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我睁开眼,一块斑驳的墙皮掉下来,落在我的脸颊旁边。
身下的稻草扎着后背。很刺。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嘎吱——一声,拖得很长。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婆子端着一个黑漆漆的碗走进来。她的脚步声很重,像是在地上跺。
“王妃,喝了它。”那碗被送到我嘴边,一股烧焦的草木灰味。很呛人。我转过头。
黑色的汤汁泼洒出来,在我的囚服上晕开一团深色的痕迹。“不喝,就等着人来给你收尸。
”婆子将碗重重放在地上。碗底和石地磕了一下,发出“当”的一声。她转身离开,
毫不拖沓。铜锁扣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我用手肘撑起身体。动作很慢,
骨头都在响。我看着自己这双手,指甲缝里嵌着已经干涸的血。
另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这具身体的主人,安平王妃,云筝。
三天前被灌下毒酒,扔进这座冷宫。理由是毒害侧妃。刚才那一碗,是来确认她死透的。
我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一片滚烫。高烧。脱水。还有慢性中毒的迹象。我,
二十一世纪的心外科主刀医生,现在成了这个短命王妃。真够荒唐的。我下意识地摸向手腕,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手表,没有脉搏血氧仪。一个念头闪过。我闭上眼,意识下沉。
一个只有我能看见的半透明操作台在眼前展开。它泛着淡蓝色的光,悬浮在黑暗中。
上面整齐地码放着手术刀、注射器、抗生素和无菌纱布。我的天枢匣,跟来了。
这是我导师留给我的移动医疗库。没想到,它也跟着我的意识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我松了一口气。至少,我还能活下去。我用意念从天枢匣里取出一支注射器,
一小瓶生理盐水,还有一支头孢菌素。东西出现在我手里,触感冰凉真实。我撕开包装,
熟练地配好药。囚服的袖子很宽大,正好能遮住我的动作。我撩起袖子,
看着自己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臂。血管很清晰。消毒棉片擦过皮肤,带来一丝凉意。
针尖刺入静脉。药液被缓缓推进身体。做完这一切,我靠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高烧和毒素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能量。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冷宫里没有灯。黑暗像潮水一样涌进来,淹没了一切。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微弱,但坚定。我对自己说,云筝,活下去。只有活下去,
才能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2天亮了。一缕微光从高高的窗格子漏进来,
在地上投下一块灰白色的方块。我感觉身体轻快了一些。烧退了。头孢起了作用。
我从天枢匣里拿出一块高能量压缩饼干,小口小口地吃着。味道像混了沙子的面粉,
难以下咽。但是,我需要补充体力。吃完东西,我把所有用过的医疗垃圾都收回了天枢匣。
不能留下任何痕迹。在这个时代,一支注射器足以让我被当成妖怪烧死。门外的锁链响了。
还是昨天的那个婆子。她端着一个木桶走进来,看样子是来收尸的。当她看到我靠墙坐着,
眼睛睁着,她的脚步停住了。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惊讶和失望的表情。“你……你没死?
”她问。声音干巴巴的。“让你失望了。”我看着她,语气很平淡。她走上前来,
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不烫了。她的眉头皱得更紧,像是见了鬼。“怪事。”她嘟囔了一句,
放下木桶,转身就走。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很清楚。他们不会就这么算了。一碗毒药不死,
他们会送来第二碗。我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可我是一个被废黜的王妃,罪名是谋害皇嗣。
这是死罪。冷宫的墙很高,门很结实。凭我现在的体力,根本出不去。我闭上眼,
再次进入天枢匣。操作台上,各种医疗设备静静地躺着。除颤仪,心电监护仪,
甚至还有一台小型的便携式超声机。这些都是顶级的救命工具。可现在,
它们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需要的是一把能打开锁的钥匙,或者是一把能杀人的刀。
我翻找着。天枢匣的储物区里,除了医疗用品,还有我的一些私人物品。几件换洗的衣服,
一些专业书籍,还有一个应急求生包。我在求生包里找到了一把多功能军刀。刀柄是黑色的,
沉甸甸的。我弹出主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冷光。我把它握在手里。
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这把刀,或许是我唯一的筹码。接下来的两天,没有人再来送“药”。
送饭的也换成了一个沉默寡<blockquote>的小太监,
每天只在固定的时间把一个硬邦邦的馒头和一碗清水从门下的小洞塞进来。他们似乎在等。
等我自己耗死。我每天都坚持活动身体,做一些简单的拉伸。这具身体长期营养不良,
肌肉已经开始萎萎缩。我必须尽快恢复体能。第四天,我正在墙角活动手脚,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是一群人。脚步声很急,
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是盔甲。我立刻回到草堆旁坐下,把军刀藏在袖子里。
锁链被哗啦一声扯开。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阳光刺眼,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一群穿着盔甲的侍卫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长矛。他们身后,站着一个满脸焦急的老嬷嬷。
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金钗,身上的宫装也很华丽。但她的表情,是慌乱的。
“就是她?”老嬷嬷指着我,声音尖利。“回桂嬷嬷,正是废妃云氏。
”一个侍卫头领躬身回答。桂嬷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那眼神里没有恨,
只有一种……古怪的急切。“带走!”她下令。两个侍卫走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
他们的力气很大,铁甲硌得我生疼。我没有反抗。我知道,反抗是没用的。
我只是冷静地问:“去哪儿?”桂嬷嬷冷笑一声,眼神里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
“去给太后娘娘……冲喜。”3“冲喜?”我被这两个字砸得愣了一下。
我理解这个词的意思。用一个人的喜事或者……命,去冲掉另一个人的病气或晦气。
这是一种极其荒谬的迷信。他们要把我当成祭品。侍卫拖着我往外走。
冷宫的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有的比人还高。阳光很好。我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哪怕这空气里带着腐败的味道,也比冷宫里的霉味好闻。桂嬷嬷走在前面,步子很快。
宫里的路都是用青石板铺的,很平整。偶尔能看到几个宫女太监远远地避开,
对着我们指指点点。他们的眼神里,有恐惧,也有同情。看来,废妃云筝的名声,
在这宫里已经臭不可闻了。“嬷嬷,”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太后娘娘凤体抱恙,
为何要找我一个罪妃冲喜?”桂嬷嬷的脚步顿了一下。她回头看我,眼神复杂。
“宫里都说你是不祥之人,克死了安平王侧妃腹中的孩儿。”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像是在自言自语,“太后娘娘这次病得蹊跷,御医们都束手无策,说是中了邪祟。
”她顿了顿,继续说:“钦天监的监正大人算了卦,说要用至阴至邪之物,才能以毒攻毒,
冲开煞气。”我明白了。我是那个“至阴至邪之物”。一个被废黜,身负人命,
关在冷宫里的王妃。再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真是可笑。
一群掌握着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人,却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上。
“如果冲喜失败了呢?”我问。桂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没有回答我。
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太后死了,我,这个用来冲喜的祭品,也绝对活不成。
我会被当成害死太后的罪魁祸首,凌迟处死。我们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
周围的建筑越来越华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终于,
我们在一个巨大的宫殿前停了下来。宫殿门口跪着一大片人。有官员,有太监,有宫女。
他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整个广场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殿角铜铃的声音,
叮叮当当地响。“到了。”桂嬷嬷说。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深吸一口气,
然后带着我走上台阶。大殿的门是朱红色的,上面有金色的门钉。门被推开。
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混合着熏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很呛人。殿内光线昏暗,站满了人。
我被侍卫押着,穿过人群。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有好奇,有鄙夷,
有幸灾乐祸。我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向大殿的中央。那里有一张巨大的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那就是大渝王朝的皇太后。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女人。也是我即将要用命去“冲”的人。
4我被按着跪在地上。冰凉的地面透过单薄的囚服,刺得我膝盖生疼。我的位置,
离那张龙床不远。我能清楚地看到床上的人。太后大概五十多岁,保养得很好。但此刻,
她的脸一片青灰色,嘴唇发紫。她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呼吸急促而困难。
这是典型的心衰症状。床边围着一群穿着官服的老头。他们应该就是御医。一个个愁眉苦脸,
束手无策。“怎么样了?”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响起。我循声望去。
一个男人站在床的另一侧。他很高,穿着黑色的王袍,上面用金线绣着蟒纹。
他的头发用一顶墨玉冠束着,面容冷峻,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即使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也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摄政王,封烨。原主记忆里,这个男人是安平王的皇叔,
权倾朝野,是这个国家的实际统治者。也是他,亲自下令将“云筝”打入冷宫。
“回……回王爷,”一个年纪最大的御医哆哆嗦嗦地回答,
“太后娘娘……娘娘她……脉象已经……微不可闻了。”封烨的眉头拧了起来。
“本王要听的不是这个。”他的声音不大,但殿里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本王问你们,
还能不能救。”御医们全都跪了下去。“王爷恕罪,臣等……臣等无能!”整个大殿,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太后粗重的喘息声,和一群御医的磕头声。封烨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
落在了我身上。他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看一个死物。桂嬷嬷连忙上前,
跪在他脚边。“王爷,老奴……老奴听信钦天监所言,将这罪妃带来,
想为太后娘娘冲一冲煞气……”她的话还没说完,封烨就打断了她。“荒唐。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桂嬷嬷吓得浑身一抖,不敢再说话。封烨的目光再次回到我身上。
“你,就是云筝?”“是。”我回答。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大殿里,足够清晰。
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跪伏在地,而是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或许是没想到,一个阶下囚,敢这样看他。“你可知罪?
”他问。“我知。”我说,“但我无罪。”“哦?”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毒害侧妃,谋害皇嗣,还敢说无罪?”“是不是我做的,王爷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平静地说。那件案子,漏洞百出。只要稍加调查,就能发现是栽赃陷害。
封烨之所以把我定罪,不过是为了平息他那个宝贝侄子安平王的怒火,给朝堂一个交代。我,
只是一个被牺牲的棋子。封烨的眼神沉了下去。他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把她带上来,
冲喜。”他淡淡地说。他的语气,像是在说“把那件东西拿过来”。桂嬷嬷如蒙大赦,
赶紧爬起来,指挥着两个太监把我拖到床边。“跪下!给太后娘娘磕头!”她厉声喝道。
太监按着我的肩膀,想让我把头磕在地上。我挣扎着。我不是来磕头的。我是一个医生。
我的膝盖,只会跪向我的病人。“放开我。”我说。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床上的太后。
她的呼吸越来越弱。嘴唇已经完全变成了蓝紫色。这是严重缺氧的标志。再不做点什么,
她不出十分钟就会死于呼吸循环衰竭。“你们这样,是在杀了她。”我大声说。
5我这一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整个大殿的人都惊呆了。一个罪妃,
一个马上就要被当成祭品的人,竟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桂嬷嬷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妖妇!胡说八道些什么!来人,
给我堵上她的嘴!”两个太监立刻上来,想要捂住我的嘴。我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了他们。
“你们不懂!”我看着他们,几乎是在吼,“她快要死了!你们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她死!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御医。“你们自称杏林国手,难道就看不出她这是心口痛引发的窒息吗?
你们只会在这里磕头,念叨什么邪祟入体!”御医们被我说得面红耳赤。有人想反驳,
却又说不出话来。因为我说的,是事实。“住口。”封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寒意。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来巨大的压迫感。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懂医?”他的眼神像刀,想要把我从里到外剖开。
“懂。”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你凭什么说,你能救太后?”他问。
“就凭我知道她得了什么病。”我说,“也凭我知道该怎么治。”“什么病?
”“急性心肌梗死,并发急性心衰。”我吐出一串他们闻所未闻的名词。所有人都愣住了。
封烨的眼睛微微眯起。“说人话。”“她的心脉被堵住了,血过不去,心才会痛,
气才会喘不上来。”我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再不疏通,神仙也救不了。
”“如何疏通?”他追问。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知道,机会来了。这是我唯一的活路。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足以让这个时代打败的词。“开刀。”“什么?”不只是封烨,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封烨再次确认。“我说,开刀。
”我一字一顿地重复,“打开胸膛,找到堵住的心脉,把它疏通。”大殿里一片哗然。
“妖言惑众!简直是妖言惑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毁伤!
更何况是太后娘娘的凤体!”“把这个妖女拖出去烧死!她想剖开太后的胸膛!
”御医们激动地叫喊着,仿佛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在这个时代,别说开膛破肚,
就是身上划个口子都是大事。我的提议,在他们看来,和凌迟无异。
桂嬷嬷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王爷!不能听她的!她疯了!她是被冤魂附体了!
”只有封烨。他依然冷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怀疑,但没有立刻否定。
“你有几成把握?”他问。他的问题很直接。没有问我为什么会这个,
也没有问我是不是妖怪。他只关心结果。我看着他。我知道,他在赌。赌我不是在胡说八道。
我也在赌。赌他有魄力,敢做这个大逆不道的决定。“在我的刀下,没有几成把握的说法。
”我说。“只有,死,或者活。”6我的话音落下,大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死,或者活。
这是一个最简单,也是最残酷的选择。封烨沉默了。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转向床上的太后。太后的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了。监护仪上,
心率正在变成一条直线。我知道,再拖下去,就真的回天乏术了。“王爷。”我开口,
打破了沉默,“你没有时间犹豫了。”我的声音很冷静。越是危急的关头,我越是冷静。
这是一个外科医生的基本素养。封烨的目光重新回到我身上。他的眼神深邃,
像是一片不见底的深渊。我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是在权衡利弊。救太后,如果成功了,
他将稳固自己的地位,堵住所有政敌的嘴。如果失败了,他不仅会背上“弑母”的罪名,
还会让整个朝堂陷入动荡。而我,这个提出疯狂建议的人,无论成败,下场都只有一个死。
成功了,是“妖术”,要死。失败了,是“谋害”,更要死。我把一切都押在了他身上。
押他是一个真正的枭雄,一个敢于打破常规的统治者。“你需要什么?”他终于开口了。
我心里一紧。赌对了。“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被打扰的房间。”我说。“可以。
”“我需要几个手脚麻利,胆子大的宫女做我的助手。”“可以。”“我需要一些东西,
我会列一张单子给你。”“可以。”他答应得很快,很干脆。“还有呢?”他问。“还有,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从现在开始,到太后醒过来之前,我说的每一个字,
就是命令。任何人,包括王爷你,都不能违抗。”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僭越。我一个罪妃,
竟然敢对摄政王下令。我看到他身后的几个将领,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封烨抬了抬手,
制止了他们。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好。”他只说了一个字。然后,
他转向那些还在叫嚣的御医。“都给本王闭嘴。”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今天起,她说的每个字,都代表本王的意志。”他停顿了一下,
目光扫过殿里的每一个人。“她的手术刀,就是大渝的王法。”说完,他看向我。
“本王把太后的命,还有整个太医院的命,都交给你了。
”“如果你救不活她……”他没有说下去。但我知道他后面的话是什么。如果我救不活她,
不只是我,我那个远在边疆的父亲,我整个云氏一族,都将为我陪葬。“给我纸笔。”我说。
桂嬷嬷已经吓傻了。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连忙跑去拿来了纸和笔。我跪在地上,把纸铺开。
我写下了一串清单。“烈酒,越多越好,越烈越好。”“大量的干净棉布和丝线。”“蜡烛,
要最亮的牛油大烛。”“小刀,剪刀,镊子,锤子,凿子……各种尺寸都要,磨到最锋利。
”“还有,给我准备一桶热水,一桶冷水。”我写的每一个字,
都让旁边偷看的小太监心惊肉跳。这不像是救人的单子。倒像是屠夫宰猪前准备的工具。
我把单子递给封烨。他看了一眼,然后交给他身后的侍卫。“马上去办。”“是!
”侍卫领命而去。封烨又看向桂嬷嬷。“去,挑四个最稳重,最大胆的宫女来。
”桂嬷嬷哆嗦着应下,也退了出去。很快,大殿里的人都被清空了。只剩下我,封烨,
还有床上奄奄一息的太后。“偏殿已经备好了。”封烨说,“东西马上就到。”我点点头。
我站起身,走到床边。我伸手,探了探太后的颈动脉。搏动已经非常微弱了。“来不及了。
”我说,“不能再移动她。就在这里做。”“这里?”封烨皱眉。“对。”我说,
“立刻清场,把床周围两丈内的所有东西都搬走。用烈酒把地面和墙壁都擦洗一遍。
”“还有,把所有门窗都关上,但要留通风口。”我的语速很快,命令一条接着一条。
封烨没有质疑。他立刻照办了。很快,这个金碧辉煌的大殿,
就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手术室。我需要的东西也陆续送了进来。看着那些简陋的工具,
我苦笑了一下。要在这种环境下做一台开胸手术,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我没有选择。
我脱下身上脏兮兮的囚服,只穿着白色的中衣。我把头发用布条紧紧地绑在脑后。我用烈酒,
一遍又一遍地清洗我的双手。从指尖,到手肘。做完这一切,我从天枢匣里,
取出了我的手术刀。那是一把11号手术刀。刀柄是银色的,刀片闪着寒光。我握着它,
走向那张床。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7四个宫女被带了进来。她们个个脸色惨白,
身体抖得像筛糠。桂嬷嬷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只敢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你们。
”我指着那四个宫女。她们吓得一哆嗦,差点跪下。“别怕。”我的声音尽量放缓和,
“我不会伤害你们。我需要你们帮忙,救太后。”我指着那些送来的工具。“把这些刀具,
全部放进热水里煮。煮的时间越长越好。”“是……是。”一个胆子稍大的宫女应道。
我又指着棉布和丝线。“把这些也放进去煮。”“这……煮了还能用吗?
”另一个宫女小声问。“按我说的做。”我没有解释。消毒的概念,跟他们说不通。
我又看向剩下的两个宫女。“你们两个,负责照明。待会儿我要你们举着蜡烛,
站在床的两边。我的手走到哪里,你们的光就要跟到哪里。不能抖,明白吗?
”她们拼命点头。我走到床边,开始脱太后的衣服。繁复的凤袍被一层层解开。
露出里面明黄色的寝衣。我又让人拿来剪刀,沿着中线,小心地剪开寝衣。
太后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皮肤松弛,布满了老年斑。我从天枢匣里取出一支记号笔,
在她的胸骨正中画了一条线。这是我等下要切开的地方。我又拿出剃刀,
将手术区域的体毛刮干净。做完这一切,我用浸了烈酒的棉布,反复擦拭着她的胸膛。
从中间到两边,一遍又一遍。整个过程,封烨就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我的手。一切准备就绪。
水煮过的刀具被捞了出来,用干净的棉布擦干,放在一个托盘里。我深吸一口气。
“把蜡烛拿过来。”两个宫女举着烛台,走到了床边。昏黄的烛光,
照亮了太后青灰色的胸膛。我伸出手。一个宫女哆哆嗦嗦地把托盘递给我。
我从里面拿起一把最锋利的小刀。这不是我的手术刀。这是他们找来的,
一把看起来像剔骨刀的玩意儿。刀柄很粗糙,握着不舒服。我对着烛光,看了看刀刃。
磨得还算锋利。“都站远一点。”我对封烨说。他没有动。“王爷,
待会儿可能会有血溅出来。”我提醒他。“无妨。”他淡淡地说。我不再管他。
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具身体上。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人体胸腔的解剖图。
胸骨,肋骨,心脏,大血管……每一个结构,都清晰无比。我睁开眼。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
我举起刀,对准了胸骨上画好的那条线。“太后娘...娘娘...她...她没气了!
”一个举蜡烛的宫女突然尖叫起来。我低头一看。太后的胸膛已经停止了起伏。
我立刻伸手探向她的颈动脉。没有搏动了。心脏停跳了。“出去!”我冲那个宫女吼道,
“所有人,都转过身去,不许看!”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角,背对着我。
只有封烨,还站在原地。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波动。“她死了?”他问。