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文工团选拔现场，我穿着最时兴的红色连衣裙，却像一头臃肿的猪，
被钉在所有人的目光里。我那上门女婿的丈夫陆怀远，亲手为我调制了一个月的“营养水”，
说能让我在选拔上大放异彩。可我喝了半个月，体重飙升三十斤，喘气都费劲。
他的白莲花养妹沈清怡在我耳边学猪叫，笑得花枝乱颤，一头扎进陆怀远怀里：“怀远哥，
你看她，真像咱家后院那头老母猪！”陆怀远搂着她，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
刮过我发胖的脸。“姜止烟，你要是早点听话，把名额让给清怡，又何必遭这份罪？
”我看着角落里那个熟悉的兽医站麻袋，胃里翻江倒海。他不知道，
我肚子里揣着我们一个多月的孩子。而那催肥用的兽药，会要了我们孩子的命。
01“呕——”酸水混着没消化的早饭，从我喉咙里喷涌而出，
尽数洒在文工团选拔那锃亮的地板上。腥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台下评委席上，
几个领导捏着鼻子，眉头拧成了疙瘩。我浑身发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恶心，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恶心。陆怀远，我结婚一年的丈夫，
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看着我。他身边的沈清怡，
他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养妹，正捂着嘴，夸张地干呕，仿佛我吐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剧毒之物。
“怀远哥，好恶心啊，姐姐怎么这样……”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楚楚可怜地往陆怀远怀里缩。陆怀远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看向我的目光里，厌恶又添了几分。
“姜止烟，你闹够了没有？还不嫌丢人？”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我心里。
就在半个月前，他还捧着那杯绿油油的“营养水”，温柔地哄我喝下。“烟烟，
这是我托人从南方搞来的好东西，能补充体力，让你在选拔上状态更好。”我信了。
我信了这个从乡下走出来，靠着我们家资助才读完大学，对我百依百顺的男人。结果，
我的体重像吹气球一样涨起来，原本盈盈一握的腰肢，现在堆满了赘肉。
我引以为傲的天鹅颈，也挤出了双下巴。我成了整个大院的笑话。而始作俑者，
正护着另一个女人，指责我丢人。“怀远哥，你别怪姐姐，她可能就是太紧张了。
”沈清怡从陆怀远身后探出头，声音又甜又软，“姐姐，你别灰心，就算这次选不上，
以后还有机会的。不像我，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她的话，像是在为我开脱，
却字字句句都在提醒所有人，我，姜止烟，一个高干家的女儿，不过是来玩票。而她沈清怡，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才是那个为梦想拼尽全力的人。周围的议论声不大，
却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那不是姜副主任家的千金吗？怎么胖成这样了？
”“听说她丈夫对她可好了，天天给她做营养餐呢。”“啧啧，真是好福气，
就是这身材……还想进文工团跳舞？”我撑着地板，想站起来，可浑身的肉都在颤，
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视线模糊中，我瞥见了后台角落里，那个被勤杂工准备丢掉的麻袋。
上面印着的红字刺痛了我的眼——“红星牌，母猪专用，催肥增重”。那麻袋，
和昨晚我在家里杂物间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原来，他给我喝的，根本不是什么营养水。
是给猪催肥的兽药。心口的血腥味再也压不住，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昏过去前，
我好像看到一双锃亮的军靴停在我面前，一道挺拔的身影挡住了刺眼的光。02我醒来时，
人已经在军区医院了。鼻尖是来苏水的味道，手背上扎着针，冰凉的药水顺着血管流遍全身。
“同志，你醒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见我睁眼，连忙过来查看，“你可算醒了，
你这身体也太虚了，还怀着孕呢，怎么能乱吃东西？”怀着孕……我的手猛地抚上小腹，
那里还很平坦，却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上周，我总觉得犯困，偷偷去医院检查，才发现的。
我本想在选拔结束后，给他一个惊喜。却没想到，惊喜变成了惊吓。
“孩子……我的孩子怎么样？”我抓住护士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送来得还算及时，
暂时保住了。但你体内残留的激素对胎儿影响很大，后续要严密观察。”护士叹了口气，
“你也是心大，那种三无产品也敢乱喝？那玩意儿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病房门被推开，陆怀远和沈清怡一前一后地走进来。
沈清怡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苹果，她把苹果往床头柜上一放，一脸关切：“姐姐，
你没事吧？都怪我，要不是我想参加选拔，你也不会这么拼命，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陆怀远跟着附和：“清怡你别自责，这事不怪你。是她自己太好强。”他走到我床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没有半分心疼，只有不耐烦。“姜止烟，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事就出院吧，别在这儿占着床位。”我看着他这张熟悉的脸，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陆怀远，”我哑着嗓子开口，“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他眼神闪躲了一下，
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不就是些补充体力的东西吗？你至于这么大反应？”“补充体力？
”我气得发笑，拔掉手上的针头，抓起床头柜上的诊断书，狠狠砸在他脸上，
“你管猪饲料叫补充体力的东西？陆怀远，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诊断书的边角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他愣住了，旁边的沈清怡也变了脸色。
“姐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怀远哥？他都是为了你好啊！”“为我好？”我盯着陆怀远，
一字一顿地问，“为我好，就是给我灌猪激素，让我胖成怪物，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断送我的前程？”“你的前程？”陆怀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捡起地上的诊断书，
看都没看一眼就撕得粉碎。“姜止烟，你醒醒吧！你进文工团不过是图个新鲜，
是你这种大小姐的消遣！可清怡不一样！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是她能改变命运的独木桥！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凭着家世背景，就轻易毁掉她的一切！”他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锯子，
来来回回地割着我的心。原来，在他眼里，我的梦想，我的努力，都只是“消遣”。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冰冷的恨意。“陆怀远，我们离婚。
”“离婚？”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姜止烟，你休想！我告诉你，
只要我不同意，这个婚你就别想离！”03“为什么不离？
”一道清冷低沉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我和陆怀远同时回头。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身姿笔挺如松，肩章上的两杠一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像是刀刻出来的一般，一双眼睛深邃锐利，正冷冷地盯着陆怀远。是他，
是我在台上昏倒前看到的那双军靴的主人。“周……周团长？”陆怀远显然认识他，
气焰瞬间矮了半截，结结巴巴地解释，“您误会了，我们夫妻俩闹着玩呢。
”被称作周团长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个子很高，投下的阴影几乎将陆怀远完全笼罩。
“闹着玩？”他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让人无端感到一阵寒意，“给怀孕的妻子下药，
害她差点流产，这也是闹着玩？”陆怀远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沈清怡也慌了神，
连忙上前一步，挤出几滴眼泪：“首长，您真的误会了，
怀远哥他不知道姐姐怀孕了……他只是……只是想让姐姐休息好，才不是故意的。
”“我没问你。”周凛的目光扫过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沈清怡被他看得一哆嗦，
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这个男人，叫周凛。我记住了。他是爸爸的老战友的儿子，
比我大几岁，一直在外地部队，我们只在小时候见过几面，印象早已模糊。没想到，
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重逢。陆怀远攥紧了拳头，梗着脖子说：“这是我们的家事，
就不劳周团长费心了。”“家事？”周凛冷笑一声，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拍在陆怀远胸口，“蓄意伤害军属，按律当严惩。你觉得，这还只是家事吗？
”陆怀远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比纸还白。我爸是军区副主任，我自然也是军属。
“我……我没有！”陆怀远垂死挣扎，“我爱止烟，我怎么会害她！”“爱？
”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撑着床坐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你的爱，
就是把我当成垫脚石，把我的一切都抢走，送给你亲爱的妹妹？”“我没有！
”陆怀远急切地辩解，“烟烟，你相信我，我只是想让清怡赢，我欠他们家的太多了！
当年要不是沈家收养我，我早就饿死在街头了！我答应过沈家爸妈，一定会好好照顾清怡，
让她过上好日子！”他开始打感情牌，试图唤起我的同情。可我只觉得恶心。“所以，
你的报恩，就是要毁了我？”我红着眼问他。“我没想毁了你！”他抓住我的手，
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烟烟，你听我说，只要你撤销离婚，
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你做梦！”我用力甩开他。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狠起来。“姜止烟，你别逼我。”他压低声音，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爸那个位置，多少人盯着？要是让他们知道，
你爸当年为了往上爬，把你亲妈送进了精神病院，你猜会怎么样？”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一片空白。他说什么？我妈……不是病逝的？04“你胡说八道！”我浑身冰冷，
血液像是凝固了。我妈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爸爸说她是积劳成疾。这些年，
他一直没有再娶，所有人都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陆怀远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是不是胡说，你回去问问你爸就知道了。”陆怀远见我脸色煞白，得意地扯了扯嘴角，
“姜止烟，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安分守己，我们相安无事。你要是敢闹，
那大家就一起完蛋。”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拿我妈，拿我爸的前途，来威胁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把他带走。”周凛的声音打破了病房里的死寂。
两个穿着军装的警卫员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陆怀远。“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这是诬陷！
”陆怀远疯狂挣扎，面目狰狞。周凛走到他面前，眼神冷得像冰，
“你最好祈祷姜同志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否则，就不是蓄意伤害这么简单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你说的事，军事委员会纪律检查部门会亲自核查。如果属实，
国法军纪，绝不姑息。如果是你造谣，罪加一等。”陆怀远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瘫软下来，被警卫员拖了出去。沈清怡吓得腿都软了，哭着追了出去：“怀远哥！怀远哥！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我怔怔地看着周凛，心里五味杂陈。“谢谢你。”“不用。
”他拉开椅子，在我床边坐下，动作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叔叔阿姨都很担心你，
让我过来看看。”他口中的叔叔阿姨，是我的爸妈。我低下头，抠着被子上的线头，
心里乱成一团麻。陆怀远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上。我妈……真的在精神病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