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婆婆张氏推下台阶,后脑狠狠磕在青石板上时,
耳边是她尖利的咒骂和儿媳林晚儿幸灾乐祸的尖笑。他们以为我死了。
我那才高八斗的夫君林文彦,只是皱了皱眉,便冷漠地吩咐下人:“找个草席卷了,
莫要污了院子。”他们草草将我下葬,连夜瓜分了我丰厚的嫁妆,
庆祝家里终于少了张吃饭的嘴,多了一大笔飞来横财。他们不知道,我爹是当朝首辅,
大哥是手握三十万兵权的镇北将军,二哥是富可敌国的江南首富,
三哥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绝世神医。我远嫁时为他甘于平凡,隐瞒身份,
换来的却是这般下场。当我的“死讯”随着信鸽飞回千里之外的京城时,整个大周,
天要变了。1黑暗、窒息、冰冷。这是我恢复意识时的全部感受。后脑的剧痛还未完全消散,
但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正被困在一个狭窄的木箱子里。是棺材。我,沈念安,
当朝首辅沈阁的独女,竟然会落到被活埋的境地。荒唐,又可笑。闭上眼,
临死前的一幕幕仍在脑中回放。“你这个不下蛋的鸡!
我们林家娶你回来是让你当祖宗供着的吗?整日里不是吃就是喝,白瞎了我儿的笔墨钱!
”婆婆张氏那张布满褶子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的脸上。
小姑子林晚儿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娘,你看她穿的,
还是从京城带来的细棉布,咱们家连粗麻都快穿不起了!嫂嫂倒好,心安理得。
”起因不过是我多吃了一碗饭。嫁入林家一年,这样的场景早已是家常便饭。
我以为我习惯了。可那天,林文彦,我名义上的夫君,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眼中没有丝毫维护,只有不耐与嫌恶。“念安,既已嫁入我林家,便该有为人妇的本分。
家母年迈,操持不易,你多体谅。”那一刻,心底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凉了。
我冷笑:“体谅?我嫁妆里的千两白银,你们拿去置办田产、供你读书,可曾有一句感谢?
平日里对我非打即骂,如今连一碗饱饭都不配吃了?”“反了!反了!还敢顶嘴!
”张氏彻底被激怒,她像一头发疯的母兽,猛地冲过来,一把将我从堂屋的台阶上推了下去。
咚——后脑与坚硬的青石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世界,瞬间陷入黑暗。再次醒来,
便是在这方寸之间的棺木里。我没有死。三哥沈清洲在我出嫁前,曾塞给我一颗药丸,
名曰“龟息丹”。他说,此药可让人陷入假死状态,气息脉搏全无,
七十二个时辰后方会苏醒。“小妹,人心险恶,万一遇到迈不过去的坎,吞下它,
三哥自有办法找到你。”当时我还笑他多此一举,如今想来,兄长们的远虑,
才是我活命的根本。林家,这段可笑的姻缘,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我摸索着,
从发髻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簪,抵在棺材盖的缝隙处,用力向上撬动。泥土簌簌落下,
迷了我的眼。还好,他们为了省钱,连棺材都用的是最薄的劣质木板,埋得也极浅。
不知过了多久,一线微光透了进来。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棺盖,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而新鲜的空气。爬出浅坑,我站在自己的“坟”前,
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细长,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复仇者。不远处,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单膝跪地。“小姐,属下青枫来迟,请小姐责罚。”是我爹安插在我身边的暗卫。这一年,
他一直隐在暗处,若非今日之事,或许永远不会现身。我摇了摇头,
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沙哑得厉害:“不怪你。是我自己识人不清,瞎了眼。”我看着青枫,
眼神冰冷如霜:“青枫,立刻备快马,我要写四封信。一封给我爹,一封给大哥,
一封给二哥,一封给三哥。”“告诉他们,沈念安,死了。”“死在了清河县,林家。
”青枫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他重重点头:“是,小姐!”清河县的风,要起了。
而整个大周朝堂,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2青枫的效率极高。不过半个时辰,
他便牵来了两匹日行千里的宝马,并为我准备了一套干净的男式劲装和一些干粮。
我在他临时寻来的一处破庙里,借着昏黄的烛火,写下了那四封字字泣血的信。
内容大同小异,只简要叙述了我在林家一年来的遭遇,以及被“推搡致死”的经过。
我没有添油加醋,因为我知道,单是“沈念安已死”这四个字,
就足以让我的父亲和兄长们彻底疯狂。“青枫,安排最快的信鸽,发往京城和北境。
”我将封好的信递给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即刻动身,绕开官道,
去往京城方向的下一个州府——云州城。我要亲眼看着,这场好戏如何开场。”“是,小姐。
”青枫接过信,转身融入夜色。我知道,隶属于沈家的秘密情报网,将在这一刻全面启动。
那四封信,会在二十四时辰内,精准地送达它们主人的手中。我和青枫一路疾驰,
在天亮之前,便已远离了那座埋葬了我愚蠢爱情的清河县。
我们在云州城最大的一家客栈“悦来居”落脚。巧的是,
这家客栈正是我二哥沈慕云名下的产业。掌柜见到青枫出示的腰牌,吓得腿都软了,
当即便将我迎进了最顶级的天字号房,恭敬地称我为“东家”。我换下风尘仆仆的衣衫,
泡了个热水澡,感觉自己才算真正活了过来。坐在窗边,我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算算时间,信,应该到了。……京城,首辅府。书房内,
当朝首辅沈阁正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他虽年过半百,但精神矍铄,目光锐利,不怒自威。
一只隼鹰从窗外飞入,稳稳落在特制的架子上。沈阁的亲信管家沈福取下信筒,脸色微变,
快步呈上:“老爷,是清河县加急。”沈阁放下笔,接过信,缓缓展开。只看了一眼,
他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那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和刺骨的寒意。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冰点。“砰!
”他一掌拍在身前的紫檀木书桌上,那坚硬的木料应声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好,
好一个林家!好一个清河县!”沈阁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暴戾,眼中血丝毕现。
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掌上明珠,
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穷乡僻壤!“沈福!”“老奴在!”沈福跪在地上,
身体不住地颤抖。“备车,进宫!”沈阁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另外,传我的话,
通知下去。从明日起,老夫……病了。无限期告假,朝中一切事务,概不参与。
”沈福大惊失色:“老爷,这……这万万不可啊!您是百官之首,您若罢工,
朝堂岂不是要乱套?”沈阁冷笑一声,那笑意却比哭还难看。“乱套?我女儿的命都没了,
这天下乱不乱,与我何干?”“我沈阁为大周操劳一生,到头来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这首辅之位,不要也罢!”他站起身,整了整官袍,那双素来睿智冷静的眸子里,
只剩下疯狂的毁灭欲。“我倒要看看,没了屠刀,皇帝的江山,还坐得稳不稳!”3北境,
雁门关。寒风如刀,卷起漫天风沙。镇北将军沈庭渊,我大哥,正站在城楼上,
眺望着关外的茫茫草原。他身披玄甲,身形挺拔如松,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
更添了几分铁血煞气。他是大周的战神,是抵御外族入侵最坚固的屏障。一名亲兵骑着快马,
自关内飞奔而来,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报!将军!京城密信!”沈庭渊接过信,拆开。
他读信的速度很快,但表情却变化得极慢。从平静,到疑惑,再到难以置信,最后,
是火山喷发般的暴怒。“咔嚓!”他手中的精钢护手被生生捏得变了形。
周围的将士们只觉得一股恐怖的杀气以沈庭渊为中心,轰然爆发,席卷了整座城楼。
许多人甚至被这股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小妹……”沈庭渊闭上眼,再睁开时,
那双虎目已是一片猩红。他想起妹妹出嫁前,拉着他的衣袖,撒娇地说:“大哥,等我回来,
你要给我带北境最好看的宝石。”他答应了。他还准备了一箱子的东珠,
就等着妹妹回京时给她惊喜。可现在,他再也等不到那个巧笑嫣然的姑娘了。“传我将令!
”沈庭渊的声音如同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冷得彻骨。“点齐三万铁骑,备足三日干粮,
一个时辰后,随我……南下!”副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劝阻:“将军,不可啊!
无皇上旨意,大军擅离驻地,形同谋反!您这是要做什么?”沈庭渊猛地回头,那眼神,
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谋反?”他冷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怆与疯狂。“我妹妹死了!
死在京城那帮腌臜小人的算计里!我这个做大哥的,若不能为她讨回公道,
要这镇北将军的虚名何用?!”“今日,我沈庭渊不是大周的将军,
我只是一个要为妹妹报仇的哥哥!”“我不管什么林家,什么清河县,我要让整个京城,
都为我妹妹陪葬!”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剑指南方。“三万铁骑,目标,京城!
”“谁敢挡我,杀无赦!”城楼上,所有将士噤若寒蝉。他们从未见过他们的战神如此失态,
如此……疯狂。但军令如山,无人敢违抗。一个时辰后,雁门关城门大开,
三万精锐铁骑如一股黑色的洪流,卷起漫天烟尘,朝着京城的方向,奔涌而去。北境,动了。
天平,开始倾斜。4江南,苏杭。烟雨朦胧,画舫穿行。
在苏杭最奢华的销金窟“听雨楼”顶层,被称为“江南财神”的沈慕云,我二哥,
正懒洋洋地斜倚在软榻上,听着江南第一名妓弹奏新曲。他一身锦衣华服,面如冠玉,
唇边总是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看起来像个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
无人知晓他才是遍布全国的“四海商行”幕后的真正主人。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账房先生,
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沈慕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了。
他挥了挥手,屏退了所有人。雅间内,只剩下他和账房先生。“消息,可确定?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东家,
是老爷身边的沈福亲自传出的消息,绝不会错。”沈慕云沉默了。他缓缓坐直了身体,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却像结了冰的湖面,深不见底,寒气逼人。
他想起了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糯糯地叫着“二哥”的小尾巴。她喜欢吃糖,
喜欢亮晶晶的玩意儿。他便搜罗天下珍奇,建了一座“珍宝阁”,里面装满了她喜欢的东西,
只等她回来。可她,回不来了。“呵呵……”沈慕云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
眼角却有泪光闪烁。他随手拿起桌上一只价值连城的琉璃杯,狠狠砸在地上。“啪!
”清脆的碎裂声,像是他心碎的声音。“好,真是好得很啊!”“一个不入流的寒门秀才,
一个粗鄙不堪的农家妇人,也敢动我沈慕云的妹妹!”“他们以为,我沈家的钱,
是那么好拿的吗?”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繁华的街市,
眼神里却是一片森然的算计。“传我的命令下去。”“第一,立刻收紧全国所有钱庄的银根,
停止一切借贷。我要让市面上的银子,一夜之间消失一半。”“第二,旗下所有粮仓,
即刻封仓。所有米面粮油,暂停出售。我要让米价,涨到天上去。”“第三,
联合所有与我四海商行交好的商贾,全面停止向清河县及其周边地区供应任何物资,
尤其是盐和布匹。”账房先生倒吸一口凉气:“东家,您这是……要动摇国本啊!
经济命脉一旦被切断,天下会大乱的!”沈慕云转过身,
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再无一丝暖意。“乱?我就是要它乱!
”“我妹妹都没了,我还要这太平盛世做什么?”“我要让那个狗皇帝知道,水能载舟,
亦能覆舟。他治下的子民,吃的饭,穿的衣,花的钱,都姓沈!”“我要让林家,让清河县,
乃至整个大周,都尝一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命令,如水银泻地般传了出去。
一张无形的大网,以苏杭为中心,迅速笼罩了整个大周。大周的经济,
即将陷入前所未有的瘫痪。5药王谷。一个与世隔绝,终年弥漫着药香的山谷。谷主沈清洲,
我三哥,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正在药圃里侍弄着一株罕见的“九转还魂草”。他容貌清雋,
气质温润,宛如谪仙。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位看似温和的神医,
手里既掌握着救人的良方,也掌握着杀人于无形的剧毒。信鸽落下。他看完信,
整个人都僵住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涛骇浪。他捏着信纸的手,
微微颤抖。“念安……”他喃喃自语,心痛如绞。他给妹妹的龟息丹,是最后的保命手段。
他曾千万次祈祷,希望妹妹永远也用不上它。可现在,信来了。这意味着,最坏的情况,
发生了。他不知道妹妹是生是死,信上只说“身死”。但他了解自己的妹妹,她那么骄傲,
若非走到绝路,绝不会动用这最后一招。无论生死,林家,都该死!沈清洲的眼神,
瞬间变得无比阴鸷。他转身回到药庐,从一个隐秘的暗格里,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是数十个贴着不同标签的瓷瓶。
“红颜枯”、“断肠散”、“三日笑”……每一种,都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奇毒。“师兄!
”一个药童跑了进来,“山下‘仁和堂’的刘掌柜派人来求药,说是京城爆发了时疫,
急需清热解毒的药材。”“仁和堂”,是我沈家在京城最大的药铺。沈清洲闻言,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传我的话。”他的声音,温润依旧,
却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即日起,药王谷封谷。所有与沈家有关的药铺,
全部关门歇业。”“市面上流通的,所有印有我沈家标记的药材,价格,上调十倍。”“不,
一百倍!”药童吓得脸色发白:“师兄,这……这是要趁火打劫,会遭天谴的啊!
”沈清洲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毒药瓷瓶,眼神幽深。“天谴?”“天道不公,我便替天行道。
”“我妹妹在受苦,凭什么要让这天下人好过?”“我要让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看看,
没了我的药,他拿什么去稳固他的万里江山,安抚他的黎民百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动我沈清手的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药王谷的谷口,升起了巨大的石门。
一场由药材引发的恐慌,即将席卷整个京城,乃至全国。父亲罢工,大哥起兵,二哥断财,
三哥控药。沈家的四个男人,用各自最擅长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宣告了他们的愤怒。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不过是一个叫林家的小小家族,动了他们视若珍宝的妹妹。
一场滔天巨浪,已然掀起。6云州城,悦来居。我坐在窗边,慢条斯理地品着今年的新茶。
青枫如鬼魅般出现在我身后,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小姐,
消息传回来了。”“老爷称病罢朝,如今朝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大公子亲率三万铁骑,
已过黄河,正向京城急行军,沿途州府无人敢拦。”“二公子切断了全国银根和粮道,
京城米价一日三涨,百姓怨声载道。”“三公子封了药王谷,并宣布所有沈氏药材涨价百倍,
京中时疫初现,已无药可医。”我静静地听着,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我那高高在上的父亲,铁血无情的大哥,精于算计的二哥,
还有亦正亦邪的三哥,他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们,是真的疯了。为了我,
不惜与整个天下为敌。“皇上那边,有什么动静?”我问道。“皇上龙颜大怒,
却又束手无策。”青枫答道,“沈首辅是文官之首,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一罢工,
六部几乎停摆。大公子手握重兵,是北境屏障,轻易动不得。二公子的财力,
能买下半个大周,皇上的国库都得向他借钱。三公子的医术,更是连太后都倚仗。皇上如今,
怕是焦头烂额,比谁都急。”我点了点头。这盘棋,才刚刚开始。父亲和兄长们做的这一切,
都是在给皇帝施压。他们要的不是谋反,而是一个交代。一个能让他们满意的,
关于我“死”的交代。“清河县那边呢?”这才是眼下我最关心的。
青枫的嘴角也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回小姐,林家……已经出名了。”“哦?
”“皇上在朝堂上被首辅气得半死,又接到北境大军南下的八百里加急,
再听闻京城物价飞涨、药材断供,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他立刻派人查了小姐您的归宿,
当即就将矛头指向了清河县林家。”“据说,皇上在金銮殿上咆哮,问一个小小的清河县,
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动沈阁的女儿。”“现在,三千御林军已经快马加鞭,
直奔清河县而去。领头的是御林军统领赵武,皇上给他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并将林家上下,满门押解进京,听候发落!”我笑了。眼泪,
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这一年来所受的委屈、欺凌、冷漠,在这一刻,
仿佛都有了宣泄的出口。我擦干眼泪,站起身。“青枫,我们也该动身了。”“去哪儿,
小姐?”我看着镜中自己那张略显苍白但眼神坚毅的脸,缓缓说道:“去那条,
从清河县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我要找一间最好的茶楼,点一壶最贵的茶。
”“我要亲眼看着,林家的人,是如何像一群丧家之犬一样,被押赴刑场的。”7清河县,
林家。这几日,林家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那不讨喜的丧门星媳妇一死,
他们不仅省下了一大笔嚼用,更凭空得了上千两的嫁妆银子。张氏乐得合不拢嘴,
立刻就用这笔钱在县里最好的地段买了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还给儿子林文彦和女儿林晚儿都添置了许多新衣和首饰。林文彦也觉得心中舒畅。
没了那个总是端着京城贵女架子、让他感到自卑的妻子,他觉得自己读书都更有劲了。
他已经计划好,用剩下的银子去打点关系,来年的春闱,他势在必得。林晚儿更是得意,
她将我那些精致的首饰和华美的衣物都占为己有,整日在县里的小姐们面前炫耀,
出尽了风头。这一日,他们正准备搬进新宅。一家人围坐在破旧的院子里,
吃着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白面馒头和红烧肉,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娘,等哥哥中了状元,
我们就搬去京城住!到时候,我就是状元的妹妹,看谁还敢瞧不起我!”林晚儿一边啃着肉,
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对对对!”张氏笑得满脸是油,“到时候,
娘再给你寻一门京城的贵婿,让你也当当官太太!”林文彦则矜持地笑了笑,
眼中满是憧憬:“京城……确实该去看看。念安她家,似乎就在京城,
不过是个破落的小官罢了。待我高中,定要去她家门前走一遭,让他们看看,
当初是何等有眼无珠。”他至今还以为,我当初“下嫁”给他,是因为家中落魄,
急于攀附他这个未来可期的秀才。就在他们一家人做着黄粱美梦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砰!”木屑纷飞。一群身穿金色铠甲、手持长戟的士兵,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的一名将领,面容冷峻,煞气逼人。正是御林军统领,赵武。
林家三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吓得当场就瘫在了地上,手中的碗筷掉了一地。
“你……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闯民宅!
”林文彦还想端着自己读书人的架子,色厉内荏地喝问道。赵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
像在看一个死人。他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展开。
“圣旨到——”林家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如捣蒜。“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清河县林氏一门,心肠歹毒,手段残忍,谋害朝廷重臣之女,罪大恶极,
天地不容!着即刻锁拿林氏全族,押解进京,听候审判!钦此!”赵武念完圣旨,
冰冷的目光扫过三人。“谋害朝廷重臣之女?谁?我们没有啊!”张氏尖叫起来。
林文彦也懵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何时得罪了什么重臣。“大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草民冤枉啊!”赵武根本不理会他们的辩解,一挥手。“拿下!
”御林军一拥而上,用冰冷的铁链将他们三人牢牢锁住。林晚儿的首饰被粗暴地扯下,
华美的衣衫也被撕破,狼狈不堪。张氏更是撒泼打滚,哭天抢地,却被士兵用破布堵住了嘴。
林文彦面如死灰,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人。沈念安。那个被他看不起,
被他全家欺凌至死的妻子。重臣之女……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升起,
让他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他想起了沈念安出嫁时那十里红妆,虽然器物看似寻常,
但细看之下,无一不是精品。他想起了她偶尔流露出的,
那种寻常人家女子绝不可能有的气度和见识。他一直以为那是装出来的。现在想来,
那分明是刻在骨子里的高贵!他……他到底错过了什么?不,是他亲手毁掉了什么!“大人,
我……我妻子沈念安,她……”林文彦颤抖着声音问道。赵武冷冷一笑:“现在才想起来?
晚了!”“实话告诉你,你那被你们全家磋磨至死的妻子,正是当朝首辅沈阁沈大人的独女!
”“轰!”林文彦只觉得脑中一声巨响,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首辅……沈阁?
那个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要敬畏三分的沈首辅?他的妻子,是首辅的女儿?他竟然,
把天给捅了个窟窿!无尽的悔恨和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完了。林家,彻底完了。
8通往京城的官道上,一支气氛压抑的队伍正在缓缓行进。三千御林军,前后护卫,
中间是三辆简陋的囚车。囚车里,关着的正是林家三人。经过几日的奔波,
他们早已没了人形。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尤其是林文彦,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呆呆地坐着,
叨着:“首辅的女儿……我怎么会……我怎么会……”张氏和林晚儿也终于从旁人的议论中,
知道了她们到底得罪了怎样一尊大神。她们吓傻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
此刻全都化作了筛糠般的颤抖。她们终于明白,等待她们的,将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命运。
队伍行至一处名为“望京楼”的茶楼前,被迫停了下来。因为,官道正中,
勒马站着一个白衣男子。他骑着一匹神骏的白马,面容清雋,气质出尘,
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但他的眼神,却冷得像冰。赵武认得此人,正是药王谷谷主,
神医沈清洲。他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行礼:“不知沈神医在此,有何贵干?
”沈清洲没有看他,目光径直穿过人群,落在了囚车里的林家三人身上。他缓缓下马,
一步步走向囚车。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家三人的心上。他走到张氏的囚车前,
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却让张氏毛骨悚然。“这位老夫人,我看你面色蜡黄,中气不足,
似乎是中了风邪,命不久矣啊。”张氏吓得连连后退,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沈清洲又走到林晚儿面前,打量着她那张惊恐的脸。“这位姑娘,你印堂发黑,气血亏败,
怕是此生再无孕育子嗣的可能了。真是可惜了这花一般的年纪。”林晚儿闻言,
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最后,沈清洲来到了林文彦的囚车前。他看着这个面如死灰的男人,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冰冷。“林文彦?”“你可知道,我小妹自幼体弱,
我花了多少心血,用了多少珍稀药材,才将她养大?”“你可知道,她出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