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转身行李箱滚轮碾过别墅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惊动了客厅里的小人儿。
封景心趴在地毯上,鼻尖沾着陶泥,手里捏着个歪歪扭扭的陶坯。看见容辞的瞬间,
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丢下陶坯扑过来:“妈妈你来了!爸爸不在家!”“想妈妈了?
”容辞接住那团软乎乎的小身子,鼻尖蹭到她发间的奶香味。“想!
”封景心献宝似的举起陶坯,“林阿姨带我们去玩陶艺,这个能烧成小花盆,给妈妈种多肉!
”容辞笑着应了,指尖划过女儿脸颊的泥印,心里却像被细沙硌了下。容辞这次来国外,
她特意选在自己生日,想一家三口好好聚聚。可是晚上她和心心一直等到睡着后,
封庭深才归。今天一早,他就带着心心出门了,容辞还以为他们是去挑蛋糕,
给她一个生日惊喜。她系着围裙做了满桌菜——松鼠鳜鱼是封庭深以前爱吃的,
还有其它心心爱吃的菜,桌子中间留着放蛋糕的位置。直到菜凉透,也没有人回来。
容辞解下围裙,指尖碰了碰冰凉的盘子,忽然觉得这满桌菜,像场独角戏。夜里在街上晃,
晚风带着凉意。她在那家星空西餐厅外停住脚——二楼露台上,
封庭深正把草莓蛋糕推给林芜,眼神温柔得她从未见过。而她的景心,
举着仙女棒凑在林芜耳边说笑,对方笑得露出酒窝。那画面像裹着糖的刀,轻轻划开她心口。
原来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她该放手了。等露台空了,容辞才慢慢回家。九点多,
司机送回兴奋的封景心。容辞坐在沙发上,轻声问:“心心,今天是妈妈的什么日子?
”小人儿动作顿住,小眉头皱起来,几秒后红了眼眶:“妈妈的生日!对不起!
林阿姨今天生日,爸爸带我们庆祝,我……”容辞拍着女儿的背,
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凉透了。当晚,她在书桌前写离婚协议,财产栏全划掉,
只写下:“女儿封景心抚养权归我,其余自愿放弃。”第二天,
封景心看着行李箱红了眼:“妈妈要走?”“回国内的家。”容辞蹲下来平视她,“心心,
你是妈妈一人带大的,妈妈爱你。跟妈妈一起回去,好吗?回国后,再陪妈妈吃个生日蛋糕,
好吗?”“好!”封景心吸着鼻子,“我给妈妈买最大的蛋糕!爸爸想我,就让他坐飞机来!
”容辞把离婚协议放玄关,并叮嘱张妈交给封庭深,牵着女儿走出别墅。晨光落在两人身上,
投下长影。她没回头,只握紧掌心那只温热的小手。飞机起飞时,
封景心靠在她肩上哼跑调的生日歌。容辞望着窗外远去的城市,轻轻笑了。新的生活,
真的开始了。第二章 归处飞机落地时,容辞正捡封景心滑落的薄毯。
小姑娘睫毛在眼睑投下浅影,薄毯蹭过地板沾了绒毛。广播提示抵达,窗外盛夏阳光刺眼,
恍惚想起一年前跟着封庭深出国的情景——那时她不放心女儿一人跟着封庭深出国,
坚持守在女儿身边,陪他们一起去国外,以为离他近些,日子总会暖起来。没想到,
到国外一年,差点连女儿都丢了。出租车驶进老城区林荫道,车速慢下来。
容辞望着掠过的梧桐树,指腹摩挲手机壳,那是封景心画的全家福,边角已磨毛。“妈妈,
不回以前的别墅吗?”封景心揉着眼睛问。“先住妈妈以前买的房子,离外婆家近。
”容辞没说,那个“以前的别墅的家”从不属于她。推开尘封半年的公寓门,
夕阳斜斜淌过落地窗。行李箱里只有换洗衣物、绘本和本卷边的专业书。她蹲身整理,
指尖触到箱底的卡——一张是封庭深给的副卡,一张是自己的工资卡。点开手机银行,
看着那串由“封庭深”堆砌的数字,她深吸一口气,把三千两百万转到自己卡上。
这是她第一次动这笔钱。以前觉得花他的钱像欠债,
如今却觉得该拿——这是她作为封景心母亲应得的,是那段窒息关系里,唯一能攥住的体面。
她把卡放进玄关玻璃罐,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光斑。封景心趴在地毯搭积木,
哼着新学的儿歌,没察觉母亲看她的眼神里,藏着多少挣扎与决绝。次日清晨六点,
容辞给封景心梳好辫子,门铃响了。表弟容言穿着校服站在门口:“姐,我来接心心,
我妈炖了排骨汤,中午过来吃。”“看好她,别乱跑。”容辞看着女儿蹦跳着跟表哥出门,
转身换上藏青色西装——上周在国外定制的,剪裁利落,是她在封氏上班时的模样。
镜子里的女人眼底有青黑,眼神却亮得惊人,像蒙尘的玉被擦亮,露出原本的光泽。
封氏旋转门依旧气派,前台起身:“容经理早,您回来上班了?”容辞颔首,
径直走向特助办公室。江哲抬头:“容经理,您不是休年假吗?”“有点事。
”她把辞职信放桌上,“麻烦按流程处理。”江哲拿起信的手顿了顿。
他清楚容辞在公司的位置——说是项目经理,更像贴着“封太太”标签的游离者,
可她做事向来稳妥。“不再考虑?”“不了,家里事需要处理。”容辞没提离婚,
“交接清单发你邮箱了。”江哲点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起上周她请年假时红着眼眶,
那时只当是琐事烦扰,现在想来,早有预兆。走廊尽头的窗对着街心公园,晨练老人打太极,
动作慢悠悠的。容辞望着晃动的白影,想起三年前刚进公司,
封庭深敲着桌面问:“放着设计院的工作不做,来当项目经理,图什么?
”那时她红着脸说“想挑战自己”,心里却清楚,图的不过是加班时能多看他几眼。
如今想来,荒唐。大洋彼岸的别墅里,张妈把牛皮信封放餐桌。封庭深刚结束视频会议,
领带松垮,指尖夹烟,眉头拧成川字。“先生,这是容小姐昨天留下的。”张妈犹豫道,
“她带心心收拾东西时,脸色不好,像在生气……”“知道了。”封庭深头也没抬,
随手把信封推到一边。他对容辞的情绪向来不敏感,她的喜怒哀乐在他眼里,像海边的浪花,
来得快去得也快。手机响起,屏幕跳着“林芜”。封庭深接起,语气瞬间柔和:“醒了?
我马上过去。”抓起外套往外走,忘了餐桌上未拆的信封。信封被带起的风扫到地上,
张妈叹气捡起,触到里面硬挺的纸张,像某种协议。她摇摇头放进客厅文件柜,
想着等先生回来再说。柜子里摆件多是林芜送的,容辞的东西,似乎只配在角落。
封庭深赶到医院,林芜坐在病床上画画。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抬头笑:“庭深,
看我画的海边别墅,等我好了一起去住?”“好。”他在她身边坐下,接过画笔,
“屋顶再画高些,不然心心说像蘑菇。”他忽然想起张妈说容辞带女儿回国了,
心里莫名空了下,很快被林芜的笑声盖过。他以为容辞只是闹脾气,过几天会像从前那样,
带着女儿乖乖回来,继续扮演温顺的封太太。他不知道,此刻的容辞正站在设计院门口,
手里捏着刚打的简历。风掀起她的裙摆,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轰鸣,这座城市的喧嚣与活力,
正漫进她重新打开的生命里。玻璃罐里的两张卡,在阳光下安静躺着。
就像那段被留在身后的日子,终于成了不必再碰的过往。
第三章 破茧容辞收拾好设计院办公位那天,窗外香樟落着细碎的花。她抽出一叠图纸,
是三年前未完成的城市绿道规划,边角磨得发毛,铅笔线条依旧清晰。
实习生小林抱着规范手册进来,看见“儿童友好型铺装”,眼睛亮了:“容工,
您早关注亲子设施啦?”“以前带孩子逛公园,总觉得有些地方不方便。”容辞笑了,
指尖划过图纸上的圆角设计。那时封景心刚会走路,总爱挣脱她往前冲,
公园里的方砖边角锋利,她每次都攥着女儿手腕,手心捏汗。
封庭深那时总说她小题大做:“家里有花园,何必去挤公共地方。”她没告诉过他,
那些推婴儿车的老人、追泡泡的孩子,构成的人间烟火,是困住别墅的她最向往的风景。
入职第三周,容辞接到旧城改造项目。甲方要求保留老建筑风貌,
增加适老化和儿童活动空间。她带团队勘测时,遇见了季倾越。他穿浅灰冲锋衣,
蹲在老槐树下,和施工师傅讨论树根保护。阳光透过枝叶落在他侧脸,鼻梁高挺,
睫毛投下浅影。“容工?”季倾越抬头看见她,眼里闪过惊讶,随即漾开温和的笑,
“这么巧,你们也做这个项目?”容辞想起他是负责景观工程的季氏负责人。
上周对接会见过,他穿西装一丝不苟,此刻换了便装,多了几分松弛。
“我们做社区中心改造,保留红砖结构,内部改亲子活动馆。”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老厂房。
季倾越起身拍掉裤腿尘土:“那栋楼梁柱结实,要不要一起走走?”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
老人们坐在墙根晒太阳,看见图纸,有大爷搭话:“姑娘,这楼改了能让娃们有地方玩不?
”“当然能。”容辞蹲下,指着图纸上的滑梯,“这里做室内游乐场,冬天也能玩。
”大爷乐呵呵应着,转头对季倾越说:“小季总也是好心人,上次我们说路灯暗,
第二天就派人换了。”季倾越笑了笑,偏头对容辞说:“这里老人多是空巢,带孙辈的不少,
安全设施得细些。”他目光落在她图纸上的防滑地砖,“这种材质防滑系数够,
但冬天易返潮,我让人找几款更适合的样品?”容辞心里微动。从前在封氏,
她的方案若和封庭深相悖,得到的总是“按我说的做”。很久没人这样认真探讨细节了。
勘测结束,季倾越的车停在巷口。他打开后备箱,
两个竹篮装着透亮的绿提子:“昨天去郊区考察,农户卖的新鲜提子,带点回去和家人吃。
”提子透着质朴的甜,容辞想起早上封景心扒着门框说“妈妈早点回来”,
心里软了:“多少钱我转给你。”“举手之劳。”季倾越把竹篮放她手里,
指尖不经意碰到她掌心,像有微弱电流窜过,“下次项目汇报,我能旁听吗?
想多了解你们的设计理念。”容辞点头时,手机响了。外婆说容言把景心接去了,
表姐在教她折千纸鹤。挂了电话,她看着提子,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比往年凉快些。
回到外婆家,封景心趴在餐桌前,面前摊着彩纸。看见提子,她丢下纸鹤扑过来:“妈妈!
买提子了?”“是前些天你见的季叔叔送的。”容辞刮了下她的鼻子。“季叔叔送的呀!
”封景心拿起最大的一颗,踮脚往容辞嘴里塞,“妈妈先吃,最甜的。”容辞咬了口,
汁水漫开。外婆端着排骨汤出来,笑着说:“下午小季总给我打电话,问景心爱吃什么水果。
这孩子,心思真细。”容辞心轻轻一颤。她想起怀景心时孕吐厉害,想吃城南的糖炒栗子,
封庭深只让司机买了楼下超市的,说“都一样”。那时她以为男人都粗线条,
直到遇见季倾越才明白,不是粗心,只是不够在意。晚上加班改图,
电脑右下角弹出季倾越的消息:“提子还新鲜吗?景心喜欢的话,明天再让人送些。
”她看着屏幕,指尖悬了许久,敲下“谢谢”。窗外月光落在图纸上,
“亲子互动区”四个字格外清晰。容辞忽然有了新想法,拿起铅笔,在角落添了个小阅读角,
旁边画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依偎在妈妈怀里看书。第四章 对峙封庭深和林芜回国那天,
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他站在别墅玄关换鞋,林芜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庭深,还是国内舒服,
国外医院太冷清了。”他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扫过客厅。刘婶拿着吸尘器,
看见他回来欲言又止:“先生回来了,太太不在家……”“她闹够了自然会回来。
”封庭深打断她,径直走向书房。打开电脑,目光却落在桌角相框——景心三岁时的照片,
扎着小辫子,笑得露出缺的门牙。照片是容辞洗好放的,他从未动过。手机震动,
屏幕跳着“容辞”,他愣了愣。接起,她的声音隔着雨声传来,平静得像深水:“封庭深,
你回国了?”“嗯。”他应着,听自己声音有些干。“离婚协议看了吗?”容辞顿了顿,
“张妈应该给你了。”封庭深握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他以为她只是赌气回国,
没想过是来离婚的。“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要和你离婚。”容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没空见面,我把协议寄到公司?”“容辞!”他声音沉下去,带着错愕,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很清楚。”她轻轻叹气,“景心抚养权归我,
其他财产我一分不要。你同意,我们明天去民政局。”电话被他猛地挂断。
封庭深靠在椅背上,胸口起伏厉害。他让张妈发邮件,点开离婚协议PDF,目光扫过条款,
在“自愿放弃所有夫妻共同财产”时,心脏像被攥住了。他一直以为,容辞留在他身边,
图的无非是封太太身份、锦衣玉食。可她现在只要景心,完全不要这个家了。“庭深,
怎么了?”林芜走进来,看见他脸色难看,伸手想碰他额头,“是不是累着了?
”封庭深躲开,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趟。”车子在雨幕穿行,停在封氏楼下。
江哲拿着文件等在大厅,递上容辞的辞职报告:“容经理上周递的,说家里有事。
”封庭深翻开报告,她的字迹清秀,末尾签着名字日期。他忽然想起她刚进公司时,
穿白衬衫坐在办公桌前,阳光落在她认真的侧脸上,像幅安静的画。那时他总觉得,
这个女人太过温顺,温顺到乏味。“她去哪了?”他问。
江哲愣了愣:“好像去了市设计院……”车子再次启动,雨更大了。
封庭深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小林抱着一捆树苗过来,见她走神,打趣道:“容工,
遇上好事啦?嘴角都藏不住笑。”容辞低头掩饰地笑了笑:“没什么,一个项目审批过了。
”其实心里没多少波澜,更多的是尘埃落定的平静。就像当年嫁给他时,以为是幸福的开始,
却没想是一场漫长的独角戏。如今戏要落幕,她只想好好演自己的人生。第二天早上,
容辞穿了件米白色连衣裙。封景心趴在她膝头,瞅着镜子里的妈妈,
拍手道:“妈妈今天像仙女!”“我们心心才是小仙女。”容辞捏捏女儿的脸,
“妈妈去办点事,让表哥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封景心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