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家族，我死了九十九次。每一次，他们都在我死后，踩着我的尸骨，享受无上荣光，
再为我立一块贞节牌坊。第一百次重生，回到家族的祠堂，他们又一次围着我。“灵儿，
这次的灾祸只有你的‘天命之血’能解，为了全族荣耀，你再去献祭一次吧。
”他们说得那么理所当然，我却笑出了声。“好啊。”我在他们欣慰的目光中，
走到祭坛中央，割破手腕。但这一次，我引来的不是祥瑞，而是能吞噬一切的九幽恶鬼。
“你们的荣耀，太脏了。这次，我献祭整个家族，为这人间清洗一番。”1沈家祠堂。
满堂缟素。牌位从高到低，密密麻麻，都姓沈。沈家族长站在我面前。
他身后的族人围成一个圈，将我圈在中央。香炉里燃着静心安神的百合香，烟气笔直升起。
“灵儿，这次的灾祸只有你的‘天命之血’能解。”族长的声音很沉，如同钟磬。
“为了全族荣耀，你再去献祭一次吧。”他身后的族人，我的叔伯、兄弟、姐妹，都看着我。
他们的眼神平静，坦然。我笑了。笑声在肃穆的祠堂里荡开，惊起一片尘埃。族长眉头微皱。
“好啊。”我开口，止住笑。他紧锁的眉头松开，露出欣慰的神色。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我走向祠堂中央的祭坛。那是一块巨大的玄黑玉石，上面刻满了繁复的阵纹。
九十九道血痕深浅不一，纵横交错，是前九十九次留下的。我抬起左手手腕。那里光洁如初，
没有半点伤疤。我拿起祭坛上的银刃。刀锋贴上皮肤，冰凉的触感传来。众人屏住呼吸。
他们期待着金色的祥瑞之光，期待着下一次的家族飞升。我割破了手腕。鲜血涌出。
但这一次，血是红黑色的，粘稠，带着腥气。血液没有升腾，而是沿着阵纹的凹槽流淌，
将它们一一填满。玄黑的玉石祭坛，被染成了不祥的暗红。金光没有出现。
取而代ăpadă的是，从阵纹中渗出的黑雾。祠堂里的百合香气被一股腐烂的恶臭冲散。
“怎么回事？”“祭祀出错了？”“沈灵儿，你做了什么？”族人们的欣慰变成了惊慌。
族长死死盯着我，眼神里是全然的错愕。“你们的荣耀，太脏了。”我说。“这次，
我献祭整个家族，为这人间清洗一番。”黑雾在我身后汇聚，凝成一个巨大的空洞。我宣布。
“我与沈家，血脉断绝，恩义两清。”“以我沈灵儿之名，开启九幽之门。
”祭坛发出一声碎裂的巨响。一只苍白、干瘦、长着锋利指爪的手，
从祭坛的裂缝中伸了出来，搭在边缘。它用力一撑。第一只恶鬼，从里面爬了出来。
2我回到了沈家的禁地。这里曾经灵气充沛，如今被我九十九次的献祭怨气污染，寸草不生。
黑色的土地龟裂，空气中弥漫着死寂。我站在禁地中央。脚下的地面震动。
一道巨大的阴影从地底升起，在我面前凝聚成形。他没有固定的样貌，
只是一团翻滚的、更加深沉的黑暗，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恶鬼之王。
他被我的怨恨与最后一次献祭吸引而来。“臣服，或者，与你的祭品一同湮灭。
”他的声音是无数灵魂的哀嚎与摩擦。“我不是祭品。”我直视那两点猩红。
“我是你的合作者。”他身上翻滚的黑暗停滞了一瞬。“你，召唤我，却不祈求我的庇护？
”“我不需要庇护。”我向他伸出还在流血的手腕。“我给你进入人间的钥匙，
你给我复仇的刀刃。”“我要你麾下的恶鬼，听我号令。”他沉默了。
周围的空气几乎凝结成实体。“一个有趣的灵魂。”最终，他发话了。“暂时臣服于你，
又如何。”一滴黑色的液体从他体内分离，飘到我面前，融入我的伤口。伤口瞬间愈合，
留下一个漆黑的印记。契约成立。我转身，面向禁地之外的沈家府邸。
无数低吼和嘶鸣从我身后的黑暗中响起。成千上万的恶鬼从地底爬出，在我面前集结成军。
我下达了第一道命令。“第一，吞噬沈家所有外围子弟，一个不留。”“第二，
找到沈家灵脉，用你们的身体去污染它，直到守护大阵彻底失效。”“第三，
将沈家犯下的罪孽，刻在每一个你们所到之处的墙壁上，让所有人都看见。
”恶鬼之王的两点猩红光芒，闪烁了一下。“你的目的，不止是毁灭。”“毁灭太简单了。
”我回答。“我要他们死前，先失去一切引以为傲的东西。”“我要因果重塑，罪孽显形。
”恶鬼之王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那是他的笑声。“准。
”命令通过契约传达到了每一个恶鬼的意识里。鬼潮，向着沈家府邸的方向，无声地涌去。
3我通过一只附着在宗祠屋檐上的影鬼，注视着里面的一切。祠堂里一片狼藉。
中央的祭坛碎成了十几块，黑气依然在丝丝缕缕地冒出。“废物！
”沈家族长一脚踹在一名信使的胸口。信使滚落在地，吐出一口血。“又失踪了三十个？
西院的护卫都是死人吗！”他的咆哮在空荡的祠堂里回响。“族长息怒，不是护卫不力，
是……是被怪物……吃了……”另一名跪地的管事颤抖着说。短短一个时辰，
沈家外围三百七十二名子弟，全部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各处宅院墙壁上，
用血涂抹的，关于沈家如何通过献祭换取利益的字句。族长脸色铁青，抓起一个茶杯，
狠狠砸在地上。“查！给我查！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我沈家！
”他的目光转向跪在一旁的大长老。“祭祀为何会失败？为何会召出恶鬼？
是不是你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大长老脸色惨白，匍匐在地。“族长，仪式分毫不差，
是……是沈灵儿，是她最后那几句话，她背叛了家族！”“一个工具，也配谈背叛？
”族长一耳光扇在大长老脸上。“我只知道，我让你办的事，你办砸了。自己去刑堂领罚。
”大长老哆嗦着退下。族长在祠堂里来回踱步，眼中的暴怒逐渐被疑虑取代。他停下脚步，
看向碎裂的祭坛。“不对，就算召唤出了几只低等恶鬼，
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话还没说完。祠堂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名长老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族长！不好了！
”“守护大阵……守护大阵失效了！”“灵脉！我们的灵脉被污染了！”族长的身体僵住。
他猛地回头，看向祠堂外。原本笼罩着整个沈家府邸的淡金色光幕，正在快速消散。
府邸上空，黑云压城。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一次祭祀失误。这是报应。
4我走进了沈家宗祠。大门敞开，无人敢拦。族人们惊恐地退向两边，为我让开一条路。
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有理所当然的平静。只剩下恐惧。族长和几位核心长老站在祠堂中央，
身边是刚从刑堂领罚回来的大长老。大长老看见我，瞳孔骤缩。“是你！你这个孽障！
”他嘶吼着，朝我扑来。一只巨大的、由纯粹黑影构成的恶鬼，无声无息地在我身后浮现。
它的一只手按住了大长老的头。大长老的身体瞬间僵直，动弹不得。“审判。
”我吐出两个字。我抬起手，指尖对准大长老的眉心。一束白光从我指尖射出，
没入他的额头。那是我九十九次死亡的记忆。被推上祭坛的绝望。被银刃割开手腕的疼痛。
在祥瑞金光中感受生命流逝的冰冷。一次又一次。大长老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双眼翻白，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他看到了。他全都看到了。“不……不……”他的脸上，
傲慢和愤怒被无尽的恐惧所取代。他想求饶，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你的罪，以神魂为食，
判决成立。”我话音落下。黑影恶鬼张开巨口，一口将大长老的头颅吞下。咀嚼声，
清晰可辨。大长老的身体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神魂俱灭。祠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族长和其他长老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我转身，不再看他们一眼。在我身后，
恶鬼之王的身影缓缓浮现。“有趣的惩罚。”他发出轰鸣。“但这不够。”我说。
“只清洗一个家族，太浪费了。”我抬头，看向祠堂外的天空。“我要将九幽的法则，
引入人间。”“有罪者皆被审判，有怨者皆得申诉。力量与责任对等，权利与义务共存。
”“我要建立一个绝对公平的秩序。”恶鬼之王沉默了许久。“你想……成为新的天道？
”“天道无情，也无能。”我说。“我要成为规则本身。”他猩红的目光注视着我，
黑暗的躯体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波动。“这会让你与整个世界为敌。
”“我已经与世界为敌了。”我迈步走出祠堂。“从今天起，我的路，是灭世，也是创世。
”5沈家乱了。曾经高高在上的主家子弟，如今如同惊弓之鸟。我的堂姐沈月，
把自己锁在闺房里，已经三天没有出门。她曾是家族最受宠的明珠。
因为嫉妒我的“天命之血”，她曾在我第九十七次献祭前，偷偷在我的饮食里下毒，
让我在祭坛上承受了剜心之痛。此刻，她房里的所有东西都被砸碎了。“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她的尖叫隔着门板都能听见。家族灵脉被污染，所有人的修为都在倒退。
外围子弟死绝，现在轮到了他们这些主家的人。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这时，族长带着人，
踹开了她的房门。“爹！救我！”沈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族长却一把推开了她。
“安抚恶鬼需要祭品。”他冷冷地宣布。“既然沈灵儿不愿再为家族牺牲，那就由你来。
”沈月的表情凝固了。“不……爹，我是你女儿啊！”“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
”族长挥了挥手。两个护卫上前，架住沈月的胳膊，将她拖了出去。
他们将她拖到了已经碎裂的祭坛前。无数恶鬼在祠堂的阴影里蠢蠢欲动，发出贪婪的低吼。
我站在祠堂的横梁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沈月被丢在地上，族人围成一圈，
和当初围着我时一模一样。“以沈家沈月之血肉，平息鬼神之怒！”族长高声宣布。“不！
”沈月绝望地尖叫。我抬起手。一段记忆画面，从我掌心浮现，投射到祠堂的半空中。
那是三年前，沈月往一碗汤羹里倒进一包黑色粉末的场景。“这是‘蚀心散’，
不会立刻要了她的命，但能让她的痛楚放大十倍。”她得意的声音在画面里响起。“让她死，
太便宜她了。我要她每次献祭，都生不如死。”画面消失。祠堂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月身上。惊愕，愤怒，然后是冰冷的切割。“原来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