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陆林澄相亲结婚时，他自称是普通小老板。直到公司上市庆功宴，
我在PPT上看见总裁证件照。“包夏意？”他捏着我工牌挑眉，“原来你在我公司摸鱼。
”“摸你妹！离婚！我要离婚！”我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扣住我后颈，
气息滚烫：“离婚……想都别想。”---周一早晨七点十五分，
闹钟第二次响得快要断气的时候，我才挣扎着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狠狠拍灭了它。
屋子里一片昏暗，厚重的遮光窗帘尽职尽责地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喧嚣和光亮。
旁边半边床已经空了，被子被掀开一角，残留着一丝暖意和若有若无的冷冽须后水味道。
陆林澄这人，自律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雷打不动六点半起床，运动、洗漱、吃早餐，
七点整准时出门，奔赴他口中那个“刚起步、事情杂、压力大”的小公司。而我，包夏意，
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公司小职员，
最大的追求就是能在被窝里多赖五分钟。我像条离水的鱼，
扑腾了几下才把自己从床上拔起来，趿拉着拖鞋飘进厨房。冰箱里空空荡荡，
只剩下一盒孤零零的隔夜炒饭。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过，我端着热好的饭，
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高脚凳上。不锈钢勺子刮着塑料饭盒底，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
在过分安静的清晨公寓里显得格外突兀。这就是我，包夏意，
和我那“小老板”丈夫陆林澄的婚后日常。平静，规律，甚至可以说……有点寡淡。
我们像两条被强行并轨的火车，各自沿着自己的轨道运行，只在特定的站点短暂交汇。
说起陆林澄，我们的结合，只能用“意外”来形容。三个月前，我妈哭天抢地，
说我二十六岁高龄再不嫁人就要烂在家里，
硬是压着我去了那场据说汇聚了本市优质单身男的相亲大会。天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
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打算随便应付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陆林澄，
上大学时的…暗恋对象。当然，我也没想到是他，我应该是震惊呢，还是开心呢？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
光线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俊的侧脸轮廓。他低着头在看手机，
眉宇间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莫名有种沉静的气场，
和周围那些或高谈阔论、或眼神乱瞟的男人截然不同。鬼使神差地，我坐到了他对面。
那顿饭吃得异常……顺利。我们聊了聊大学城附近那家总是排长队的牛肉面馆，
吐槽了一下各自公司食堂的奇葩菜式，甚至还交流了几句最近看的书。没有查户口式的盘问，
没有对未来的宏伟蓝图规划，气氛平和得不像相亲，倒像是两个认识不久的朋友约饭。
后来我妈追问我感觉如何，我脑子里就剩下他那双看着人时显得格外专注的眼睛，
还有他说话时不疾不徐的语调，挺顺耳的。再后来，事情的发展快得像按了加速键。
双方家里都催得紧，尤其是我妈，恨不得第二天就把我打包送出去。
陆林澄那边似乎也承受着不小的压力。某次约着吃完晚饭，沿着江边散步时，
晚风吹得人有点迷糊。他看着江对岸璀璨的灯火，侧过头问我：“夏意，
你觉得我们……试试看？”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像是在讨论明天吃什么。
我大概是脑子被江风吹短路了，也可能是被家里催得实在没了脾气，
看着他那张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顺眼的脸，居然点了点头：“行啊，试试就试试。”然后，
我们就去领了证。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甜腻的誓言，只有两家人简单吃了顿饭。
流程快得让我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身边熟睡的人，都会恍惚一下：这真是我老公？
陆林澄说他经营着一家刚起步的科技公司，“规模不大，杂事一堆，勉强糊口”。
他平时很忙，经常很晚才回家，身上偶尔带着点淡淡的烟味应酬时沾上的，他自己不抽，
这点还不错，还有熬夜后的疲惫感。我们交流不多，但相处也算融洽，
保持着一种客气的室友关系。他话不多，但该做的家务会分担，工资卡也交给了我，
虽然里面余额经常少得可怜，他说资金都投在公司周转上了。我负责打理这个小家，
做饭、打扫，拿着他那份“微薄”的工资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同时自己也在离公寓不算太远的“嘉林科技”当个勤勤恳恳的小行政，挣一份踏实钱。
唯一让我心里有点小疙瘩的，是他那个“小公司”好像真的很忙。忙到我们领证**个月了，
他连一次邀请我去他公司看看的意思都没有。每次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起，
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地方小，乱糟糟的，没什么好看的，等稍微稳定点再说吧。
”行吧。小老板的自尊心嘛，理解。我包夏意也不是那种非要粘着老公、查岗盯梢的人。
反正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往下过，波澜不惊。---周二下午三点半，
嘉林科技行政部弥漫着一股昏昏欲睡的气息。中央空调卖力地吹着冷风，
吹得人骨头缝里都透着凉。键盘敲击声稀稀拉拉，夹杂着几声压低的哈欠。
我正对着电脑屏幕，眼皮沉重得直往下耷拉，
上面密密麻麻的是一份刚整理好的各部门季度办公用品消耗统计表。数字看得我眼花缭乱，
脑子里嗡嗡的。隔壁工位的李莉滑着椅子凑过来，撞了撞我的胳膊肘，声音压得极低，
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奋：“哎，夏意，快看大群！炸了！”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几分。
嘉林科技的内部大群？那地方平时除了行政通知、生日祝福和偶尔的部门喜报，
基本死水一潭。炸了？出啥大事了？我赶紧点开那个标着“嘉林科技全员沟通群”的图标。
未读消息数量已经飙到了999+，还在疯狂跳动。手指往上划拉，信息瀑布般刷下来。
源头是一则由总裁办秘书发出的群公告，加粗标红，
异常醒目：喜报：热烈庆祝嘉林科技成功登陆A股主板！为感谢全体员工的辛勤付出，
公司将于本周五晚18:30，在君悦酒店宴会厅举行上市庆功晚宴。
请全体员工务必盛装出席，共同分享这一荣耀时刻！具体安排详见邮件通知。
下面紧跟着总裁办王秘书又补充了一句：另：请各部门负责人今日下班前，
将本部门用于晚宴暖场环节的团队展示PPT初稿发送至总裁办邮箱。总裁将亲自审阅。
“上市了？！我的天！”李莉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掐进我肉里了，
“我们公司居然上市了！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啊！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
”我盯着屏幕上那“登陆A股主板”几个字，脑子有点懵。嘉林科技……上市了？
我们那个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但福利待遇在业内确实还不错的公司？
这消息也太突然了！难怪最近感觉上面那群人走路都带风，气氛神神秘秘的。“快快快！
”李莉比我激动多了，整个人都坐不住了，“王秘书说让发PPT初稿！
我们行政部也得弄一个啊！找照片找照片！我记得上次部门团建拍的大合照不错！
”她风风火火地打开部门共享文件夹，鼠标点得飞快。
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喜讯冲击得有点找不着北，下意识地跟着翻找起来。
部门活动照片、年会片段、日常工作抓拍……文件夹里塞得满满当当。“哎！这张！
这张挺有气势！”李莉点开一张照片，是我们部门去年参加公司运动会拔河比赛时的抓拍。
照片上，我们几个女孩子龇牙咧嘴，卯足了劲往后拽绳子，表情管理集体失败，
但那股子拼劲儿倒是拍出来了。“行，就用这张当封面！”李莉拍板，
立刻开始着手制作PPT。我则负责整理照片素材和写点简单的介绍文字。
办公室里彻底没了睡意，大家虽然还在工位上，
但群里此起彼伏的“恭喜” “公司牛逼” “求涨薪”的欢呼刷屏，让空气都躁动起来。
行政部人不多，PPT也相对简单。李莉动作麻利，不到一个小时，
一个图文并茂、重点突出我们行政“后勤保障有力、服务细致周到”的初稿就出炉了。
她检查了一遍，嘴里念念有词：“封面、团队风采、工作亮点、未来展望……齐活！
”鼠标一点，PPT文件“咻”地一下，飞进了总裁办的邮箱。“搞定！”李莉长舒一口气，
靠在椅背上，“希望总裁大人能满意，别打回来重做。”“应该……还行吧？
”我看着那简洁的页面，心里也没底。总裁啊……那个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
我来嘉林快一年了，别说总裁，连个副总裁都没近距离见过几回。只知道总裁姓陆，
极其年轻，手腕强硬，是公司绝对的灵魂人物。他的传说倒是在茶水间听了不少，
什么眼光毒辣、决策果断、要求严苛、不近人情……总之，是个让人敬畏的存在。“管他呢，
初稿嘛，先交了再说。”李莉倒是心大，“走走走，去茶水间摸个鱼，庆祝一下！上市了诶！
奖金是不是有指望了？”我被李莉拉着起身，心思却还飘在刚才那个PPT上。
总裁……陆总……亲自审阅？不知怎么的，
脑海里忽然闪过陆林澄那张清俊却总是带着点疏离感的脸。啧，想什么呢。我甩甩头，
把这个荒谬的联想赶出去。我家那个“小老板”陆林澄，
跟嘉林科技这位点石成金的传奇陆总裁，八竿子都打不着。---周五的君悦酒店宴会厅，
灯火辉煌得刺眼。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无数光芒，
衣香鬓影的人群都笼罩在一片不真实的浮华里。空气里混杂着高级香水的甜腻和食物的香气。
我穿着一条为了今晚咬牙买下打完折还要了我小半个月工资的浅蓝色小礼服裙，
站在行政部同事聚集的角落，感觉自己像个误入上流社会舞会的灰姑娘。裙子有点紧，
勒得我呼吸都不太顺畅。脚下新买的高跟鞋更是刑具，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周围的喧嚣，同事们的兴奋交谈，舞台上司仪热情洋溢的开场白，
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传过来，嗡嗡作响。“夏意，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李莉端着杯香槟凑过来，她今天打扮得格外艳丽，红色短裙衬得她活力四射。“没…没事，
”我勉强挤出个笑容，感觉后背有点冒冷汗，“可能空调太足了，有点冷。” 真正的寒意，
是从心底一丝丝渗出来的。我捏着手里那个冰冰凉凉的香槟杯，指尖用力到发白。
时间倒退回一小时前。我跟着部门同事一起来到酒店。离晚宴正式开始还有段时间，
我们行政部的任务之一就是协助布置场地和检查流程。
我和李莉被分派到宴会厅旁边的多功能小会议室，
负责最后核对一遍晚上要播放的各部门暖场PPT顺序，以及确保播放设备正常。
小会议室里没人，只有几台电脑开着。我坐在主控电脑前，
李莉在旁边拿着打印出来的流程单。“第一个是市场部，然后是研发一部，
研发二部……”李莉念着。我点开存放PPT的文件夹，按照顺序一个个打开预览，
快速过一遍内容，确认文件名和部门对应无误。鼠标滑轮滚动着，
一个个熟悉的部门名称和PPT封面闪过。“接下来是……总裁致辞环节前的压轴，
”李莉的声音顿了顿，带着点敬畏，“总裁办准备的，公司核心管理层介绍PPT。
”我“嗯”了一声，找到那个命名严谨的PPT文件，双击点开。第一页，
深蓝色的星空背景，上面是遒劲有力的金色大字：嘉林科技，扬帆远航。
右下角一行小字：总裁办公室。第二页，标题：领航者。
然后是一张张核心管理层的照片和个人简介。CTO，CFO，
COO……都是平时只能在公司内网新闻或者年度大会屏幕上远远看到的大佬。
我的目光机械地往下扫。鼠标滑轮轻轻滚动了一下。第三张照片跳了出来。那一瞬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高清的蓝底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穿着挺括的深色西装，
白色衬衫领口系着一条暗纹领带。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鼻梁很高，
嘴唇抿成一条略显严肃的直线。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隔着电脑屏幕，平静地望过来。
眼神深邃，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洞悉一切的锐利和沉稳。
嗡——我脑子里像被丢进了一颗高爆手雷，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张占据了整个屏幕的脸。陆林澄。这张脸，我太熟悉了。
每天早上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每天晚上在同一个屋檐下呼吸，领了证，
睡在一张床上的……我的丈夫，陆林澄。照片旁边，
---嘉林科技创始人、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后面那些金光闪闪的头衔和履历，
我一个字也看不清了。视网膜上只反复烙印着那三个字：首席执行官。CEO。“小公司”？
“刚起步”？“勉强糊口”？骗子。陆林澄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一股荒谬感和被愤怒直冲天灵盖，烧得我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胃里翻江倒海，
早上强塞下去的那点早餐此刻成了沉重的负担，顶在喉咙口。“夏意？夏意！
”李莉的声音终于穿透了那层厚厚的屏障，带着明显的惊慌，“你怎么了？脸白得跟纸一样！
手在抖！哪里不舒服？”我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握着鼠标的手抖得厉害，
后背的冷汗已经把礼服内衬都浸湿了。电脑屏幕上，
陆林澄那张该死的证件照还在无声地凝视着我，眼神平静无波，此刻却像最尖锐的讽刺。
“没……没什么，”我猛地抽回手，像是被屏幕烫到了一样，声音干涩得厉害，
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能……可能有点低血糖。这里……太闷了。
”我踉跄着站起来，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哎呀，肯定是饿的！
晚宴马上开始了，快出去吃点东西垫垫！”李莉不疑有他，赶紧扶住我，
半搀半拖地把我弄出了小会议室，带回了喧嚣的宴会厅。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我像个游魂一样杵在角落里，手里象征性地端着杯香槟。
台上司仪在说什么“辉煌成就”“伟大征程”，台下掌声雷动，欢呼震天。每一声喝彩，
都像把锤子一样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
有请嘉林科技的掌舵人，带领我们创造奇迹的领航者——陆林澄，陆总！上台致辞！
”哗——掌声和欢呼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分贝，几乎要掀翻宴会厅华丽的天花板。
追光灯“唰”地打向舞台侧方。那个男人，在一众高管和董事会成员的簇拥下，
从容不迫地走上了舞台。深黑色高定西装，完美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形。纯白色的衬衫领口，
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他没打领带，反而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露出一点锁骨，平添了几分随意和不羁，冲淡了西装带来的严肃感。聚光灯落在他身上，
将他挺拔的身姿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过分热络，
又充分表达了对台下所有人的尊重。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
是我从未在家里那个“小老板”陆林澄身上见过的。他接过司仪递来的话筒，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调整了一下高度。
磁性的声音通过环绕音响传遍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感谢各位同仁，各位伙伴，
在这个特别的夜晚……他的目光沉稳地扫过台下，每一个被他视线掠过的人，
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我站在人群的最后面，隔着攒动的人头和耀眼的灯光，
死死地盯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手里的香槟杯冰得我掌心刺痛，
胃里的翻腾感越来越强烈。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见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脑子里像在播放一场混乱的默片，
全是这三个月来的画面碎片：他疲惫地回家说“小公司杂事多”，
他轻描淡写地拒绝我去公司参观，他交给我那张余额总是捉襟见肘的工资卡……骗子！
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愤怒像岩浆一样几乎要将我吞噬。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在这属于他的高光时刻，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
穿着勒死人的裙子，踩着刑具般的高跟鞋，看着他接受万众瞩目。不知道过了多久，
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响起。陆林澄微微颔首致意，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下舞台，
径直走向了宴会厅最前方的主桌。晚宴正式开始了。精致的菜肴流水般端上，
气氛热烈到了顶点。同事们兴奋地讨论着上市后的美好前景，猜测着年终奖的厚度。只有我，
食不知味，如同嚼蜡，每一道菜都像是冰冷的石头，哽在喉咙里难以下咽。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瞟向主桌的方向。陆林澄无疑是全场的焦点。
他端着酒杯，从容地周旋于那些衣冠楚楚的大人物之间。时而微微倾身聆听，时而颔首微笑，
时而举杯示意。距离太远了，我看不清他脸上的具体表情。但那种巨大的身份鸿沟，
像一道冰冷的深渊，横亘在我和他之间。我，包夏意，一个行政部的小透明，而他，
嘉林科技的创始人和CEO，陆林澄。多么荒谬又讽刺的现实。李莉看我实在不对劲，
以为我身体不舒服，劝我先去休息室缓缓。我如蒙大赦，
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让我窒息的大厅。酒店为员工临时辟出了几个休息室。
我推开其中一间虚掩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柔和的灯光和舒适的沙发。我反手关上门，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委屈和愤怒，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我掏出手机，
手指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微微颤抖。通讯录里，那个被我备注为“债主”的联系人，
因为他总说公司资金紧张，家里开销靠我工资撑着，此刻显得无比刺眼。骗子！大骗子！
我点开编辑，恶狠狠地删掉“债主”两个字。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怒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叫什么？陆总裁？陆总？显得我多卑微似的！陆骗子？太直白。陆混蛋？不够解气。
脑子一抽，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三个字跃然眼前：陆扒皮！对！就是陆扒皮！
压榨员工血汗，还欺骗感情！万恶的资本家！看着那个新鲜出炉的备注名，
心里那口憋闷的恶气终于吐出来一点点。虽然幼稚，但爽！就在这时，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去。陆林澄站在门口。他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
只穿着那件解开两颗扣子的白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领带依旧不知所踪。
大概是喝了些酒，他深邃的眼眸里似乎蒙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慵懒水汽，
眼尾也染上了一抹极浅的红晕，冲淡了平日的冷峻，却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他手里还端着一个没喝完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轻轻晃荡。
他似乎没料到休息室里有人，尤其是我。他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丝审视和……探究？空气瞬间凝固了。休息室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身上，
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他身上那种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