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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粉入眼看到见吗》中有很多细节处的设计都非常的出通过此我们也可以看出“中尘”的创作能可以将金屑柳云卿等人描绘的如此鲜以下是《金粉入眼看到见吗》内容介绍:柳云卿踏进法源寺那官袍上还沾着刑部大狱的阴冷血气问无念禅师:“心若受何以修之?” 老僧指廊下蛛网:“风来不雨过无何曾自扰?” 柳侍郎蹙眉:“恶念当善念亦不可留?” 禅师掌心托起一截枯任其坠入莲池:“眼中金与沙何异?” 池水漾开涟倒映着柳云卿半生执念——他骤然看见自己紧攥的拳指缝里漏下无数被捏碎的“善”。元和十一年的暮长安城笼罩在一场绵密如愁绪的雨柳...
柳云卿踏进法源寺那日,官袍上还沾着刑部大狱的阴冷血气。 他问无念禅师:“心若受损,
何以修之?” 老僧指廊下蛛网:“风来不惊,雨过无痕,何曾自扰?
” 柳侍郎蹙眉:“恶念当除,善念亦不可留?” 禅师掌心托起一截枯枝,
任其坠入莲池:“眼中金屑,与沙何异?” 池水漾开涟漪,
倒映着柳云卿半生执念——他骤然看见自己紧攥的拳头,指缝里漏下无数被捏碎的“善”。
元和十一年的暮春,长安城笼罩在一场绵密如愁绪的雨里。
柳云卿走出刑部那座森严如铁狱的官署大门时,身上那件深绯色的侍郎官袍,
仿佛还浸染着诏狱深处洗刷不尽的阴冷与血腥气。雨水打湿了朱雀大街光滑如镜的青石板,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槐花和一种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的铁锈味。他微微仰起头,
任由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试图冲刷掉连日来印在眼底的惨白囚衣、枯槁面容,
还有那些在重刑之下发出的、非人般的哀嚎。他是朝廷执掌刑狱的侍郎,
是陛下手中那把锋利无情的刀,可每一次斩落下去,刀身震颤的余波,
都仿佛要将他自己的魂魄也震碎几分。心口那处无形的空洞,在雨水的浸透下,
似乎更冷、更深了。他需要一个去处,一个能暂时搁下这沉重冠冕和血腥职责的所在。
念头一起,法源寺那悠远的钟声,便如同隔世的召唤,穿透迷蒙的雨幕,隐隐传入耳中。
法源寺隐在长安城南一片古槐林深处。寺门并不宏伟,青灰色的砖墙被雨水浸润得颜色深重,
显出岁月沉淀的肃穆。柳云卿未带随从,也未乘官轿,只撑一把寻常的油纸伞,
步履有些滞重地踏上了寺前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石阶。
守门的小沙弥认得这位常来的侍郎大人,恭敬地合十行礼,侧身引他入内。
穿过几重寂静的院落,诵经声和木鱼声如同低沉的背景,渐渐清晰起来。
雨水沿着古朴的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空气中弥漫着香烛、雨水和古老木料混合的气息,清冷而宁谧。
引路沙弥在一处回廊尽头停下,指向廊外一方小小的庭院。庭院中央是一池青莲,莲叶初展,
碧绿圆润,承接着天降的甘露,水珠在叶心滚来滚去,晶莹剔透。池畔,
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衣,正背对着回廊,静静地注视着池中。
他身形枯瘦,仿佛一株历经风霜的古松,却自有一股沉静如渊的气度。这便是法源寺住持,
无念禅师。柳云卿挥手示意沙弥退下,自己则立在回廊的阴影里,没有立刻上前。
他看着老僧的背影,
看着那方被雨水敲打得泛起无数涟漪、却又在涟漪中心始终保持着一份澄澈的莲池。
连日来在刑狱中绷紧的心弦,在这空寂的庭院、这沉静的背影面前,竟奇异地松弛了一丝。
然而,心口那股沉甸甸的窒闷,却并未消散。他缓步走出回廊,油纸伞收起,
雨丝立刻沾湿了他的鬓角和官袍肩头。他走到老僧身侧,隔着几步距离站定,
目光也投向那方动荡又澄净的莲池。池水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摇曳的莲叶,
还有他和老僧模糊的侧影。“禅师。”柳云卿的声音打破了庭院的寂静,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如同被雨水打湿的枯叶,“既号禅师,何以终日说法?
”无念禅师并未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池中一片随波轻荡的莲叶上,声音平和舒缓,
如同檐下滴落的雨珠,不疾不徐:“无上菩提者,被于身,是戒律;说于口,
是法要;行于心,是禅定。本源如如,何曾有二?”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轻轻指向莲池,
“譬如江河湖海,名号虽殊,水性无别。戒即是法,法不离禅。侍郎大人,
”他终于微微侧过脸,那双深邃如同古井的眼眸看向柳云卿,带着洞悉一切的澄澈,
“又何必起心动念,妄生分别?”柳云卿心中微微一震。老僧的话语,
如同石子投入他纷乱的心湖。戒、法、禅,本是一体?如同这池中之水,无论被称为什么,
其性本一?他紧锁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更深了几分。
面孔、那些在他笔下勾决的姓名、那些因他“明正典刑”而破碎的家庭……这些沉重的画面,
与眼前这方宁静的莲池、老僧这超然物外的态度,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冲撞。他下意识地抬手,
指尖轻轻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仿佛那里真的有一道无形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带着刑堂审案时残留的锐利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与困惑:“即无分别,
心若蒙尘受损,又当如何修之?”无念禅师的目光并未移开,依旧平静地注视着柳云卿,
仿佛能穿透那身深绯色的官袍,看到他内心深处翻涌的波澜。
老僧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不是笑意,而是一种了然。他没有直接回答,
反而缓缓抬起枯瘦的手,指向回廊檐角一张刚刚结成的、细密精巧的蛛网。
雨水顺着檐角滴落,有几滴恰好打在蛛网边缘。那纤细脆弱的网丝猛地一沉,
晶莹的水珠在丝线上颤动、滚落,将整张网拉扯得剧烈摇晃变形,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
然而,当水珠最终滚落尘埃后,那蛛网却如同拥有生命般,
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恢复着原状。丝线重新绷紧,经纬再度分明,在雨后的微风中,
依旧静静地悬在那里,仿佛刚才那场剧烈的动荡从未发生过。“大人请看,
”无念禅师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目光从蛛网移回柳云卿脸上,
如同两泓映照心绪的古潭,“风来不惊,雨过无痕。网自悬空,何曾自扰?心本无瑕,
何来修损?莫说恶念,”他微微一顿,每个字都清晰无比,“便是善念,亦当一念勿起。
”“善念亦当勿起?” 柳云卿瞳孔骤然一缩,如同被这离经叛道之言狠狠刺中!
他身体猛地前倾,深绯色的官袍在微凉的雨气中无风自动,
眉宇间凝聚起刑狱断案时那股凌厉的锋芒,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强烈的质疑,
甚至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禅师此言差矣!恶念如毒,自当摒除!然善念如灯,
导人向明,济世渡人,此乃天理伦常!何以竟与恶念等同视之,一并摒除?若如此,
岂非黑白不分,是非颠倒?!”他的质问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凛冽的寒意,
直刺向眼前的老僧。刑部大堂之上,他便是以这般锋锐,洞穿无数奸佞的谎言。此刻,
他要用这锋锐,劈开这看似玄妙、实则悖理的禅机!无念禅师面对这近乎逼问的锋芒,
神色却无丝毫变化。他既未解释,也未反驳,只是缓缓收回了指向蛛网的手,
目光重新落回那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青莲池。浑浊却异常平静的眼眸里,
映着点点雨滴溅起的涟漪。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倾听雨滴敲打莲叶的声音。然后,
他极其缓慢地弯下腰,动作带着古木般的沉滞。布满老人斑和青筋的枯瘦手指,
在池畔湿润的泥土中摸索着,片刻后,拈起了一小截东西。那是一截枯枝。大约半指长,
灰褐色,早已失去所有生机,干瘪扭曲,毫不起眼,沾着新鲜的泥点。
柳云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紧蹙的眉头下,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不解。
他不明白老僧此刻拾起这截枯枝的用意。无念禅师拈着那截枯枝,并未看向柳云卿,
而是将其轻轻托在自己枯瘦微颤的掌心。雨水落在他掌心,也打湿了那截枯枝。
他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声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古寺晨钟,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柳云卿紧绷的心弦上:“侍郎大人,此为何物?”柳云卿一怔,
下意识地回答:“一截……枯枝。”无念禅师微微颔首,继续问:“若入人眼,当如何?
”“自然刺痛难忍,需立即取出!”柳云卿脱口而出,这是最浅显的常理。“然。
”老僧应了一声,随即话锋陡然一转,枯枝般的手指轻轻一松——那截沾着泥水的枯枝,
从老僧的掌心无声坠落,“噗”地一声轻响,没入莲池碧绿的池水中,
只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便迅速沉向幽暗的池底,消失不见。无念禅师这才缓缓抬起眼帘,
那双洞察世事的眸子,如同穿透迷雾的明灯,直直地望向柳云卿惊愕不解的双眼。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穿透力,
如同惊雷在柳云卿灵魂深处炸响:“眼中金屑,与沙砾枯枝,又有何异?”金屑?
与沙砾枯枝无异?柳云卿浑身剧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霹雳击中,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深绯色的官袍下,身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截枯枝消失的水面,
那里涟漪已平,只余下一片映着天光云影的澄澈碧绿。然而,就在这片澄澈的倒影里,
柳云卿却仿佛骤然窥见了自己——他看见自己紧握的拳头!指缝间,
正有无数细碎而刺目的“金光”簌簌漏下!那是他引以为傲的“善”!
是他坚信不疑的“正”!
是他以雷霆手段整肃吏治、严刑峻法时心中那杆“明镜高悬”的标尺!
是他笔下勾决每一个“罪有应得”的名字时,那份“为国除奸、为民除害”的凛然正气!
这些金光闪闪的“善念”,这些支撑他半生宦海浮沉、挥动屠刀而不疑的信念基石,此刻,
在老僧那句如同天外惊雷的诘问下,在那截沉入幽暗池底的枯枝面前,竟显得如此……刺目!
如此……沉重!它们不再是无暇的光明,反而如同最细碎、最尖锐的金屑,密密麻麻,
铺天盖地!它们充斥着他的脑海,占据着他的心念,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善”的灼热,
每一次落笔都带着“正”的千钧!他猛地闭上眼,试图驱散这可怕的幻象。
可那指缝间漏下的“金光”却更加刺眼,甚至灼痛了他的神魂!刑部大狱的阴冷血腥气,
连同那些囚徒绝望的眼神、破碎的哀嚎,如同挣脱了闸门的洪水,瞬间汹涌而至,
将他彻底淹没!那些他自以为“替天行道”的裁决,此刻却带着千钧的“善”之重负,
狠狠反噬回来,砸得他心神俱裂!“呃……”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闷哼,
从柳云卿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心口那股沉甸甸的窒闷感骤然化作万针攒刺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那方平静的莲池、那沉静的禅师,都在他剧烈晃动的视线中模糊、扭曲。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廊柱上,才勉强稳住身形。深绯色的官袍紧贴着冷汗涔涔的脊背,
冰凉一片。暮鼓声沉,一声声,如同钝器敲打在长安城渐渐沉寂的脉搏上,
也敲在柳云卿空洞的心腔里。无念禅师早已悄然离去,庭院中只剩下他一人,
背倚着冰凉湿滑的廊柱,如同被抽去了魂魄。雨水不知何时停了。铅灰色的云层裂开缝隙,
漏下几缕惨淡的夕照,斜斜地打在莲池水面上。池水平静如镜,
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的模样:深绯官袍凌乱,鬓发散落几缕,脸色苍白如鬼,眼神空洞失焦,
哪里还有半分朝廷重臣的威仪?活脱脱一个刚从泥潭里挣扎出来的失魂人。
方才老僧那截沉入幽暗池底的枯枝,如同烧红的烙铁,
在他灵魂深处烫下了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还有那句“眼中金屑,与沙砾枯枝,又有何异?
”如同附骨之疽,在耳边反复回响、轰鸣。他踉跄着,几乎是凭着本能,
逃离了那片仿佛能吞噬人心的莲池庭院。没有回那森严冰冷的刑部官署,也没有回侍郎府邸。
他像一缕游魂,在暮色四合的长安街巷里跌跌撞撞。华灯初上,
东西市的喧嚣隔着坊墙隐隐传来,丝竹管弦,觥筹交错,那是属于太平盛世的浮华。
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不知走了多久,双腿如同灌铅。终于,
他停在了宣阳坊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门前。这是他养兰的别院。推开门扉,
一股熟悉的、清冷幽微的兰香扑面而来,带着雨后泥土的湿润气息,
稍稍驱散了他鼻端萦绕不散的血腥与铁锈味。院内回廊下,沿着墙壁,
摆放着数十盆精心莳养的春兰、蕙兰。每一盆都配着上好的紫砂盆,
泥土是专门从终南山运来的腐殖土,每日的浇灌时辰、水量,甚至摆放的角度,
都严格按照他亲自制定的章程。这些兰花,是他案牍劳形、刑狱血腥之余,唯一的寄托,
是他为自己构筑的一方净土。然而,此刻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如遭雷击,
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神彻底崩塌!回廊下,一片狼藉的凋零!
那些他视若珍宝、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兰草,此刻竟大多萎黄枯败!
叶片失去了往日的翠绿光泽,如同被抽干了精血,软塌塌地垂着,边缘卷曲焦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