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芃芃蹲在墙角，专注地用一根捡来的鞋带，在另一个病人面前晃来晃去。
那个病人西肢着地，发出呜呜的低鸣，坚信自己是一条名叫大黄的狗。
“大黄，握手。”
厉芃芃压低声音，模仿着训犬师的腔调。
病人果然迟疑地抬起一只脏兮兮的手，试图去够那根鞋带。
厉芃芃迅速收回手，咧嘴一笑。
“真乖！
奖励你一块……空气肉干！”
她煞有介事地对着空气抓了一把，然后递到“大黄”嘴边。
“大黄”配合地张嘴咀嚼，尾巴（虽然他并没有尾巴）仿佛在摇。
这是市精神病院最僻静的角落，阳光勉强透过高处积满灰尘的窗户，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一年前，厉芃芃被家人亲手送进这里。
她那重男轻女的父亲和哥哥，企图迷晕她嫁给一个老男人换取彩礼，而母亲只会一味的哭，一点没有要救自己的样子。
那一刻，厉芃芃就知道，她指望不上任何人。
反抗中，她抄起菜刀砍伤了他们，然后就开始大笑，说自己其实是王母娘娘下凡，要诛灭一切王八蛋。
这疯癫举动被判定为精神失常，扔进了这个地方。
但很快发现，这里比那个所谓的“家”更让她平静。
至少在这里，不会有毒打和谩骂，反而疯疯癫癫是一种被认可的“症状”。
她甚至找到了乐趣，比如和“大黄”这样的病友进行一些超越物种的交流。
“厉芃芃！”
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怒吼打断了她和“大黄”的友好会晤。
穿着白大褂的吴院长气得胡子都在抖，指着她。
“你又在这里逗他！
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帮助病人建立正确的自我认知，不是陪着他一起疯！”
厉芃芃立刻缩起脖子，像只受惊的鹌鹑，手脚并用地爬回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落，把脸埋进膝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院长。
吴院长看着她这副样子，重重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你呀……好好反省！”
他知道这孩子没有病，只是长期被压抑，不信任任何人，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确认院长走远，厉芃芃立刻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点怯懦。
冲着吴院长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百无聊赖地开始啃自己的手指甲。
她没注意到，窗外，白日天空的背景下，一颗微不可见的星辰异常地闪烁了一下，投下一缕极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正落在她蜷缩的角落。
突然，身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亮起复杂交错的光线，形成一个巨大旋转的图案！
那些光线炽热却不烫人，把她整个人包裹进去。
“啥玩意儿？”
厉芃芃懵了，忘了啃手指，呆呆地看着自己脚下发光的花纹。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图案中心传来，扯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紧接着是令人窒息的强烈失重感。
这个过程似乎很长，又似乎只有一瞬。
砰地一声闷响，她摔落在坚硬冰冷的物体上，屁股疼得她龇牙咧嘴。
刺目的光芒让她一时睁不开眼。
她眯缝着眼睛，茫然西顾。
脚下是一个由巨大古朴石材砌成的圆形平台，上面雕刻着和刚才地上那个发光的图案类似的复杂花纹，此刻正渐渐黯淡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从未闻过的清新气息，有点像雨后的森林，又掺杂着某种奇特的能量感，让她浑身毛孔都不自觉地张开。
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鱼尾裙晚礼服的年轻女人。
裙子紧贴身体，恰到好处的显示出女人的身材，布料闪着微光，露着大片的肩膀和脖颈，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亮晶晶的钻石项链。
厉芃芃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打扮，好像是叫……晚礼服？
这女人脸色煞白，精心打理的发型有些凌乱，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正瞪着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厉芃芃。
两人目光对上，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比的茫然和困惑。
厉芃芃下意识地抬起刚才啃过还带着口水的手挥了挥，扯出一个她惯常在病院里用来安抚躁动病友傻气十足的笑容。
“嗨……你……你也来遛弯啊？”
穿晚礼服的女人——蓝清嘉，像是被这句话吓到了，提起华丽的裙摆，猛地往后一缩，仿佛怕厉芃芃身上的病号服玷污了她。
这时，厉芃芃才注意到平台下方的情况。
平台位于一处高地，下面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
主要是几位老者，穿着风格统一的宽袍大袖，须发皆白，仙风道骨。
但他们此刻全然没有世外高人的淡定，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活像是集体见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平台上的两人身上。
这群老爷爷看起来好严肃。
厉芃芃脑子里划过第一个念头。
是社区搞活动来抢鸡蛋的？
还是什么古装剧拍摄现场？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蓝白条纹、洗得发旧的病号服，又看了看旁边光彩照人的蓝清嘉。
这搭配确实有点诡异。
空气凝固。
只有风吹过高处，带来隐约的树叶声。
台下一位站在最前方、袍子上绣着银色云纹的老者，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平台，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异星耀空，天门洞开！
古籍记载竟是真的……天降神女！
而且是两位？！”
他旁边一位红脸膛的老者立刻打断，目光灼灼地锁定在穿着晚礼服、虽然惊慌却难掩贵气的蓝清嘉身上。
“分明是这位仙姿玉貌的女子引动的天象！
看她周身灵韵，纯净无比！”
“另一位……”另一位老者将目光投向还坐在地上、穿着怪异、眼神懵懂还带着点傻笑的厉芃芃，眉头紧紧皱起。
“……气息斑驳杂乱，状若痴愚，怕是……随行的仆役？”
仆役？
厉芃芃听懂了这个词。
她眨巴眨巴眼，没吭声，只是觉得屁股下面的石头台子真凉。
蓝清嘉听到“神女”二字，又感受到那些老者灼热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最初的惊慌慢慢褪去，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逐渐抬头。
刻意忽略了旁边那个看起来很不正常的女人。
厉芃芃尝试着从冰冷的石台上站起来，拍拍病号服上的灰。
这一动，台下所有目光又唰地一下集中到她身上。
她被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又想蹲下去找个角落。
但这里没有角落。
于是她只好学着刚才“大黄”的样子，对着台下那群表情严肃的老爷爷，小心翼翼地、尝试性地。
“汪？”
一声清晰又带着点沙哑的狗叫声，突兀地回荡在突然变得无比安静的空气中。
啪嗒。
老者惊得手里的拂尘掉在了地上。
那个病人西肢着地，发出呜呜的低鸣，坚信自己是一条名叫大黄的狗。
“大黄，握手。”
厉芃芃压低声音，模仿着训犬师的腔调。
病人果然迟疑地抬起一只脏兮兮的手，试图去够那根鞋带。
厉芃芃迅速收回手，咧嘴一笑。
“真乖！
奖励你一块……空气肉干！”
她煞有介事地对着空气抓了一把，然后递到“大黄”嘴边。
“大黄”配合地张嘴咀嚼，尾巴（虽然他并没有尾巴）仿佛在摇。
这是市精神病院最僻静的角落，阳光勉强透过高处积满灰尘的窗户，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一年前，厉芃芃被家人亲手送进这里。
她那重男轻女的父亲和哥哥，企图迷晕她嫁给一个老男人换取彩礼，而母亲只会一味的哭，一点没有要救自己的样子。
那一刻，厉芃芃就知道，她指望不上任何人。
反抗中，她抄起菜刀砍伤了他们，然后就开始大笑，说自己其实是王母娘娘下凡，要诛灭一切王八蛋。
这疯癫举动被判定为精神失常，扔进了这个地方。
但很快发现，这里比那个所谓的“家”更让她平静。
至少在这里，不会有毒打和谩骂，反而疯疯癫癫是一种被认可的“症状”。
她甚至找到了乐趣，比如和“大黄”这样的病友进行一些超越物种的交流。
“厉芃芃！”
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怒吼打断了她和“大黄”的友好会晤。
穿着白大褂的吴院长气得胡子都在抖，指着她。
“你又在这里逗他！
跟你说过多少次，要帮助病人建立正确的自我认知，不是陪着他一起疯！”
厉芃芃立刻缩起脖子，像只受惊的鹌鹑，手脚并用地爬回属于自己的那个角落，把脸埋进膝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院长。
吴院长看着她这副样子，重重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你呀……好好反省！”
他知道这孩子没有病，只是长期被压抑，不信任任何人，摇摇头，背着手走了。
确认院长走远，厉芃芃立刻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点怯懦。
冲着吴院长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百无聊赖地开始啃自己的手指甲。
她没注意到，窗外，白日天空的背景下，一颗微不可见的星辰异常地闪烁了一下，投下一缕极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光，正落在她蜷缩的角落。
突然，身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亮起复杂交错的光线，形成一个巨大旋转的图案！
那些光线炽热却不烫人，把她整个人包裹进去。
“啥玩意儿？”
厉芃芃懵了，忘了啃手指，呆呆地看着自己脚下发光的花纹。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图案中心传来，扯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紧接着是令人窒息的强烈失重感。
这个过程似乎很长，又似乎只有一瞬。
砰地一声闷响，她摔落在坚硬冰冷的物体上，屁股疼得她龇牙咧嘴。
刺目的光芒让她一时睁不开眼。
她眯缝着眼睛，茫然西顾。
脚下是一个由巨大古朴石材砌成的圆形平台，上面雕刻着和刚才地上那个发光的图案类似的复杂花纹，此刻正渐渐黯淡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从未闻过的清新气息，有点像雨后的森林，又掺杂着某种奇特的能量感，让她浑身毛孔都不自觉地张开。
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鱼尾裙晚礼服的年轻女人。
裙子紧贴身体，恰到好处的显示出女人的身材，布料闪着微光，露着大片的肩膀和脖颈，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亮晶晶的钻石项链。
厉芃芃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打扮，好像是叫……晚礼服？
这女人脸色煞白，精心打理的发型有些凌乱，漂亮的脸上写满了惊魂未定，正瞪着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厉芃芃。
两人目光对上，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比的茫然和困惑。
厉芃芃下意识地抬起刚才啃过还带着口水的手挥了挥，扯出一个她惯常在病院里用来安抚躁动病友傻气十足的笑容。
“嗨……你……你也来遛弯啊？”
穿晚礼服的女人——蓝清嘉，像是被这句话吓到了，提起华丽的裙摆，猛地往后一缩，仿佛怕厉芃芃身上的病号服玷污了她。
这时，厉芃芃才注意到平台下方的情况。
平台位于一处高地，下面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
主要是几位老者，穿着风格统一的宽袍大袖，须发皆白，仙风道骨。
但他们此刻全然没有世外高人的淡定，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活像是集体见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平台上的两人身上。
这群老爷爷看起来好严肃。
厉芃芃脑子里划过第一个念头。
是社区搞活动来抢鸡蛋的？
还是什么古装剧拍摄现场？
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蓝白条纹、洗得发旧的病号服，又看了看旁边光彩照人的蓝清嘉。
这搭配确实有点诡异。
空气凝固。
只有风吹过高处，带来隐约的树叶声。
台下一位站在最前方、袍子上绣着银色云纹的老者，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平台，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异星耀空，天门洞开！
古籍记载竟是真的……天降神女！
而且是两位？！”
他旁边一位红脸膛的老者立刻打断，目光灼灼地锁定在穿着晚礼服、虽然惊慌却难掩贵气的蓝清嘉身上。
“分明是这位仙姿玉貌的女子引动的天象！
看她周身灵韵，纯净无比！”
“另一位……”另一位老者将目光投向还坐在地上、穿着怪异、眼神懵懂还带着点傻笑的厉芃芃，眉头紧紧皱起。
“……气息斑驳杂乱，状若痴愚，怕是……随行的仆役？”
仆役？
厉芃芃听懂了这个词。
她眨巴眨巴眼，没吭声，只是觉得屁股下面的石头台子真凉。
蓝清嘉听到“神女”二字，又感受到那些老者灼热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最初的惊慌慢慢褪去，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逐渐抬头。
刻意忽略了旁边那个看起来很不正常的女人。
厉芃芃尝试着从冰冷的石台上站起来，拍拍病号服上的灰。
这一动，台下所有目光又唰地一下集中到她身上。
她被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又想蹲下去找个角落。
但这里没有角落。
于是她只好学着刚才“大黄”的样子，对着台下那群表情严肃的老爷爷，小心翼翼地、尝试性地。
“汪？”
一声清晰又带着点沙哑的狗叫声，突兀地回荡在突然变得无比安静的空气中。
啪嗒。
老者惊得手里的拂尘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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