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雨坐在我斜对面,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一身简约的米色套装,显得干练而疏离。
"程岩先生,林小姐,这份契约婚姻协议的所有条款都已经列明。
为期三年,程先生提供五百万现金和橡树湾学区房的居住权作为补偿,在此期间,双方需共同维持婚姻表象,但不干涉对方私人生活。
三年后自动解除关系,不附加任何条件。
"律师推了推眼镜,"请过目后在最后一页签字。
"我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面的林晓雨也同样如此,她的签名干净利落,就像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简洁,不拖泥带水。
"恭喜二位。
"律师微笑着合上文件夹,"下周一就是民政局约定的登记时间,我会准时到场作为见证。
"送走律师后,公寓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这是我第三次见到林晓雨,之前两次都是在猎头公司的安排下见面洽谈。
整个过程更像是一场商业谈判,而非传统意义上的相亲。
"橡树湾的房子后天就能拿到钥匙,我让助理准备了一些基础家具。
如果你有特别的需求,可以随时告诉他。
"我站在客厅中央,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不必了,基础家具就足够。
"她微微点头,"我这周末会搬过去。
至于五百万,我更希望分期支付,每年一百六十万,剩余的二十万作为三年后顺利解约的尾款。
""可以,我会让财务按照你的要求安排。
"我欣赏她的谨慎,这正是我选择她作为契约对象的原因之一——理性,有边界感,不会轻易被感情左右。
林晓雨从座位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角,"既然合同已经签署完毕,我就先告辞了。
下周一见。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我对即将共度三年婚姻的这个女人,除了基本背景调查外,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这正是契约的意义所在——我们只是交易关系,而非真正的伴侣。
我需要一个妻子,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应付家族压力和公司上市前的形象包装。
作为宏远科技的创始人兼CEO,单身状态已经成为董事会和投资人眼中的"不稳定因素"。
尤其在我们准备进行第二轮融资之际,一个完整的家庭形象变得尤为重要。
林晓雨则需要钱和一处市中心的学区房。
在猎头提供的十几份候选人资料中,她的条件最为简单直接。
没有要求婚后生活费,没有要求感情投入,甚至主动提出了严格的隐私条款——禁止任何一方未经允许干涉对方的私人空间和社交圈。
这段契约婚姻,对我们而言,不过是一场互惠互利的交易。
至少,当时的我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 第二章婚礼很简单,只邀请了必要的亲友和商业伙伴。
林晓雨穿着简约的白色婚纱,妆容精致但不浓烈,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幸福新娘的角色。
我也穿上了量身定制的西装,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向所有人展示着我们"幸福的开始"。
婚礼结束后,我们搬进了橡树湾的三居室。
这是一处高档社区内的顶层公寓,270平米的空间被合理划分成了相对独立的区域。
主卧和一间客房相隔最远,我们各自占据一端,共享中间的起居空间。
"这间客房我已经重新装修过,有独立的卫浴和衣帽间。
"我向林晓雨展示她的私人空间,"门锁已经更换,只有你有钥匙。
"她点头表示感谢,目光在房间内扫视一圈,似乎在确认这里是否符合她的要求。
"厨房和客厅是公共区域,你可以随意使用。
冰箱我让人塞满了,不过我平时很少在家吃饭。
"我继续介绍着,"对了,如果你需要带朋友来,提前告诉我就行,我会安排避开。
""我也一样。
"她简短地回应,然后补充道,"我平时也很忙,大多时间不在家。
"就这样,我们的契约婚姻生活开始了。
头几个月,我们之间的互动极少,偶尔在厨房或客厅碰面,也只是点头问好。
我通常早出晚归,忙于公司的扩张和即将到来的融资;而她似乎也有自己的工作和社交圈,常常等我回家时,公寓里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这种相敬如宾的状态其实很适合我。
没有传统婚姻中的责任和情感投入,我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宏远科技正处于关键的发展期,作为一家专注于企业数据安全的技术公司,我们即将推出新一代的数据保护解决方案,这将是我们冲击市场的重要筹码。
然而,婚姻生活并非总是按照合同条款运行得如此完美。
变化始于我们同居的第四个月,一个普通的周五晚上。
那天我比平时回家早,推开门时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林晓雨站在厨房里,正在将煎好的牛排放入盘中。
"你回来了。
"她听到动静,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做了两人份的晚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谢谢,正好今天没时间吃饭。
"餐桌上,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共进晚餐。
沉默了一会儿后,我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会做饭?""会一点。
"她切着盘中的牛排,"大学时学的,后来工作太忙就很少下厨了。
""很好吃。
"我诚实地评价道。
她微微勾起嘴角,算是接受了夸奖,然后继续专注于自己的食物。
这顿饭后,我们之间似乎打破了某种无形的隔阂。
虽然仍然保持着距离,但偶尔会有一些简短的交流。
有时她会做饭,而我则负责订购一些高档餐厅的外卖。
我们偶尔在客厅里同时看电视,她喜欢纪录片,我则偏爱财经新闻,但奇怪的是,这种差异并不令人不适。
半年后,当董事会的人问起我的婚姻生活时,我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轻松地应对,而不必过多编造。
"很和谐",我这样回答,意识到这并非完全是谎言。
林晓雨是个安静的室友,她不八卦,不过问,也很少要求什么。
唯一让我好奇的是,有时深夜我回家,会看到她的房间灯还亮着,笔记本电脑的蓝光映在窗帘上,像是在进行某种秘密工作。
但根据我们的协议,我从未过问。
直到那个命运的转折点到来——我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
## 第三章契约婚姻的第一年很快过去了。
在这一年里,宏远科技成功完成了B轮融资,市场估值翻了一番。
我们的数据安全解决方案也如期发布,获得了业界的广泛认可。
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包括我和林晓雨的婚姻。
我们找到了一种和平共处的模式,既不过分干涉对方的生活,又能在必要时配合出席各种社交场合。
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回到家中,我们则恢复成互不打扰的室友关系。
这种双面生活,竟然比我想象中要轻松得多。
直到那个周末,一切开始发生变化。
那天我正在书房处理一些紧急文件,准备下周的董事会。
突然,助理打来电话,说服务器出了问题,需要我登录主系统进行远程授权。
"用你自己的电脑登录太慢了,"我对着电话说,"我夫人的笔记本就在客厅,我借用一下快一些。
"放下电话,我走向客厅。
林晓雨出门参加她朋友的聚会,预计晚上才会回来。
她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显然是临走前忘记收起来了。
我打开电脑,屏幕上是锁定的登录界面。
思考片刻后,我拨通了林晓雨的电话。
"抱歉打扰你,"我尽量使语气听起来自然,"公司有点急事,我需要用电脑处理,但我的在书房太远了。
你的笔记本就在客厅,能告诉我密码吗?我保证只用来登录系统。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她回答:"密码是Lxy0524,大小写注意一下。
""谢谢,我很快就好。
"挂断电话后,我输入密码,电脑解锁了。
正当我准备打开浏览器时,一个最小化的文件夹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文件夹名称简单明了:"宏远资料"。
我的手指悬在触控板上,犹豫了。
按照契约,我不应该窥探她的私人文件。
但这个文件夹名称太过明显,直接关联到我的公司,这引起了我的警觉。
最终,职业敏感性战胜了契约精神,我点开了那个文件夹。
里面是一系列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文档和截图,全部与宏远科技的内部运营有关。
有财务报表、员工名单、项目进度表,甚至还有一些只有高管才能接触到的敏感信息。
这些文件的日期显示,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三年前。
三年前?那是在我们认识之前。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继续翻阅,我发现了一个加密的压缩文件,文件名是"数据泄露证据"。
尝试几次常用密码无果后,我注意到桌面上有一个名为"备忘"的文本文件。
打开它,里面只有一串看似随机的字符:LinXY_1115_Justice。
我将这串字符输入压缩文件的密码框,文件解锁了。
里面是一系列邮件截图和通话录音,全部指向三年前宏远科技发生的那起数据泄露事件。
当时,公司即将完成首轮融资,突然有人向媒体匿名举报,称我们的数据保护系统存在严重漏洞,导致客户敏感信息可能被盗取。
尽管技术团队很快修复了问题,但这一事件仍让我们的估值大幅缩水,融资计划被迫推迟了半年。
而现在,那个匿名举报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林晓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调查我的公司?为什么要在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后,又来接近我,与我签订契约婚姻?正当我陷入震惊时,电脑屏幕突然跳出了一封新邮件提醒。
发件人是"林天宇纪念基金会",主题是"关于林天宇事件三周年的调查进展"。
林天宇?这个名字在我脑海中激起一丝微弱的记忆。
我点开邮件,快速浏览内容。
邮件提到了三年前宏远科技一次大规模裁员,以及一位名叫林天宇的程序员在被裁后一周自杀的事件。
林天宇...林晓雨...他们是什么关系?我迅速在搜索引擎中输入"林天宇 自杀",很快找到了相关新闻。
三年前,宏远科技确实进行了一次结构调整,裁掉了约15%的员工,其中包括测试部门的林天宇。
根据新闻报道,林天宇在被裁后一周,从出租屋的阳台跳下身亡,留下了年迈的父母和一封简短的遗书。
我记得这件事。
当时人力资源部门向我汇报过,我还批准了向死者家属提供额外的补偿。
但我从未亲自去过问细节,只是将其当作一个不幸的意外,而在公司快速发展的过程中,这样的"意外"很快就被遗忘了。
但现在看来,对某些人而言,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可以被遗忘的意外。
我又回到那个文件夹,仔细查看所有文档。
其中有一份是林天宇生前的工作记录,还有一些他与同事和上级的邮件往来。
通过这些零散的信息,我拼凑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画面:林天宇在被裁前曾多次向上级报告系统漏洞,但都被以"工作重点在别处"为由搁置了。
在最后一次被拒绝后不久,他就被列入了裁员名单。
一切开始变得清晰:林晓雨很可能是林天宇的妹妹,她相信哥哥的死与公司的不当行为有关,所以策划了那次举报,试图为哥哥"讨回公道"。
而现在,她通过契约婚姻的方式接近我,是为了继续她的调查,甚至可能是为了某种报复。
我关闭了所有文件,迅速完成了公司的紧急授权,然后把电脑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当林晓雨晚上回来时,一切看起来都和平常一样,只是我的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该怎么面对她?质问她?揭穿她?还是继续假装不知情,暗中警惕?看着她放下包,对我微微一笑的样子,我忽然意识到,这一年来,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我们之间那种奇特的平衡。
打破这种平衡,意味着未知的风险和混乱。
"晚饭想吃什么?"她问,语气平常,仿佛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夫妻,讨论着日常生活中最普通的问题。
"都行,"我听见自己回答,"你决定吧。
"就这样,带着内心的震惊和疑问,我决定先不揭破,而是暗中调查,试图了解她的真实目的。
毕竟,在商场多年,我深知信息就是力量,而揭露底牌的最佳时机,往往不是在发现秘密的那一刻。
## 第四章接下来的几周,我开始了双重生活。
表面上,我仍然是那个专注于公司业务的CEO,与"妻子"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关系;但在暗地里,我开始调查林晓雨和林天宇的一切。
我雇佣了一家私人调查公司,要求他们尽可能全面地搜集林天宇生前的信息,以及林晓雨过去三年的活动轨迹。
同时,我亲自审阅了公司当年的裁员记录和林天宇的人事档案。
很快,调查有了初步结果。
林天宇确实是林晓雨的哥哥,比她大五岁。
他们父母是普通工人,靠着微薄的收入供两个孩子读书。
林天宇作为长子,从大学毕业后就开始承担家庭责任,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
而当时,林晓雨刚刚研究生毕业,正在找工作。
林天宇的同事描述他是个安静、负责的人,技术能力中上,但并不特别突出。
他被裁员时,公司给出的官方理由是"业务重组,岗位精简"。
然而,通过私下联系当时的直属主管,我得知了更多细节:林天宇确实多次报告过系统漏洞,但由于当时公司正全力冲刺融资,管理层决定暂时搁置这些"非紧急"问题。
"说实话,他被裁不完全是因为能力问题,"他的前主管在电话中低声说,"有时候他太较真了,不够...灵活。
融资前我们需要的是能迅速交付功能的人,而不是总盯着那些微小风险的完美主义者。
"这种说法让我感到一丝不适。
作为一家数据安全公司,我们的核心竞争力恰恰应该是对安全风险的零容忍。
如果林天宇真的发现了重要漏洞而被忽视,那么管理层确实负有责任。
进一步的调查显示,林天宇在被裁后不久就开始出现抑郁症状。
他四处投简历却屡屡碰壁,家庭经济压力陡增。
他父亲刚好在那段时间被诊断出肺癌早期,需要大笔医疗费。
种种压力之下,林天宇在一个雨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遗书很短:"对不起,我撑不下去了。
妹妹,照顾好爸妈。
"林晓雨当时正是研究生刚毕业,突然间失去哥哥,还要面对父亲的病情和家庭的经济困境。
据调查,她在哥哥去世后的三个月内就开始收集宏远科技的信息,并在半年后实施了那次匿名举报。
随着调查深入,我越来越能理解林晓雨的行动动机。
她失去了至亲,且认为这种失去与公司的不当行为直接相关。
在她眼中,我可能就是那个应该为哥哥之死负责的罪魁祸首。
但我仍然不明白:为什么是契约婚姻?如果她想要报复,有很多更直接的方式。
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复杂、长期且充满风险的方式接近我?除非,她想要的不仅仅是简单的报复,而是某种...更彻底的正义。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
我开始留意她的一举一动,检查家中是否有被窃听或安装摄像头的迹象。
但一切正常,林晓雨的行为模式也没有任何异常。
她仍然保持着那种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偶尔做饭,偶尔聊天,仿佛真的只是在履行契约而已。
然而,知道了真相的我,再也无法用同样的眼光看待她。
每一次对视,每一次不经意的接触,都让我忍不住去猜测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是在恨我吗?她计划着什么?她每晚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做些什么?与此同时,我也开始反思公司的管理问题。
如果林天宇真的发现了重要漏洞而被忽视,那么我作为CEO,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让技术团队重新审查了所有安全协议,并建立了更透明的问题报告机制,确保每一个安全隐患都能得到及时关注。
但这些改变并不能抚平林晓雨的伤痛,也无法消除我内心的不安。
我们之间的关系,表面平静如水,水下却暗流涌动。
一天晚上,当林晓雨又一次在房间里工作到深夜时,我鼓起勇气,敲响了她的房门。
"有时间聊聊吗?"我问。
她略显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关上电脑,跟我走到了客厅。
"怎么了?"她问,语气依然平静。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她的眼睛:"我想谈谈三年前那次数据泄露事件。
"她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最近在重新梳理公司历史,想更全面地了解那次事件,"我谨慎地选择着措辞,"你知道,作为一家数据安全公司,任何漏洞都值得认真反思。
""是吗?"她轻声说,"我以为宏远科技一向更注重'前进'而非'回顾'。
"我注意到她语气中的讽刺,但决定不去点破:"以前可能确实有这样的问题。
但我现在意识到,有些教训如果不认真总结,将来可能付出更大的代价。
"她沉默地看着我,似乎在评估我话语的真实性。
终于,她开口道:"我记得那次事件。
匿名举报者指出了几个关键漏洞,后来证明确实存在。
如果早点重视,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
""是的,"我承认道,"那次事件给公司造成了很大损失,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一次警醒。
如果没有那次举报,后果可能更严重。
""所以你是在感谢那位举报者?"她微微挑眉。
"某种程度上,是的。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虽然方式有些激进,但出发点或许是好的。
"她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回答,略显惊讶地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希望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谈话就此结束,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空间。
但这短暂的交流,像是在我们之间筑起的高墙上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
我不确定她是否已经意识到我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我希望自己的态度能够传达一个信息:我愿意面对过去的问题,而非一味回避。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更认真地思考林天宇的案例,以及公司在快速发展中可能忽视的其他问题。
这不仅是为了应对林晓雨可能的"复仇计划",更是出于一个企业领导者的责任感。
如果公司的某些做法确实伤害了员工,那么改变这些做法并弥补错误,应该是我的首要任务。
与此同时,我也暗中采取了一些措施,为林天宇的父母提供帮助。
通过私人渠道,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接手老人的肺癌治疗,并确保他们的生活无忧。
这一切都是匿名进行的,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溯到我的线索。
我不知道这些举动能否弥补林晓雨的失去,甚至不确定她是否会知道。
但至少,我开始尝试着去做一些正确的事情。
## 第五章契约婚姻进入第二年,我和林晓雨之间的关系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表面上,我们仍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彼此之间的戒备似乎有所减弱。
我们开始有更多的交谈,不仅限于必要的日常沟通,偶尔还会分享一些工作中的趣事或社会热点话题。
我没有再直接提起林天宇或数据泄露事件,但在公司层面,我开始推动一系列改革。
首先是建立了更严格的数据安全审查机制,确保每一个潜在风险都能得到充分重视;其次是改革了员工评价和裁员流程,增加了多层次的沟通和申诉渠道;最后,我设立了一个专门的基金,为那些因公司决策而受到负面影响的员工及其家属提供援助。
这些变化很快在业内引起了关注。
几家科技媒体报道了宏远科技的"责任转型",称赞我们在追求商业成功的同时不忘社会责任。
尽管我从未公开提及林天宇的案例,但这些改革在某种程度上是对过去错误的一种弥补。
林晓雨显然注意到了这些变化。
一天晚上,我回到家,发现她正在看一篇关于公司新政策的报道。
"看起来宏远最近变化不小,"她合上平板电脑,语气中带着一丝我无法解读的情绪,"员工们怎么看这些新政策?""大部分人支持,"我放下公文包,在她对面坐下,"当然,也有人担心这会影响效率和决策速度。
但我认为,长远来看,这是值得的投入。
"她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开口道:"为什么突然做这些改变?"这是一个直接的问题,我可以选择用商业术语搪塞过去,但我决定诚实一些:"因为我意识到,一家公司的成功不应该以牺牲个体为代价。
过去我们可能犯过错误,伤害了一些人,现在是时候尝试弥补了。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听起来很崇高,希望不只是为了公关效果。
""不是,"我摇头,"这是真心的改变。
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无法完全抹去,但至少我们可以尽力不让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
"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移了话题。
随着时间推移,我愈发确信林晓雨接近我不仅仅是为了简单的报复。
她似乎在寻找某种证据,可能是想证明林天宇之死确实与公司的不当行为有直接关联,从而为哥哥讨回一个公道。
但无论她在搜寻什么,看起来都还没有找到。
与此同时,我开始对林天宇案例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真相。
如果公司确实存在系统性的问题导致了这样的悲剧,那么作为CEO,我有责任了解全貌并进行改革。
通过一系列内部访谈和文件审查,我逐渐拼凑出了更完整的画面。
林天宇确实多次报告了系统漏洞,而这些报告大多被当时的技术总监搁置或低优先级处理。
当时的理由是"融资在即,需要集中精力展示产品功能,安全细节可以后续完善"。
更令人担忧的是,我发现林天宇被裁并非完全基于客观的业绩评估。
在内部邮件中,当时的人力资源总监曾提到需要"清理一些不合群的员工",而林天宇恰好被归类为"过于固执,不理解公司战略重点"的人。
换句话说,他可能是因为坚持原则而被边缘化,最终被裁员的。
这种做法,与宏远科技标榜的"诚信至上"的企业文化背道而驰。
面对这些发现,我感到既愤怒又内疚。
愤怒的是某些管理者的短视和不负责任;内疚的是,作为CEO,我未能建立起足够强大的制度来防止这类事件发生。
林天宇的死亡可能不是我直接造成的,但我的疏忽和公司文化的缺陷,无疑是间接原因。
基于这些调查结果,我做出了几个重要决定:一是重新评估当年涉事的管理人员,对那些决策不当的人进行问责;二是设立专门的"林天宇安全基金",用于奖励那些发现并报告安全隐患的员工;三是尝试联系林天宇的父母,看是否有可能提供一些慰问和补偿,尽管我明白金钱无法弥补生命的逝去。
最后一项是最困难的。
我不确定林晓雨会如何看待我的这一举动,也不知道她父母是否会接受来自"罪魁祸首"的道歉和补偿。
但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尝试的事情。
我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林家父母的情况。
最终得知,老人目前居住在城郊的一个小区,父亲的肺癌经过治疗已经稳定,但需要长期随访和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