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站在聚光灯下,胸前的“廉洁楷模”奖章熠熠生辉。她对着镜头微笑:“公职人员,
就该两袖清风。”震动,跳出她名下副卡刷爆百万珠宝的短信。
我翻出她衣柜暗格里藏着的奢侈品名录,厚得像本电话黄页。岳母电话追来:“小顾,
晚晚看中个包才三十万,快打钱!”我按下副卡冻结键:“妈,晚晚说要廉洁,我全力支持。
”聚光灯白得晃眼,打在苏晚身上那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套装上,
衬得她胸前那枚崭新的“廉洁楷模”金质奖章愈发璀璨夺目。她微微扬起下巴,
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又坚定的弧度,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和闪烁不停的镜头,
声音清越而清晰地穿透麦克风:“身为公职人员,清正廉洁是立身之本。我苏晚在此承诺,
必将恪守底线,两袖清风,无愧于这枚奖章,更无愧于人民的信任!
”掌声如潮水般汹涌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与钦佩。同一时间,
市中心顶级写字楼的顶层办公室里,死寂一片。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璀璨的城市夜景,
更衬得室内冷清。我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起,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嗡嗡震动,
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脏。不是电话。是一条来自银行的消费提醒短信,
尾号8888的副卡于17:48在梵克雅宝专柜消费人民币1,280,000.00元。
如有疑问……尾号8888。苏晚的副卡。一百二十八万。
我捏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骨节处透出青筋的轮廓。
一股荒谬绝伦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台上那个义正词严、光芒万丈的“廉洁楷模”,和这条冰冷的百万消费短信,
在我脑海中疯狂撕扯、碰撞,发出刺耳的噪音。“两袖清风?”我盯着屏幕上那刺目的数字,
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带着浓重的嘲讽和难以置信的冰冷,“苏晚,你的‘清风’,
可真够值钱的。”心底最后一丝侥幸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噗”地一声彻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愚弄、被背叛的滔天怒火,混杂着刺骨的寒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我猛地站起身,昂贵的真皮座椅在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没有惊动任何人,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带着一身低气压,径直驱车回家。
车轮碾压过湿漉漉的街道,霓虹灯的光怪陆离在车窗上飞速流淌,
却丝毫照不进我此刻冰冷漆黑的眼底。指纹解锁,大门悄无声息地滑开。
玄关感应灯应声而亮,映出空旷冷清的客厅。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她常用的那款冷冽香水味,
此刻闻来却只觉得讽刺。我目标明确,大步流星走向主卧。
苏晚的衣帽间宽敞得像个小型精品店,
三面顶天立地的柜子陈列着当季华服、名牌包袋和鞋履。我熟门熟路地走到最里侧,
那里有一排看似普通的柜门。手指在光滑的柜门边缘摸索片刻,
精准地找到那个极其隐蔽的微小凹陷,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
一块看似整体的背板无声地向内滑开半尺,
露出了一个隐藏极深的狭长空间——一个定制保险柜的电子面板。我深吸一口气,
指尖微微颤抖地输入那串早已烂熟于心、属于我们结婚纪念日的密码。密码错误?
我拧紧眉头,再次尝试她的生日。依旧错误。冰冷的电子音提示仅剩最后一次机会。
指尖悬停在面板上方,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她今天站在台上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一个荒谬又冰冷的念头击中了我。我屏住呼吸,指尖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按下了那枚金质奖章上的编号数字。“滴——验证通过。”保险柜门应声弹开一道缝隙。
没有预想中的金条珠宝,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是一本本……硬壳笔记本?
我狐疑地抽出最上面一本,沉甸甸的。深棕色的牛皮封面没有任何标识,触感冰凉。
翻开硬挺的封面,里面不是纸张。是打印出来的、密密麻麻的表格和图片清单!
晰地列着:品牌、货号、品名、购买日期、购买地点、金额……旁边附有高清的产品实物图。
爱马仕 Birkin 30, 雾面鳄鱼皮,铂金扣,¥1,580,000.00,
SKP专柜,
23-10-15百达翡丽 Ref. 7118/1200A-001 鹦鹉螺女表,
¥ 1,020,000.00,瑞士日内瓦,
1-08Graff 格拉夫 5.01克拉 D色 IF净度 祖母绿切割钻石项链,
¥28,900,000.00,香港拍卖会,2023-12-03……一本,两本,
三本……我麻木地将保险柜里的硬壳本全部搬出来,堆在昂贵的地毯上,很快垒起一座小山。
每一本都记录着价值百万、千万的奢侈品。这些本子的厚度加起来,
堪比一本厚厚的电话黄页!她像一个最精明的仓库管理员,把她那些见不得光的“收藏”,
分门别类、一丝不苟地记录在案!原来她所谓的“低调朴素”,所谓的“两袖清风”,
都建立在这座用金钱堆砌的、隐藏在暗格里的巨大冰山之上!
冰冷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的理智焚烧殆尽。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硕大的名字——岳母。我盯着那个名字,眼神冰冷刺骨。深吸一口气,
划开接听键。“喂,妈。”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听不出一丝波澜。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岳母那标志性的、带着理所当然命令口吻的尖利嗓音,穿透力十足,
几乎要刺破耳膜:“小顾啊!你在哪儿呢?赶紧的,给晚晚那张卡上打三十万!急用!
”我沉默着,没接话。岳母以为信号不好,拔高了音量,语气更加不耐烦:“喂?
听见没有啊小顾?晚晚刚给我发信息了!她在国贸那家爱马仕店里,看中一个新到的限量款,
叫什么……凯莉25!孔雀蓝的!才三十万出头!这价格多合适啊!你赶紧把钱打过去!
店员等着呢,别让人家以为我们买不起!”才三十万出头?多合适?我几乎要气笑了。
眼前仿佛浮现出苏晚站在奢侈品店里,一边漫不经心地挑选着几十万的包包,
一边可能在手机上看着自己刚才那段“两袖清风”的获奖感言直播。多么讽刺又荒诞的画面!
“小顾?说话呀!磨蹭什么呢?这点钱对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岳母久等不到回应,
语气染上了明显的不悦和催促,“晚晚可是你们顾家的媳妇!买个包怎么了?
她工作那么辛苦,压力那么大,犒劳犒劳自己不应该吗?你……”“妈。”我终于开口,
打断了她连珠炮似的抱怨和理所当然的索取。我的声音依旧平稳,
甚至带上了一丝奇异的、令人心寒的温和,“您说得对。晚晚工作辛苦,压力大,是该犒劳。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顺从,语气立刻缓和下来,
带着一丝得意:“就是嘛!这才像话!那你……”“不过,”我话锋一转,
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像淬了冰的刀子,“晚晚今天刚在台上说了,公职人员,就该两袖清风。
作为她的丈夫,我举双手赞成,全力支持她的廉洁事业。”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
确保电话那头的岳母能一字不漏地听清楚:“所以,从现在起,苏晚名下所有的副卡,
包括绑定给您的、小舅子的、以及所有关联账户,全部冻结。
”“嘟…嘟…嘟…”没等电话那头传来任何反应——无论是震惊的抽气、难以置信的质问,
还是歇斯底里的尖叫——我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然后,
手指异常稳定地在手机银行APP上操作着。冰冷的屏幕上,
代表苏晚和她所有关联亲属的副卡状态,一个接一个,
从“正常”变成了刺目的红色——“已冻结”。做完这一切,
我把手机随手丢在堆满“奢侈品名录”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刚才支撑着我的那股冰冷的愤怒。
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我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保险柜。
衣帽间里昂贵的香氛气味丝丝缕缕地钻入鼻腔,此刻闻起来却只觉得反胃。四周静得可怕,
只有我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旷奢华的衣帽间里回荡。手指深深插入发间,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心脏,
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她怎么能?她怎么敢?!一边在聚光灯下扮演着纤尘不染的廉洁女神,
接受着万人敬仰;一边在暗格里藏匿着堆积如山的奢侈品名录,
挥霍着以千万计的金钱;一边纵容着她的家人,像一群永不满足的吸血水蛭,
心安理得地依附在我提供的财富上予取予求!“两袖清风?”我对着满地的硬壳本,
对着空气,发出低哑而破碎的嗤笑,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冰冷的绝望,“苏晚,你的戏,
演得真好。”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传来指纹锁开启的“嘀”声,
紧接着是急促而凌乱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由远及近,带着雷霆万钧的怒火,
直奔主卧衣帽间而来!“砰——!”衣帽间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开,砸在墙壁上,
发出震耳的巨响!苏晚站在门口。她身上还穿着领奖时那身象征“清正”的深蓝色套裙,
脸上的精致妆容犹在,但此刻那张漂亮的脸蛋却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彻底扭曲!
那双平时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杏眼,此刻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扫过我,
扫过我身边地毯上散落的、摊开的硬壳名录本,最后落在我丢在地上的手机上。
屏幕上那条冻结成功的通知信息,像一根最尖锐的针,狠狠刺穿了她的理智!
“顾——琛——!”她几乎是嘶吼着我的名字,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羞辱而尖利变形,
带着破音的颤抖。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几步冲到我面前,猛地弯腰,
地毯上的那本名录——上面清晰地记录着那条两千八百九十万的钻石项链——用尽全身力气,
狠狠砸向旁边巨大的穿衣镜!“哗啦——!!!”昂贵的镀膜玻璃应声爆裂!
无数碎片如同破碎的星光,裹挟着那本沉甸甸的名录,四散飞溅!
尖锐的玻璃碴子擦过我的手背,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带来一丝刺痛。但我只是木然地坐着,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你疯了吗?!”苏晚猛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瞪着我,
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指尖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冻结我的卡?!
冻结我妈和我弟的卡?!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让我全家丢尽了脸面!丢尽了!!!
”她的声音在巨大的衣帽间里回荡,
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我爸在奇牌室被人指着鼻子笑话!
我妈在美容院结不了账被当成骗子轰出来!我弟刚提的新车,在4S店付不了尾款,
人家要报警告他诈骗!顾琛!你好狠的心!你让他们以后怎么见人?!
你让我苏晚以后还怎么在单位立足?!所有人都知道我嫁了个有钱老公,现在呢?!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苏晚被自己的丈夫当众打脸!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的控诉如同疾风骤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充满了被剥夺特权的愤怒、被当众羞辱的难堪,以及对家人处境的担忧。唯独,
没有一丝一毫对自己行为的反思,对那份“廉洁楷模”奖章背后巨大讽刺的认知。
我缓缓抬起头,迎上她燃烧着怒火的视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结了冰的深潭,
平静得可怕。这种极致的平静,似乎比愤怒更让她感到不安和刺痛。“笑话?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声音低沉而缓慢,清晰地穿透她愤怒的余音,
“苏晚,真正成了笑话的,是谁?”我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名录本,
扫过那一页页触目惊心的消费记录,
最后定格在她胸前那枚在混乱中依旧刺目的“廉洁楷模”奖章上。“是你。
”我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如同宣判,“是这个戴着奖章,
暗格里却藏着价值上亿奢侈品名录的你。是那个在台上喊着‘两袖清风’,
台下却纵容全家刷爆副卡买几十万包的你。”“苏晚,这个天大的笑话,
是你自己亲手打造的。”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精准地剜向她最不愿面对的真相,
“停卡,只是帮你把这个笑话的帷幕,提前拉开了而已。”“你……!
”苏晚被我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像是下一秒就要爆炸。她死死地瞪着我,
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屈辱,还有一丝被彻底撕破伪装后的恐慌。“好!好!好!
”她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淬毒的恨意,“顾琛!
你有种!你真以为我苏晚离了你的钱就活不下去?!离了你,我照样是受人尊敬的苏科长!
”她猛地转身,踩着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冲向外面的书房。
高跟鞋踩在碎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咔嚓”声,如同她此刻碎裂的自尊。很快,
她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旋风般地冲了回来。“啪!”一声,
那份文件被狠狠地摔在我面前的地毯上,距离我的脚尖只有几寸。白色的A4纸上,
黑色的标题刺眼夺目——离婚协议书。“签字!”苏晚的声音冰冷刺骨,
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签了它!我们两清!从今往后,我苏晚是穷是富,是死是活,
都跟你顾琛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苏家的事,更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她站在那里,
胸脯剧烈起伏,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反应。那份离婚协议,
像一面冰冷的战旗,插在了我们婚姻的废墟之上。我低下头,
目光落在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书上。纸张的边缘还带着她用力摔下时的凌厉弧度。
空气仿佛凝固了,衣帽间里只剩下苏晚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和她身上那股因愤怒而愈发浓烈的香水味。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或挽留。
一种奇异的平静包裹着我,像暴风雨来临前诡异的低压。我甚至没有去碰那份协议,
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视线越过她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向门口。
几乎就在我抬头的瞬间,衣帽间敞开的门外,客厅玄关处,
传来了清晰而急促的门铃声——不是电子门铃那种舒缓的音乐,
而是老式门铃那种尖锐刺耳的“叮咚!叮咚!叮咚!”,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促和公事公办的冰冷。苏晚显然也听到了。她愤怒的表情猛地一滞,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茫然和被打断的不悦。她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似乎想呵斥门外的不速之客。然而,没等她开口,更没等她转身去查看,
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已经迅速逼近!
几个穿着深色夹克、神情严肃的男人出现在了衣帽间门口。他们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散落的名录本、跌坐在地的我、以及站在中央、手里还捏着离婚协议、表情惊怒交加的苏晚。
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身材敦实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在苏晚脸上停留了一瞬,
随即掏出一个深色的证件夹,“啪”地一声打开,
亮出了里面那枚象征着特殊权力的徽章和证件。“苏晚同志。”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慑力,“我们是市反贪污贿赂局的。
现依法对你单位主管领导,赵建国副局长,涉嫌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立案调查。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直视着苏晚瞬间变得惨白的脸,
清晰地补充道:“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
赵建国的问题可能牵涉到你所在科室的部分项目审批环节。请你暂时中止休假,
配合我们回去协助调查,接受问询。”“轰——!”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苏晚头顶炸开!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晃了一下,脸上所有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惨白!捏着离婚协议书的手指瞬间脱力,那份轻飘飘的纸张无声地滑落,
飘落在满地的玻璃碎屑和硬壳名录本上。
“赵局……我……我……”苏晚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试图发出声音,
却只能吐出几个破碎而毫无意义的音节。她的眼睛瞪得极大,
里面充满了极致的惊恐、难以置信和瞬间崩塌的茫然。刚才那滔天的怒火和离婚的决绝,
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一击彻底碾碎,只剩下灭顶的恐惧和一片空白。
反贪局的人没有给她更多反应的时间。中年男人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立刻有两名工作人员上前一步,虽然没有动手抓人,但那无形的压力已经将苏晚牢牢笼罩。
“苏晚同志,请吧。”中年男人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苏晚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失魂落魄地被那两名工作人员“请”着,
脚步虚浮地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过来。那眼神极其复杂,
充满了惊惧、绝望、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微弱祈求?
但我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保险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她被带走,看着她挺直的脊梁在跨出衣帽间门槛的瞬间,
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彻底压垮,猛地佝偻了下去。尖锐刺耳的门铃声再次响起,
然后是大门被重重关上的闷响。衣帽间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冷白的光芒,映照着满地狼藉的碎片和散落的名录本,
空气里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昂贵的香水味和反贪局人员带来的、冰冷的、无机质的尘埃气息。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我依旧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保险柜,
手背上那道被玻璃划破的细小伤口,传来隐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片荒芜带来的钝感。
苏晚被带走了。她那位高高在上、被她视为靠山的赵局,倒台了。
她引以为傲的“苏科长”身份,此刻恐怕正摇摇欲坠。这算是……报应不爽吗?
我扯了扯嘴角,却连一丝嘲讽的弧度都扯不出来。心底没有预想中的快意恩仇,
只有一片空茫的疲惫,和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悲哀。五年婚姻,无数次的纵容和妥协,
最终换来的,竟是如此不堪的收场。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飘落在脚边的那份离婚协议书。
白色的纸张落在深色的地毯和玻璃碎屑上,刺眼得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符号。也好。
这破碎的局面,也确实该有个了断了。我撑着冰冷的地板,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酸痛,
慢慢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钢笔。笔尖悬停在离婚协议“男方签字”那一栏上方,
墨水的幽蓝光泽在灯光下微微闪烁。
就在笔尖即将落下的刹那——“嗡……嗡……”被我丢在衣帽间地毯上的手机,
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我的动作顿住了。
一种莫名的、极其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心脏。这电话……会是谁?反贪局?医院?
还是……关于苏晚的什么更坏的消息?笔尖悬停在空中,迟迟无法落下。
那持续不断的震动声,像催命的符咒,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最终,我放下钢笔,转身,
一步一步,走向那片狼藉的衣帽间,走向那不断震动的手机。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划开了接听键。“喂?”“您好,请问是顾琛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性公事公办的声音,语气略显急促,
“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苏晚女士在我们这里建档,预留的紧急联系人是您。
我们这边刚刚系统更新,
发现她一周前也就是4月12日在我们这里做过的早孕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确认是宫内早孕,孕周约5周左右。她当时没有取纸质报告就离开了,
我们电话一直联系不上她本人,所以按照流程通知紧急联系人。
请您务必提醒她尽快来医院取报告,并按时进行后续产检……”后面的话,
像被投入深海的石子,在我耳边瞬间变得模糊不清,只留下巨大的嗡鸣声。“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里所有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倒流!早孕?5周?4月12日?
那不就是……我停掉她全家副卡的前一天?!她怀孕了?!
在我和她因为停卡爆发最激烈冲突的前一天,她就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将我彻底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猛地弯下腰,手死死地按住胸口,
仿佛这样就能抑制住那撕裂般的剧痛!
走时那惊惧茫然的眼神……还有她摔在我面前的离婚协议……一幕幕画面如同最锋利的碎片,
疯狂地切割着我的神经!她都怀着孩子了!而我……而我却在她最需要稳定情绪的时候,
用最冷酷的方式给了她致命一击!停掉的不只是卡,
更是她在家人面前、在同事面前所有的体面和支撑!
甚至在她被卷入风暴、最恐惧无助的时候,我……我做了什么?我像个审判者一样,
冷漠地看着她被带走!“砰!”手机从我彻底脱力的手中滑落,
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如同我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子……我的孩子……和苏晚的孩子……一种前所未有的、灭顶般的恐慌和懊悔瞬间吞噬了我!
巨大的自责像无数只毒虫,疯狂地啃噬着我的五脏六腑!不行!不能这样!她不能有事!
孩子更不能有事!我猛地直起身,甚至顾不上看一眼地上碎裂的手机,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跌跌撞撞地冲出衣帽间,冲出客厅,拉开大门!冰冷的夜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
瞬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脸颊,带来一阵激灵灵的寒意。我却浑然不觉,
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找到她!立刻找到她!反贪局!她一定被带去了市反贪局!
或者……或者她会不会去了民政局?那份离婚协议……混乱的念头在脑中疯狂冲撞。
我冲向停在门口的车,手指因为极度的慌乱和冰冷而颤抖得几乎握不住车钥匙!
尝试了几次才插进锁孔,发动引擎,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雨幕!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
刮开瓢泼的雨水,前方的道路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模糊不清。我心急如焚,油门几乎踩到底,
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疾驰,轮胎激起大片水花。反贪局?民政局?她会在哪里?!
手机摔坏了,无法联系任何人!巨大的无助感几乎要将我吞噬。红灯!刺眼的红灯亮起!
我猛踩刹车,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险地停在了停止线前!“该死!
”我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里,
带来一阵刺痛。就在这时,旁边车道一辆缓缓停下的出租车后窗,映出了一张熟悉的侧脸!
虽然隔着雨幕和车窗,但那清冷的轮廓,那微微抿紧的唇线……是苏晚!她坐在出租车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