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错位的地址雨下得很大。我骑着电瓶车在老旧小区里穿梭，雨水顺着雨衣的领口往里灌。
导航显示目的地就在前面那栋楼，但具体是哪一单元却模糊不清。"妈的，这什么鬼天气。
"我低声咒骂着，把车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居民楼下。
外卖箱里的麻辣烫还在冒着热气，希望没有因为这场大雨而凉透。
"3单元502..."我核对了一下订单信息，拎起外卖就往里冲。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声控灯时亮时灭。我一边爬楼梯一边想着，
送完这单今天就收工，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继续工作。爬到五楼时已经有些喘，
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敲响了502的房门。几秒钟后，门开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站在门后的女人，有着一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尽管她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林小雨。
我高中暗恋了整整三年的女孩，也是我此后十年间始终无法忘怀的存在。
她比记忆中瘦了很多，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但那双眼睛，
还是像从前一样，像是会说话。"您的外卖。"我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把外卖递过去。
她愣了一下，没有立即接过，而是仔细地打量着我。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滴落，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她轻声问道，
眉头微微蹙起。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十年过去了，她居然还会觉得我眼熟？
"可能我长了一张大众脸。"我勉强笑了笑，把外卖又往前递了递，"您的麻辣烫，
请趁热吃。"她终于接过外卖，但目光依然停留在我脸上。那种探究的眼神，
让我几乎想要落荒而逃。"谢谢。"她终于说道，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不过...我好像没有点外卖。"我愣住了，
赶紧掏出手机核对订单："是3单元502没错啊，收货人林小姐。""我是姓林，
也住502，但确实没有点外卖。"她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
这个小区有新旧两片区域，你是不是找错楼了？"我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匆忙间，
我可能把新区的3单元看成了旧区的3单元。两个小区虽然相邻，但楼号编排完全不同。
"抱歉，可能是我送错了。"我尴尬地想要取回外卖，"我重新给您送一份正确的过来。
""不用了。"她摇摇头，"这份我留下吧，正好我也没吃晚饭。多少钱？我付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是我的失误...""就当是帮个忙，"她打断我，"这么大的雨，
你来回跑也不方便。"我看着她转身进屋取钱的背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十年了，
我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与她重逢。更没想到的是，
她居然就住在离我配送区域这么近的地方。"给你。"她递过来几张纸币，"不用找了。
"我接过钱，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指尖。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全身。"谢谢。
"我低声说道，转身就要离开。"等一下。"她叫住我，"你...真的看起来很眼熟。
你是不是...一中的？"我的脚步顿住了。原来她真的还记得。"可能吧。"我含糊其辞，
"我送外卖经过很多地方，可能在哪见过。"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直到我消失在楼梯的拐角。重新骑上电瓶车，
雨水打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寒冷。脑海里全是林小雨刚才的样子——她眼角的细纹，
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家居服。记忆中的她总是光彩照人。
高中时的林小雨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成绩优异，长相出众，身边永远围着很多人。而我，
只是教室里最不起眼的那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地喜欢了她三年，却从未敢表白。
后来听说她考上了很好的大学，去了大城市。我以为她会有很好的前途，
会过上与我截然不同的人生。但从刚才的偶遇来看，她的生活似乎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如意。
雨水模糊了视线，我抹了把脸，继续赶往正确的地点送餐。但心里某个角落，
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期待着下一次的不期而遇。也许这就是命运开的玩笑。
十年前我不敢靠近的人，十年后却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而我不知道的是，
这一次偶然的送餐错误，将会彻底改变我们两个人的人生轨迹。
2 雨夜的执念送完最后一单外卖，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我把电瓶车停在租住的小区车棚里，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出租屋走。脑子里挥之不去的，
还是林小雨开门时的那张脸。十年了，我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就在看到她的一瞬间，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情感，就像被雨水浸泡的老照片，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我住的地方离林小雨的小区不远，隔着两条街。这是个老城区，房租相对便宜，
住着的大多是像我这样的外来务工人员，或者一些经济条件不太好的本地人。
回到十平米不到的出租屋，我脱下湿透的工作服，冲了个热水澡。热水冲刷着疲惫的身体，
却冲不散脑海里那个身影。为什么会在这里遇见她？
她不是应该在大城市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吗？这些疑问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
我甚至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相认。也许相认了，就能知道这十年她经历了什么。
但转念一想，知道了又能怎样？现在的我，只是个每天为生计奔波的外卖员。而她，
即便看起来过得不如意，也依然是那个我遥不可及的存在。这种自卑感，和十年前如出一辙。
躺在床上，我打开手机，下意识地搜索起林小雨的名字。社交平台上能找到的信息很少，
最近的一条动态停留在三年前，是一张风景照，配文很简单："重新开始。"再往前翻，
能看到她大学时期的照片。那时的她笑容明媚，和一群朋友在一起，眼睛里闪着光。
但越往后，照片越少，文字也越来越简短，最后彻底停止了更新。我关掉手机，
房间里只剩下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这种想要了解却又不敢靠近的心情，让我感到一阵烦躁。
第二天雨停了，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我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接单，送餐。
但心思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老旧的小区。中午送餐高峰期过后，
我特意绕到林小雨住的小区附近。把车停在路边，我假装在休息，眼睛却一直盯着小区门口。
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许只是想再看她一眼，确认昨天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就在我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小区里走了出来。是林小雨。她穿着一件米色的风衣，
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步伐很快。比起昨晚见到的样子，现在的她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但眉宇间依然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我下意识地低下头，生怕被她认出。
透过电瓶车的后视镜，我看到她走向了公交车站。鬼使神差地，我骑着车跟了上去。
她上了公交车，我就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好在早高峰已过，路上的车不算多，
跟车并不困难。公交车开了二十分钟，在一个写字楼聚集的商圈停下。林小雨下了车，
快步走进了一栋看起来相当气派的写字楼。我把车停在路边，抬头看着这栋玻璃幕墙的大楼。
这里是本市最贵的CBD区域，能在这里上班的人，收入应该都不低。这让我更加困惑了。
如果她在这里工作，为什么会住在那个老旧的小区？而且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
并不像是一个在高档写字楼工作的白领。我在大楼对面的一家便利店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才看到林小雨从大楼里走出来。但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的女人。
两人站在大楼门口说话，林小雨的表情看起来很拘谨，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那个职业装女人说话时手势很大，时不时拍拍林小雨的肩膀，像是在交代什么。过了一会儿，
职业装女人递给林小雨一个文件袋，然后转身走进了大楼。林小雨站在原地，
低头翻看着文件袋里的东西，轻轻叹了口气。我看着她走向公交车站的背影，
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可能不是在这里上班，而是来办事或者见客户的。从刚才的互动来看，
她和那个职业装女人应该不是同事关系，更像是上下级或者甲乙方。
这个发现让我的心情更加复杂。曾经的校园女神，如今似乎过得并不如意。而我，
一个默默无闻的外卖员，甚至连上前问候的勇气都没有。回程的路上，
我一直跟在她乘坐的公交车后面。雨水又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她在一个菜市场下了车，买了一些蔬菜和水果。我看着她仔细地挑选，
和摊主讨价还价的样子，突然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
我们都是在这个城市努力生存的普通人。但就在我沉浸在这种错觉中时，
一个画面让我的血液几乎凝固。在菜市场门口，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迎上了林小雨，
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购物袋。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眼镜，文质彬彬。
林小雨看到他，脸上露出了我今天见到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们并肩走着，
男人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笑着推了他一下。那种亲昵的姿态，明显不是普通朋友关系。
我愣在原地，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原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也是，她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单身至今。我调转车头，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车速很快，
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看到的画面甩在身后。多么可笑。十年过去了，
我居然还会因为一个早已无关的人而心情起伏。更可笑的是，
我竟然以为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故事。雨越下越大，我却没有停下避雨的意思。
就让这场雨浇醒我吧，浇醒这个还在做白日梦的傻子。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没有接夜班单，
而是早早回到出租屋，买了一打啤酒。喝到第三罐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外卖订单。
我本来想忽略，但瞥见地址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订单地址是林小雨住的那个小区，
3单元502。点的是一份粥和小菜。我的手有些发抖。这是巧合，还是...来不及多想，
我接下了订单。不管是不是她，我都决定再去一次。就当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也给这场无疾而暗恋画上一个句号。取餐的时候，我特意确认了订单信息。
收货人确实写着"林小姐"，电话号码也和昨天的一样。这次我没有找错路。
站在502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门开了，但开门的不是林小雨，
而是我今天在菜市场门口见到的那个男人。"外卖？"男人有些惊讶地看了看我手中的袋子，
"我们有点外卖吗？"这时，林小雨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我时，她明显愣了一下。
"是我点的。"她对男人说，然后转向我，"这么快就到了？"我机械地把外卖递过去，
目光在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来回扫视。男人穿着家居服，看起来很自在，
显然不是客人那么简单。"这位是..."男人好奇地看着我。"送外卖的。
"林小雨接过袋子，语气平静，"昨天也送错到我们这了，挺巧的。"男人点点头，
没再多问。但在我转身离开时，我听到他对林小雨说："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胃疼了？
所以才点粥？"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快步走下楼梯，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住在一起。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我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回到电瓶车上，
我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抬头看向五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雨水模糊了视线，
也模糊了那个窗口透出的温暖灯光。也许这就是命运给我的提示：有些人，
注定只能活在记忆里。而有些暗恋，最好的结局就是永远不见天日。我发动车子，
驶入雨夜之中。这次，我是真的决定放下了。但命运似乎总喜欢开玩笑。
就在我驶出小区大门时，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地址，还是那个号码，
但这次点的是一盒胃药。订单备注里有一行小字："麻烦快点送，胃疼得厉害。
"我的手紧紧握住车把，指节泛白。3 深夜的胃药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
却怎么也刷不尽这场恼人的夜雨。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订单信息，
胃药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眼睛里。备注里那句"胃疼得厉害"，让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紧。
去，还是不去？理智告诉我应该拒绝这个订单。既然决定放下，就不该再有任何牵扯。
可一想到她可能正疼得蜷缩在沙发上，我就没办法视而不见。最终，我还是点下了接单键。
最近的药店在两条街外。我骑着电瓶车在雨夜里穿行，满脑子都是林小雨苍白的脸色。
高中时她的胃就不好，有时候上午最后一节课，我能看到她悄悄按着胃部，眉头微蹙。
那时我总会假装经过她的座位，把抽屉里常备的胃药放在她桌上，然后飞快地走开。
她从来不知道那些药是谁放的，就像她从来不知道有个男生默默关注了她三年。
药店店员看着浑身湿透的我，眼神里带着同情："这么大的雨还送外卖啊？"我勉强笑了笑，
没有解释。接过装胃药的袋子，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陈默，你真是没出息。
再次站在502门口时，我的手心全是汗。这次开门的还是那个男人，他看起来有些着急。
"药来了？太好了。"他接过袋子，掏出钱包，"多少钱？""线上付过了。"我低声说，
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屋里瞟。男人注意到我的视线，侧身挡住了门口："谢谢，辛苦了。
"就在他准备关门时，屋里传来林小雨虚弱的声音："是谁啊？""送药的。
"男人回头应了一声，又转向我，"还有事吗？"我摇摇头，转身要走。但就在这时，
屋里传来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伴随着林小雨的痛呼。男人脸色一变，立刻冲回屋里。
门没关严，我透过门缝看到林小雨蜷缩在沙发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还是去医院吧。"男人蹲在沙发前，声音里带着焦虑，"你这样不行。
""没事...吃过药就好了。"林小雨的声音气若游丝，"这么晚...不想折腾。
"我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理智告诉我不该多管闲事，但看着她痛苦的样子，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那个..."我最终还是推开了门，"需要帮忙吗？
"男人惊讶地回头看我："你怎么还没走？""我...我会一点急救。"我编了个理由，
"也许能帮上忙。"这当然是假话。但我曾经在送外卖时遇到过客人突发胃病，
学过一些缓解胃痉挛的按摩手法。男人犹豫了一下，而林小雨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只是蜷缩着身子发抖。"让我试试。"我不由分说地走到沙发前蹲下，"是胃痉挛，
按摩几个穴位可以缓解。"在男人怀疑的目光中，我轻轻握住林小雨的手腕，
找到内关穴的位置，用拇指按压。高中时我特意去学了这些，就因为她总是胃疼。
"你..."林小雨虚弱地睁开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放松，
深呼吸。"我避开她的视线，专注地按摩穴位。几分钟后，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脸上的痛苦表情也缓和了一些。"好像...好点了。"她轻声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男人这才松了口气，态度也缓和了许多："谢谢你啊，刚才是我太着急了。"我摇摇头，
站起身："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可能是急性胃炎。""老毛病了。
"林小雨撑着坐起来，"吃过药休息一下就好。"这时我才注意到，
这个家比我想象中要简陋许多。家具都很旧，墙皮有些地方已经剥落，客厅里甚至没有电视。
唯一显眼的是书架上堆满了书，还有几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装饰品，与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你是医生？"男人好奇地问。"不是，送外卖的。"我如实回答，
"之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林小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脸上，
那种探究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我担心她随时会认出我，于是起身告辞。
"今天真的谢谢你。"男人送我到门口，"刚才态度不好，抱歉。""没关系。"我顿了顿，
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是...夫妻？"问完我就后悔了。这根本不关我的事。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是我妹妹。我叫林小阳，小雨是我妹妹。"妹妹？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所以不是男朋友，是哥哥？"怎么了？"林小阳疑惑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慌忙摇头，"我先走了，让她好好休息。"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那栋楼，
雨水打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凉意。脑子里全是"妹妹"这两个字在回响。
所以那个在菜市场门口的男人，是她的哥哥。我居然误会了这么久。
一种说不清是庆幸还是懊恼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庆幸的是她可能还是单身，
懊恼的是自己居然连问清楚的勇气都没有。回到电瓶车上，我没有立即离开。雨渐渐小了，
我抬头看着五楼那个窗口，灯还亮着。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平台发来的评价通知。
点开一看，是林小雨给的五星好评，备注只有两个字："谢谢。"我看着那两个字，
心里五味杂陈。所以她还是没认出我，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热心的外卖员。这样也好。
我告诉自己。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何必强求有交集。但就在我准备发动车子时，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林小雨发来的私信："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的按摩手法很专业，
和我高中时一个同学很像。冒昧问一下，你是一中毕业的吗？"雨水从额前滑落，
滴在手机屏幕上。我盯着那条消息，久久没有回复。她记得。
不仅记得那个总是悄悄给她送药的同学，还记得按摩的手法。十年了，
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困在回忆里。但我该怎么回答？
承认自己就是那个默默关注她三年的同学，然后呢？告诉她我现在只是个送外卖的，
而她还记得我让我受宠若惊？最终，我回复了两个字："不是。"然后迅速下线，
把手机关机。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雨夜里吧。有些缘分，错过就是错过了，强求不来。
可是为什么，心里某个地方，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丝的期待？4 意外的订单接下来的几天，
我刻意避开了林小雨所在的小区。即使有附近的订单，我也会找理由转给其他骑手。
平台算法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回避，派单时也真的很少再往那个方向分配。
但命运总是擅长捉弄人。周五晚上，我接到一个送往写字楼的订单。收货人写着"林小姐"，
但号码和地址都不同，我便没有多想。直到我提着咖啡走进那栋气派的大楼，在前台登记时，
无意间瞥见了来访登记表上一个熟悉的名字：林小雨。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抬头看向电梯方向，正好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即将关闭的电梯门后。"请问，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位林小姐是在几楼办公？
"前台小姐抬头看了我一眼："12楼，创意部。你认识她？""送外卖的。
"我晃了晃手中的咖啡袋。电梯在12楼停下，我循着指示牌找到创意部。
玻璃门后是一个开放式的办公区，几个穿着时尚的年轻人正在讨论着什么。然后我看到了她。
林小雨站在一个设计方案前，正在向一个中年男人讲解。她穿着合体的职业装，
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专业的气场。
与那晚在家疼得蜷缩在沙发上的她判若两人。"这个配色方案还需要调整，"她指着图纸说，
"客户希望更年轻化一些。""但是预算..."中年男人面露难色。"我知道预算有限，
"林小雨的语气很坚定，"但如果我们在这里妥协，整个方案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我站在门外，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这时，
一个年轻女孩走过来推开玻璃门："送咖啡的？给我就行。""是林小姐点的。"我说。
女孩朝里面喊了一声："小雨姐，你的咖啡。"林小雨回过头。在看到我的瞬间，
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对中年男人说了句什么，朝我走来。"好巧。"她接过咖啡，
眼神里带着探究，"你还在送外卖？""嗯。"我简短地回应，想要尽快离开。
但她却叫住了我："等一下。"她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上次的胃药，
还有...谢谢你那天的帮助。""不用了，已经付过了。""那是药钱，"她坚持道，
"按摩的钱还没给。"我们之间的动静引起了同事的注意。几个年轻人好奇地朝这边张望。
"真的不用。"我后退一步，"举手之劳。"就在我转身要走时，
那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小雨，这位是？""一个朋友。"林小雨的回答让我意外，
"碰巧来送外卖。"中年男人打量了我一番，眼神里带着审视："既然是你朋友，
要不要请他来参加今晚的聚餐？创意部团建，人多热闹。"我立刻想要拒绝，
但林小雨却抢先开口："李总，他可能还有工作要忙。""这个点应该下班了吧？
"被称作李总的男人拍拍我的肩膀，"来吧，都是年轻人，一起热闹热闹。"我看向林小雨，
她微微摇头，示意我拒绝。但这个微小的动作反而激起了我的叛逆。"好啊。"我说，
"正好我今天收工早。"林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那...欢迎。
"于是，一个送外卖的，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参加了一个设计公司的团建。
聚餐地点就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火锅店。我坐在林小雨旁边，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
她的同事们谈论着设计、客户、行业动态，这些都是我完全不懂的领域。
"陈先生是做什么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突然问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感觉到林小雨的身体微微僵硬。"送外卖。"我坦然回答。桌上有一瞬间的安静。
然后李总笑着打圆场："送外卖好啊，自由，赚得也不少。""是啊，"另一个女生接话，
"比我们这些加班狗强多了。"话题很快被带过，但我能感觉到气氛变得微妙。
林小雨始终低着头，很少说话，与之前在办公室那个自信专业的她判若两人。
中途她去洗手间时，李总凑近我："你和小雨是怎么认识的？""送外卖认识的。
"我如实回答。李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小雨可是公司的顶梁柱，就是太拼命了。
你劝劝她，别总加班，身体要紧。"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林小雨回来时，
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她拿起包："李总，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我送你。
"我立刻站起来。"不用了，"她拒绝得很干脆，"我自己可以。
"但李总已经开口："让小陈送你吧，这么晚了不安全。"走出火锅店，
晚风吹散了身上的火锅味。我们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有说话。走到公交站，
她终于停下脚步："今天谢谢你，但真的不用送我了。""是因为觉得和我在一起丢人吗？
"我问出了憋了一晚上的问题。她猛地转头看我："你说什么？""在饭桌上，
你好像很介意别人知道我是送外卖的。"夜色中，
她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层雾："我不是介意你的工作。""那是什么？"她张了张嘴，
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公交车适时进站，她快步上车，没有回头。我站在原地，
看着公交车消失在夜色中。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小雨发来的消息："对不起，
今天的事情很突然。我不是介意你的工作，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我反复看着这条消息，不明白她的意思。在我眼中，她依然是那个闪闪发光的人，
有着体面的工作，出色的能力。而我，才是不堪的那一个。回到出租屋，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和林小雨的聊天界面。最终，
我回复了一句："你一直都很好。"发送成功后，我立刻把手机关机，像是害怕看到回复，
又像是在期待什么。那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全是高中时的画面。
林小雨在讲台上发言的样子，在操场上跑步的样子，在图书馆看书的樣子。
还有那个总是躲在角落，默默注视着她的少年。第二天早上开机，
手机里静静地躺着她的回复："谢谢。这周末有空吗？我想正式谢谢你那天的帮助。"窗外，
雨又开始下了。而我的心，就像这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5 咖啡馆的午后周末我如约来到咖啡馆时，林小雨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身上，她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今天特意换上了最体面的衣服，但站在这个装修精致的咖啡馆前，
还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陈默？"抬头发现林小雨已经看到了我，正朝我招手。
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抱歉，等很久了吗？"我在她对面坐下。"没有，
我也刚到。"她放下手机，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今天没穿工作服，差点没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