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游戏人间罢了他是星辰游荡的旅者,在人间已轮回百世。每次离去,
他总留下一个淡漠的微笑:“不过游戏人间罢了。”直到这一世,他成了医生,
爱上的女子却患上了绝症。他动用所有神力也无法挽留她的生命。“抱歉,”他第一次流泪,
“这场游戏……我玩输了。”女子笑着吻去他的泪水:“可你让我赢了生命中最珍贵的游戏。
”再一世,他成为富商,却拒绝再碰触爱情。直到遇见一个聋哑画家,
她画下了他颈后的星辰胎记。“我们见过吗?”他颤抖着问。画家在他掌心写道:“每一世,
我都记得你眼睛里的星光。”他笑着消散在风里,留下最后一句话:“原来这场游戏,
我从未真正读懂规则。”星穹之下,他悬坐于城市上空,两条腿漫不经心地晃荡着,
像顽童坐在溪边踢水。脚下是万丈红尘,车灯织成流淌的星河,霓虹闪烁,人声鼎沸,
蒸腾着尘世的喧嚣与温热。他指尖拈着一串糖葫芦,红艳艳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壳,
在远处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一点廉价的、俗气的微光。他咬下一颗,
甜腻的糖渣在唇齿间碎裂开来,混合着山楂的微酸。舌尖传来熟悉的滋味,
一种属于人间的、转瞬即逝的滋味。百世轮回,这滋味尝过太多遍,早已尝不出新意,
只有一种程序般的确认。他俯视着这片灯火织就的浮世绘卷,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玩家,
漫不经心地扫过游戏地图上那些早已探索完毕的、不再能激起任何波澜的角落。
“游戏人间……”他低声自语,声音散入虚空,没有回响,
只有一丝习惯性的、近乎虚无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这笑容如同他无数次离去时留给世人的那个微笑,疏离,淡漠,
带着一丝俯视众生的了然与倦怠。一场漫长的游戏,规则由他制定,剧本由他执笔,
他是唯一的玩家,也是唯一的观众。该走了。这一局,乏善可陈。他站起身,
糖葫芦的竹签随意地向下坠落,瞬间被城市的灯火吞没。他最后瞥了一眼那喧嚣的尘埃之地,
嘴角习惯性地扬起那抹标志性的弧度。“不过游戏人间罢了。”话音消散的刹那,
他的身影也如同被风吹散的薄雾,
无声无息地融入了头顶那片浩瀚无垠的、亘古不变的星海之中。星光冷漠地闪烁,
仿佛从未有人停留。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几乎凝成实体,冰冷地钻进鼻腔深处。
惨白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他罩住,也照亮了眼前心电监护仪上那些跳跃的线条和数字。
它们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跳动都像踩在紧绷的弦上,发出无声的、令人窒息的警报。
他站在病床边,身上还套着那件象征权威的白大褂,
胸口的名牌冰冷地印着他的名字和头衔——肿瘤科副主任医师。然而此刻,
这身份带来的所有学识、所有光环,都化作了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修长、向来稳定的手指,此刻却像风中的枯叶,紧紧攥着那张薄如蝉翼的检查报告单。
纸张边缘,已被他无意识的力量捏得皱缩变形,发出细微的、濒临破碎的呻吟。
“阿棠……”他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病床上,林棠侧过头来。化疗夺走了她曾经浓密如瀑的黑发,
此刻只有稀疏柔软的绒毛贴在苍白的头皮上。病魔的刻刀削去了她脸颊丰润的弧度,
留下近乎透明的脆弱轮廓。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像沉在深潭底部的两枚黑曜石,
映着顶灯的光,也清晰地映着他脸上每一寸绝望的裂痕。她努力牵动嘴角,想给他一个笑容,
那笑容虚弱得如同初春枝头最薄的一片花瓣,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嗯?”她的回应很轻,
带着病人特有的气音。一股巨大的、从未体验过的力量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狠狠揉捏。
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失控的洪流,冲垮了他百世筑起的、冷眼旁观的高墙。他猛地俯下身,
额头抵在冰凉的床沿铁栏上,白大褂的布料摩擦着金属,发出沙沙的声响。
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像寒风中一片孤叶。
“对不起……”破碎的音节从紧咬的牙关中渗出,带着滚烫的湿意,
“阿棠……对不起……”他重复着,声音被压抑的哽咽切割得支离破碎,
“我救不了你……我用尽了一切……所有我能想到的……”他猛地抬起头,
泪水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汹涌地冲出眼眶,滚烫地滑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开深色的、绝望的印记。那双曾经洞悉生死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孩童般的无助和崩溃,
“这场游戏……我玩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他输了。输给了命运,输给了时间,
输给了这具他无法逆转的、凡人的躯壳。百世轮回积攒的所谓神力,在死神冰冷的镰刀面前,
脆弱得像一张薄纸。林棠静静地望着他,
望着这个在自己面前第一次卸下所有神祇面具、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男人。她眼中没有恐惧,
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温柔。她艰难地抬起那只没有扎针的手,指尖冰凉,
带着生命流逝的微颤,轻轻抚上他湿漉漉的脸颊。她的指腹极其温柔地摩挲着,
试图拭去那些灼热的泪痕。“傻瓜……”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笑意,
仿佛在安抚一个迷路的孩子,“你哭什么呀?”她的指尖微微用力,
将他泪痕交错的脸庞轻轻托起,让他的目光无法逃避地落入她清澈的眼底。“看着我,
”她轻声说,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哪里输了?”她停顿了一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笑容在她苍白透明的脸上绽开,如同穿透厚重阴云的阳光,
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纯粹光亮,
“你来了……你爱过我……这难道不是……”她的气息有些不稳,但眼神依旧明亮,
“这难道不是我生命里……赢得的……最最珍贵的游戏吗?”她微微撑起身体,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凑近他。一个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的吻,
落在了他颤抖的、沾满泪水的唇上。那吻带着药水的微苦,带着她生命的余温,
带着一种超越生死的、绝对的温柔。心电监护仪上,那根象征着生命的绿色线条,
在发出几声尖锐、短促的蜂鸣后,猛地拉成一条笔直、绝望的直线。
尖锐的长鸣瞬间撕裂了病房里凝滞的空气,像一把冰冷的刀,狠狠扎进他的耳膜,
刺穿他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理智。那声宣告终结的长鸣,仿佛也抽走了他所有的支撑。
他僵立在原地,脸上林棠留下的吻痕和泪痕交织在一起,温热与冰冷,生与死,
在这一刻完成了残酷的交替。时间似乎凝固了,世界的声音被彻底抽离,
只剩下那单调、刺耳、不断重复的“滴——”声,在他空旷的颅腔内疯狂回荡,
撞击着每一根神经。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望向窗外。午后的阳光依旧灿烂,透过明净的玻璃泼洒进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明媚。
窗台上的绿萝舒展着叶片,生机勃勃,与病房内冰冷的死亡气息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光尘在光束中无声地飞舞、旋转,像一场盛大而孤独的默剧。
林棠最后那个带着阳光气息的笑容,那句“最珍贵的游戏”,如同烧红的烙铁,
深深印刻在他意识的最深处,烫得灵魂都在抽搐。百世轮回,他俯视人间,视万物为刍狗,
视情爱为烟云。他以为自己早已洞悉了这游戏的规则——淡漠投入,潇洒抽身,
留下一句“不过游戏人间”的箴言,便拂袖而去,不染尘埃。他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玩家,
是规则的制定者,是超然物外的观察者。可现在,当林棠的生命在他怀中如烛火般熄灭,
当她那句轻柔的话语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击碎他所有的傲慢,
他才悚然惊觉——原来这场延续了百世的漫长游戏里,
他才是那个最懵懂、最自以为是的新手。
他从未真正理解过那些被他视为“游戏道具”的凡人,
那些在短暂生命里燃烧出璀璨光华的灵魂,所拥有的力量。那种力量,
足以让俯视众生的星辰,也为之颤抖、坠落。输?他输掉的,何止是这一局?他输掉的,
是他对自己、对这场“游戏”所有根深蒂固的认知。他僵硬的指尖,
无意识地抚上自己颈后那块皮肤。那里,在发际线下方,
隐约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温热触感。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另一双柔软的手留下的印记,一个早已被漫长时光磨灭殆尽的痕迹。指尖下的皮肤平滑如初,
什么都没有。可就在刚才林棠吻他的瞬间,那早已遗忘的角落,
竟诡异地传来一丝细微的、几乎令他以为是错觉的暖意。时间的长河裹挟着尘埃滚滚向前,
冲刷掉悲伤的形状,也模糊了痛楚的棱角。他再次踏入人间,这一世,
财富如同无源之水般汇聚在他脚下。他叫沈星衍,一个在金融帝国里翻云覆雨的名字,
一个足以让任何社交场合熠熠生辉的符号。他坐在顶楼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前,
脚下是整个城市匍匐的灯火。水晶杯中的琥珀色液体轻轻摇晃,
倒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和窗外迷离的夜色。助理的声音在门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