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便利店后巷啃冷掉的包子时,手机震了震,
是高中班主任发来的消息:"你妈在我办公室晕倒了,医药费还差三万。
"油星子混着凉掉的肉汁从嘴角滴落,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便利店的日光灯透过塑料门帘漏进来,在水泥地上割出一片惨白,
像极了三年前高考放榜那天,我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看见的,
贴在墙上的红榜——我的名字孤零零挂在最末尾,数学卷子上那道导数题的红叉,
刺得我眼睛生疼。"小棠?"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我手一抖,塑料袋窸窣作响。回头一看,
是同屋的陈姐,她穿着褪色的蓝布围裙,手里拎着半袋烂菜叶子,"又没钱吃饭了?
"她把菜塞给我,"我今儿多捡了两捆菠菜,给你留了把嫩尖儿。"我接过菜,
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陈姐是城中村出租屋里,我那不到十平米隔断间的"邻居"。
她五十来岁,总说自己年轻时在纺织厂上班,后来厂子倒闭,老公跑了,
就靠捡废品和打零工过活。可我知道,她上个月为了给我凑齐成人自考的报名费,
偷偷去卖了血。"谢...谢谢陈姐。"我声音沙哑。"谢啥。"她摆摆手,转身要走,
又回头叮嘱,"你妈那边...再想想办法,医院不能欠账。"手机又震了,是催缴短信。
我盯着屏幕上的数字"30000",每一个零都像针一样扎着我。三个月前,
我刚辞掉在奶茶店的工作,因为老板拖欠工资,还当众辱骂我"穷鬼的女儿,
也配挑三拣四"。我攥着离职单站在店门口,顶着七月毒辣的太阳,汗水浸湿了廉价T恤,
那一刻,我发誓要挣大钱,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都仰着头看我。可现实呢?
我在人才市场挤破了头,投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偶尔有面试机会,
也总在得知我没有大学学历、没有"相关工作经验"时,被客气而坚决地拒之门外。
为了生计,我白天在便利店打零工,夜里去夜市摆摊卖廉价饰品,可除去房租和水电,
剩下的钱连给妈妈买瓶好点的降压药都不够。"叮——"手机弹出新消息,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程棠,还记得三年前你借我的那支钢笔吗?"我瞳孔骤然一缩。
三年前...高二那年冬天,我因为交不起学杂费面临辍学,
在班主任办公室门口急得直掉眼泪。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生从我身边经过,
他看着我通红的眼睛,什么也没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我:"先用我的吧。
"他的指尖带着淡淡的松木清香,钢笔帽上刻着一个精致的"顾"字。后来我才知道,
他是我们学校新来的转学生,父亲是知名企业家,母亲是大学教授。他成绩优异,待人温和,
是那种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我把那支钢笔视若珍宝,用它完成了所有的作业和考试,
直到高考前一天,我还给他时,他笑着说:"好好考,我在南大等你。
"可我最终只考上了一所本地的大专,学费更是压得家里喘不过气。开学那天,
我去找他还钢笔,想当面道谢,却被他的父亲拦在了别墅门外。
那个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轻蔑地打量了我一番,将一张支票拍在我面前:"程小姐,
我们家小川不缺朋友,也不需要这种...不必要的社交。"支票上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一把将支票撕得粉碎,哭着跑开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顾言,
也再也没敢用过任何刻有"顾"字的钢笔。"程棠,我现在在帝豪酒店顶层会议室,
有点事想请你帮忙。"顾言的消息还在屏幕上跳动,"关于你妈妈的治疗费,
或许我能帮上忙。"帝豪酒店顶层?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油污的围裙,
还有脚上开了胶的运动鞋,一股强烈的自卑感涌上心头。我犹豫了片刻,
手指颤抖着回复:"好。"电梯缓缓上升,金属壁映出我狼狈的影子。我对着镜子,
用力抹了把脸,试图擦掉脸上的疲惫和不安。电梯停在顶层,门一开,
浓郁的香槟气息便扑面而来。顾言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转过身,看到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但很快便恢复了温和的笑容:"程棠,你来了。""顾总,
您找我..."我有些局促地开口。"坐。"他示意我坐下,然后按了服务铃。很快,
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和精致的点心。"先喝点东西,我们慢慢谈。"我捧着温热的咖啡杯,
手心依旧冰凉。顾言坐在我对面,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审视,
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程棠,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挺好的。
"我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刚找到工作,能养活我和我妈。""在便利店打工?
"他似乎知道我的情况。"嗯,晚上还在夜市摆摊。"我勉强笑了笑,"生活嘛,
总能找到活法的。"顾言沉默了片刻,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程棠,
我记得你高中时数学成绩非常好,尤其是解析几何和导数,
当年你解出那道连老师都头疼的附加题时,眼睛亮得像星星一样。"我心里猛地一震。
那道题...高考后,我曾偷偷去问过数学老师,他说那道题确实很难,
整个年级也只有不到十个人做出来,其中就有顾言。原来,他也记得。"我这里有个项目,
需要一个能快速学习、逻辑思维能力强的人来做市场调研和数据分析。"顾言看着我,
眼神诚恳,"试用期三个月,月薪两万,项目结束后,表现优秀可以转正,年薪五十万起步。
当然,如果你愿意继续深造,公司可以全额资助你攻读MBA。
"我拿着文件的指尖微微颤抖。两万月薪!这相当于我之前半年的收入!
我强压下内心的狂喜和震惊,抬起头,警惕地问:"顾总,为什么是我?我只是个大专学历,
也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顾言笑了,那笑容温暖而真诚:"程棠,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潜力。当年你在办公室门口偷偷抹眼泪,
却不肯向家里要钱的样子;你用那支钢笔认真写作业,
即使笔帽都快磨秃了也舍不得换的样子;还有高考放榜那天,你一个人躲在操场角落里,
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我都记得。"他的话像一把钥匙,
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心房。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以为无人知晓的脆弱瞬间,原来,
他曾那样清晰地看在眼里。"我承认,最初想帮你,或许有几分同情。"顾言坦诚道,
"但后来,我查阅了你所有的公开考试成绩和竞赛记录,发现你的数学天赋远超常人。
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你站在更高平台施展才华的机会。"他顿了顿,
语气变得更加郑重:"程棠,你妈妈需要钱,你也需要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个项目,
或许就是你的跳板。但我需要你的承诺——无论过程多艰难,都要坚持下去,不要轻易放弃。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我想起了妈妈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想起了她偷偷藏起降压药,
却把买菜钱塞给我的模样;想起了她在电话里告诉我"棠棠,别太累,妈身体好着呢"时,
那强装的轻松语气。"我答应你。"我抬起头,声音坚定,"顾总,我一定会好好干!
"顾言满意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钢笔,递给我:"这支笔,还给你。"我接过钢笔,
入手依旧温润。笔帽上的"顾"字,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这一次,我握着它,
不再是因为窘迫,而是因为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期待。接下来的三个月,
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为了尽快熟悉业务,我每天最早到公司,最晚离开。
我疯狂地学习金融知识、市场分析方法,向每一位同事请教问题。
顾言也常常在下班后留下来,耐心地给我讲解复杂的模型和案例。"这里的变量太多,
不能只看表面数据。"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图表,轻声说,"要学会洞察数据背后的逻辑,
找出隐藏的关联。""可是...这个模型不是已经很成熟了吗?"我有些疑惑。
"成熟的模型也需要根据实际情况不断调整和优化。"他看着我,眼中带着鼓励,"程棠,
不要害怕犯错,重要的是从中吸取教训。就像你当年解那道导数题,
尝试了多种方法才找到最优解一样。"他的话总能轻易地点醒我。渐渐地,
我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任务,而是开始主动思考,提出自己的见解。我的努力和进步,
同事们都看在眼里。渐渐地,大家不再称呼我"小程",而是亲切地叫我"棠姐"。
一个月后,我独立完成了一份关于新兴消费市场的深度调研报告,提出的几条创新性建议,
得到了公司高层的高度认可。项目也随之正式启动。"程棠,干得漂亮!
"顾言拍着我的肩膀,赞许道,"这份报告很有价值,下周的董事会上,
我会重点推荐你的方案。"那一刻,我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自信。
我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无限可能。然而,就在项目进展最为顺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准备离开公司时,却在地下停车场被人堵住了去路。
昏暗的灯光下,站着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程棠是吧?
"刀疤脸狞笑着,向我逼近,"顾少让我们给你提个醒,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我心头一紧,强作镇定:"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嬉皮笑脸地说,"就是想跟你'聊聊',
关于你负责的那个'星耀计划'。"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星耀计划"是公司的核心项目,
涉及商业机密。难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我警惕地问。"呵呵,顾少的车,
车牌号都报出来,你会不知道?"刀疤脸冷笑一声,"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们老大说了,只要你把'星耀计划'的资料交出来,好处少不了你的。不然...哼哼!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给你三秒钟考虑!
"我吓得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想起了妈妈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想起了顾言对我的信任和期望,
想起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抓住的这个机会..."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咬着牙,倔强地说。刀疤脸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强硬,
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两个男人向我扑来。
我下意识地闭紧眼睛,绝望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我听到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还有男人的惨叫声。我惊恐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他穿着黑色的休闲装,脸上带着几分凌厉,
动作干净利落,三两下就将那几个混混打得东倒西歪,瘫倒在地。"你...你是谁?
"我惊魂未定地问道。"我?"男人转过身,目光锐利地扫了我一眼,
然后冷冷地看向地上的刀疤脸,"连个小姑娘都敢动,活腻了?"刀疤脸显然认识他,
吓得浑身发抖:"是...是龙哥!我们...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放过我们吧!"被称为"龙哥"的男人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我面前,
上下打量着我:"程棠?""嗯,是我。"我疑惑地看着他,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跟我来。"他不容置疑地拉起我的手腕,转身就走。"哎,
你干什么?放开我!我对面的顾总有恩于我,你不能..."我挣扎着,但他的力气很大,
我根本挣脱不开。龙哥把我带到停车场的一个角落,停了下来。他松开手,
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别紧张。"他吐出一口烟圈,
缓缓说道,"我是顾言的朋友,也是他的司机兼保镖,我叫陈龙。"原来是顾言的人!
我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陈...陈哥,
刚才那些人...""是'黑鲨帮'的人。"陈龙弹了弹烟灰,
"他们最近在暗中调查'星耀计划',估计是从公司内部出了内鬼。"我的心一沉:"内鬼?
会是谁?""目前还不清楚。"陈龙摇了摇头,"不过,他们既然敢动你,
说明已经盯上你了。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啊,
我很小心,资料都存在公司内部的加密系统里,
每天下班都会检查电脑...""那他们怎么会找到你?"陈龙皱起了眉头,
"除非..."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的手机上:"你的手机,是不是没设密码?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为了方便,我确实没有设开机密码。"问题很可能出在这里。
"陈龙说,"他们可能通过某种方式植入了木马程序,监控了你的手机通讯录和位置信息。
刚才他们约你在这里见面,恐怕也是早就计划好的。"我顿时感到一阵后怕。
如果刚才不是陈龙及时出现..."以后你的手机,我来处理。"陈龙收起烟头,"另外,
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再去公司了。顾总已经在安排你暂时住到他那里去,那里更安全。
""住...住到顾总家里?"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不愿意?"陈龙挑了挑眉。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只是...太麻烦顾总了...""这不是麻烦。
"陈龙的语气不容置疑,"程棠,你要明白,你现在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庞大的犯罪集团。
他们既然敢伸手,就绝不会善罢甘休。顾总是为了保护你,也是在保护公司的利益。
"他看着我,眼神严肃:"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这个时候,
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我沉默了。我想起了妈妈,
想起了那个尚未完成的"星耀计划",想起了顾言信任的目光。我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