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窗帘，熟悉的闹钟声——这是我的卧室。
我猛地坐起，大口喘息，仿佛刚从一场噩梦中挣脱。
但那不是噩梦。
陆远的车祸、我冲出医院的绝望、迎面而来的卡车车灯——这些记忆清晰得可怕。
我颤抖着拿起手机，日期显示：2024年9月10日。
六个月前。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忙脚乱地打开微信。
陆远的头像安静地躺在消息列表里，最后一条是昨天发的：明天记得带病历本，张主任要查房。
他还活着。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我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我疯了，还是真的获得了重生的机会？洗漱时，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比记忆中的样子憔悴许多。
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我捂着嘴，指缝间渗出鲜红的血迹。
我愣住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半年前，也就是现在，我已经患上了晚期血癌，只是当时隐瞒了所有人，包括我朝夕相处的同事陆远。
我苦笑着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来命运给我开了个玩笑，让我重生回来，却只给了我短短六个月的时间。
六个月后的3月10日，陆远会因为连续加班后疲劳驾驶，在回家路上出车祸身亡。
而我，也将因为悲痛欲绝冲出医院，被一辆卡车撞倒。
我深吸一口气，擦去嘴角的血迹。
既然老天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即使只剩下六个月的生命，我也要让陆远活下去。
医院的走廊依旧忙碌，我刷卡进入行政办公室，一切如常。
同事们打着哈欠，讨论着昨晚的电视剧。
我恍惚地坐在座位上，感觉像是一场梦。
直到陆远推门进来。
"小夏，张主任的病历拿来了吗？"他穿着白大褂，眉眼温和，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我愣住了，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他还活着，就站在我面前，声音清晰，目光明亮。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他皱眉，医生的职业敏感让他注意到我的异常。
"没事，可能是没睡好。
"我慌忙低头翻找病历，"给，张主任的病历。
"他接过文件夹，却没立即离开，而是认真地看着我："最近别太累了，你看起来真的很憔悴。
"这句普通的关心，在重生前的我听来，或许只是同事间的寒暄。
但现在，我知道生命有多脆弱，知道失去有多痛苦，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我心头发烫。
"陆医生，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我鼓起勇气问道。
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行啊，正好我今晚没有夜班。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改变命运计划"。
晚餐时，我有意提起他的作息问题："你最近黑眼圈好重，是不是又熬夜看病例了？"陆远苦笑："没办法，下周有个疑难手术，我得做足准备。
""但是健康更重要，"我认真地说，"疲劳驾驶很危险，你知道吗？我朋友就是因为这个出了车祸。
"他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习惯了。
""如果太累，可以叫代驾，或者......"我犹豫了一下，"可以叫我，我可以来接你。
"陆远惊讶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小夏，你今天怎么了？感觉...不太一样。
""可能是突然意识到生命很宝贵吧，"我轻声说，"我们总以为明天理所当然会到来，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从那天起，我开始有意识地接近陆远。
送他自制的便当，在他值夜班时送去热饮，主动帮他整理文件......这些在重生前我不敢做的事，现在我毫不犹豫。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在医院的楼梯间里遇到了陆远。
他刚做完一台紧急手术，满脸疲惫，却还在翻看病历。
"你应该休息一下。
"我递给他一杯热咖啡。
他接过杯子，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总是这么体贴。
"我们并肩坐在楼梯上，静静地喝着咖啡。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小夏，"他突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在了，会有谁记得你？"我心头一震，差点打翻手中的咖啡："怎么突然问这个？""今天的病人，一个年轻女孩，才二十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急性白血病，家人都放弃了，只有男朋友一直陪着。
手术台上，她的心跳停了三次，我们把她拉回来三次。
最后一次，她睁开眼睛，对那个男孩说'对不起'，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
"我沉默了。
这就是我的未来吗？"那个男孩崩溃了，"陆远继续说，"他说他们认识十年了，从小学到大学，却只相爱了三个月。
他说他浪费了太多时间，没有早点告诉她自己的感情。
"我感到一阵心痛，不知道是为那对恋人，还是为我和陆远即将面临的命运。
"所以，"陆远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如果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及时告诉他，不要等到来不及了才后悔。
"我勉强笑了笑："你是在给我恋爱建议吗？""也许吧，"他笑了，眼睛里有我读不懂的情绪，"也许我只是在提醒自己。
"那一刻，我多么想告诉他真相，告诉他我爱他，告诉他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但我没有。
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让阳光洒在我们身上，假装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与此同时，我悄悄继续着自己的治疗。
每周三下午请假去肿瘤科，接受化疗的痛苦。
我把药物的副作用伪装成普通的感冒，把脱落的头发藏在帽子里，把虚弱掩饰在微笑之后。
有一次，化疗后我在医院的卫生间里吐得天昏地暗。
当我虚弱地靠在隔间的墙上时，听到有人推门进来。
"小夏？你在里面吗？"是陆远的声音。
我惊慌失措，赶紧冲掉呕吐物，整理好自己，打开门。
"你怎么在这里？"我强装镇定。
"我看到你往这边跑，脸色很差，"他担忧地说，"你生病了？""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我勉强笑道，"没事的。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有点烫，我送你去看医生吧。
""不用了，真的，"我急忙后退一步，"我休息一下就好。
"他皱着眉看了我许久，最终点点头："那好吧，但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我点头答应，心里却在苦笑。
如果告诉你我的真实情况，你会怎么想呢？会像那个失去女友的男孩一样崩溃吗？还是会因为我的隐瞒而愤怒？两个月过去，我和陆远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
他会在休息时间和我聊天，会记得我喜欢什么食物，甚至会主动邀请我周末一起去看电影。
但我的病情却在恶化。
一天下午，我在洗手间里又一次咳血，这次量多得吓人。
我靠在墙上，感到一阵眩晕。
"小夏？你在里面吗？"是张护士长的声音。
我慌忙冲掉血迹，整理好自己，开门出去。
张护士长锐利的目光立刻捕捉到我苍白的脸色："你怎么了？""没事，可能是有点感冒。
"我勉强笑道。
她皱眉，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的脉搏很弱，而且——"她的目光落在我袖口的一点血迹上，"这是什么？"我知道瞒不住了，只好如实相告。
张护士长听完，眼中满是震惊和心疼："傻孩子，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医院有这么多资源可以帮你。
""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我苦笑，"尤其是陆远......""你喜欢他。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点点头，眼泪终于落下："我爱了他五年，却从未敢说。
现在我知道生命有多短暂，但我更不敢告诉他了。
我不想让他因为怜悯而靠近我，更不想在我离开后，留给他更多的痛苦。
"张护士长紧紧握住我的手："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也有权利知道真相，有权利选择是否陪你走完这段路？"我沉默了。
冬天来得格外快，医院的暖气开得很足，但我总是觉得冷。
化疗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我开始频繁请假。
陆远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多次询问，但我总是找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有一次，他约我去看电影，我因为化疗后的不适拒绝了。
他没有多问，只是第二天送来一束鲜花和一张手写卡片：希望你早日康复，我们约好的电影还等着你。
看着卡片上的字迹，我忍不住泪如雨下。
如果可以选择，我多么希望能和他一起看完所有的电影，走过所有的风景。
一天下午，我正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突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眼前一黑，我栽倒在地。
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陆远坐在床边，面色凝重。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床头柜上放着我的病历本。
完了，被发现了。
"我......"我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期血癌，已经扩散。
"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你已经治疗四个月了，一个人。
"我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隐瞒病情，还是对不起不给我陪你的机会？"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愤怒，"你知道我看到你倒下时有多害怕吗？"我终于看向他，发现他的眼睛红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问，声音低沉。
"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轻声说，"你已经够忙的了，而且......""而且什么？""而且我不想让你因为怜悯而对我好。
"我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陆远沉默了很久，然后深吸一口气："你觉得我这几个月对你好，是因为怜悯？"我不解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林小夏。
"他直视我的眼睛，"不是因为你生病，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我一直没说，是因为我以为我们有很多时间。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简单的银戒指："我本来打算等你好一点，找个浪漫的地方给你惊喜的。
"我愣住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我还有多久？"他突然问。
"什么？""你的医生说你还有多久？"我咬了咬嘴唇："两个月，最多。
"他点点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那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做什么？""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他握住我的手，"我请了长假，接下来的日子，我哪都不去，就陪着你。
"他轻轻地将戒指戴在我的手指上："林小夏，嫁给我吧，就现在。
我不在乎我们还有多久，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
"我想拒绝，想告诉他不必这样，但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知道他已经决定了。
"好，"我轻声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愿意。
"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日期——3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