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碎裂的倒影九月的阳光透过圣樱中学教学楼的落地窗，
在数学课本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苏晚盯着那道解析几何题看了足足十分钟，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凌乱的弧线，最终还是停留在空白处。前排传来窸窸窣窣的翻书声，
林薇薇被老师点到名字时，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林薇薇同学，
你来讲讲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许。
苏晚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掌心。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每当遇到难题，
老师总会下意识地看向林薇薇，语气里总带着那句 “和以前的苏晚很像”。
她不喜欢这种比较，更不喜欢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时，
带着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一年前的那场车祸像一块橡皮擦，
擦掉了她十七年人生里大部分的记忆。醒来时，病床前围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还有继母那张刻意挤出关切的脸。“小晚，你别怕，妈妈在这里。
” 继母的声音温柔得像棉花糖，可苏晚却觉得那温度烫得人发慌。“我是谁？
” 她记得自己当时这样问，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是苏晚啊，我的乖女儿。
” 继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却让她莫名地抗拒。后来她才知道，自己还有个继妹，
叫林薇薇。比她小一岁，转学来到圣樱中学还不到半年。车祸后的苏晚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成绩一落千丈，从前那个稳居年级第一的影子，如今只能在中游徘徊。
而林薇薇却像一颗突然亮起的星，不仅成绩拔尖，还成了老师眼中最有灵气的学生。
“…… 所以这道题的关键在于建立空间直角坐标系，
利用向量的数量积来求解二面角的大小。” 林薇薇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带着恰到好处的自信。她站在讲台上，穿着和苏晚同款的蓝白校服，
却硬生生穿出了一种明媚的感觉。阳光落在她微卷的长发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苏晚的视线落在林薇薇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条细细的银色手链，款式有些眼熟，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林薇薇转身写字时，手链随着动作晃动，
折射出的光点晃了苏晚的眼。她的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 好像也有人给她戴过一条类似的手链，那人的手指很长，
骨节分明……“很好，请坐。” 老师满意的声音打断了苏晚的思绪。林薇薇回到座位，
经过苏晚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姐姐，这道题很难吧？
下课我讲给你听呀。”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苏晚却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偏过头。
林薇薇的笑容在她眼里变得有些刺眼，那笑容里藏着的东西，让她心里发毛。“不用了。
” 苏晚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僵硬。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辜的模样，轻轻 “哦” 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下课铃声响起，
教室里瞬间变得喧闹起来。苏晚收拾着课本，夏栀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练习册。“我的大小姐，这道题你还没做出来啊？” 夏栀咋咋呼呼地说，
“你以前做这种题，简直跟喝水一样简单。”苏晚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夏栀。
夏栀是她失忆后为数不多愿意接近她的人，听说两人以前是最好的朋友。可对于苏晚来说，
夏栀更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知道夏栀对自己好，却记不起那些所谓的 “以前”。
“我忘了。” 苏晚低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忘了怕什么，捡起来就是了。
” 夏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去小卖部买瓶可乐，醒醒脑。”苏晚跟着夏栀走出教室，
走廊里三三两两的学生聚在一起聊天。路过公告栏时，
苏晚的目光被一张海报吸引住了 —— 那是学校舞蹈社的招新海报，
背景是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女孩在跳舞，姿态优雅，踮起的足尖像是停在花瓣上的蝴蝶。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怀念，又像是渴望。“看什么呢？
” 夏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舞蹈社啊，你以前可是舞蹈社的台柱子呢，尤其是芭蕾舞，
跳得那叫一个绝。”苏晚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对舞蹈没有任何印象，可看到那张海报，
身体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我以前…… 很喜欢跳舞吗？” 她问。
“何止是喜欢，简直是热爱。” 夏栀说，“你还拿过全国青少年芭蕾舞比赛的金奖呢。
不过话说回来，林薇薇也加入舞蹈社了，听说跳得还不错，好多人都说她跟你以前有点像。
”苏晚的心沉了一下，又是林薇薇。她好像无处不在，用着自己曾经的光环，
活成了另一个 “苏晚”。“我想去舞蹈室看看。” 苏晚突然说。夏栀愣了一下，
随即点头：“行啊，反正离上课还有点时间。”圣樱中学的舞蹈室在教学楼的另一端，
是一栋独立的小楼。两人沿着林荫道往前走，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快到舞蹈室时，
苏晚听到了悠扬的钢琴曲，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走到舞蹈室门口时，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往里看。舞蹈室里，
一个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女孩正在跳舞。那女孩的身影熟悉又陌生，正是林薇薇。
她踮着足尖，在地板上旋转、跳跃，动作流畅而优美。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
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苏晚的呼吸一下子屏住了。林薇薇跳的动作，
有些她看着莫名的熟悉。尤其是那个阿拉贝斯克动作，单腿支撑，另一条腿向后伸直，
身体前倾，手臂张开，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就在林薇薇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
苏晚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段清晰的记忆碎片猛地涌了出来 ——聚光灯下，
她穿着和林薇薇身上这件一模一样的白色舞裙，站在舞台中央。音乐响起，她踮起足尖，
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优雅。台下掌声雷动，她看到观众席里，江辰举着相机，
笑得一脸灿烂。他的眼神里，
满是骄傲和温柔……“江辰……” 苏晚下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更多的碎片涌了出来：篮球场上，
那个穿着 10 号球衣的少年投篮得分后，朝看台上的她扬起嘴角；图书馆里，
他坐在她对面，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长长的；放学路上，他骑着单车载着她，
风拂过耳畔，带着青草的香气……这些记忆碎片像电影画面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
清晰又模糊。她知道那个叫江辰的少年对自己很重要，可具体是什么关系，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苏晚的思绪。
苏晚猛地回过神，看到林薇薇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舞蹈，正站在舞蹈室门口看着她，
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被抓包的窘迫让苏晚有些慌乱，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却没注意到身后的金属门把手。手肘狠狠撞在上面，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你没事吧？
” 林薇薇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扶她。苏晚却像被烫到一样躲开了，
她的目光落在林薇薇的舞裙上，又想起了那段记忆里自己穿着同款舞裙的样子。
一股莫名的愤怒和委屈涌上心头。“这舞裙……” 苏晚的声音有些发颤，“是你的吗？
”林薇薇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舞裙，笑着说：“是啊，妈妈给我买的，
她说很适合跳芭蕾呢。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妈妈？” 苏晚的心又是一沉。
她记得自己的亲生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这个继母，从来没给她买过舞裙。
就在这时，苏晚的目光落在了舞蹈室的地板上。她的视线缓缓移动，
最终停留在第三块地板上。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那块地板有些特别。她下意识地抬起脚，
踩了上去。“咯吱 ——” 一声轻微的声响传来。苏晚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她想起来了！
这个舞蹈室的第三块地板，踩上去就会发出这样轻微的咯吱声。以前每次练舞踩到这里，
她都会下意识地笑出声。“姐姐，你在干什么？”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晚没有回答，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盘旋，
那些被遗忘的画面，正在一点点拼凑起来。她看向林薇薇，
这个继妹的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可在苏晚眼里，那笑容背后，
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什么林薇薇会跳自己曾经最擅长的芭蕾？
为什么她会有和自己一样的舞裙？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像以前的自己？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苏晚的脑海里浮现，让她浑身发冷。她转身就跑，
把林薇薇的呼喊声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离开那里，
必须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阳光依旧明媚，可苏晚的心里，却像是被乌云笼罩着。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那个被遗忘的过去，正在呼唤着她，而她，
必须找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第二章：荆棘上的芭蕾午休铃声刚落，
苏晚就被夏栀拽着冲进了学生会办公室。艺术节报名表在桌上堆成小山，
夏栀眼疾手快地抽出两张，笔尖在 “表演类别” 一栏重重划下 “芭蕾舞” 三个字。
“真要报？” 夏栀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走廊 —— 林薇薇正和文艺委员讨论节目，
鬓角别着的珍珠发卡晃得人眼晕。那是去年校庆时，江辰给苏晚赢得的奖品，
如今却别在继妹头上。苏晚指尖抚过报名表上 “表演者” 三个字，
油墨的涩感刺得皮肤发麻。三天前从舞蹈室跑出来后，
旋转时看见的顶灯光晕、江辰在后台递来的温水杯…… 这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可当她对着镜子试图摆出阿拉贝斯克姿势时，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沉重。“就报《天鹅之死》。
” 苏晚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笃定。那是她十二岁时跳的成名作，
结尾处那个单足旋转接卧鱼的动作，是她独创的变体，林薇薇就算模仿得再像，
也绝不可能掌握其中的发力技巧。夏栀正想再说什么，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
林薇薇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举着摄像机的学生会干事，显然是来拍报名花絮的。
她看到苏晚手里的报名表，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弯腰细看：“姐姐也要跳芭蕾？
还是《天鹅之死》？”镜头对准两人的瞬间，林薇薇立刻露出担忧的表情，
伸手覆在苏晚手背上：“可是姐姐，你不是说车祸后膝盖一直疼吗？
这个舞难度很大的……” 她的指甲涂着粉色甲油，轻轻掐了苏晚掌心一下，
带着隐秘的警告。苏晚猛地抽回手，桌角的金属台历硌得她手肘生疼。
她忽然想起记忆里的片段：每次演出前，林薇薇总会跑到后台，装作关心地给她递水，
实则偷偷在足尖鞋里塞过小石子。那时她只当是妹妹不懂事，现在想来，
那些 “无意” 的小动作里藏着多少恶意？“试试吧。” 苏晚扯出个僵硬的笑，
将报名表推到工作人员面前，“万一能想起些什么呢？”摄像机滋滋运转着，
林薇薇脸上的惊讶恰到好处：“那我陪姐姐一起跳吧？正好可以帮你记动作。
” 她转头对干事们笑得甜美，“我和姐姐感情最好了。
”苏晚看着她领口露出的银色项链 —— 那是初中毕业时，
江辰用奖学金给她买的星星吊坠，链扣处还有她名字的缩写。林薇薇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
抬手将项链塞进衣领，指尖划过锁骨的动作，像极了记忆里江辰帮她戴项链时的温柔。
胃里突然一阵翻搅，苏晚抓起书包转身就走。走廊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
最新贴出的月考排名上，林薇薇的名字牢牢钉在榜首，而她的名字缩在中游的位置，
像颗蒙尘的石子。“听说林薇薇这次物理考了满分，
连张老师都夸她解题思路跟苏晚以前一模一样。”“何止啊，上次我去舞蹈室，
看见她跳的芭蕾，简直就是第二个苏晚。”“可惜苏晚现在……”议论声像细密的针，
扎得苏晚耳朵发烫。她攥紧书包带快步穿过人群，却在楼梯口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熟悉的雪松香气裹着阳光的味道涌过来，苏晚抬头，撞进江辰带着错愕的眼眸里。他瘦了些，
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篮球服的领口还沾着草屑。看到苏晚泛红的眼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