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碎阶与回响后腰撞上台阶棱角的瞬间,伊娢听见骨头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像寒冬里冻裂的水管。剧痛顺着脊椎炸开,她控制不住地蜷缩起来,额头抵着冰凉的大理石,
视线里的光开始像水波一样晃。商场的中央空调还在吹着温吞的风,
混着楼下烘焙店甜腻的黄油香,可她浑身却像浸在冰窖里,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她费力地转动眼球,越过围拢过来的模糊人影,落在不远处。那个小男孩就在那里。
四五岁的样子,穿着深蓝色背带裤,裤脚沾着点灰尘,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曲奇。
他的眉眼生得极好,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
笑起来时会弯成月牙——和黎楷一模一样。伊娢的呼吸骤然停住,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男孩被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紧紧拽着胳膊,那女人看着很年轻,脸上带着惊惶,
却不是为她。她正低头哄着男孩,手指紧张地绞着包带,而男孩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仰着那张酷似黎楷的脸,朝着三步开外的男人伸着手,
奶声奶气地喊:“爸爸……”“爸爸”。这两个字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伊娢的心脏。
三步开外的男人,是黎楷。她的丈夫,黎楷。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
是上周她陪他去定制的,料子挺括,衬得他肩宽腰窄,愈发显得挺拔。可此刻,
那身笔挺的西装却掩不住他浑身的僵硬。他脸上带着一种伊娢从未见过的慌乱,瞳孔缩紧,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视线在她和男孩之间来回逡巡,最后,却牢牢定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下一秒,黎楷动了。他没有朝她走来,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蜷缩在台阶上的她。
他大步穿过人群,径直走到男孩面前,动作快得有些粗鲁地蹲下身,
伸出手——不是去擦男孩脸上的惊惶,而是死死捂住了他的耳朵。“别怕,
”伊娢看见他对着男孩说话,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跟张阿姨先走好吗?
爸爸马上就来。”那个被称作“张阿姨”的女人立刻点头,拉着男孩转身就往安全通道走。
男孩还在回头看,小脸上满是不解,被捂住的耳朵里,大概只听见一片模糊的嗡鸣。
黎楷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口,才缓缓站起身。直到这时,他才终于低下头,看向她。
伊娢躺在那里,仰望着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了三年的男人。阳光透过商场的玻璃穹顶落下来,
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可她却觉得,自己从未真正看清过他。
他的眼神里依旧有慌乱,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仿佛她此刻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弄脏了他精心维持的体面。后脑勺的钝痛越来越清晰,
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正顺着发丝往下流,黏腻地贴在颈窝里。她知道那是血。
意识开始像潮水般退去,眼前的景象在慢慢旋转、模糊,
黎楷的脸渐渐变成了一团晃动的影子。可就在这即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的脑海里,
却突兀地浮现出另一张脸。不是黎楷此刻冷漠的脸,不是那个男孩酷似黎楷的脸,
而是陈景尧。是陈景尧带着点痞气的笑,是他喝醉了酒红着眼睛说“伊娢我错了”的样子,
是他赛车时冲过终点线,隔着人群朝她比耶的张扬。记忆像是被打开的闸门,
汹涌地倒灌回来。那年她刚嫁给黎楷,婚礼办得盛大又体面,黎楷牵着她的手,
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温柔地对她说“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可就在新婚燕尔的第三周,
她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电话那头很吵,有酒杯碰撞的脆响,有模糊的音乐声,
还有男人的哄笑。然后,她听见了陈景尧的声音。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
带着浓重的酒气,还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脆弱:“伊娢……是我。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在厨房给她倒温水的黎楷。
阳光透过厨房的玻璃门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温和的侧脸,岁月静好得像一幅画。“有事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一潭死水,甚至刻意带上了几分疏离。
“我……”陈景尧那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他低声问,“你过得好不好?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刻意维持的平静。
她想起和陈景尧在一起的最后那段日子,无休止的争吵,他一次次的失约,
她攒满了一肚子的失望,最后决绝地说了分手。她以为自己会恨他,
可听到这句带着小心翼翼的问候时,心脏还是抽痛了一下。黎楷端着温水走过来,
体贴地把杯子放在她手边,然后自然地坐在她身边,手臂轻轻搭在沙发背上,
姿态亲昵又尊重。伊娢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温水,指尖触碰到杯壁的温热,
像是找到了某种支撑。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我很好。黎楷对我很照顾。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清晰,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久到她以为他已经挂了。就在她准备说“没事我先挂了”的时候,她听见“哐当”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上。然后,电话被匆匆挂断了。她握着手机,怔了很久。
黎楷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打错电话了”。她没说那是陈景尧,
没说他声音里的酒气和脆弱,更没说那声突兀的巨响。直到很久以后,
她才从以前的朋友那里听说,陈景尧就是从那天开始,彻底沉溺在了酒里。朋友说,
那天她挂了电话之后,陈景尧在酒吧里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然后抱着酒瓶哭,
像个迷路的孩子。朋友还说,他后来总是念叨着“她过得好就好”,可喝的酒却越来越多,
最后把自己喝进了医院,又在出院后不久,把车开进了护栏里。原来,那声“哐当”,
是他砸碎了酒瓶。原来,她那句看似体面的“我很好”,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伊娢仿佛又听见了陈景尧的声音,
带着少年人的张扬和一点漫不经心,在她耳边说:“伊娢,等我赛车赢了,就带你去看海。
”那是他们刚在一起时,他对她许下的,唯一一个没能实现的诺言。真可惜啊。她想。然后,
彻底失去了知觉。……“嗡——”手机震动的声音刺破黑暗。伊娢猛地睁开眼,
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湿了后背的睡衣。眼前不是商场的天花板,
而是大学宿舍泛黄的上铺床板,墙角还挂着她大一买的棉布风铃,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
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抬手摸向后脑勺,光滑一片,没有血,也没有痛。心脏狂跳着,
她摸索着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日期——七年前,
她刚和陈景尧确定关系的第三个月。最新一条消息来自陈景尧,
发送时间是凌晨三点十七分:睡了吗?刚结束,下次不这样了。看着这行字,
伊娢的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上一世,她就是看着这条消息,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坐到天亮。
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巾,心里翻涌着委屈和愤怒,可第二天见到陈景尧时,
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怕争吵,怕破坏他眼里那点仅存的温柔,于是选择了沉默,
任由委屈在心底发酵,像一团不断膨胀的棉絮,最后堵得她喘不过气。可现在,
胸腔里翻涌的不是委屈,而是蚀骨的悔恨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深吸一口气,
指尖划过屏幕,一字一句地敲下:我在宿舍楼下等你。给你十分钟。
带着你脖子上的“纪念品”,亲自来解释。发送。按下发送键的瞬间,
她的指尖触到了枕头底下的硬物。摸索着拿出来,是一条细细的银手链,
链身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末端坠着一个小小的月亮吊坠,背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尧”字。
是陈景尧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上一世,分手后的某个雨夜,她看着这条手链哭到窒息,
最后狠下心把它扔进了宿舍楼外的垃圾桶。她以为扔掉了它,就能扔掉那些纠缠的爱恨,
却没想到,那些记忆反而像藤蔓一样,在心底盘根错节,直到死亡的最后一刻,
还在隐隐作痛。而现在,它就躺在她的掌心,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像一盆冷水,
浇灭了所有不真实的恍惚。伊娢低头,将手链重新戴回手腕。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
像是一个无声的誓约。这一世,有些错误,不能再犯。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六点十五分。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晨雾漫进窗户,带着香樟树的湿意。伊娢掀开被子下床,
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带着露水的凉意,
吹在脸上,让她更加清醒。十分钟。她在心里默念。这一次,她不会再等了。
第二章 雨幕里的对峙雨是凌晨开始下的,淅淅沥沥敲打着宿舍楼下的香樟树叶,
把清晨的空气洗得又凉又湿。伊娢站在屋檐下,手腕上的银手链贴着皮肤,
冰凉的触感让她始终保持着清醒。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陈景尧发来的:到楼下了。
她抬眼望去,一辆黑色跑车溅着水花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
陈景尧几乎是从车上跳下来的。他穿了件黑色连帽衫,帽子没戴,头发被雨水打湿,
乱糟糟地贴在额前,下颌线绷得很紧,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走近了,
伊娢才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浓重的酒气混着雨水的腥气,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陌生女士香水的甜腻。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枚口红印比想象中更显眼。正红色,被雨水晕开了边缘,像一朵残缺的花,
烙在他白皙的颈侧。上一世,她从未注意过这些,只记得他每次失约后,
总有一堆看似无懈可击的借口。可现在,重生的眼睛让她看得一清二楚,
连带着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细节,都在脑海里翻涌。“伊娢,”陈景尧喘着气,刚想解释,
手腕却被猛地攥住。伊娢的手指很凉,力道却大得惊人,捏得他骨头生疼。没等他反应过来,
她已经踮起脚尖,另一只手抬起,指尖带着雨水的寒意,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力道之大,
迫使他不得不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泪,也没有往日的委屈,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像是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慌乱和狼狈。
“昨晚在夜色,”伊娢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雨声,一字一句砸在陈景尧心上,
“穿红裙的女生坐在你腿上笑,你搂着她的腰,
手指还在她裙摆上蹭了两下——需要我去调监控,让你再‘回忆’一下吗?
”陈景尧浑身一震,像被惊雷劈中。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剩下的只有铺天盖地的错愕。
她怎么会知道“夜色酒吧”是他那群狐朋狗友的秘密据点,隐蔽得很,他从未带伊娢去过。
那个穿红裙的女生是赵磊带来的朋友,昨晚闹着玩时确实坐过他腿,
可那明明只是朋友间的玩笑,他以为没人会当真,更没想过……伊娢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手指蹭裙摆的细节都分毫不差。“你……你怎么……”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
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伊娢看着他眼底的震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她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
动作近乎粗暴地擦过他脖子上的口红印。纸巾染上刺目的红,像一滴凝固的血。
“别拿‘发小灌酒’当借口,”她扔掉纸巾,声音里带着一种彻底的疲惫,却又异常坚定,
“我没兴趣听。”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打湿了她的T恤领口,可她像是毫无所觉。
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要么,从今天起把这些‘纪念品’清理干净,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联系,
踏踏实实跟我在一起。”“要么,”她顿了顿,声音冷得像雨,“现在就滚。”说完,
她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背影在雨幕里显得格外单薄,却挺得笔直,
像是一株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野草。“伊娢!”陈景尧猛地回神,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尖锐的恐慌感顺着血管蔓延全身。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去,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心滚烫,带着酒后的燥热和急出来的汗,
与她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别走!”他的声音发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洗,我现在就去洗!”他慌慌张张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像是想立刻把那枚印记搓掉,
动作狼狈又急切。“那个红裙女生就是赵磊的朋友,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昨晚是我不对,我不该去那种地方,更不该让你受委屈……”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往日的玩世不恭和痞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笨拙的慌乱和讨好。
他甚至忘了自己是陈家少爷,忘了在朋友面前的面子,此刻只想留住眼前这个转身要走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伊娢面前如此失态。上一世,他总觉得她离不开自己,
总觉得她的眼泪和委屈都是小题大做,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敷衍,
可以在她生气时转身就走,等着她像往常一样主动回头。可今天,
看着伊娢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听着她那句轻飘飘却带着决绝的“滚”,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她是真的会走。一旦她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让他彻底清醒。伊娢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她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很大,带着他的慌乱和恐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陈景尧,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我要的不是你现在洗掉这枚口红印。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他慌乱的脸上,
一字一句地说:“我要的是你以后再也不会沾染上任何‘纪念品’。”雨还在下,
打湿了两人的头发和衣服。陈景尧看着她眼里的认真,那认真里藏着七年后的失望和决绝,
让他心脏一阵抽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松开了攥着她手腕的手,却又怕她跑掉似的,
小心翼翼地虚虚拢在她身侧,像是在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我知道。”他深吸一口气,
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伊娢,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会跟赵磊他们说清楚,
以后不跟他们去那些地方了。”“我会跟所有乱七八糟的人断干净,手机你可以随时查。
”“我……”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保证,最后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雨幕里,他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
连帽衫被雨水浸透,勾勒出年轻挺拔的身形。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漫不经心,
只剩下紧张和真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忐忑地等待着审判。伊娢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久到陈景尧的手心都开始冒汗,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像一道赦免令,
让陈景尧瞬间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眼底涌上劫后余生的庆幸。
“那……那我先回去洗脸?”他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自己哪句话又惹她不高兴。
伊娢点了点头,终于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属于陈景尧的讨好。她抬手,
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我在宿舍楼下等你。”她说,“洗干净了再来找我。”这一次,
她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陈景尧如蒙大赦,用力点头,转身就往校外跑,
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怕她反悔似的,然后才一头扎进雨幕里,
背影急切又狼狈。伊娢站在屋檐下,看着他消失在雨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那里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她低头,看着手腕上那枚银手链,被雨水打湿后,
反射着细碎的光。改变,果然很难。但至少,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她抬起头,
望向雨幕尽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带着希望的弧度。这一世,她不会再让遗憾重演。
第三章 锋芒与暗涌雨后的阳光格外清亮,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网。
伊娢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指尖划过书页上的字迹,心思却有些飘忽。
陈景尧洗干净脖子回来时,样子乖得像只犯错的大型犬,
反复保证以后绝不再去“夜色酒吧”,连手机都主动塞给她查。伊娢没接,
只是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认真,轻轻说了句“我信你这一次”。她知道,
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就像齿轮开始转动,总要先磨合掉那些粗糙的棱角。正想着,
对面的座位被轻轻拉开,陈景尧坐了下来,把一杯热奶茶放在她手边,吸管已经插好了。
“刚买的,你喜欢的珍珠奶茶,三分糖。”他挠了挠头,眼神里带着点讨好,“没加椰果,
记得你不爱吃。”伊娢抬眸看他。上一世,他总是记不清这些细节,每次买奶茶都随便点,
她抱怨过几次,他总说“差不多就行”。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倒让她有些恍惚。
“谢了。”她拿起奶茶抿了一口,甜度刚好。陈景尧刚要笑,手机突然在桌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跃着“赵磊”的名字。他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按掉,
伊娢却按住了他的手。“接吧。”她轻声说,“开免提。”陈景尧愣了愣,还是按了接听键,
点开免提。赵磊吊儿郎当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带着几分嘲讽:“景尧,晚上老地方打牌啊,
三缺一就等你了。怎么,被小媳妇管成这样?连电话都不敢接了?”话音刚落,
图书馆里几个埋头看书的学生都抬起了头,目光带着好奇和探究。陈景尧的脸瞬间涨红,
尴尬地想解释,伊娢却已经拿起了手机。“赵磊是吧?”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
却像一根细针,刺破了电话那头的嚣张,“景尧胃不好,医生说不能熬夜,更不能喝酒。
”赵磊显然没料到是她接电话,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放肆了:“哟,伊娢啊?管这么宽?
景尧跟我们玩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在哪儿不重要。”伊娢打断他,
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清晰,“重要的是,我知道景尧上次胃出血住院,
你拿着他的副卡去挥霍了三万八,还在酒吧跟人赌钱输了两万。这事要是让赵叔叔知道了,
你说他会不会把你卡停了?”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陈景尧也愣住了,猛地看向伊娢。他记得那次住院,
赵磊确实拿着他的卡去“帮他买点东西”,回来只说花了几千,他当时昏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