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红烛高燃，殿内暖得像个蒸笼。我夫君沈惊瓷，当朝最年轻的状元郎，
却冷得像一块冰。他终于推开那些纠缠不休的贺喜宾客，走进婚房，
眼里没有半分新婚的喜悦，只有审视和不耐。他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卷画轴，
在我面前缓缓展开。画上是一名温婉的女子，眉眼含笑，风华绝代。他指着画中人，
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从今往后，学她。学她的笑，学她的仪态，学她的一切。做得好了，
你依旧是风光的长公主；做不好，这公主府就是你的冷宫。”我死死地盯着那幅画，
血液寸寸冰凉，几乎要从喉咙里呕出心脏。因为，画上的女人，是我那过世了十年的娘亲，
先太子妃苏晚。而沈惊瓷，他想让我当我的娘。1“殿下，你看清楚了？
”沈惊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我猛地抬起头，凤冠上的珠翠撞得叮当作响，
尖锐的声音划破了这荒唐的死寂。“沈惊瓷，”我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你看清楚了，我是谁？”我是大业朝唯一的长公主，赵宁嫣。
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是先太子唯一的血脉。而他，不过是一个新科状元，
靠着我下嫁的恩典，才有了如今驸马都尉的尊荣。他凭什么？
沈惊瓷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他以为我会哭，会闹，或者会为了保住地位而卑微顺从。
但他没料到，我会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他微微蹙眉，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薄怒：“公主，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妻子。
”“你的妻子？”我笑了，笑声凄厉得像杜鹃泣血，“沈惊瓷，你怕是疯了。
你拿着我娘的画像，让我学她？你是想当我爹吗？”“放肆！”沈惊瓷脸色骤变，
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不许你用这种语气提她！你不配！
”“她？”我盯着他因愤怒而充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她是谁？你倒是说说，她是谁？
”他像是被我问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一种病态的迷恋所取代。他松开我，
转而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眼神抚摸着画卷，喃喃自语：“她……是天上月，是心口砂。
是我穷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光。”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一刻，我终于明白，
我不是嫁给了一个心有白月光的男人。我是掉进了一个疯子精心布置的陷阱里。而这个陷阱，
用我娘亲的亡魂做饵，用我的余生做祭品。2那一夜，红烛燃尽，天光大亮。
我与他枯坐了一夜。他守着那幅画，我守着我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的贴身侍女云袖端着水盆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她吓了一跳，
连忙放下东西：“殿下，驸马……你们这是……”沈惊瓷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官袍，
恢复了在外人面前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昨夜那个癫狂的疯子只是我的幻觉。
“公主昨夜累了，让她多歇歇。”他淡淡地对云袖说，然后转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警告，
“记住我说的，公主。”说完，他便径直离去，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殿下！
”云袖立刻扑到我身边，眼圈都红了，“他是不是欺负您了？太过分了！新婚之夜，
他怎么敢……”我摆摆手，声音嘶哑：“云袖，去查。查沈惊瓷的家世，尤其是他的父亲，
老定安侯沈淮。”我隐约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听宫里的老人说过，定安侯沈淮，
曾是我娘最狂热的追求者。当年我娘择婿，京中贵子趋之若鹜，沈淮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我娘最终选择了父兄，当时的太子。沈淮求而不得，
便娶了与我娘有三分相似的当朝太傅之女，也就是沈惊瓷的母亲。难道……这病态的迷恋，
还会遗传？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3云袖的效率很高。她是父皇特意拨给我的人，
能力远非普通宫女可比。不过三日，一份详尽的卷宗就放在了我的桌案上。
卷宗里记载的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触目惊心。老定安侯沈淮，
对我娘的迷恋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他婚后依旧对我娘念念不忘，
甚至在他自己的书房里，都挂着我娘的画像。他给自己的长子取名“惊瓷”，
意为“惊鸿一瞥，倾心于瓷”，而我娘的小字，正是“瓷君”。更令人作呕的是，
他从小就给沈惊瓷灌输我娘是何等的风华绝代，何等的可望而不可即。
他把自己求而不得的遗憾与不甘，全都变成了对儿子的期许。
他在沈惊瓷的床头挂着我娘的画像，让他日日观摩；他逼着沈惊瓷读我娘喜欢的诗集，
弹我娘爱听的曲子。沈惊瓷的母亲，那位可怜的侯夫人，就因为劝了一句，
便被沈淮以“悍妒”为名，关进了家庙，常伴青灯古佛，郁郁而终。
在这样扭曲的环境下长大，
沈惊瓷对我娘产生了一种近乎变态的、混杂着孺慕与爱恋的畸形情感。他寒窗苦读，
拼命科举，就是为了能站到足够高的位置，能离他心中的“神女”更近一些。可他没想到，
他金榜题名时，我娘已经香消玉殒近五年。他心中的神祇陨落了。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我。
这个与我娘有着七八分相似容貌的，她唯一的女儿。卷宗的最后一页，记录着他中状元后，
父皇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说：“臣，求娶长公主殿下。”那一刻，满朝文武都赞他有眼光，
有魄力。父皇也龙颜大悦，以为他真心爱慕于我。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一刻，他看的不是我。
而是透过我，看着我娘的影子。他娶我，不是为了爱我。是为了完成他父亲的遗愿，
是为了圆满他自己病态的幻想。是为了找一个，最完美的“替身”。4“砰！
”我将卷宗重重地摔在地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恶心。无与伦比的恶心。他们父子二人，
一个觊觎我娘，一个亵渎我娘的亡魂，还妄图掌控我的人生。“殿下息怒！”云袖跪在地上，
捡起散落的纸张，“这种腌臢小人，不值得您气坏了身子。我们把这些证据呈给陛下，
陛下定会为您做主的！”“不。”我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
眼中的泪水已经被滔天的恨意蒸干，“不够。”仅仅是和离，太便宜他了。
他不是喜欢玩替身游戏吗？他不是想让我学我娘吗？好啊。那我就陪他玩。玩得再大一点。
我要让他亲手为自己的愚蠢和变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要让他和他那死鬼老爹的龌龊念想，一起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云袖，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与母亲极为相似的脸，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
“去给我找一些陈年的旧纸，还有仿我娘笔迹的大家来。”云袖愣住了：“殿下，
您这是要……”“他不是想听我娘的故事吗？”我抚上自己的脸颊，轻声说，“那我就，
编一个给他听。”一个，关于我娘“被害身亡”，需要他这个“天选之人”来复仇的故事。
5从那天起，我变了。我不再对沈惊瓷冷眼相待，反而开始笨拙地模仿画中我娘的模样。
我会穿着她喜欢的素色长裙，在院子里种满她最爱的栀子花。我会在他下朝回来时，
为他端上一杯他从未喝过的、我娘亲手炮制过的“玉露茶”。起初，沈惊瓷是怀疑的。
他会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我，似乎想从我身上找出破绽。“公主今日，倒是听话。
”他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鼻尖轻嗅。我垂下眼帘，
模仿着我娘那种温婉中带着一丝疏离的神态，轻声说：“夫妻一体，总归是要过日子的。
从前是臣妾不懂事，惹驸马生气了。”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颤抖不是装的，而是每一次扮演我自己的母亲时，生理性的恶心和心理上的煎熬。
沈惊瓷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浅浅地抿了一口茶，然后，他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
震惊地看着我：“这茶……这味道……”“驸马不喜欢吗？”我故作紧张地问。“不，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中是翻涌的狂热，“这茶，你是从何处学来的？”我心中冷笑，
面上却是一片茫然：“就是……偶然在一本旧书里看到的方子，觉得有趣，便试了试。
”他没有再追问，但从那天起，他看我的眼神，变了。从单纯的审视，
变成了带着一丝探究和狂喜的期待。他开始更频繁地留在公主府，甚至会主动与我说话，
旁敲侧击地打探关于我娘的一切。我知道，鱼儿，开始上钩了。6计划的第一步，
是让他相信，我就是他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是唯一能带他接近“神女”真相的钥匙。
我开始“不经意”地展现出越来越多“属于”我娘的特质。比如，我会在雨天坐在窗边，
轻声哼唱一首早已失传的江南小调。那是我娘哄我睡觉时才会唱的歌。比如，我会在下棋时，
走出一步险棋。那是我娘独特的棋路，狠辣而诡异。每一次，沈惊瓷都会陷入长时间的失神。
他看着我，眼神越来越炙热，也越来越疯狂。“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他终于忍不住，
在一个月圆之夜，抓着我的肩膀问道。他的力气很大，仿佛想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我装作被他吓到，瑟缩了一下，眼中含着泪：“驸马，你弄疼我了。”他猛地回过神，
松开手，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但更多的还是急切。“宁嫣，”他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
声音里带着蛊惑，“告诉我，关于她的事，你还知道什么？只要你告诉我，你要什么，
我都可以给你。”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我摇了摇头，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东西，
就像是……刻在我骨子里一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我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从小丧母的孤女，
对母亲的记忆模糊又深刻的矛盾状态。这副模样，彻底击溃了沈惊瓷的心理防线。
他不再怀疑我是在演戏，而是真的相信，我身上流淌着我娘的血，继承了我娘的“灵性”。
他开始对我言听计从，我说东，他绝不往西。他以为他掌控了我，殊不知，
他早已是我网中的猎物。7日子在诡异的“恩爱”中一天天过去。沈惊瓷对我越来越“好”。
他会亲自为我描眉，会搜罗天下所有名贵的珠宝送到我面前，会在朝堂上为了我与人争执。
在外人看来，我们俨然是一对神仙眷侣。连父皇都把我叫进宫，欣慰地说：“宁嫣，
看到你和驸马琴瑟和鸣，朕就放心了。”我笑着应是，心中却是一片冰凉。因为我知道，
沈惊瓷对我做的这一切，都不是给“赵宁嫣”的。他为我描的眉，是画中人的远山黛。
他送我的珠宝，是我娘生前最爱的东珠。他在朝堂上与人争执，
是因为那人无意中说了一句“先太子妃红颜薄命”。他透过我，爱着另一个人。这种爱，
比刀子还伤人。最让我感到恶心和崩溃的，是侍寝。他终于不再满足于精神上的扮演，
开始要求我身体上的迎合。他会在我耳边，一遍遍地叫着我娘的小字。
“瓷君……瓷君……”每一次，我都像被毒蛇噬咬，浑身僵硬，灵魂都在战栗。
我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压下冲到喉口的呕吐感，才能忍住一刀杀了他这个畜生的冲动。
我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忍住，赵宁嫣，忍住。你受的每一次屈辱，
将来都会变成插在他心口最锋利的刀。8时机差不多了。
沈惊瓷已经完全沉溺在我为他编织的幻境里。他坚信我娘的死另有隐情，而我，
是上天派来引导他寻找真相的“神启”。我开始进行计划的第二步：伪造“证据”。
那些我让云袖找来的仿我娘笔迹的大家，终于派上了用场。我让他们模仿我娘的字迹，
写下了一本“日记”。日记的内容，是我精心设计的。前半部分，
记录了我娘婚后幸福甜蜜的生活，穿插着一些对我的疼爱和期许。
这部分是为了增加日记的真实性。后半部分，画风突变。日记里开始出现一个模糊的“他”。
“他”位高权重，对我娘痴心不改，屡次三番在宫宴上借机接近，言语轻佻。日记里，
我娘写下了她的恐惧和不安。“今日宫宴，又遇张大人。其目光如附骨之疽，令我心惊。
太子殿下似有察觉，将我护在身后，可他眼中的贪婪，依旧让我不寒而栗。
”这个“张大人”，我指向的是当朝吏部尚书，张承。张承是沈惊瓷在朝堂上最大的政敌。
他为人方正，最是看不起沈惊瓷这种靠着裙带关系一步登天的“幸进之臣”，
两人在朝堂上明争暗斗许久。把脏水泼到他身上，沈惊瓷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日记的最后几页，内容愈发惊心。“张贼竟买通我身边侍女，在我安胎药中下手脚。
幸被发现及时，才保住腹中孩儿。此事我不敢告知太子，恐引起朝堂动荡。我该如何是好？
”“我感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或许时日无多。若我遭遇不测，定是张贼所为。
只可怜我儿宁嫣，尚在襁褓……”最后，日记戛然而止。
我娘确实是在生下我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最终病逝。但我在这本日记里，巧妙地将她的病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