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齐的订婚宴,最终却成了我苏然这辈子最大的笑话。
我亲手设计、耗时三个月缝制的那件纯白礼服,
此刻正被他青梅竹马的林薇薇用一杯红酒“不小心”毁掉。而他,我名义上的未婚夫,
却在第一时间将哭得梨花带雨的林薇薇护在身后,皱着眉对我说:“然然,薇薇不是故意的,
她身体不好,你别吓着她。”全场宾客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我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苏家都破产了,她还拿什么跟林家大小姐争?”“就是,
沈少心里一直都只有林薇薇,她算什么东西。”那些声音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耳膜。
我看着沈修齐,这个我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心疼,只有不耐烦和责备。
他似乎觉得,我此刻的沉默,是一种不知好歹的执拗。他拉着林薇薇的手,
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苏然,给薇薇道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道歉?
我为什么道歉?为我被毁掉的礼服,为我被践踏的尊严,还是为我这十年错付的真心?
我看着他英俊却冷漠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原来,
在他的世界里,我所有的委屈,都比不上林薇薇一滴虚假的眼泪。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沈修齐,
你永远都学不会什么叫‘尊重’。”说完,我不再看他,也不再看周围那些幸灾乐祸的嘴脸。
我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向门口。经过那座高耸的香槟塔时,我停下脚步,
将无名指上那枚象征着我们婚约的鸽子蛋钻戒褪下,随手扔进了最顶层的酒杯里。
“叮”的一声脆响,像是我为自己这场独角戏,奏响的最后一个音符。从此,沈修齐,
我们两不相欠。**2**我离开宴会厅的那一刻,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嘈杂。我没有回头。手机在手包里疯狂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沈修齐打来的。我直接关了机。打车去机场的路上,
城市的霓虹在我脸上明明灭灭,像一场光怪陆离的默剧。我靠着车窗,没有哭,只是觉得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冷。十年,我像个傻子一样追逐着他的背影,以为只要我够努力,
够懂事,总有一天他会回头看看我。现在我才明白,不爱你的人,你就算为他死了,
他也不会有半点动容。沈修齐大概以为,这只是我又一次的赌气,像过去无数次一样,
等我冷静下来,就会自己回去。他习惯了我的妥协,习惯了我的卑微。但他不知道,这一次,
心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两个月前,我爸的公司资金链断裂,一夜之间宣告破产,
他也因突发脑溢血住进了ICU。沈家在这个时候提出联姻,对我来说,无异于救命的稻草。
我天真地以为,这是我们感情的转机,却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交易。
沈家需要苏家手里的一个项目,而我,只是这笔交易里最微不足道的添头。沈修齐,
他不是来爱我的,他是来收购我的。而林薇薇,不过是他用来提醒我、敲打我,
让我认清自己位置的一颗棋子。飞机起飞时,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
像在看我那段被碾碎的人生。我掏出手机,
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我最好的闺蜜:“帮我照顾好我爸。从此以后,世界上再也没有苏然了。
”然后,我取下SIM卡,掰断,扔进了垃圾袋。沈修齐,你赢了。你用你的傲慢与冷漠,
成功地杀死了那个爱你的苏然。只是你不知道,废墟之上,亦可重生。
3我逃到了江南的一个水乡小镇,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仿佛能让时间都停下脚步。
我卖掉了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租了一间最便宜的阁楼,
开始了我全新的、也是最狼狈的生活。我做过餐厅服务员,发过传单,甚至在工地上搬过砖。
双手磨出了厚厚的茧,人也晒得又黑又瘦。有好几次,我饿得在深夜里痛哭,
觉得快要撑不下去了。但只要一想起订婚宴上沈修齊那张冷漠的脸,和林薇薇那得意的笑,
我就告诉自己,不能认输。转机发生在一个雨天。我为了躲雨,
无意间闯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子深处有一家不起眼的苏绣工坊。工坊的主人,
是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异常清亮的老人,大家都叫他陈老。
我从小就跟我奶奶学过一些刺绣的基础,对这门手艺有种天然的亲近感。那天,
我看着陈老坐在绷架前,手中的绣花针上下翻飞,一只蝴蝶仿佛就要从绣布上破茧而出。
我看得入了迷,连雨停了都不知道。陈老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没有赶我走,
反而递给我一块绣布和针线,让我试试。也许是骨子里的天赋,
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磨砺让我的心沉静了下来,我绣出的一小片竹叶,
竟让陈老那古井无波的眼睛里,泛起了一丝涟漪。他问我:“小姑娘,愿不愿意留下来,
跟我学手艺?”我愣住了,随即热泪盈眶,重重地点了点头。就这样,
我成了陈老最后的关门弟子。后来我才知道,陈老曾是苏绣界的泰斗,被誉为“神针”,
却因为最得意的弟子剽窃他的作品还反咬他一口,心灰意冷,才隐退到这个小镇。他收下我,
或许是在我这个同样被背叛、一无所有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他当年的影子。
在这个宁静的工坊里,我放下了过去所有的爱恨,一心一意地沉浸在刺绣的世界里。
一针一线,都像是在缝补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4陈老教我的第一件事,不是刺绣,
而是“金缮”。他拿出一只摔碎的宋代白瓷茶盏,用天然的大漆将碎片一点点粘合,
然后在裂缝处,小心翼翼地敷上金粉。整个过程,缓慢而专注,像一场庄严的仪式。
当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时,那只破碎的茶盏,非但没有因为伤痕而变得丑陋,
反而因为那些蜿蜒的金色纹路,生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惊心动魄的美。“记住,
”陈老抚摸着那道金色的裂痕,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东西。人也一样。
逃避伤痕,掩盖伤痕,都是懦夫所为。真正的强者,是敢于直面自己的破碎,
并用最强大的内心,把它变成你最耀眼的勋章。”那一刻,我醍醐灌顶。
我不再将过去的屈辱视为需要被遗忘的噩梦,而是把它看作我生命中最深刻的一道“裂痕”。
沈修齐和林薇薇,他们打碎了我,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了用黄金去重塑自己的机会。
从那天起,我的设计风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开始将苏绣的精致典雅,
与金缮的“破碎美学”相结合。我在撕裂的丝绸上用金线绣出凤凰,
在残缺的布料上用银线勾勒山河。我的每一件作品,
都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破碎与重生”的故事。陈老看着我的成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将自己毕生的技艺和笔记,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我。他说:“丫头,你的天赋,
不该被埋没在这个小镇。去吧,去让全世界都看到,什么是真正的中国设计。”三年后,
我带着我的作品,去了时尚之都巴黎。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Aura。我告诉自己,
苏然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Aura,一个用伤痕作画,用痛苦吟诗的设计师。
我的第一个小型发布会,就引起了轰动。欧洲的时尚评论家们,
对我这种前所未见的、充满了东方哲学思辨的设计风格,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他们说:“Aura的设计,让我们看到了废墟之上开出的花朵,
那是一种令人心碎却又无比强大的美。”我的品牌“Kintsugi”金缮,
一夜成名。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了自己的团队。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任何人的苏然,我,就是我自己的豪门。
5品牌“Kintsugi”在欧洲的声名鹊起,像一场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时尚圈。
我坚持不接受任何采访,不参加任何商业活动,甚至连品牌宣传照上,都只有作品,
没有设计师本人。我越是神秘,外界对我的好奇就越是浓厚。“Aura到底是谁?
”成了时尚圈最大的谜团。有人说我是某个隐世的贵族后裔,
有人说我是一个才华横溢却容貌丑陋的怪人。这些猜测,都为我和我的品牌,
增添了更多传奇色彩。我将赚到的第一笔钱,匿名打给了闺蜜,
让她为我父亲请了最好的医生,转到了国外的疗养院。当得知父亲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时,
我躲在工作室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这是我这三年来,流的唯一一次眼泪,
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喜悦和慰藉。我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我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设计中。每一根线条,每一种色彩,
都是我情绪的出口。我的团队,都是被我这种近乎偏执的工作热情所感染的年轻人。
我们一起熬夜,一起为了一个完美的细节争得面红耳赤,也一起分享成功后的喜悦。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他们只知道,我是一个对设计有着宗教般虔信的创意总监。
我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强大。那段被沈修齐和林薇薇践踏的经历,像一层坚硬的壳,
将我柔软的内心包裹起来。我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再对爱情抱有任何幻想。我以为,
我会就这样,在巴黎,过完我的一生。与刺绣和设计为伴,平静而孤独。直到有一天,
我的助理兴冲冲地跑进我的办公室,挥舞着一封烫金的邀请函:“Aura!我们收到了!
北京国际时装周的主秀邀请!他们说,我们是今年最大的亮点,要给我们最好的时间,
最好的场地!”看着那封熟悉的中文邀请函,我的心,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北京。
那个我逃离的城市,那个埋葬了我所有青春和爱恋的城市。团队的成员们都在欢呼,
他们为品牌能够荣归故里而感到兴奋。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期待的脸,我知道,
我不能拒绝。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商业活动,这是我迟到了三年的,一场战斗。我拿起电话,
拨通了航空公司的号码,订了一张飞往北京的机票。沈修齐,林薇薇,我回来了。
6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出奇地平静。三年的时间,
足以让一座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足以让我脱胎换骨。我的团队先期抵达,
已经将秀场的一切安排妥当。我这次回来的消息,是最高级别的商业机密。
在时装周的官方宣传中,只提及了“AURA”品牌,而设计师本人,
依旧笼罩在神秘的面纱之下。开幕式当天,我穿着一身自己设计的黑色西装,
站在秀场后台的监视器前,看着鱼贯而入的宾客。那些熟悉的面孔,
那些曾经在我的订婚宴上对我指指点点的“名流”,
如今都以能拿到“AURA”的邀请函为荣。真是讽刺。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很快,
我便看到了他——沈修齐。他比三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冷峻。他被一群商界大佬簇拥着,
脸上是那种我熟悉的、运筹帷幄的淡然。他似乎并不是为了看秀而来,
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商业社交。我注意到,林薇薇并不在他身边。这倒是有些意外。
我的副手走过来,在我耳边轻声说:“Aura,一切准备就绪,模特们可以上场了。
”我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监视器里的沈修齐,然后转身,
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这场即将开始的大秀中。音乐响起,灯光亮起。
我将这三年的所有经历,所有的痛苦、挣扎、感悟,都倾注在了这一季的四十四套衣服里。
从最初的“破碎”,到过程中的“缝补”,再到最后的“升华”。
这是一场完整的、关于“重生”的叙事。当最后一套,
也是我的压轴之作——一件用黑色丝绸和金色羽毛交织而成的、名为《涅槃》的礼服出场时,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我知道,我赢了。大秀结束后,按照惯例,设计师需要上台谢幕。
我深吸一口气,从后台,一步步,走向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当我站定在T台中央,
摘下一直戴着的墨镜,露出我的脸时,我清晰地听到了台下传来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我看到了沈修齐。他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慌乱。我对着他,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微笑。你好,沈先生。
久违了。7谢幕后的后台,像一个沸腾的战场。祝贺声、香槟的开瓶声、媒体的追逐声,
不绝于耳。我被我的团队簇拥着,应付着一波又一波的祝贺。沈修齐冲了进来,他拨开人群,
径直向我走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苏然?
”他试探性地叫了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身边的助理立刻上前,
礼貌而疏离地拦住了他:“抱歉,先生,Aura正在接受采访,请您不要打扰。
”我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转身对一位法国时尚杂志的主编微笑道:“当然,
我很乐意接受您的专访。”我能感觉到,沈修齐那如芒在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
被无视的愤怒,让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如此彻底地忽视。
晚上的庆功宴,我换了一身红色的长裙,明艳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我游走在宾客之间,
谈笑风生,从容得体。我不再是那个需要跟在沈修齐身后,看他脸色行事的苏然了。
如今的我,是这场宴会绝对的主角。沈修齐端着酒杯,一直站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我。
他没有再试图上前,像一头被激怒却又无从下手的雄狮。宴会进行到一半,
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林薇薇。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某奢侈品牌的最新款礼服,
妆容精致。但当她看到我时,那张漂亮的脸上,还是无法掩饰地掠过了一丝嫉妒和不安。
她走到我面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然然姐,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修齐哥找了你整整三年,都快疯了。”“是吗?”我晃了晃杯中的红酒,漫不经心地说,
“林小姐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不过,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不是你的‘然然姐’。
我叫Aura。”林薇薇的脸色一白,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沈修齐走了过来,
他将林薇薇拉到自己身后,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说:“苏然,别这样。我们谈谈。
”“谈什么?”我抬起眼,直视着他,“谈你三年前是如何为了她,让我当众出丑?
还是谈你所谓的‘找了我三年’,究竟是真心,还是因为你们沈家的项目出了问题,
又需要我这颗弃子了?”我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剖开了他所有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