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的重逢储藏室的灯泡忽明忽暗,我搬着最后一箱啤酒往里塞时,
后背的衬衫已经能拧出水来。七月的梅雨季,空气黏得像块糖,
连呼吸都带着股潮乎乎的甜腻。客厅里传来陈璐的笑声,穿透厚重的木门,
带着她特有的、中气十足的爽朗——她今晚请了部门同事来家里聚餐,
说是庆祝项目圆满收尾,可我清楚,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让我跟新来的张主管套套近乎。
“周明!发什么呆呢?赶紧出来给张主管添酒!”陈璐的声音像根鞭子,抽得我一个激灵。
我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扯了扯领口,硬着头皮往客厅走。刚拐过玄关,
视线就被沙发角落的身影勾住了。那是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坐姿很拘谨,背脊挺得笔直,
手里捏着半杯没动过的橙汁,指尖泛着淡淡的粉。她没像其他人那样围着张主管敬酒,
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的雨帘,侧脸的轮廓在暖黄的灯光下柔和得像块浸了水的玉。
雨珠敲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她的睫毛随着雨声轻轻颤动,像停着只不安分的蝶。
“这是我发小,苏晴,刚从上海回来,现在在我们设计部。”陈璐注意到我的目光,
大大咧咧地揽过那女人的肩膀,力道重得让她微微蹙眉,“晴晴,这是我老公周明,
搞IT的,平时闷得像块石头,你别见怪。”苏晴转过头,起身时带起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冲我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像雨落在青石板上的涟漪,
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周先生好,常听陈璐提起你。”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尾音带着点上海话特有的温吞。“叫我周明就行。”我感觉喉咙有点发紧,
顺手抓起桌上的冰啤酒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莫名的燥热。
陈璐正唾沫横飞地跟张主管聊项目,手舞足蹈地模仿客户的糗态,苏晴安静地坐在旁边,
偶尔被逗笑时,会用手背轻轻捂住嘴角,那副羞赧的模样,
跟咋咋呼呼的陈璐简直是两个极端。酒过三巡,张主管开始吹嘘自己的“辉煌战绩”,
说当年在上海如何单枪匹马拿下千万大单。陈璐忙着附和,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只有苏晴悄悄起身,走到阳台去透气。我端着酒杯跟出去时,看见她正踮着脚,
伸手去够被风吹歪的吊兰。“我来吧。”我伸手把花盆扶正,她缩回手时,
指尖不小心擦过我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麻得我指尖发颤。她的手很凉,带着雨后的湿意。
“谢谢。”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帆布鞋,鞋面上沾了点泥渍,“陈璐说你很会养花,
这些都是你种的?”“嗯,没事瞎摆弄。”我指了指角落里的向日葵,“那个难养,
总招虫子。”“我以前在上海也养过。”她忽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总觉得向日葵像小太阳,看着就开心。”雨丝被风吹进阳台,落在她的发梢,
她抬手拢头发时,我看见她耳后有颗小小的痣,像粒没长熟的红豆。聚餐散场时已近午夜。
张主管喝得酩酊大醉,陈璐指挥着我送人下楼,回来时看见苏晴正蹲在玄关,
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帆布鞋上的泥渍。她的裙摆沾了点灰,像只被雨打湿的白蝴蝶。
“我来吧。”我递过去一包湿纸巾,她抬头时,额前的碎发黏在脑门上,沾着几滴水珠,
像只受惊的小鹿。“麻烦你了。”她接过纸巾,声音小得像蚊子哼,“陈璐脾气急,
但心肠不坏,你们……挺合适的。”我没接话。合适吗?结婚三年,她的衬衫永远是我熨,
晚餐永远是我做,她回到家就窝在沙发上刷剧,我们俩的对话越来越短,最长的交流,
是讨论“下个月房贷该存多少”。苏晴撑着把碎花伞走进雨幕时,
忽然回头朝我挥了挥手:“周明哥,你后背的衬衫湿了,记得换一件,别感冒。
”我愣在原地,摸了摸后背——那里确实洇出一片深色的汗渍。可整个晚上,觥筹交错间,
只有她注意到了。第二章 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陈璐最近越来越忙,加班成了家常便饭。
我在软件公司做程序员,朝九晚五的规律作息,每天下班回家,
迎接我的都是冷锅冷灶和空荡荡的客厅。冰箱里的菜放了三天,蔫得像朵失了水的花,
陈璐却说“外卖多方便”。周五傍晚,我刚把炖好的排骨汤端上桌,陈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背景音嘈杂得很:“周明,我跟晴晴在公司加班,你煮点饺子送过来呗?要芹菜猪肉馅的,
晴晴不爱吃香菇的。”我握着手机,看着砂锅里翻滚的排骨汤,
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冰箱里没有芹菜馅的了,香菇的行吗?我刚包好的。”“不行!
说了晴晴不吃香菇!”陈璐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去楼下超市买袋速冻的,快点啊,
我们饿死了!”挂了电话,我盯着排骨汤叹了口气。结婚三年,她从来记不住我不吃香菜,
却能把苏晴的口味背得滚瓜烂熟。超市的速冻柜前,芹菜猪肉馅的饺子只剩最后一袋。
我付了钱往回走,路过街角的花店时,看见门口摆着一排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盘朝着落日,
像一群追光的孩子。鬼使神差地,我挑了一小束,用牛皮纸包好。到陈璐公司时,
整层楼只剩下她们俩的工位亮着灯。陈璐趴在桌上赶方案,眉头皱得像团乱麻,
苏晴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个粉色保温杯,正小口小口地喝着什么。“饺子来了。
”我把保温桶放在桌上,苏晴立刻站起身接过去,眼睛亮了亮:“谢谢周明哥,
让你跑一趟真不好意思。”“举手之劳。”我把向日葵放在她桌角,“看你总对着电脑,
放束花能舒服点。”她的脸“唰”地红了,手忙脚乱地找空瓶子,最后拿了个喝光的酸奶盒,
往里面灌了点水,小心翼翼地把花插进去。“真好看。”她对着花笑,
眼睛里的光比灯泡还亮。陈璐头也没抬地嘟囔:“周明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懂浪漫了?
结婚纪念日都没见你送我花。”“忘了。”我淡淡地说。陈璐这才抬起头,愣了愣,
随即打哈哈:“跟你开玩笑呢,我才不稀罕那些玩意儿。”苏晴把饺子倒进微波炉时,
我瞥见她的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菊花茶,汤色清亮。我忽然想起,去年我跟陈璐说过,
长期对着电脑喝这个对眼睛好,可她总说“麻烦”,喝了两次就忘了。她们吃饺子的时候,
我坐在旁边的空位上刷手机。苏晴吃了两口,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
推到我面前:“周明哥,这个给你。”是个深蓝色的腕带,上面印着“防辐射”的字样,
边角处还有点线头,像是手工缝制的。“我看你总揉眼睛,这个据说有点用。
”她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上次在你家看见你电脑屏幕特别亮……”我捏着腕带,
布料粗糙却暖和,像她的人一样。陈璐嘴里塞着饺子,
含糊不清地说:“晴晴你就是太细心了,周明这种糙汉子哪用得上这些。”苏晴没说话,
只是偷偷瞟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温柔,像温水慢慢漫过我的心。回去的路上,
陈璐在副驾驶座上打盹,我把腕带戴在手上,尺寸刚刚好。车窗外的霓虹灯一闪一闪,
映得腕带的蓝色忽明忽暗,像藏着个不能说的秘密。
第三章 失控的边界陈璐的公司组织团建,要去邻市的山里住两天。她收拾行李时,
把一张购物清单塞给我:“晴晴说想做蔓越莓饼干,你帮我买这些材料,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烤。”清单上列着“低筋面粉、无盐黄油、进口蔓越莓干”,
我拿着纸走到阳台,看见苏晴昨天发的朋友圈:“突然想吃蔓越莓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