹋致死,他一直很愧疚。我在军营待了两年,
跟着军医学了些医术,也跟着萧策学了骑马射箭。他教我怎么在战场上活下去,
怎么杀人不眨眼。"晚晚,这世道,心善活不成。" 他拍着我的肩,眼神复杂,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洪武元年,朱元璋定都南京。萧策成了开国功臣,
被封为镇国将军。他把我接到将军府,说要娶我。我穿着凤冠霞帔,坐在铜镜前时,
手一直在抖。萧策走进来,从身后抱住我:"晚晚,以后有我在,没人再敢欺负你。
"新婚之夜,红烛摇曳。他解开我的嫁衣,动作温柔得不像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
他吻我的额头,吻我的眼睛,在我耳边说:"别怕,我会对你好。
"那是我一生中最安稳的日子。萧策待我极好,将军府的下人都尊称我为 "夫人"。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过去的噩梦。可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
就传来了朱元璋大肆诛杀功臣的消息。胡惟庸案牵连了数万人,
萧策的名字也出现在了名单上。那天夜里,萧策把我叫到书房,递给我一个包袱:"晚晚,
你快走。往南走,永远别回来。""我不走!" 我抓住他的手,"要走一起走!"他苦笑,
摸了摸我的头:"我是将军,不能逃。你不一样,你得好好活着。"他给了我一枚玉佩,
说凭这枚玉佩,江南的商号会给我提供帮助。他把我送到后门,看着我上了马车。"萧策!
" 我掀开车帘看他,眼泪模糊了视线。他站在月光下,铠甲上的冷光刺痛了我的眼。
他朝我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将军府。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三天后,我在客栈听到消息,
镇国将军萧策谋反,被诛九族。将军府上下一百三十七口,无一生还。我坐在客栈的房间里,
抱着那枚玉佩,哭了三天三夜。眼泪流干了,心也跟着死了。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像个孤魂野鬼在江南游荡。身上的钱很快花光了,我只能靠乞讨为生。
有次在街头被几个地痞流氓围住,他们撕扯我的衣服,骂我是没人要的贱货。
我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咬他们,被打得遍体鳞伤。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
一个穿着锦衣的公子救了我。他挥退了地痞,蹲下身看我:"姑娘没事吧?"我抬起头,
看到一张俊美得不像凡人的脸。他的眼睛是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像有春风拂过。
"我叫慕容衍," 他递给我一块手帕,"你要是没地方去,就跟我走吧。
"我跟着他回了慕容府。那是一座比将军府还要奢华的宅院,雕梁画栋,奇花异草。
慕容衍说他是做丝绸生意的,家底殷实。他把我安置在西跨院,给我请了大夫,
给我买了新衣服。他从不问我的过去,只是每天都来看我,陪我说话。
他会带些新奇的玩意儿给我,有时是西域的香料,有时是南海的珍珠。他说他去过很多地方,
见过很多风景,等我好了,就带我一起去。我渐渐对他放下了戒心。他温柔体贴,
不像萧策那样带着沙场的戾气。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安心。直到那天,
我在他书房发现了一本名册。上面赫然写着萧策的名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洪武十三年,
诛九族。我拿着名册质问他,他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笑意。
"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你?" 他走到我面前,捏着我的下巴,"萧策杀了我全家,我留着你,
就是为了折磨你。"原来,他是元军将领的后代,当年萧策攻破城池时,
杀了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他隐姓埋名,就是为了报仇。他把我关进柴房,
像李屠户当年那样折磨我。他不让我死,却也不让我好好活着。
他说要让我尝尝他当年受过的苦。柴房阴暗潮湿,老鼠在脚边窜来窜去。
我身上的伤口发炎溃烂,高烧不退。弥留之际,我看到慕容衍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残忍的笑。
"萧策的女人,就该有这样的下场。"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里诅咒他,诅咒所有伤害过我的人。不知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
柴房里一片狼藉,慕容衍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剪刀,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光滑细腻,身上的伤口全都消失了。铜镜里映出的,
是一张年轻貌美的脸,眉眼间带着一丝诡异的媚态。门外传来脚步声,我下意识地往墙角躲。
管家带着几个家丁冲进来,看到慕容衍的尸体,吓得大喊:"杀人了!快来人啊!
"他们在柴房里翻来翻去,却没人看到躲在墙角的我。我这才发现,他们看不见我。
2 明万历年间 月逃出慕容府后,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孤魂野鬼。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起初,我靠着偷窃为生。
隐身的能力让我可以来去自如,大户人家的粮仓、银库,我想去就去。可没过多久,
我发现自己的头发开始大把脱落,脸上也长出了皱纹。我吓坏了,躲在破庙里哭。
一个游方道士路过,看到我这副模样,掐指算了半天,说我是被怨气所缠,
成了介于人与鬼之间的存在,需要汲取活人的精气才能维持容貌和生命。"你这是逆天而行,
" 道士摇着头说,"长此以往,必遭天谴。"我跪在他面前,求他救我。他叹了口气,
给了我一张符纸:"这符能暂时稳住你的精气,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好自为之吧。
"道士走后,我拿着符纸,心里一片茫然。我不想伤害别人,
可我也不想变成一个丑陋的老太婆。那天夜里,一个喝醉的富商闯进破庙。他看到我,
眼睛都直了,扑上来就要非礼我。我想起了李屠户,想起了慕容衍,
想起了那些伤害过我的男人。恨意涌上心头,我没有隐身,反而主动迎了上去。
富商以为我是自愿的,笑得满脸油腻。我趁他不注意,咬破了他的脖子。
温热的血液流进嘴里,带着一股腥甜的味道。我能感觉到一股力量顺着喉咙流遍全身,
头发渐渐变黑,皱纹也慢慢消失了。富商倒在地上,身体渐渐变得干瘪。
我看着自己恢复青春的手,心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一种病态的满足。从那天起,
我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我开始专门找那些作恶多端的男人下手。
贪官污吏、恶霸地主、流氓无赖,只要被我盯上,就没有好下场。
我用隐身术潜入他们的府邸,在他们最得意的时候取走他们的精气。
看着他们从意气风发到形容枯槁,我心里有一种扭曲的快感。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万历年间,我在苏州府遇到了一个叫沈从安的书生。他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却家境贫寒,
连进京赶考的路费都凑不齐。我见他老实本分,不像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就动了恻隐之心。
我隐身跟着他,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偷偷帮他。他没钱买笔墨,我就把银子放在他的书桌上,
他被地痞欺负,我就悄悄绊那地痞一跤。沈从安以为是遇到了神仙,
每天都对着天空烧香拜佛。我躲在暗处看他,觉得又好笑又心酸。有次他在湖边看书,
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我想也没想就现了身,跳下去救他。把他拖上岸时,他已经昏迷不醒。
我给他做了人工呼吸,他才慢慢睁开眼睛。"是你救了我?"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惊讶。
我点点头,脸颊有些发烫。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展露真容。"在下沈从安,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他挣扎着要起身行礼,被我按住了。"举手之劳,沈公子不必客气。
"从那以后,我们就经常见面。他给我讲诗词歌赋,我给他讲各地的风土人情。
他说他的梦想是考中状元,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说我希望天下太平,
再也没有战乱和疾苦。我们在桃花树下看书,在湖边散步,在月光下聊天。
我知道自己不该对他动心,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他的温柔,他的才华,他的善良,
都让我着迷。沈从安要进京赶考了,我把自己多年积攒的银子都拿出来给他。他不肯收,
说无功不受禄。我笑着说:"就当是我投资你,等你中了状元,可别忘了报答我。
"他郑重地点点头:"林姑娘放心,从安此生,定不负你。"他走的那天,我去送他。
站在码头,看着船越走越远,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我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们的缘分,或许到此为止了。沈从安一去就是三年。这三年里,我没有再伤害任何人,
靠着之前储存的精气维持着容貌。头发偶尔会变白,脸上也会出现皱纹,但我不在乎。
我只想等他回来。三年后,沈从安回来了。他果然中了状元,成了翰林院的编修。
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官服,在百姓的簇拥下回到了苏州府。我挤在人群里看他,
他比以前成熟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官气。他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目光扫过我时,
停顿了一下,却没有认出来。也是,三年了,我虽然容貌未变,
但穿着打扮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沈从安的府邸很快就建了起来,气派非凡。
他娶了礼部尚书的女儿,据说那位小姐温柔贤淑,知书达理。我隐身走进他的府邸,
看到他和新婚妻子相敬如宾,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的是一片桃花林,旁边题着一行小字:赠林姑娘。原来,他还记得我。可那又怎样呢?
他是朝廷命官,前途无量,我是吸取人精气的怪物,见不得光。我们之间,
隔着的不仅仅是身份和地位,还有生与死的距离。那天夜里,我潜入他的房间。他睡得很熟,
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我伸出手,想要像以前那样抚摸他的脸颊,却又缩了回来。
我不能伤害他。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沈府。月光洒在身上,
我感觉自己的头发又开始变白了。罢了,就这样吧。有些人,注定只能放在心里。
3 清乾隆年间 雨离开苏州后,我开始四处游荡。我去过京城,
看过故宫的宏伟;去过杭州,赏过西湖的美景;去过塞外,感受过草原的辽阔。
时间一年年过去,朝代更替,世事变迁。我像一个旁观者,看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却始终融不进去。乾隆年间,我在扬州遇到了一个叫张宝全的人。他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
据说在宫里当过大官,娶了七个老婆。他见我长得漂亮,就死缠烂打地要娶我当第八个老婆。
我被他缠得没办法,就说只要他能帮我一个忙,我就考虑考虑。"什么忙?
"张宝全眼睛一亮,"只要姑娘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我让他帮我弄一套身份文牒。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东躲西藏,我想堂堂正正地活着。
张宝全果然有办法,没过几天就给我弄来了一套完整的身份文牒。上面写着我叫林婉,
是江南富商的女儿,父母双亡,前来扬州投奔亲戚。"姑娘,现在可以考虑嫁给我了吧?
" 张宝全搓着手,笑得一脸猥琐。我笑着给他一脚:"下辈子吧。"我拿着身份文牒,
在扬州开了一家绣坊。我的手艺经过几百年的磨砺,我的绣品很快就出了名,
连宫里的娘娘都派人来订购。日子过得平静而安稳,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那天,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走进了我的绣坊。他是扬州知府,姓王。他看到我,
眼睛都直了,说要娶我做妾。我当场就拒绝了,他却不死心,每天都来骚扰我。有天夜里,
他带着人闯进了我的绣坊,说要强行把我带走。我忍无可忍,现了身,
吸干了他和他手下的精气。看着满地干瘪的尸体,我知道扬州不能再待了。我收拾好东西,
连夜离开了扬州。我一路南下,来到了广州。这里是通商口岸,洋人很多,鱼龙混杂,
不容易引起注意。我在十三行附近开了一家茶馆,生意还不错。
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洋人和商人,听着他们讲世界各地的奇闻异事,日子倒也过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