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直播高梁河，赵二你别跑！

当赵匡胤的胳膊被石守信的手像铁钳般卡住时，这位未来的大宋太祖皇帝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今日要交代在这军帐里了！

帐外寒风呼啸，正月初三的黎明冻得人骨头缝都发麻。

赵匡胤被从行军床铺上薅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浓重的酒气混着彻骨的寒意直冲脑门。

他下意识地挣扎，想甩脱那几双要命的手，可另一条胳膊立刻被另一股不遑多让的大力死死钳住——是高怀德！

紧接着，王审琦魁梧的身躯也压了上来，带着一股子汗味和铁锈气。

“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你们这帮天杀的！”赵匡胤又惊又怒，心脏在胸膛里擂鼓般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了，全完了！这阵仗，不是兵变是什么？

从安史之乱后这两百多年，皇帝被砍了十几个，大将死在乱兵手里的更是数都数不清！

他老赵自诩英雄一世，难道也逃不过这个轮回？

更让他心沉谷底的是，这三个人，都是他的心腹兄弟，过命的交情！连他们都下手了，那只有一个可能——他赵家满门，恐怕都已被人拿捏得死死的！绝望像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赵匡胤。

就在他心灰意冷，准备拼个鱼死网破的刹那，一件宽大厚重、带着某种奇异威严气息的袍子，猛地罩了下来！那布料滑过他的脖颈，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

“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骤然在小小的军帐里炸开，几乎要掀翻顶篷。

那声音里有石守信的粗豪，有高怀德的激动，有王审琦的狂热……

甚至，一个年轻、亢奋得变了调的声音，格外刺耳地钻入赵匡胤耳中——“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

是赵匡义此时还没改名为赵光义！他那个亲弟弟！

“皇袍加身！”赵匡胤脑子里“轰”地一下，瞬间明白了。不是兵变索命，是兵变……黄袍加身！从安禄山反唐到郭威代汉，这二百多年，这套路太熟了！熟得让人心惊胆战！

“你们！你们这是害苦了我啊！”赵匡胤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嘶哑，他猛地挣动身体，想把这烫手的山芋甩掉。

可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那三双铁铸般的手，纹丝不动，反而箍得更紧。

袍子加身，呼声震天，哪里还有半分退路？赵匡胤绷紧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去，最终，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在那件强行披上的黄袍下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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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后，后周显德七年正月初四。汴梁城。

朔风卷着残雪，在略显空旷的宫城间打着旋儿。

崇元殿前临时搭起的御座，带着几分仓促的寒酸。

赵匡胤端坐其上，身上那件后周世宗郭荣留下的明黄龙袍，明显小了几分，穿在他魁伟的身躯上，肩线被绷得就要炸开了一般，袖口也短了老大一截，显得极不合身。寒风毫无遮挡地灌进脖颈和袖管，带来阵阵刺骨的冰凉。

他微微眯着眼，目光扫过阶下。以他弟弟赵光义已经改名避皇帝讳为首，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等一班心腹大将顶盔贯甲，神情激动地跪在最前。

后面，是黑压压一片后周的文武官员。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叩拜如仪，山呼万岁的声音震得殿角积雪簌簌落下。那声音洪亮而熟练，透着一股麻木的顺从。

汴梁城里的百姓，早已习惯了头顶变幻的大王旗。后梁朱温、后晋石敬瑭、后汉刘知远、后周郭威……短短五十年，这已是第五次了。龙椅上的面孔换来换去，唯有这叩拜、这山呼、这冰冷的崇元殿石阶，亘古不变。

新任宰相赵普，穿着一身不知道刚从谁身上扒下来的紫袍，站在百官最前列。

他面皮紧绷，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他肚子里那点墨水，也就够翻半部《论语》，可论起揣摩人心、洞察世情，十个饱学鸿儒也未必及得上他。

此刻，他心中反复咀嚼着那个勉强糊弄天下的“点检作天子”的谶言，暗自盘算着如何尽快将新朝这盘散沙捏合起来。

然而，看着阶下官员们那虽恭敬却难掩疏离的面孔，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还是爬上了赵普的眉梢。

“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再次冲天而起。赵匡胤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带着汴梁冬日特有的烟火气。他正欲抬手，示意众卿平身。就在这一瞬间——

天，毫无征兆地黑了！

那黑暗来得如此迅猛，如此彻底！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浓墨巨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兜头罩下！上一刻还是白昼，下一刻已是永夜！刺骨的寒风瞬间凝固，连空气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冻结了。

“天……天怎么黑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死寂，不知是哪个胆小的官员。

崇元殿前，刚刚还山呼海啸的场面，瞬间化作一片凝固的冰雕。

方才还整齐叩拜的官员们，此刻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有人惊恐地抬头，徒劳地在浓墨般的黑暗中搜寻一丝光亮；有人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格格作响；更有甚者，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冰冷的御阶上，官帽歪斜也浑然不觉。

赵匡胤的心，如同坠入万丈冰窟，一路沉下去，沉下去，直坠深渊！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比那不合身的龙袍灌入的冷风更甚百倍！

石敬瑭篡位时，没有！

刘知远登基时，没有！

郭威黄袍加身时，也没有！

为何偏偏轮到他赵匡胤，这朗朗乾坤就骤然漆黑一片？！

难道……真是天意？难道这帝位，当真受命于天？还是……上天震怒，降下警示？！

冷汗，瞬间浸透了赵匡胤的内衫，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

他猛地看向赵普的方向。只见这位以智计深沉著称的宰相，此刻也全然失了方寸。

赵普那张向来从容淡定的脸上，此刻是掩饰不住的惊骇，甚至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茫然。

他嘴唇微张，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苦心经营的那个“天命所归”的谎言，在这遮天蔽日的黑暗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可笑！

赵普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不管这天黑是不是凶兆，不出半日，整个汴梁城必将人心大乱，新朝根基，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