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人性的黑暗只存在于新闻和电影里，
直到那个夜晚——赤裸的闯入者、精心编织的陷阱、颠倒黑白的伪证，我才惊觉：最毒的蛇，
就藏在你我身边。而它们，不止一条。1那是一个闷热的仲夏之夜，妻子惬意地趴在我背上，
看我刷短视频。院子的另一角，九岁的朵朵和三岁的睿睿正在玩具堆里嬉笑打闹。突然砰
一声巨响划破了夜晚的宁静——院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浑身赤裸、头发凌乱的老女人踉跄着闯了进来。她双眼圆睁，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癫狂，
跌跌撞撞地直朝我们扑来。滚出去！我瞬间起身，将妻子护在身后，朝闯入者厉声呵斥。
老女人浑身一哆嗦，像是被我的怒喝惊醒，慌乱地转身逃离了院子。哇——哇——
的哭声随即响起。妻子赶紧跑过去抱起儿子轻声安抚，朵朵也吓坏了，
紧紧地抱住妻子的胳膊。我迅速关好院门，嘱咐妻子：你先带着孩子进屋，我来处理。
这人一看就不正常！嗯……那女的有点像是咱小区负责绿化的阿姨。妻子一边说着，
一边一手抱着睿睿，一手牵着朵朵，快步往屋里走去。一分钟后，
屋里传来妻子温柔哄孩子的声音。我则严肃地联系物业经理，要求他处理这起突发事件。
我是 3 幢 1 单元 101 业主，你们是怎么管理的？
刚刚有个浑身赤裸的老女人闯进我家，把我们全家都吓坏了，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您是说，有个没穿衣服的老妇人闯进你家？是的，她看起来精神不太正常，
请你们尽快找到她。你们有没有什么证据，证明确实有个赤裸的老妇人闯进来？
比如照片或者视频？没有。但我记得西侧有个监控应该能拍到我家院门。好的，
您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跑了吗？不知道，你自己查监控吧！行。谢谢您的反馈！
我立马去查，等查清楚后会再联系您。行！尽快处理，给我们业主一个交代！
我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对你们和小区影响都不好，不是吗？
我们一定尽快处理。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非常抱歉，一定会给您一个答复。
我不耐烦地挂断电话，低声抱怨：问东问西！事情这么紧急，不赶紧处理，还在纠结细节，
这破经理就知道收物业费，正事一件不干！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进屋看妻儿。
客厅里两孩子还依偎在妻子怀中，显然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我走过去坐到妻子身边，
把朵朵搂进自己怀里。我们一起轻声哄着孩子，碍于他们在场，也不敢聊刚刚的突发事件。
十来分钟后，睿睿渐渐被玩具吸引，开始专心地玩起来。他年龄小，还不懂事，
惊吓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慢慢恢复了。朵朵则开始懂事了，仍赖在我怀里，
对玩具兴趣缺缺，看来这件事吓坏她了。我以为物业经理会很快查清事实、给我个交代，
毕竟小区里到处是监控。万万没想到，一小时后，我等来的不是物业的电话，
而是刺耳的警笛声。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我家院门外。紧接着刺耳的门铃声响起，
我再次来到院子，谨慎地扬声问：谁呀？门外传来严肃的回应：警察！请开门，
我们需要就一起事件进行调查。2我打开门，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官站在门外，神色凝重。
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果然，年长一些的警官向我出示了证件，
严肃地说道：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大约一小时前，我们接到报警，
称负责小区绿化的张小梅女士在小区内被住户惊吓并驱赶，后在慌乱奔跑至西侧路口时，
被一辆汽车撞伤。根据现有线索，事件与 3 幢 1 单元 101 的业主有关，
我们需要向您了解情况。警官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警察同志，我们全家整晚都在家，一步都没跨出过院门。
确实有个老妇人闯进我家院子，她浑身赤裸，状若疯癫。
我当时只是为了保护家人才呵斥她离开！根本不知道她后来会被车撞！
我们理解您的说法。但根据报警人及目击者描述，张女士是从您家方向惊慌跑出，
才导致事故的。目前，我们需要厘清，您在这一过程中的责任。警官的目光扫过院子，
您这边有安装监控吗？或者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您刚才所说的情况？有。
我立刻跑出院门，指着西侧的摄像头说：那个监控应该能拍到我家院门附近。
今晚我们全家确实没出门。事发后，我第一时间通知了物业经理，
道路监控应该能调取到相关记录。来您家之前，我们已经去物业处调过监控了。很不巧，
您院门前这整段路的监控都在维修中，全部无法使用。警官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哪有这么巧的事？张女士现在怎么样？我真的只是把她赶出院子，我没碰到她，
只是吼了她一句。她一跑出院门，我就关门回家了，再没出去过。我焦急地再次辩解道。
张女士目前还在昏迷中，不确定何时能醒。初步检查显示，她在昏迷前曾遭到性侵，
有人怀疑和您有关。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警官的话让我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就在这时，妻子见我迟迟未回，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我接过她怀里的睿睿，气闷得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警官注意到我怀中的孩子，
不知从哪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睿睿面前，柔声问：小朋友，送你棒棒糖，告诉叔叔，
爸爸今晚有没有出过门呀？没有。儿子奶声奶气的回答如同天籁般传入我耳中，
我的心顿时欢呼雀跃起来。那你有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奶奶跑进来吗？有。
接着，警官又半蹲身子，递给朵朵一根棒棒糖，轻声问：小美女，也请你吃糖。
回答叔叔几个问题好不好？女儿望了望我，在我点头示意后，也接过了棒棒糖。
你有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奶奶跑进来吗？你爸爸当时在做什么？有……奶奶没穿衣服，
爸爸保护妈妈……吼奶奶。朵朵的声音怯怯的，仍带着恐惧。我赶紧握住她的手，
给她安慰和力量。奶奶是很快被你爸爸吓跑的，还是在你们家待了好久才跑？
很快被爸爸吓跑了……爸爸把她关外面！女儿的声音里透出点骄傲。你爸爸真厉害！
那爸爸妈妈后来有跟着那个奶奶出去吗？没有。爸爸妈妈在家陪我和弟弟。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比如爷爷奶奶？没有，爷爷奶奶在老家。
爸爸什么时候到家的？中间有出去过吗？下班后就在家了……中间没出去过，
在家陪我和弟弟。孩子们天真而真实的回应，为我提供了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心终于落回实处，女儿真是我的小天使。两位警官对视一眼，
眼神中的审视缓和了许多。先生，您今天是几点下班、几点到家的？5 点下班，
5 点 25 左右到家的。情况我们已大致了解。孩子的证言非常关键，
但我们仍需要进一步核实。我们会重点排查小区其它公共监控，寻找张女士进入您家前，
以及跑出去后的完整轨迹。也请您和您的家人保持通信畅通，
后续可能还需要你们配合做更详细的笔录。我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然紧锁：好的，
我们一定配合。这是我的号码，我姓吴，要是有什么重要线索可以打这个电话。
说完递给我一张写有他电话的纸。好的，有线索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送走警察后，
我关上门，重重地叹了口气，回来紧紧拥抱妻子和孩子们。一场无妄之灾，
因为一个陌生人的闯入而骤然降临，最终是孩子们纯粹的真实，暂时洗清了我的嫌疑。
然而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这一切只是开始。3夜更深了，我的心却无法真正平静。
妻子紧紧靠着我，两个孩子终于在不安中睡去。我俩却毫无睡意，
反复梳理着今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芯儿！我低声唤她的小名，
你说物业的王经理会不会和今晚的事有关系？怎么说？你看，
偏偏我们家门前路段上的监控全在维修中，哪那么多巧合！而且事发后，
我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居然还反过头来问我要证据。正常情况，
不该是赶紧帮忙找人吗？调个监控对他来说，不是分分钟的事吗？他却第一时间管我要视频！
要不你明天联系一下警官，把你的怀疑跟他说说，也算是多留个心眼，小心总无大错！
嗯！其实，我觉得警官自己也怀疑监控维修没那么简单。调查不就是不放过任何巧合吗？
他们肯定会围绕监控展开详细调查。我估计，凡是有可能接触到监控的人，
这段时间都会被排查，王经理应当也不例外！那你就先别想太多，安心等调查结果吧。
那位警官看起来一身正气，想来是个好警官，肯定不会冤枉我们的！明天你带孩子在家，
就不要出门了！好。那你还去上班吗？还是去吧！毕竟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嗯！
那你早点睡，不会出事的，别想太多。好，你也快睡吧！这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境光怪陆离，我在其中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第二天一早，天色灰蒙蒙的，
仿佛仍笼罩在昨晚的阴影之中。我强打精神准备出门上班，妻子则留在家照顾孩子。
还不到八点，门铃又一次响起。谁？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我是物业经理，
打扰了！即便隔着院门，也能听出王经理那虚伪的腔调。我打开院门，
难掩烦躁地问：王经理，有什么事？他独自站在门外，脸色复杂，
像是混合了歉意、焦虑，还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李先生，您好！您好！他搓着手，
语气比电话里客气了许多，关于昨晚的事，我代表物业再次向您和您家人表示歉意。
我们……我们也确实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我家院门前这段路的监控，
全在维修中？我直接打断他，侧身挡在院门口，丝毫没有请他进门的意思。
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在这场意外里扮演了某个角色。只不过现在，我还没有证据。
王经理叹了口气，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惋惜：监控的事真的很抱歉，
但确实一直在维修中。前天我就联系过监控公司，只不过，他们一直抽调不出人手来处理，
所以这段路上的监控，这两天一直处于停用状态。他话锋一转，眼神有些游移不定，
李先生，我这次来，除了道歉，还有些细节想跟您再核实一下。
您昨晚……在呵斥那位老人之后，真的完全没有离开过院子吗？
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比如追到门口确认她是否离开？他的问题让我瞬间警觉起来，
一股被冒犯的火气直冲头顶：王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昨天电话里，我说得清清楚楚了！
再说了，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些的？是警察吗？不不不，您千万别误会，
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王经理连忙摆手，表情显得更加不自然。
我只是想尽量把情况了解清楚，也好给小区全体业主一个交代。只是警方在走访时，
有邻居反映……好像看到一个身形很像您的人，在张小梅跑出去后，
似乎有跟着出去驱赶的动作，距离有点远，天色又暗，可能看错了……看错了？
这根本不是看错！这是诬陷！我气得声音陡然提高，是谁说的？你让他来跟我当面对质！
我家门口的监控偏偏这时候坏了，然后就有人『恰好』看到我出去了？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我死死盯着王经理，忽然觉得，
他今天的来访和问话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他似乎并不是真心来解决问题的，
反而像是在试探什么，或者——试图引导什么。王经理，
你好像特别关心我有没有出门这件事？
甚至比关心那个受伤的张小梅和小区安全管理还要上心？我冷冷地反问。
王经理的脸色微微一白，眼神闪烁了一下，却又陡然挺直腰板，
试图在气势上压过我：李先生，您这话说得就不太合适了，我只是希望尽快把事情弄清楚，
还我们小区一个安宁。既然您确认没有，我会把这个情况反馈给警方的。打扰了。
他仓促地结束了对话，转身快步离开，那背影甚至透出几分狼狈。看着他近乎逃离的背影，
我心头的疑云愈发浓重。他如此执着于我是否出门这一点，
甚至不惜搬出一个模糊的邻居证词，太反常了。我沉下心，
将整件事情重新梳理一遍：张小梅是突然闯入的，没有证据能证明为什么会闯入我家。
关键区域的监控偏偏在此时维修，如今物业经理又言辞闪烁，
一再试探我是否曾追出门外……一个惊人而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逐渐成形：难道，
侵害张小梅的恶行，就发生在这个小区里？甚至，物业经理可能知情，他在试图掩盖真相，
把我当成一个理想的替罪羊？如果侵害真的发生在小区，
那么最熟悉监控死角、最能以维修为借口掩盖行踪的人……我不敢再深想下去，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疯狂滋生。下午，我主动联系了吴警官，
反映了物业经理奇怪的来访和问话，并强烈提出我的疑虑：小区监控的巧合失灵，
可能存在的被误导的调查方向，我第一次联系物业经理时，他的啰嗦，向我索要视频的举动，
以及今早的试探与诱导。吴警官听后沉默了片刻，随后告诉我，
他们已经在调取小区周边所有社会监控，并重点排查小区内部物业人员，
我的信息很有参考价值，他们会密切关注，会重点调查物业经理。
但他也透露了一个让我心头一沉的消息：警方确实找到了一位目击者
——是住在隔壁 2 单元的 502 业主，姓刘。这位证人坚持说，
当时在自家阳台抽烟，疑似看到我追出院门，对着老人离开的方向做驱赶动作。姓刘？
刘明的身影立刻在我脑海闪现，那是王经理的表侄！去年，他家的违章搭建，
被多位业主联名投诉，而我也是坚决反对者之一。当时王经理一直力挺刘明，但迫于压力，
违章建筑被强制拆除。自此之后，刘明每次见到我总免不了阴阳怪气地讽刺几句。
王经理会不会借此机会，以某种恩惠或承诺，换取了刘明此时的仗义执言？
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我意识到，自己已深陷泥潭，而岸上的人正合力将淤泥泼向我。
我急忙向警官说明我与刘明过往的纠纷，以及他与王经理的亲属关系，
强调王经理对刘明的恩情，刘明的证词可能涉嫌伪证，其动机值得深究。
虽然警官再三表示会重点调查刘明证言的真实性，及王经理这一切行为的动机。
但我仍感到有一条阴冷的毒蛇盘踞在四周，幽幽地盯着我，伺机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